河南封丘方言中的“子”變韻

摘 要：河南封丘方言中有非常豐富的“子”尾變韻。從語音形式上看，這些“子”尾變韻更傾向于合音，是一種特殊的合音音變；從詞語構成角度來說，“子”尾大部分附加在名詞后面，也可以附加在動詞、形容詞、或者短語后面，從而構成名詞或名詞性短語，是名詞化標記。

關鍵詞：封丘方言 子尾變韻 合音音變 名詞化標記

封丘縣位于河南省東北部，地處黃河故道。東臨長垣縣，南隔黃河與開封市相望，西靠延津縣，北接滑縣，地處中原官話區。

封丘方言中關于“子”尾詞語的子變韻母現象非常突出，它們的變韻形式豐富。從語音形式看，封丘方言中的“子”尾詞語中的“子”在讀音上已經沒有表現，而是與前一個音節的韻母融合為一個音節，更傾向于合音，我們把它稱作特殊的“合音音變”，而子變韻母的讀音往往表現為主要元音變韻或變為長音（只有少數名詞帶“子”，如“金子、銀子”等，但這類詞不變韻），相當于普通話輕聲“子”的詞綴與前一語素的合音音變，如：鼻子[#61659;piau]、梯子[#61658;t#61512;iau]、茄子[#61659;t#61694;#61512;iau]、筷子[k#61512;iau#61662;]。在詞語構成上，“子”尾大部分附加在名詞后面，詞性保持不變；也可以附加在動詞、形容詞、動賓詞組或數量短語等的后面，這時詞性隨之變為名詞，如：瞎子[#61658;#61694;ia:u]、夾子[#61658;t#61694;ia:u]、一下子[#61658;i #61694;iau#61662;]。我們稱“子”變韻尾為“名詞化標記”，一般表示一類事物的統稱。

一、封丘方言的基本韻母和子變韻母

（一）基本韻母

方言中基本韻母有32個，其中21個都有變韻的形式，封丘方言中的變韻非常多且很有特點（用加橫線表示）。

#639;資詞 i地雞 u屋木

#643;汁日 y雨欲

a爬叉 ia架夾 ua襪花

#601;個鴿 i#601;茄蝎 u#596;窩獲 y#601;月靴

o坡波

ai蓋孩 iai尖簾 uai筷槐 yai權圓

ei輩痱 iei林緊 uei穗嘴 yei云均

au帽桃 iau條小

ou豆鉤 iou油袖

a#331;幫狼 ia#331;槍秧 ua#331;王黃

#601;#331;繩棚 i#331;鏡影 u#331;桶籠 y#331;蛹粽

（二）子變韻母

方言中子變韻的規律還是很明顯的，當韻母為單元音韻母[#61583; #61584; a o #61611;]的時候，韻母皆變韻為[au]韻；當韻母為單元音[i]或為雙元音[ia ie ei]時，韻母都變韻為[iau]韻；當韻母有介音[u y]時，主要韻母變韻分別為[uau yau]等。但是當韻母本身為[au iau]或者韻母是[a#61518; ia#61518; ua#61518;]時，韻母則變韻為主要韻母長音化，如：[a:u ia:u a:#61518; ia:#61518;ua:#61518;]等。

變韻之后出現了基本韻母中沒有的形式，如[a:u uau yau a:#61518; a:i ia:i]；有些基本韻母不同的變成了相同的，如[i i#61611; ai uai ei]變成[iau]，[#61584; #61611;]變成[au]；變韻系統中出現了長元音韻母[ia:i a:u ia:u ua:u a:#61518; ia:#61518;#61472;#61557;#61537;:#61518;]等，它們跟基本韻母中的[au iau a#61518; ia#61518;#61472; #61557;#61537;#61518;]不同，如：麻子[#61659;ma:u]≠毛[#61659;mau]；卡子[#61660;t#61694;#61512;ia:u]≠咬[#61660;iau]；腸子[#61659;t#642;#61512;a:#61518;]≠嘗[#61659;t#642;#61512;a#61518;]；紙箱[#61658;#61694;ia:#61518;#61533;≠香[#61658;#61694;ia#61518;]；麥芒[#61659;ua:#61518;]≠忙[#61659;ma#61518;]。

二、“子”尾詞的構成形式

從構詞形式上看，“子”尾主要附在名詞后，有時也附在動詞、形容詞、動賓詞組或數量短語之后，詞性變為名詞，因此把“子”尾稱作名詞化標記。

（一）名詞或名詞性詞語后的“子”尾

1.“子”尾前名詞的主要韻母變為[au]韻

名詞加上“子”尾，在方言中最為典型。單音節、雙音節或多音節的名詞后都可加“子”尾，有的多音節當中還可嵌入“子”尾。（辛永芬，2006）這類子尾詞數量很大，使用頻率也很高，它們指的大部分都是人們常見或常用的事物。例如：

小四[sau#61662;] 蘿卜絲[#61658;sau] 虱子[#61658;#61607;au] 水池[#61659;t#642;#61512;au] 侄子[#61659;t#642;au] 耙子[#61659;p#61512;a:u] 煤渣[#61658;t#642;a:u] 鋸齒[#61660;t#642;#61512;au] 鴿子[#61658;kau] 盒子[#61659;xau] 脖子[#61659;pau] 婆子[#61659;p#61512;au]

這些詞語的“子”尾在韻母[#61583; #61584;#61472;#61537;#61472;#61611; o]的后面，變韻形式是韻母都變為了[au]韻或同時主要韻母加了長音。

[i]椅子[#61660;iau] 胰子[#61545;#61537;#61557;#61662;] 鼻子[#61659;piau] 梯子[#61658;t#61512;iau] 李子[#61660;liau] 妮子[#61658;niau] 雞子[#61658;t#61694;iau]

[ia]豆芽[#61659;ia:u] 鴨子[#61658;ia:u] 一家子[#61658;t#61694;ia:u]

[i#61611;]茄子[#61659;t#61694;#61512;iau] 葉子[iau#61662;] 蝎子[#61658;#61694;iau]

[ei]痱子[fiau#61662;] 一輩子[#61658;i piau#61662;]

[ai]孩子[#61659;xiau] 束腰帶[tiau#61662;] 布袋[tiau#61662;] 筷子[k#61512;iau#61662;]

[uo]被窩[#61658;uau] 果子[#61660;kuau] 騾子[#61659;luau] 桌子[#61658;t#642;uau]

[ua]襪子[ua:u#61662;] 爪子[#61660;t#642;ua:u]

[y#61611;]月子[yau#61662;] 木橛[#61659;t#61694;yau] 靴子[#61658;#61694;yau] 發瘧疾[yau#61662;]

以上各例則是在韻母為[i ia ai i#61611; ei]時，韻母皆變韻為[iau︱ia:u]韻；而在韻母為[ua u#61551; y#61611;]時，變為[uau︱ua:u︱yau]韻。

可以看到名詞中的“子”尾變韻在封丘方言中不僅有很豐富的例證，而且很有規律。從上面的例子還可以發現，變韻后的詞語可以與其他語素、詞、短語再次組合成詞，而位置并不局限于詞尾。如：

桌z腿[#61658;tuau] 筷z籠[k#61512;iau#61662;] 椅z墊兒 [#61660;iau]

玉蜀黍穗z[syau#61662;] 柿z餅[#642;au#61662;]

“筷籠”是兩個子變韻的組合，相當于“筷子·籠子”；“椅墊兒”是子變韻和兒化韻的組合，相當于“椅子·墊兒”。“子”尾在封丘方言中表現的特別不明顯，可稱之為合音音變。

2.名詞子變韻主要韻母變長音的。如：

籃子[#61659;la:i] 盤子[#61659;p#61512;a:i] 桿子[#61658;ka:i] 箱子[#61658;#61694;ia:#61518;] 茶缸[#61658;ka:#61518;] 瓜瓤[#61659;#61629;a:#61518;] 帽子[ma:u#61662;] 蓋地套[t#61512;a:u] 水瓢[#61659;p#61512;ia:u] 檁條[#61659;t#61512;ia:u ]

（二）動詞加“子”尾

部分動詞后可發生子變韻，構成名詞，是名詞化標記，這里有兩種不同的合音音變。

1.動詞或動詞性詞語發生子變韻，主要韻母變為[au]韻或變長音。如：

卡子[#61660;t#61694;#61512;ia:u] 夾子[#61658;t#61694;ia:u] 架子[t#61694;ia:u#61662;] 叉子[#61658;t#642;#61512;a:u] 豁子[#61658;xuau] 瘸子[#61659;t#61694;yau] 水舀[#61660;ia:u] 刷子[#61658;#61607;ua:u]

2.一部分動詞發生子變韻，是主要韻母發長音（方言中的另一特點更接近于長垣之處，即沒有前鼻音）。如：

剪子[#61660;t#61694;ia:i] 鏟子[#61660;t#642;#61512;a:i] 辮子[pia:i#61662;] 鉗子[#61659;t#61694;#61512;ia:i] 菜幫[#61658;pa:ng]

（三）形容詞加“子”尾，詞性變為名詞，聲調不變，其意義多是表一類人或一種事物，主要韻母變為[au]韻或長音。如：

傻子[#61660;#61607;a:u] 麻子[#61659;ma:u] 瞎子[#61658;#61694;ia:u] 小子[#61660;#61694;ia:u] 尖子[#61658;t#61694;ia:i]

（四）數量短語加“子”尾，真量詞或臨時量詞的主要元音變韻。如：

一匝[#61658;tsa:u] 一滴[#61658;tiau] 一下子[#61694;iau#61662;] 一掐[#61658;t#61694;#61512;ia:u] 一捏[#61658;niau] 一挑[#61658;t#61512;ia:u] 一撮[#61660;tsua:u] 一牙西瓜[#61659;iau] 一摞碗[luau#61662;]

從上文分析可以看出，“子”尾變韻中名詞占大多數，動詞、形容詞或數量短語比例較小。“子”尾的這種合音音變是與之相組合的成分的主要韻母發生變化，“子”融入其中，不可辨識。可以看到“子”尾詞語前與之組合的語素、詞或短語變[au]韻的韻母主要元音為單元音（i、a、e、o）、雙元音（ia、ua、ie、ai、ei、uo、ye）或多元音（uai、iau）；主要韻母變長音的主要是（au iau ai iai a#61518; ia#61518; ua#61518;）韻母，表示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看到或見到的事物（工具）。

三、“子”尾變韻的語法功能

“子”尾的主要功能是黏附在其他成分之后，使其被黏附的成分具有名詞性，可以概括為“名詞化標記”。子變韻是子尾或相當于子尾的成分與前一語言成分的合音形式（王福堂，1999）。語法結構上，“子”尾大多附著在名詞后，少量在動詞、形容詞或短語之后，語法意義上皆為名詞或名詞性短語。全面地看，它是名詞標志，是一種內部屈折構詞法。

從詞語結構意義上看，“子”尾以一音表兩字，伴隨變韻，以單音節詞的形式表示著子尾詞的意義。有時，它以單音節詞或詞根的形式與其他詞或詞根構成復合詞。如：樹杈、織布機等。

參考文獻：

[1]賀巍.獲嘉方言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

[2]喬全生.山西方言“子尾”研究[J].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

學版），1995，（3）.

[3]孫益民.湖南湘陰話“子尾”研究[J].云夢學刊，2004，（5）.

[4]王希哲.昔陽話的子變韻母和長元音[J].語文研究，1997，（2）.

[5]溫昌衍，溫美姬.“子變”補說[J].中國語文，2004，（1）.

[6]辛永芬.河南浚縣方言的子變韻[J].方言，2006，（3）.

（張娜 河南新鄉 河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453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