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越南留學生漢語語用偏誤

摘 要：本文主要從語用語言失誤與社交語用失誤兩方面，分析越南留學生在語用上的偏誤，探討發生語用偏誤的根源以及相應的教學策略。

關鍵詞：偏誤分析 語用語言 社交語用 越南學生

一、引言

語用失誤一般可分為兩類（Thomas，1983）：一是語用語言失誤（pragmalinguistic failure）：由兩種不同語言之間的差異引起的，是對語用用意的錯誤理解。二是社交語用失誤（sociopragmatic failure）：由跨文化差異引起的，因為不同的文化范疇存在制約語言行為的社交規約或文化規約。從表面上看，語用語言通過解釋，學生容易理解與習得，而社交語用似乎要在目的語國家生活一段時間，熟悉當地的文化、風俗習慣后方可理解與習得。下面將具體分析越南學生的這兩類語用失誤情況，并提出相應的教學方法。

二、語用語言失誤分析

（一）思維方式的差異

漢語和英語對是非問句的應答并不一致，反映出不同語言思維方式的差異。那么，越南語和漢語對是非問句的應答是否一致呢？對話一：

A：“B#7841;n khocirc;ng #273;i h#7885;c à?”

B：1.Khocirc;ng ， mình khocirc;ng #273;i.

2.#7914;， mình khocirc;ng #273;i.

譯：A：“你不去上課嗎？”

B：1.不，我不去。

2.是的，我不去。

從以上對話可看出，越南語的應答有兩種情況，即1與2都行。應答語1與英語的相同，應答語2則與漢語的相同。也就是說，在是非問句上，越南人存在著兩種思維方式，任選其中一種都可以。因而這方面的偏誤越南學生出現得較少，因為在學生母語中，兩種應答方式均可，學生偶有失誤但也能很快地自我修正。對話二：

A：“B#7841;n khocirc;ng thích lo#7841;i hoa này à?”

B：3.Khocirc;ng， mình khocirc;ng thích .

4.#7915;， mình khocirc;ng thích.

5.có ， mình có thích .

譯：A：“你不喜歡這種花嗎？”

B：3.不，我不喜歡

4.是的，我不喜歡。

5.是的，我喜歡。

在對話二中，3、4的回答則與前面1、2相同。此外，我們還給出了肯定回答，即5。這與漢語的思維方式也不太一樣，在漢語中，應回答：“不，我喜歡。”

（二）時間意義上的差異

先看下面漢越語各自表示“星期”的說法。

漢：星期一 星期二 星期三 星期四 星期五 星期六 星期天

越： th#7913;2 th#7913;3 th#7913;4 th#7913;5 th#7913;6 th#7913;7 ch#7911; nh#7853;t

（直譯：第二 第三 第四 第五 第六 第七 X）

一般處在初級階段的越南留學生經常弄錯漢語中的“星期”，在他們的大腦里勢必要經過以下的轉換過程，即：

th#7913; 2（第二，越）→ 1 → 星期一（漢）

th#7913; 3（第三，越）→ 2 → 星期二（漢）

正因為如此，有時在與初級階段的越南留學生對話時，他們常常要思考一會兒才能回答上來。

另外，在時間與地點的表達形式上，越南語的順序是由小到大。

越： th#7913; 7 ngày 21 tháng 9 n#259;m 2007

直譯：第 6 號 21 月 9 年 2007

漢：2007年9月21號星期六。

越： S#7889; 188，#273;#432;#7901;ng Daxue Dong，TP Nam Ninh t#7881;nh Qu#7843;ng Tacirc;y Trung Qu#7889;c

直譯：號 188， 路 大學 東，城市南 寧 省 廣西 中國

漢：中國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大學東路188號

（三）詞匯上的使用差異

詞匯的習得貫穿著漢語學習的全過程，即使是高年級的留學生在詞匯運用上出現的偏誤也屢見不鮮。以下是筆者（李）與一位已取得漢語水平等級考試（HSK）10級的越南留學生阿雄的對話。

（兩人約好去餐廳吃飯）

李：“阿雄，咱們去點菜吧？”

阿雄：“好的。”

李：“你打算吃什么？”

阿雄：“唔…還沒想好。”

李：“你喜歡吃‘辣子雞’嗎？”

阿雄：“我不會吃辣，還是……不，我不喜歡吃辣的。”

……

看到最后一句，阿雄回答“不會吃辣”，意思是吃不了辣的，越南語則是“mình khocirc;ng bi#7871;t #259;n cay”。在這里，“會”—“bi#7871;t”的意思并不等同，越南語中bi#7871;t可以對應于漢語中的“會、能、可以”，而漢語中的這三個詞是有區別的。學生在發現自己用錯后，及時地更正“不，我不喜歡吃辣的”。從這段會話中可以知道，即使是高級班的學生，在詞匯的使用上仍是有偏誤的，而且呈現“化石化”現象。因為這一偏誤在低年級學生中就經常出現，一直延續到高級階段。

三、社交語用失誤分析

社交語用方面我們只談越南學生在漢語稱呼語方面的偏誤。學生在這方面的偏誤主要是泛化了漢語中“你”與“我”的用法，下面截取一段中級水平的留學生與老師的對話。對話三：

阿云：“老師，請問你有漢語語法方面的書嗎？”

老師：“是的，我有，你需要嗎？”

阿云：“你有黃伯榮的那本嗎？”

老師：“我有，你什么時候要呢？”

阿云：“你下午有空嗎？我去你家拿。”

……

該會話中，除了第一句使用到“老師”外，后面幾乎都使用“你”來稱呼對方，這樣顯得不太禮貌。然而，同樣的話，在越南語中稱呼語卻又變化。如下：

Em Vacirc;n：“Th#7847;y #417;i， em① mu#7889;n h#7887;i th#7845;y có sách nào v#7873; ng#7919; pháp ti#7871;ng Hán khocirc;ng #7841;?”

阿云：老師，學生想問老師有關于語法方面的書嗎？

Th#7847;y giáo：#7914;，mình có，em có c#7847;n #273;#7871;n khocirc;ng?

老師：是的，我有，學生需要嗎？

Em Vacirc;n：“D#7841;，th#7847;y có quy#7875;n c#7911;a Hoàng Bá Vinh vi#7871;t khocirc;ng?”

阿云：是的（敬語），老師有黃伯榮寫的那本嗎？

Th#7847;y giáo：“Mình có ， em bao gi#7901; #273;i l#7845;y?”

老師：我有，學生什么時候要呢？

Em Vacirc;n：“Th#7847;y bu#7893;i chi#7873;u có d#7895;i khocirc;ng ? em #273;i nhà th#7847;y l#7845;y nhé.”

阿云：老師下午有空嗎？學生到老師家拿吧。

……

從上面的譯文可以看出，在越南語中學生都非常有禮貌地稱呼“老師”二字，而沒有以“你”“我”相稱。這主要歸結于以下兩個原因：

原因一，越南語自身的人稱代詞系統較特殊，見下表②。

表一

數

人稱單數多數

第一人稱tocirc;i，tao，t#7899;chúng tocirc;i，chúng ta，chúng tao，chúng t#7899;，ta

第二人稱màychúng mày，chúng bay ，bay

第三人稱nó，h#7855;n，ychúng nó ，h#7885;，chúng

此表“單數”中，只有tocirc;i、t#7899;表示中性，而第二人稱與第三人稱都是帶有貶義的色彩，因此越南語中需要借用大量的家庭親屬的稱謂語來彌補第一、二、三人稱的不足。如對話三中學生自稱自己為“em”，直譯成漢語就是“弟弟或妹妹”，在老師面前必須稱自己是“em”，表示比老師低一等，以示謙虛。下面給出在越南社會中，人們交流時使用的稱呼語。

表二

第二人稱

第一人稱concháuemch#7883;anhcocirc;c#7853;uchúbácocirc;ngbàc#7909;

con+++++++

cháu-------

em--+++++++

ch#7883;-+++

anh-+++

cocirc;+-++++

c#7853;u+-+

chú+-+

bác+-+

ocirc;ng+-+

bà+-+

c#7909;+-

tocirc;i

（此表轉引自阮文康（越）《Ngocirc;n ng#7919; h#7885;c xatilde; h#7897;i》P219，略有改動。）

+ 表示不準確的稱呼。

- 表示準確的稱呼。

如cocirc;與em可表示幾種關系，有：舅娘—侄子（女），阿姨（長輩）—晚輩，女老師—學生等，這屬于不準確的關系（我們稱之為虛假關系，就是實際上兩人之間并不存在這種關系，只是為了尊稱對方）。

C#7853;u與cháu表示舅舅—侄子（女）之間的關系，這屬于準確關系（我們稱之為真實關系，即兩人之間存在這種親屬關系）。

此表中“+”（不準確關系）大大多于“-”（準確關系）可想而知，越南社會中大量的親屬稱謂被應用于社會關系中，這也使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很融洽，即“天下一家親”的社會關系。我們再借助以下對話來了解這些稱謂。對話四：

Ocirc;ng giám tóc：“Em #417;i l#7845;y cho anh cái tài li#7879;u th#7889;ng kê hocirc;m qua #273;i.”

Nhacirc;n viên：“D#7841;， #273;#7875; em #273;i l#7845;y cho。”

……

Ng#432;#7901;i bán rau：“Anh #417;i mua rau s#7889;ng khocirc;ng， t#432;#417;i l#7855;m!”

Ng#432;#7901;i mua rau：“Th#7871; cocirc; bán 1 cacirc;n bao nhiêu tiên?”

直譯：

經理：“妹妹，拿給哥哥昨天那份統計材料。”

職員：“是的（敬語），妹妹去拿。”

……

賣菜人：“哥哥買生菜嗎？很新鮮的！”

買菜人：“那么阿姨多少錢一公斤？”

會話四中的“妹妹—哥哥”“哥哥—阿姨”均是不準確關系，只是為了尊稱對方，彌補第一、二人稱的不足。

前面已解釋了越南稱謂語中缺少第二、三人稱的稱呼（實際上缺少類似漢語中表中性的“你”“我”的稱呼），因此，當留學生學習到漢語中的“你”“我”屬于中性稱呼時，則泛化了其用法，沒有考慮到談話的對象。

原因二，留學生在習得漢語稱謂語的過程中，或多或少地受到中國教師或朋友的影響，誤認為漢語中的“你”“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使用，并且完全等同于英語中的“YOU”與“I”。實際上，漢語稱呼語仍然還保留著“傳統”的一面，即面對教師或長輩仍應尊稱其頭銜的，而對于同輩或晚輩則可以用“你”“我”相稱，這一點教師在教學中必須明確。

四、教學策略

從以上舉的例子看來，大多數偏誤都是由母語的負遷移所致。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該了解對方的語言及其文化、風俗習慣，增加教學中的有預見性。當然，不是每位教師都有機會學習留學生的母語，但是當留學生出現某方面的偏誤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說出他們自己國家語言在這方面的用法或說法，通過與漢語的比較，使學生能夠及時地克服這一偏誤。在稱呼語方面，教師應在教授具體詞匯意義的同時設計模擬的場景（即情景教學），讓學生分角色實際演練（這一階段有可能出現“你”“我”的泛化，因為學生掌握的稱呼語并不多，所以會大量使用這兩個稱呼語），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教師應該進行補充總結，然后再進行情景教學，從而強化留學生已學到的稱呼語。

注 釋：

①越南語“Em”在不同的語境下可翻譯成“學生”“妹妹/弟弟”等。

②引自黃敏中《實用越南語語法》p106，北京大學出版社。

參考文獻：

[1]黃健紅.淺談中越稱謂語使用共性[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

1999，（3）.

[2]黃敏中.實用越南語語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

[3]冉永平.語用學：現象與分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4]阮文康（越）.Ngocirc;n Ng#7919; H#7885;c Xatilde; H#7897;i[M].越南：Khoa H#7885;c Xatilde;

H#7897;i，1999.

[5]王建勤.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習得研究[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

出版社，1997.

（李燕洲 南寧 廣西民族大學國際教育學院 53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