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編號:1002-3712(2011)04-0140-04
摘要:蒲松齡在西鋪畢家坐館達30年之久,其館東先后為畢際有及畢際有之子畢盛鉅。隨著學術界對蒲松齡生平研究的深入,畢際有已是“蒲學”中的常識性人物。然在近年出版的蔣寅《王漁洋事跡征略》、陸勇強《陳維崧年譜》及李丹《順康之際廣陵詞壇研究》等書中,均將畢淄湄誤作畢際有,以訛傳訛,流弊漸深,故應考辨,以杜誤說。
關鍵詞:畢際有;陳維崧;畢忠吉;王漁洋;交游;考辨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識碼:A
畢際有(1623-1693),字載積(一作載績),號存吾,為明末戶部尚書畢自嚴的仲子。畢際有順治二年(1645)以拔貢入監,順治十三年(1656)考授山西稷山知縣。五年后擢升江南通州知州??滴醵辏?663),“以通州所千總解運漕糧,積年掛欠,變產賠補不及額,罷歸?!?①
畢際有任通州知州期間,結交了不少江南文人,如陳維崧、林古渡、杜濬、龔賢、孫默、孫枝蔚等。其中,畢際有與著名詞人陳維崧的交往留下的文字材料較多。陳維崧(1625-1682),字其年,號迦陵,江蘇宜興人,著有《湖海樓全集》。畢際有曾為陳維崧《九青圖》題詩,陳維崧也有詞作《沁園春·懷畢載積》。康熙十八年(1679),陳維崧以博學鴻詞入翰林,次年蒲松齡代畢際有作《答陳翰林書》 ① ?;蛟S正是由于畢際有與陳維崧的這些交往,近年出版的幾種著述在涉及畢際有與陳維崧的交往時,往往將畢際有同時代人畢忠吉誤解為畢際有。最早產生這樣誤解的是蔣寅所著《王漁洋事跡征略》,該書“康熙元年”條云:
(王漁洋)有書寄冒辟疆,告已托李水部、畢際有關照陳維崧、董以寧,郵《漁洋詩集》二部。
《同人集》卷四載公(引者按:指王漁洋)壬寅五月書略云:“冰玉壺中,垂楊影里,佳句宛然目前,忽又一年往矣。(中略)《漁洋》拙集寄去二部,一奉先生,一其年、谷梁、青若覽觀。牧齋、韞退、其年三序昨始發刻。李水部頃以相托,渠言誼切同門,無不照拂。今想同道臺將至雉皋矣。畢淄湄昨過此,再以其年、文友囑之,渠極留心?!碑呑弯兀?623-?),名際有,字載績,山東淄川人。于公(引者按:指王漁洋)為從姑父。時官通州知州,有惠政。著有《淄乘征》、《泉史》、《存吾草》。[1] (P85)
上文所引王漁洋致冒襄的信中所說的“畢淄湄”,其實不是畢際有,而是畢忠吉。法式善等撰《清秘述聞三種》卷十二云:“畢忠吉字淄湄,山東益都人,順治戊戌進士,康熙二十四年任(貴州提學道)?!?[2] (P381)由此可知“淄湄”是畢忠吉的字。據《山東歷史人物辭典》載:“畢忠吉(1636-1685),清初官員,字致中,號鐵巖,晚號鐵嵐。益都金嶺鎮(今淄博市臨淄區)人。順治十四年(1657)舉人,明年成進士,授江南常州府推官。以整頓漕政,頗有政績。不久以事株連罷歸。康熙初年,起復為蠡縣知縣。革雜稅,查隱田,以蘇民困??伎?,擢刑部湖廣司主事,繼升貴州司員外郎。康熙二十年(1681),分校順天鄉試,晉工部屯田司郎中。秩滿,升按察使司僉事,提學貴州。遷云南布政使司參議,分守永昌道。又兼攝糧儲、驛鹽兩道。卒于任?!?[3] (P392)清人張貞有《參議畢公忠吉傳》,見《潛州集》,錢儀吉纂《碑傳集》卷八十亦收此傳。另張曜等修《山東通志》、龍云主修《新纂云南通志》也有《畢忠吉傳》。但上述傳記中均未記畢忠吉字“淄湄”,這似乎也是造成人們不知“畢淄湄”就是畢忠吉的原因。如清人謝良琦《醉白堂詩文集》有《賀常司李畢淄湄壽序》,此序是謝良琦為時任常州府推官的畢忠吉所作,而廣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該書熊柱注釋本第72頁注①云:“畢淄湄,不詳?!憋@系失考。康熙元年(1662)八月王漁洋在致冒襄的另一封信中,也提及畢淄湄。云:“其年到此,流連三四日,明燭連茵,頗及纏綿之致。又為作一字與畢淄老舍親,俾其照拂,并令致宜興令,格外遇之?!?① 此信也提到王漁洋托畢忠吉關照陳維崧,因為當時畢忠吉任常州府推官,陳維崧的家鄉宜興屬常州府,所以畢忠吉才有關照陳維崧的便利。從信中“舍親”一詞,可知王漁洋與畢忠吉有親戚關系。另外,王漁洋與畢忠吉還是進士同榜,順治十五年(1658)王漁洋殿試中二甲第三十六名,畢忠吉中三甲第七名。② 蔣寅《王漁洋事跡征略》也征引了王漁洋的這封信,仍是將畢淄湄誤解為畢際有。③
2006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的陸勇強著《陳維崧年譜》,在“康熙元年”條也征引了王漁洋致冒襄的這兩封信,同樣將“畢淄湄”誤解為畢際有。④ 200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李丹著《順康之際廣陵詞壇研究》一書第三章《開啟與延續:廣陵選政》,在論述《倚聲初集》的編選時這樣寫道:
以畢忠吉為例,畢為王士禛從姑丈,又是王三妹婿畢盛肩之父輩,時任通州知州,與宜興知縣契交。王士禛在康熙元年(1662)致冒函“畢淄湄昨過此,再以其年、文友囑之,俾其照拂,并令致宜興令,格外遇之”。經過畢的幫助,陳、董得以保諸生籍。所以,《倚聲初集》所列參編人員,有的或許并未直接參與詞集的校訂,但對于詞集當有支持之功。[4] (P80)
同書第五章《互動與影響:廣陵詞壇交游考略》又云:
尤其是順治十八年六月“奏銷案”之后,毗陵詞人幾乎全部罹禍。他們或被罷官撤職,或遭抄家發配,或流落于江湖,或隱居于鄉間。此時,身為揚州府推官的王士禛,對于這些朋友的境遇不僅表示同情與關注,還進行了實際上的援助,在一封致冒襄的信中他寫道:“畢淄湄昨過此,再以其年、文友囑之,俾其照拂,并令致宜興令,格外遇之?!碑呑弯貫橥跏慷G從姑丈,時任通州知州,與宜興知縣契交,陳、董因其幫助而皆得以保諸生籍。[4] (P219-220)
《順康之際廣陵詞壇研究》一書雖然知道“畢淄湄”是畢忠吉,但從“畢為王士禛從姑丈,又是王三妹婿畢盛肩之父輩,時任通州知州”一句來看,此書還是認為“畢淄湄”就是畢際有。王漁洋在致冒襄的兩封信中,沒有明言因何事請托畢忠吉關照陳維崧,李丹書中說因“奏銷案”,極有可能。但由于文中將“畢淄湄”誤作畢際有,于是所說“畢淄湄為王士禛從姑丈,時任通州知州,與宜興知縣契交”云云,就成了無根之談。作為常州府推官的畢忠吉是宜興知縣的同僚,而作為通州知州的畢際有卻未必是“與宜興知縣契交”,二人府屬不同,是否認識還很難說。另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馬祖熙編著《陳維崧年譜》,在“康熙元年”條沒有征引王漁洋致冒襄的兩封信。這樣馬著《陳維崧年譜》雖然沒有張冠李戴,但卻漏輯了陳維崧與王漁洋交游較為重要的材料,也是失誤。
參考文獻:
[1]蔣寅.王漁洋事跡征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
[2]法式善等.清秘述聞三種[M].北京:中華書局,1982.
[3]丁文方、趙呈元等主編.山東歷史人物辭典[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
1990.
[4]李丹.順康之際廣陵詞壇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責任編輯 王興海)
收稿日期:2011-08-23
作者簡介:陳汝潔(1971-),男,山東淄博人,山東省桓臺縣地方稅務局科員。
①《淄西畢氏世譜》,民國十二年(1923)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