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視角下西藏草地退化的成因探討

摘要：西藏草地退化造成了生態環境惡化及草地畜牧業生產能力下降。草地資源的公共品特性導致的市場失靈，政府防止草地退化的投入不足，傳統觀念決定的農牧民行為乏力及粗放經營決定的畜牧業結構不合理是西藏草地退化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西藏草地退化；草地產權制度改革；生態環境惡化

中圖分類號：F06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11）05-0084-06

近年來，國內很多專家、學者和相關部門致力于西藏草地退化原因的探索，一般認為其成因不外乎自然因素、人為因素和制度因素三個方面的內容。筆者結合有關草地退化研究的各種資料，從一個全新的經濟學視角來分析西藏草地退化的原因。

一、“公共品”特性決定的草地資源配置與使用的市場失靈

公共品（public goods）是相對于私人物品而提出的概念，是指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的物品，一經產生全體社會成員便可以無償共享。天然草地是一種典型的公共品，任何人都可以免費使用，并且不能排除他人對草地資源的消費，但如果一個人消費了，就會減少他人的使用。從經濟學角度來看，草地既是一種能給個人帶來直接經濟利益的經濟資源，又是一種可供全社會共享其生態服務功能的公共環境資源。草地作為牧區畜牧業的基礎生產要素，能給生產者帶來私人經濟收益。在這個意義上，天然草地是具有競爭性、排他性的私人經濟資源。同時，草地又具有重要的生態功能，可以為全社會提供防風固沙、蓄水保土、提供野生生物棲息地、凈化空氣和環境、調節氣候和調節生態平衡的環境服務，這種環境服務只能由全社會公眾共享，而不可能被私人獨占。由于天然草地固有的這種雙重屬性，蘊含了牧區經濟發展和草地生態保護之間發生沖突的潛在可能，就很容易造成“公地悲劇”、“外部負效應”和“搭便車”現象。

（一）產權不清導致“公地悲劇”

產權直觀地說就是財產權利（Property right）。根據西方產權學派的觀點，產權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產權具有明晰性和排他性，即如果甲擁有了一件物品的產權，那么乙則被排除對此物品擁有權利。第二，產權并不是一種單一的權利，而是一組由財產的所有權派生的包括占有權、支配權、使用權、收益權在內的一組權利束，并且這些權利是可分的。這規定了產權的實質內容，更有利于人們通過資源的有效配置獲得自己的利益。第三，產權不是人和物之間的關系，是人與人在占有和使用某種稀缺資源時所處的地位和相互之間的關系，是一種依靠社會法律、習俗和道德來維護的規則。這使產權在經濟生活中具有很強的實用性，尤其是通過法律規定的產權，具有較大的強制性和約束力，更有利于規范人們之間的行為。①可見，有產權的資源或物品是非公共品，無產權的物品是公共品。

“公地悲劇”是經濟學中的一個著名案例。1968年加勒特·哈丁（Carrett Hardin）在美國《科學》雜志上發表《公地悲劇》一文，指出特定的公共物品總是得不到關懷必然導致悲劇性的結果。該理論的核心是個人從集體的資源中獲利而將過度使用資源所造成的損失轉嫁給集體。

為加速西藏草地畜牧業的發展步伐，促進草原生產方式的轉變，提高草地的生產能力，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1978年）以后，西藏認真貫徹落實中央為西藏確定的“兩個長期不變”的農牧區基本政策，積極探索推進草場承包經營責任制的有效形式。1985年開始推行草場承包試點工作，將草場劃分到鄉村一級，但沒有將草場經營權真正落實到戶。2002年開始推行草場承包責任制，打破了牲畜長期以來吃公家草地“大鍋飯”的局面，解決了“牲畜私有私養”與“草地公有公用”之間的體制性矛盾。2005年在全區范圍內全面展開草場承包責任制，總結出了很多寶貴的經驗。實踐證明，草場承包到戶使農牧區改革不斷深化，順應了西藏草地畜牧業發展的要求，草地退化的程度也得以緩和。

但是隨著形勢的發展，我們也看到西藏草場承包經營責任制落實工作日益顯現出不徹底、不統一、不平衡的問題。由于西藏明晰草地產權，草場承包到戶工作進展緩慢，仍有大部分草地未落實到戶，草場管、護、用、建和責、權、利的關系未能得到根本理順，牲畜吃草場“大鍋飯”的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不惜破壞草地換取暫時利益，對草地進行掠奪式經營的現象仍未徹底消除，草畜矛盾愈演愈烈，這些勢必會嚴重影響草地的生產能力，導致“公地悲劇”的發生。西藏草地產權不明晰引起“公地悲劇”的發生，其原因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 草地所有權主體缺位。西藏的草地產權模糊，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所有權主體的缺位。我國《草原法》規定“草原屬于國家所有，由法律規定屬于集體所有的除外”，“國家所有的草原，可以依法確定給全民所有制單位、集體經濟組織等使用”。國家或集體只是一個虛無的概念，當地村委會則是代表國家行使行政管理職能的地方一級行政組織。這里，村委會明顯不具備草地所有權的主體資格，只能擁有對草地的經營權和管理權。這樣，集體草地所有權實質上形同虛設，牧民對草地的所有權只是一種間接的且不完全的權利，形成了國家或集體沒有草地卻享有草地所有權，而牧民有草地卻沒有所有權的產權主體虛置的局面，常常會出現“人人都有，人人都沒有”的狀態，導致誰都不會真正關心草地的命運。產權關系模糊不能形成有效的產權保護及激勵機制，產權主體的利益就會受到損害。

2. 草地使用權界定模糊且不穩定。西藏草地資源作為國土資源和生態生物資源的一部分，總體上屬國有（全民所有）或集體所有，但是不同種類、不同地域、不同時間的草地卻存在著國家所有權和集體所有權的界定不清和混亂，比如邊遠的、條件差的草地為國有，其他是集體所有。這使得一些地區草地利用混亂，管理無序現象嚴重，部分宜牧草地被違法開荒。并且，無草地所有權情況下的使用權使牧民難以形成穩定的心理預期，草地類似于一種租用或借用的公共財產，導致牧民對草地抱有只產出、不投入或少投入的“用地不養地”的心態，從而使天然草地逐步退化，草地生態平衡遭到嚴重破壞。

3. 產權界定不科學，運行效率低下。在西藏牧區的實踐中，牧民雖然是獲得草地各項收益的主體，但是草地的所有權卻僅限于集體的層面上，使牧民僅僅享有草地產權中的承包經營權即使用權，而不享有諸如占有權、處置權、流轉權、繼承權等其他權益。因此，牧民對草地的所有權是一種間接的且不完全的權利，導致草地流轉困難，嚴重制約了草地的生產效率。

（二）“智豬博弈”導致“搭便車”現象

在經濟學上，“搭便車”是指獲得利益而逃避付費的行為。一般來說，“搭便車”就是每個社會成員不管是否對某公共物品的產生做過貢獻，都能享受這一物品所帶來的好處。搭便車理論是美國經濟學家曼柯·奧爾遜于1966年撰寫的《集體行動的邏輯：公共利益和團體理論》一書中提出的。其中心論點是對公共物品而言，每個社會成員都可能想讓別人去為達到某一特定目標而努力，而自己則坐享其成，最終就會形成一種所謂的“搭便車”的局面。我們運用“智豬博弈”分析模型{2}來分析在防治草地退化中如何出現“搭便車”現象。

1. 主要假設。（1）一塊面積有限的草地上，只有A政府、B牧戶兩個利益集團——他們是非合作的博弈主體且博弈只進行一次，而不是反復進行。（2）A經濟情況優于B，且對于草地退化防治A比B更積極。（3）單位作為公共資源，B有權免費使用，A不能禁止B在草地上放牧，也不能收取任何費用。（4）A、B都有權決定是否采取適當措施（限制牲畜飼養量、增加草地改良的經濟投入和改進生產技術等）對草地退化進行防治，但無權干涉他人對草地退化防治是否采取措施。（5）A、B都是“理性經濟人”，都追求自己的收益最大化，決策時并不追求其他的目標函數。（6）A、B各自都有兩個策略空間：采取措施和不采取措施。

2. 模型基本內容及矩陣分析。在上述假設成立的情況下，A的經濟情況（如稅收收入和中央補貼等）要優于B，如果要采取措施防治草地退化，則雙方都可以從中得到效益（如良好的生態環境和未來可持續的經濟收入）。但是A、B的經濟情況和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因此從中得到的效益也不同，草地的可持續利用對于A產生的效益更大（如政府治理生態的政績，更利于爭取生態補償資金）。A、B雙方的二維收益矩陣如表1所示：

在這個博弈過程中，不論A是否采取措施來防治草地退化，B的最優策略都是不采取措施，利用重復剔除的方法可以得到納什均衡就是A采取措施治理環境，而B坐享其成。因此，從道義上來講，盡管雙方都應采取適當措施，承擔起防治草地退化的義務，但是，由于雙方從草地生態環境治理中所得到的收益不同，在治理成本相同的情況下，A將自覺承擔起草地生態治理的責任，或者B治理環境，A向B支付治理費用或給予補償。

通過上面的博弈分析，由于牧戶投資草地建設而帶來的外部經濟效應（如保持水土、調節氣候等）往往跟牧戶個人收益沒有直接關系，而且給草地增加投入，個人收益還會減少，平均生產成本也會增加，所以事實上牧戶很少對草地增加投入，常常采取“搭便車”的做法，讓別人（政府）為自己的消費來付費。我們可以看出，完全依靠牧戶的自覺行為是無法保護草地生態環境而實現草地資源可持續利用的，從防治草地退化的社會意義來看，只有政府增加投入對其進行防治。

二、傳統觀念決定的農牧民行為乏力

在西藏傳統社會，由于歷史背景、文化宗教、民族傳統等特殊因素以及面臨的資源、技術等自然客觀條件的制約，人們的思想觀念、個人偏好、價值取向等生產生活方式不同于發達的市場經濟社會，人們對草地生態環境很少重視。

（一）生態保護意識淡薄

由于西藏長期形成的較為濃厚的自然經濟觀念以及完全依賴于草地靠天養畜的傳統生產方式的影響，草地無價、掠奪式放牧，資源無限、靠天吃飯的舊觀念根深蒂固。人們總是認為，草地是天然生成的，沒有凝結人類勞動，沒有價值，堅持所謂的“資源無價論”；也認為草原資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堅持所謂的“資源無限論”。這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人們的草地生態保護意識，造成了對草地資源的不珍視，無節制地耗損、浪費草地資源，使大部分地區的草地遭受破壞，甚至部分地區出現枯竭，從而導致草地生態環境急劇惡化。

（二）不利于環境保護的生產生活方式

由于西藏交通不便，農牧民生活貧困，長期以來，人們大多只能以牛糞、灌木、裸棵植被等植物能量作為生活燃料。人們為了獲取基本生活燃料，在草原上千方百計地采集各種可燃之物。樵采柴通常是大片地連根挖掘，使大面積天然灌木、裸棵植被遭到徹底破壞。如西藏“一江兩河”中部流域地區，平均每年有4 000平方公里～6 000平方公里天然灌木林因樵采而遭到破壞。{3}隨著地表植被的破壞，地表覆蓋度的下降，風沙活動強度必將隨之加劇。

對于燃燒牛糞而言，牛糞中含有的植物能會隨著燃燒而遭到浪費，{4}使植物能量不能回流到草地中去，土壤中的有機質含量逐漸減少。這樣，草地生態系統中的能量循環就會出現虧損，土壤肥力下降，使得草地植被得不到充足的養分而生長得矮小稀疏，有的甚至枯萎，導致草地退化，對草地生態系統造成嚴重破壞。

亂采也屬于不當的生產生活行為，加劇了草地的退化過程。亂采是指為了增加副業收入或工程建設需要，無計劃、無節制地采挖藥材、石沙等自然資源。在西藏廣闊的草原上有多種中草藥材，這些中草藥大部分是以根入藥，在采挖時就會留下一個深坑與一堆松土，大大加速了草地風蝕退化過程。由于近年來蟲草價格不斷暴漲，每年五六月份涌入藏北地區采挖蟲草的人數不斷增加，使得大面積的草地千瘡百孔，地表裸露，水土保持能力嚴重下降，在3~4年之內地表植被難以恢復。此外，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在草原上采石、挖沙、取土、開采礦藏等作業量的急劇增加，也會導致草地的嚴重破壞。

（三）不當的消費偏好及價值取向

消費偏好是指消費者對一種商品（或者商品組合）的喜好程度，反映了消費者個人的需要、興趣和嗜好。由于西藏經濟發展落后，農牧民經濟收入水平不高是農牧區的普遍現象。如表2所示，農牧民的人均純收入遠低于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所以農牧民在用于生活消費支出之后，幾乎沒有余錢用于草地投資。而且，大多數農牧民信仰宗教，把錢財大多用于捐贈、朝拜、供奉以及喪葬等佛事的開銷中，造成家境日益貧困，使得農牧民沒有能力承擔草地保護和建設的費用。據相關研究顯示，宗教對西藏微觀經濟活動可影響其流程的30% ～ 40%，可支配90%左右人口的物質分配、使用和消費，宗教活動可擠占基層人口所需生活物品的8% ～ 25%。{5} 因此，正如西非土著人所說：貧窮的人群制造貧瘠的土地；貧瘠的土地產生貧窮的人民。不當的消費偏好及價值取向引起的生活貧困最終會導致農牧民陷入經濟學家納克斯曾經提出的“貧困惡性循環”之中。

三、地廣人稀決定的政府投入不足

西藏全區土地面積約為122萬平方公里，2008年末常住人口為287.08萬人，人口密度約為2.33人/平方公里，人口分布也很不均衡，多數人口集中在南部和東部。西藏地域遼闊、人口稀少的特點決定了各級政府無力投入大量資金來承擔大面積草地生態環境的治理與建設。

（一）防治資金投入不足

改革開放后為了加快西藏的發展步伐，中央先后召開了五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對西藏的扶持力度越來越大，極大地改善了西藏的基礎設施條件。但是，從20世紀60年代到現在的四十余年中，由于西藏草地產權不明晰，牧民個體和集體投資的積極性始終沒有調動起來，草地建設只能依靠國家有限的資金投入來進行。加之投資需求大、效益周期長、資金短缺等原因，西藏對草地畜牧業基礎建設的投資力度始終不大，僅為農業投資的8%{7}。比如，2008年上半年，西藏財政支農21.8億元，較上年同期增加5.5億元，同比增長34.1%，但是真正用于防治草地退化的資金占比卻很小。{8}這導致了西藏草地建設的速度趕不上退化的速度。

為提高天然草地生產力，防治草地退化，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加大資金投入力度，變天然草地為半人工的改良草地，甚至完全消滅天然植被，直接改變為人工栽培草場，使人工草地占草地總面積的比例大大增加（如表3所示）。最近幾年我國畜牧業較發達的幾個省（自治區）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工草地。但由于經費不足，在這方面我國較其他國家仍有很大差距，西藏人工草地的面積也很少。

以那曲地區為例，截至2003年，人工種草面積1.7萬公頃（25.6萬畝），圍欄草場63.72萬公頃（955.78萬畝），“三滅”草場35.42萬公頃（531.37萬畝），專項用于種草、圍欄、“三滅”的資金平均每畝0.012元，與全國平均每畝0.03元相比，相差0.018元。{8}

（二）生物科技水平落后

由于西藏交通不便、傳統的民族宗教觀念落后，西藏大部分牧區草地資源開發利用的技術與手段仍然比較落后，導致整體上生態科研力量薄弱，機構不健全。以那曲地區為例，現有1個地區草原站，工作人員19人，其中專業人員5人，每個專業人員平均管轄506.67萬公頃草地，11個縣（區）既沒有相應的機構，也沒有專職人員。{9}這使得牧區基本上仍維持著靠天養畜的原始落后的生產方式，使草地資源處于低投入、低產出的開發利用水平。目前在西藏，先進適用的科學技術如草地施肥灌溉與滅治毒雜草、牲畜改良等措施幾乎沒有推廣應用，牛羊育肥、人工種草、暖棚養畜等草地畜牧業科學技術的運用也相對滯后。現實的生產技術水平限制了原本就低下的草地自然潛力的有效發揮，草地的生產能力與先進國家相比極為懸殊。就我國總體水平而言，草地的產草量僅為相同氣候條件下美國的1/27，新西蘭的1/82。{10}如果用載畜量衡量草地的生產能力，世界上許多國家都高于我國平均水平（如表4所示），而西藏相比我國平均水平就更低了。西藏落后的生物科技水平使草地生產能力很低，人們賴以生存的草地資源的合理承載量極為有限，構成草地資源開發利用中人畜數量與資源承載能力間的根本矛盾，導致草地承載壓力越來越重，草地生態環境隨之惡化。

四、粗放經營決定的畜牧業結構不合理

千百年來，西藏勤勞勇敢的牧區人民世世代代以草為業、以畜為生，他們在創造獨特草原文化的同時，靠天養畜、粗放經營的草地畜牧業生產方式也沿襲至今，大部分牧民仍過著游牧半游牧的生活，全年以放牧為主，很少補飼的經營理念還沒有根本改變。在“以牲畜多少論發展，以頭數多少論貧富”的傳統畜牧業經營理念的影響下，牧戶為最大限度地積累自有財富，在牲畜飼養方式上更加關注牲畜飼養數量的增加，而很少重視草地畜牧業內部結構的調整與優化，從而使草地被無限制地利用，導致草地長期處于過度放牧狀態。顯然，這種忽視草地資源有限性和環境承載能力，以大量消耗草地資源、破壞草地生態為代價而求得經濟快速增長的經營方式，是造成目前草地退化趨勢日益嚴重、水土流失加劇的重要原因。

（一）畜群內部結構不合理

西藏農牧區基本上屬于自給半自給封閉型的畜牧業經濟，農牧民缺乏科學放牧和市場經濟的意識，草地畜牧業不能很好地與市場供需狀況相結合，其特有規律也不能很好地被反映出來。在農牧區畜牧業畜群結構中，基礎母畜、種公畜比例及適齡母畜的比例很不協調，加之傳統飼養習慣的限制，很多無效畜、老弱畜在畜群結構中占有很大的比例，畜群內部分工不明顯，各種牲畜多屬兼用型品種，經濟效益較差，使得低仔畜繁活率、低繁殖母畜率、飼養周期長、周轉慢成為西藏草地畜牧業經營管理的重要標志。這樣，畜群內部結構不合理，不僅浪費了大量飼草、人力和物力，對出欄率、商品率和經濟效益的提高也失去了可靠保障，給草地生態環境造成了很大壓力。

再者，西藏的牲畜品種基本上是自然選擇的結果，是在粗放放牧、繁育形式下馴養、培育出來的原始品種，這使得優良品種和改良品種的肉用羊、肉用牛在畜群中所占的比例較低，牲畜個體的生產能力較差，牲畜對飼草的轉化率較低，造成了草地資源的浪費。據國外有關資料介紹，英國在草地上放牧綿羊對飼草的轉化率為3.8% ～ 8.5%，美國在矮草草地上放牧牛群對飼草的轉化率為6.7%，而我國牧區牲畜對飼草的轉化率僅有0.5%～l%。{12}

（二）勞動就業結構不合理

西藏農牧區的勞動就業結構很不合理。從表5不難看出，農牧區第一產業從業人員的比重近幾年來雖然有所降低，但仍達到了78%。由于西藏的經濟發展滯后，農牧區難以提供太多的就業崗位，加之農牧民文化水平較低，勢必會造成農牧區大量的剩余勞動力出現，所以農牧民面對日益激烈的就業競爭壓力，往往處于絕對劣勢，他們一時難以找到其他維持生計的途徑，還只能以傳統農牧業為生，從事低水平的草地自然畜牧業，這就大大加重了草地生態系統的負擔。

五、結語

西藏天然草地是畜牧業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關系著西藏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因此草地退化問題不僅受到了各級政府的重視，也已成為近年來理論研究的熱點問題之一。筆者在現狀分析的基礎上，應用經濟學相關理論對西藏草地退化的經濟學原因進行了深入分析，得出如下結論：

1. 草地退化的面積大、范圍廣，退化速度逐漸加快，導致西藏的生態環境急劇惡化，引起風、雪、旱、寒、雹等自然災害的頻繁發生，這些使得草地畜牧業的生產能力嚴重降低。當前，西藏草地退化的自然因素主要包括人—畜—草嚴重失衡、鼠蟲危害、牧草病害等，這加重了西藏草地的承載壓力，加劇了草地退化的程度。因此，西藏各級政府加強對草地退化的防治工作已迫在眉睫。

2. 草地資源的“公共物品”特性決定的市場失靈使農牧民無意識進行草地生態的保護，政府防治草地退化的資金和生物科技的投入也相對不足，傳統觀念決定的農牧民行為乏力和草地畜牧業粗放經營決定的畜牧業結構不合理構成了西藏草地退化的主要原因。

3. 西藏防治草地退化要求各級政府及農牧民的積極參與。在加強宣傳教育、提高人們對草地生態認識水平的同時，還應該加快推進草地的產權制度改革；健全西藏牧區的制度環境，加強執法監管力度，實現依法治草、依法治牧；建立健全生態補償機制，增強投資引致效應，推進科技進步，完善草地退化防治的科技推廣體系；優化草地畜牧業的內部結構，實現由“數量型畜牧業”向“效益型畜牧業”的轉變，進而推動草地畜牧業的工業化。

注釋：

①姜睿：《黑土地退化的經濟學分析》，黑龍江大學碩士論文，2007年。

②李國平，劉治國：《關于我國跨區環境保育問題的博弈分析》，《系統工程理論與實踐》，2006年第7期。

{3}洛桑·靈智多杰，李森，董玉祥，董光榮：《青藏高原沙漠化問題與可持續發展》，中國藏學出版社，2001年。

{4}金嵐等：《環境生態學》，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80頁。

{5}孫勇：《西藏:非典型二元結構下的發展改革》，中國藏學出版社，1991年，第36頁。

{6}{8}{9}牛治富，李宏，多布杰：《西藏那曲地區傳統畜牧業提升改造研究》，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8年，第23、26頁。

{7}蘭金山：《西藏財政支農累計支出21.8億元同比增長34.1%》，《西藏日報》，2008年7月2日。

{10}李興江，葉超：《沙塵暴問題的經濟學分析》，《地理與地理信息科學》，2003年第1期。

{11}那曲地區可利用草地面積為2 534.6萬公頃（38 000萬畝），而那曲地區2002年末牲畜存欄為1 293.64萬個綿羊單位，1個牦牛單位等于5個綿羊單位，則測算的結果是目前那曲地區每個牦牛單位占有草地約為9.798公頃（146.9畝）。

{12}袁春梅：《我國草地畜牧業發展問題研究》，西南農業大學碩士論文，2002年。

參考文獻：

［1］狄方耀，程志碧，羅華.西藏經濟學導論［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6.

［2］耿香玲，毛陽海.豐富的資源美好的展望［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01.

［3］甘肅草原生態研究所草地資源室，西藏自治區那曲地區畜牧局.西藏那曲地區草地畜牧業資源［M］.蘭州:甘肅科學技術出版社，1991.

［4］鄧艾.青藏高原草原牧區生態經濟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

責任編輯：武玲玲

責任校對：李金霞

On the Causes of Tibetan Grassland Degradation in the Economics Perspective

Chen Aidong， Dai Weichuan

（Finance Institute， Tibetan Ethnic College， Xianyang 721800， China）

Abstract： Tibet grassland degradation caused ecological environment deterioration and grassland livestock productivity impairment. The public characteristics of rangeland resources leads to the market failure， the government's investment of preventing grassland degradation is insufficient， the traditional notion caused the agriculture herdsman behavior fatigue and animal husbandry structure decided by extensive management is irrational. All those aspects are the main causes of Tibet grassland degradation.

Key words： Tibet grassland degradation; grassland property rights system reform; ecological environment worse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