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綜藝節目中的語用模糊

摘 要：語用模糊是我們在社會交際中為滿足交際需要而頻繁采用的語用策略之一，在交際中發揮著積極作用。本文以電視綜藝節目《康熙來了》中的會話實例為研究載體，通過對這些會話的分析，總結了綜藝節目中實現語用模糊的會話策略，并分析了語用模糊的交際功能，以期對綜藝節目中的語用模糊現象有一個初步認識。

關鍵詞：語用模糊 會話策略 交際功能

模糊理論最早是由我國著名語言學家伍鐵平教授從國外引進的，對模糊語言的研究即始于伍教授1979年發表于《外國語》第四期的《模糊語言學初探》一文。之后，我國學者對模糊性展開了大量研究，20世紀90年代，語用學研究者把對會話的分析從靜態描述轉向動態研究，語用模糊理論隨之誕生。語用模糊是我們在社會交際中為滿足交際需要而頻繁采用的語用策略，在交際中發揮著積極作用，因此我國學者針對不同語境中的語用模糊現象展開了研究，如言語交際、文學作品、電影臺詞、法律語言、廣告語言等，但尚未涉及綜藝節目。在此筆者將以電視綜藝節目《康熙來了》中的會話實例為研究對象，對其中存在的語用模糊進行分析和探討，以期對其有一個初步認識。

《康熙來了》是臺灣一檔收視率最高的有線電視臺綜藝節目，其名稱是以兩位主持人的名字蔡康永和徐熙娣（小S）各取一字組成的。它打造了一連串臺灣綜藝電視奇跡，在中國大陸也創下了網絡觀看超高的點擊率，節目創辦至今僅有六年多的時間，但其風格和形態卻產生了強大的吸引力和影響力，主持人的語言藝術更是其最大亮點之一，故筆者選擇它作為研究載體。此節目在2010年7月有22個網絡視頻，筆者對這22個視頻的會話實例進行轉寫，作為本文的分析對象。

一、語用模糊的概念

我國語言學家對于語用模糊的定義各執一詞，主要有兩派，一是何自然教授的“語用含糊”說，他認為，“語用含糊是從語言的使用和理解的角度談語言的不確定性”。一是俞東明教授的“語用模糊”說，他認為，“語用模糊指的是說話人在特定語境或上下文中使用不確定的、模糊的或間接的話語向聽話人同時表達數種言外行為或言外之力這類現象”。本文采用何教授的定義，但取俞教授的名稱，因為前者的定義明顯比后者更寬廣，涵蓋的研究角度更全面，而后者的名稱顯然為更多學者所使用。

二、實現語用模糊的會話策略

語用模糊作為一種語言現象在社會交際中普遍存在，恰當地使用語用模糊能更好地滿足交際需要、實現交際目的，這就要求交際雙方必須掌握一定的會話策略以實現語用模糊。《康熙來了》這檔節目其實更像是主持人和嘉賓的即興“talk show”，他們運用一系列會話策略制造節目亮點，語用模糊便是其中之一，筆者通過對這22期節目中會話的分析，總結出綜藝節目中實現語用模糊的幾個會話策略：

（一）運用模糊限制語

模糊限制語指一些“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的詞語”，它可以根據話語的真實程度或涉及范圍對話語的內容進行修正，也可以表明說話人對話語內容所作的主觀測度。《康熙來了》中，在評論藝人的外貌、演技時，主持人會頻繁使用一些模糊限制語，諸如“多少、幾乎、差不多、或多或少、在某種程度上”等等，借以改變話語原意或是對原意做出某種程度的修正，使得表達更加含蓄委婉，實現語用模糊。此外，當提及某個緋聞事件或者說某個藝人的壞話時，小S經常會在話語之前冠上“我猜、我認為、XX說、據XX估計”之類的詞，指出話語是說者或第三者的看法，使語氣趨向緩和，形成語用模糊。

（二）違反合作原則

美國語言哲學家格賴斯認為，言語交際中，為了有效地配合從而實現交際目的，說者和聽者之間存在著一種雙方都應該遵守的原則，即合作原則。具體體現為四條基本準則，即：數量準則，要求所說的話達到交際需要的詳盡程度，但不應過多；質量準則，要求說話要有根據，不說假話；關聯準則，要求前后話語要有關聯；方式準則，要求話語清楚明白，避免歧義，簡練且有一定的條理。但在實際交際中人們并不都嚴格遵守這些準則，《康熙來了》中的會話更是會常常違反這些準則，從而產生會話含意，形成語用模糊，達到一定的交際效果。節目中主持人常常會放大嘉賓的生活細節，比如男藝人說自己喜歡hello kitty，主持人便會說“哇，他家一定是粉紅色的，到處都是hello kitty”，違反質量準則，造成語用模糊，形成笑點；而在藝人被問及緋聞事件或負面新聞時，通常會違反關聯準則，說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轉移話題。

（三）間接言語行為

在英國哲學家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基礎上，美國語言學家塞爾提出了間接言語行為理論，他認為間接言語行為是“一種通過別的行為而間接實施的以言行事行為”，即一句話可以包含兩個含義，字面用意和語用用意，而這時往往會形成語用模糊。例如，A對坐在窗邊的B說：“今天真冷”，A真正想表達的是字面意義“天冷”之外的語用意義“請關上窗戶”，但對B而言卻產生了語用模糊。《康熙來了》中，小S和蔡康永會根據所聊話題讓陳漢典制造笑點，比如聊及父母對子女的棍棒教育時，會說“陳漢典現在是電影大咖了，怕痛”之類的話，形成語用模糊，真正目的卻是讓陳示范，做出自己打自己的夸張的動作。

（四）非語言符號

美國學者雷蒙德·羅斯認為，在社會交際過程中，人們所得到的信息總量，有65%是以語言之外的形式傳遞的，即非語言符號，例如表情、動作、語調等等。在《康熙來了》這樣的綜藝節目中，非語言符號的使用量比日常生活要大得多，而這些非語言符號并未被賦予固定意義，其意義隨著語境的變化而變化，語用模糊也就在其使用過程中產生了。例如小S在被嘉賓反擊而提及她的家暴丑聞時，往往會做出一些極其夸張的痛苦表情，但是這樣反而傳達出“家暴是虛假的”這一訊息，產生語用模糊。

三、語用模糊的交際功能

語用模糊常常作為一種交際策略存在于人們的日常交際中，恰當地使用語用模糊往往能收到其它表達手段所不能替代的良好的表達效果。在此，筆者試圖通過對《康熙來了》中一些會話實例的分析，來說明綜藝節目中語用模糊的交際功能。

（一）營造融洽的交際氣氛

語用模糊策略可以使話語與實際情況更接近，又能避免把話說得太直太白，使表達更加含蓄委婉，從而營造出一種融洽的交際氛圍。例如：

嘉賓A：你在當歌手的時候都是我在做，那時候胖得跟……

蔡康永：小可愛一樣

在這個對話里，嘉賓A是嘉賓B的造型師，他的本意是稱贊嘉賓B越來越漂亮，故而提及之前的胖，但苦于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時蔡康永采用語用模糊策略，不僅解救了嘉賓A，說明了問題，還使嘉賓B不會感到尷尬，從而使交際氣氛更加融洽。

（二）避免矛盾的生成

語用模糊策略有助于說者避開敏感信息，為說者解釋其話語提供更多的退路，減少矛盾的生成。因為社會交際常常要受到交際對象、話題等主客觀因素的影響，有時為了保護自己或尊重他人，說者便會使用語用模糊策略，從而避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例如：

蔡康永：有沒有訪問完后，你大感挫折說，真是他什么都問不出來什么這類

嘉 賓：有……你一定也有

蔡康永：我也會啊，對啊

小 S：誰啊，因為你訪問過那么多各行各業的人

蔡康永：某一任的國防部長，你能夠把我怎么樣（笑）

這則對話中，嘉賓也曾做過主持，他們所談論的話題屬于敏感類話題，明確說出一個人名的話勢必會得罪人，但閉口不答或直接跳過去也不合適，因為前面嘉賓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于是蔡康永機智地選擇了這個模糊的回答。從他的回答中我們很容易聽出來，他其實不愿意說出一個具體的人名，于是也便不再追問，這樣既做到了配合嘉賓的談話又達到了尊重他人保護自己的目的，避免了矛盾的生成。

（三）制造特殊的交際效果

語用模糊策略可以制造或增強某種特定的語用或交際效果，主要表現在：

首先，語用模糊策略的使用，能使人巧妙化解難題或擺脫困境，并營造出幽默的氛圍，使人不禁失笑。例如：

蔡康永：有覺得說，你先生的那群朋友是你覺得很陌生的一群，談的話題啊什么這些……

嘉賓A：對，確實會不太一樣……他們在談的時候你可以想你自己的事情……我可以發呆，而且他們看不出我發呆，因為我眼睛小嘛（笑）

這則對話是藝人被問及和商界老公的婚后生活，話題是很危險的，回答起來必須特別小心，既不能明確表示出自己的不適應，也不能答得太虛偽。在這里，嘉賓A處理得很好，她采用語用模糊策略，既表達了自己的一點不適應又創造出幽默的氛圍，讓大家一笑而過。

此外，使用語用模糊策略還可以起到暗示作用。即說者通過暗示傳達其言外之意，但在字面意義上不露任何痕跡。例如：

小S：姚元浩有帶隋棠跟你們一起吃飯過嗎

嘉賓A：就是……大家都是朋友的時候有去吃過飯

這則對話的背景是姚元浩和隋棠傳出緋聞，但均未公開承認，于是小S便向姚元浩的朋友嘉賓A側面詢問，嘉賓A采用語用模糊策略，表面上沒做正面作答，但其言外之意是暗示二者確實在交往。

由以上分析可知，語用模糊是綜藝節目中的一種重要交際手段。在節目中使用語用模糊策略不僅可以避免矛盾的生成，營造出一種融洽的交際氛圍，還能制造特殊的語用效果，滿足交際需要，實現交際目的。

四、結語

綜上所述，語用模糊已成為綜藝節目中一種有效的語用策略，在交際中使用一定的會話策略可以實現語用模糊，從而滿足交際的需要，取得良好的交際效果。研究交際中的語用模糊不僅有助于正確理解話語的內在含義，而且對提高語用能力也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因此，筆者建議感興趣的相關研究者可以對語用模糊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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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莎莎 西安 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710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