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詞匯生成和理解機制的共同特征

關鍵詞： 組塊化；生成機制；理解機制；思維模式；認知

摘 要： 英語和漢語民族的思維模式存在很大差異，漢語母語者通過改變原有思維模式的方法習得英語詞匯幾乎不可能。然而，兩個民族的思維模式又存在著組塊化這一共同特征。通過從信息加工角度對漢語和英語詞匯習得過程的分析，論證了理據性、層次性和系統性的組塊化過程是英漢詞匯生成和理解機制的共同點。漢語母語者從組塊化出發能夠實現用漢族思維模式理解英語詞匯的生成機制和理解機制。

中圖分類號： H313.1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 10012435(2011)03036405

Common Features of English and Chinese Lexical Production and Comprehension Mechanisms

LIU Wenhui， YANG Zhiqing(Language and Teaching Technology Institute，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of Forestry and Technology， Changsha 410004， China)

Key words: chunking; production mechanism; comprehension mechanism; thinking mode; cognition

Abstract: There exists great difference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thinking modes. It is almost impossible for Chinese-speakers to acquire English vocabulary by changing the original thinking mode. But chunking is the common feature of Chinese and English thinking modes. Through analyzing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lexical acquisition in terms of information processing， it is demonstrated that chunking， with motivation， gradation and systematization features， is common in both Chinese and English lexical production and comprehension mechanisms. From the standpoint of chunking， Chinese-speakers can understand the production and comprehension mechanisms of English vocabulary by using Chinese thinking mode.

英語和漢語隸屬于不同的語系，語言的差異反映出英語和漢語民族思維方式的差異。但是，同為人類認知行為，組塊化（chunking）是英漢兩種語言和東西方兩種思維模式的共同特征。組塊化的概念由Geoge Miller于1956年首先提出，是指大腦中已有的組塊通過重編碼融合形成新的更大組塊的過程和能力^［1］。組塊化是人類認知的普遍性原則，組塊化過程普遍存在于人類所有的表征系統當中^［2］。從認知的信息加工理論出發，語言習得的過程是新舊語言知識融合形成新的更大的語言知識組塊的過程。

在語言習得中，詞匯習得占核心地位，無論是母語還是二語，詞匯習得都是一個

終生的認知過程，當語法系統發展得相當完備時，詞匯的習得依然遠離目標^［3］。

根據調查，詞匯習得困難已成為制約我國英語學習者提高英語學習效率的瓶頸。有的學習者試圖通過改變原有的民族思維模式來提高英語學習效果，但是一個民族的思維模式不能夠輕易改變，只有從兩個民族思維模式的共同點出發，才能在兩種語言中間找到可行的溝通方法。本文通過分析組塊化在英漢詞匯生成機制和理解機制中的具體體現，從信息加工角度論證組塊化是英漢詞匯習得的共同特征，從組塊化出發理解和學習英語詞匯既符合漢語民族的思維認知模式，又與英語詞匯的生成機制和理解機制相契合，能夠有效地提高英語詞匯學習績效。

一、大腦詞庫與詞匯的生成和理解

大腦詞庫也稱心理詞庫，是大腦中關于詞匯信息的內容。一般認為，英語詞匯在大腦詞庫中大多數是作為一個整體來貯存的^［4］。英文大腦詞庫的主要部分是單詞，但也有部分單詞以分解的形式被儲存，大腦詞庫的備份存儲程序可以將詞分解為詞素用來建構新的詞語。備份信息以次要存儲形式保存或依附在固定詞庫上，方便人腦在言語加工中理解和生成詞匯^［56］。張珊珊和楊亦鳴的ERPs技術實驗和對失語癥病人的研究表明，中文大腦詞庫以詞為單位存儲，在提取時也以整詞形式提取，詞是中文大腦詞庫中的基本語言單位，同時，備份存儲對英文大腦詞庫的解釋也同樣適用于中文大腦詞庫^［78］。

從信息加工角度來看，無論英語還是漢語，大腦詞庫存儲的每個整詞都可以看成一個獨立的信息組塊，備份存儲中的語素也作為獨立組塊參與語言的形成和理解。英語和漢語詞匯的生成和理解機制都體現了在原有大腦詞庫基礎上進行信息整合的組塊化過程。

二、組塊化與漢語詞匯

漢語是隸屬于漢藏語系的象形文字，漢語的語言單位究竟是字還是詞是學界長期以來爭論的問題。傳統的漢語語言學以“字”為基本單位，隨著西方語法的滲入和漢語研究的發展，詞和語素的概念進入漢語的語言研究中。但趙元任和徐通鏘從傳統的字本位觀點出發，認為漢語的基本單位是字，詞不能代表字成為漢語的基本結構單位^［910］。傳統字本位研究的出發點與信息加工理論不同，信息加工理論認為，漢語中的自由語素和非自由語素在信息加工過程中都作為獨立的信息組塊進行處理。國內外對大腦詞庫的研究表明，英語和漢語在大腦詞庫中的基本儲存單位都是詞。相對于字和語素，詞在大腦中存在狀態比較穩定，非自由語素可能以不穩定的后備信息形式存儲或附著在大腦詞庫中。因為本研究基于信息加工理論，所以把漢語中獨立的語言組塊都統一稱為詞。

（一）漢語詞匯生成機制中的組塊化

漢語的字有很強的基元性，漢語的多音節詞由單音節字構成，漢語概念的復雜度與音節數之間有很強的關聯性。漢語的常用字大約有3500個，多音節詞的生成過程反映了從單音節字到多音節詞的組塊化過程，這個過程體現了漢語很強的理據性、層次性和系統性^［11］。根據信息加工理論的多重記憶系統概念，記憶系統由三個次級記憶系統構成：感覺記憶系統、工作記憶系統和長時記憶系統。外部刺激首先通過感覺器官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的信息進入工作記憶，工作記憶容量雖然極其有限卻負擔著信息加工的重要任務，信息在工作記憶中經過加工再編碼進入到長時記憶長久保留。漢語詞匯生成時，大腦對漢語語素信息的加工過程基本分為三步：首先是在長時記憶中搜索與刺激信息相對應的詞，如果搜索失敗就調用后備存儲中的構詞語素生成新詞，最后是將生成的新詞長久保留在長時記憶中。下面我們以 “蟻族”為例解釋漢語詞匯生成機制中的組塊化過程。

圖1 漢語詞匯的生成機制

如圖1所示，外部刺激通過視覺或聽覺通道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進入工作記憶形成視覺表征或聽覺表征。表征在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之間經過幾次往復加工，大腦確定沒有搜索到與表征對應的詞匯后，根據表征的信息特征，大腦調取后備存儲中“蟻”和“族”兩個語素進入工作記憶，經過加過編碼形成新詞“蟻族”。當使用頻率達到一定水平后，“蟻族”進入長時記憶長久保留。

在上述詞匯生成過程中，組塊化過程發生在工作記憶系統中。已有的語素作為構詞組塊從長時記憶調入到工作記憶，經過組塊化加工合成生成新的詞匯。生成的新詞一旦如果進入長時記憶長久保存，就作為一個新的獨立的組塊為后續的認知活動做準備。

（二）漢語詞匯理解機制中的組塊化

詞匯的生成和理解是兩個相對的過程，生成重在合成，理解重在分解。根據國內外對大腦詞庫的研究，理解漢語詞匯時，信息的加工過程大致可以分為三步：首先是在長時記憶中搜索接收到得詞匯，如果搜索失敗，就調用后備存儲中的構詞語素分解詞匯，最后是根據需要將接受到得詞匯長久保留在長時記憶中。圖2中，我們仍然以\"蟻族\"為例分析漢語詞匯理解機制中的組塊化過程。

圖2 漢語詞匯的理解機制

如圖2所示，“蟻族”一詞的外部刺激通過視覺或聽覺通道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進入工作記憶形成視覺或聽覺表征。表征在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之間往復加工，大腦確定沒有搜索到與表征相對應的詞后，根據表征的信息特征，大腦調用后備存儲中的 “蟻”和“族”兩個語素進入工作記憶對生詞“蟻族”進行拆分，完成對該詞的理解。如果生詞需要記憶并且使用頻率達到一定水平，\"蟻族\"就進入長時記憶長久保留。

在上述詞匯理解過程中，組塊化過程發生在工作記憶系統中。大腦從長時記憶調用已有的詞素組塊進入到工作記憶，將不能理解的生詞拆分成熟悉的語素之后再合成，從而完成對生詞的理解。生詞的拆分過程和合成過程都有組塊化過程的參與。

三、組塊化與英語詞匯

（一）英語詞匯生成機制中的組塊化

英語是隸屬于印歐語系的拼音語言，與漢語不同，詞是英語天然的基本語言單位。英語詞匯生成過程中，信息可能進行三重加工：首先是在長時記憶中搜索與外部刺激相對應的詞，如果搜索失敗就調用后備存儲中的構詞語素創造新詞，最后是將生成的新詞長久保留在長時記憶中。復合法和派生法是英語最基本的構詞方法，從信息加工角度看，運用這兩種構詞法生成詞匯充分體現了新舊知識融合生成的新的詞組塊的組塊化過程，與漢語一樣，具有很強的理據性、層次性和系統性。

復合法或合成法是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獨立的詞結合在一起構成新詞的方法，用復合法構成的詞叫復合詞^［12］38。復合法是英語中最古老的構詞法之一，目前，復合詞在英語詞匯中的數量與日俱增。在所有的英語構詞法中，復合法與漢語的構詞方法最接近。下面我們以復合名詞mouse mat為例分析英語復合詞生成機制中的組塊化過程。

圖3英語復合詞的生成機制

圖3中，外部刺激通過視覺或聽覺通道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進入工作記憶形成視覺或聽覺表征。表征在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之間經過幾次反復加工，大腦確定沒有搜索到與表征對應的單詞后，大腦根據表征的信息特征調取后備存儲中mouse 和mat進入工作記憶，經過再編碼形成mouse mat。在足夠的使用頻率基礎上，mouse mat作為新詞進入長時記憶長久保留。與漢語一樣，英語詞匯生成過程中的組塊化過程發生在工作記憶中，在構詞知識的參與下，已有的詞匯組塊在工作記憶中融合再編碼形成新的詞匯。

英語中另一個基本構詞法是派生法。派生法是派生詞綴和詞根結合，或粘著詞根和粘著詞根結合構成單詞的方法，用派生法構成的詞叫派生詞^［12］25。英語詞典里大約80%的詞匯都是從其他語言借來的，其中絕大多數來自拉丁語。拉丁語給英語帶來的不僅有整詞，還有大量詞根和詞綴。這些詞根和詞綴都有相對固定的用法和意義，在生成詞匯時表現出很強的理據性、層次性和系統性。圖4中，我們以派生詞culture為例分析英語派生詞生成機制中體現的組塊化過程。

圖4 英語派生詞的生成機制

如圖4所示，外部刺激通過視覺或聽覺通道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進入工作記憶形成視覺或聽覺表征。表征在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之間反復加工，大腦確定沒有搜索到與表征相對應的單詞后，根據表征的信息特征，大腦調用后備存儲中表示耕種意義的詞根 cult和表示名詞意義的后綴-ure兩個構詞組塊進入工作記憶，再編碼形成新詞culture。當使用頻率達到一定水平后，culture就作為新詞進入長時記憶保存。派生詞的生成過程與復合詞相似，但體現了更強的層次性、理解性和系統性。用同樣的方式還可以生成cultural、agriculture、non-agricultural等詞。

英語中大量的派生詞都是通過這種組塊化過程生成，甚至一些超長的單詞，例如由45個字母構成的pneumonoultramicroscopicsilicovolcanokoniosis（肺塵病）。如果這樣推導下去，詞匯會不會無窮盡地擴展并存儲在長時記憶中？實際上，這種情況在現實中不會發生。因為組塊知識來源于現實的生活和經驗，組塊構建的層次越高，組塊在現實中重現的機率和用處就越小，組塊越難以進入長時記憶。所以冗長無用的詞匯不會無節制地在大腦中生成和堆砌，這也是人類保護自身生理和心理機能的一種抑制性行為。這種解釋也同樣適用于漢語詞匯的生成。

（二）英語詞匯理解機制中的組塊化

英語詞匯的理解機制與漢語相似，對信息也進行三重加工：首先是在長時記憶中搜索接受到得單詞，如果搜索失敗，就調用后備存儲中的語素分解詞匯，最后是根據需要將單詞長久保留在長時記憶中。我們仍以mouse mat為例分析組塊化過程在英語復合詞理解過程中的體現。

圖5 英語復合詞的理解機制

圖5中，mouse mat一詞的外部刺激通過感覺通道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進入工作記憶形成視覺或聽覺表征。表征在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之間往復加工，大腦確定沒有搜索到與表征對應的詞后，根據表征的信息特征，大腦調用后備存儲程序將接收到得生詞分解成mouse和mat ，完成對生詞的理解。如果生詞需要記憶，在足夠的使用頻率基礎上，mouse mat進入長時記憶。在這個過程中，不能理解的生詞被拆分成兩個已有的詞匯組塊，然后組塊化過程通過對已有詞匯組塊的合成再加工完成對生詞的理解。

對于英語的派生詞，我們以culture為例分析英語派生詞匯理解過程中的組塊化過程。

圖6 英語派生詞的理解機制

圖6中，外部刺激通過感覺通道進入感覺記憶，經過初級編碼后進入工作記憶形成視覺或聽覺表征。表征在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之間往復加工，大腦確定沒有搜索到與表征對應的詞匯后，調用后備存儲程序把單詞分解成表示耕種意義的詞根 cult和表示名詞意義的后綴-ure進入工作記憶，拆分生詞并完成對生詞的理解。如果生詞需要記憶，在足夠的使用頻率基礎上，culture進入長時記憶長久保留。

與基元性很強的漢語相比，英語的基元性較弱，但不意味英語詞匯生成機制和理解機制中不存在基元性。通過以上對英語復合詞和派生詞生成和理解過程的組塊化分析可以看出，與漢語一樣，英語詞匯也有較強的基元性，其生成和理解過程也體現了很強的理據性、層次性和系統性的組塊化過程。

四、對英語詞匯學習的啟示

漢語民族習慣用熟字造新詞，在這方面有很強的創造力，漢語的基元性特點為漢語母語者便捷靈活地創造新詞提供了前提條件，這也是漢語民族思維的一個特點。雖然英語的基元性比漢語弱，但英語詞匯在生成和理解過程中也存在著“熟字造新詞”的特點。在英語構詞法中，復合法與漢語構詞方法非常相近，充分體現了“熟字造新詞”的特點；同樣，派生法與漢語構詞法也有異曲同工之處。英語中常用詞匯語源的情況如表1。

語，拉丁詞源詞只占到13%；高中要求學生掌握的詞匯量在2000左右，其中57%的詞匯來源于拉丁詞，本族語來源詞下降到34%；非英語專業大學生要求掌握的詞匯量在3000-5000左右，這一階段的拉丁詞源詞平均占到60%以上；而英語專業或更高層次學習者掌握的5000-20000詞匯當中，拉丁詞源詞所占比例最高達到81%。這些數量有限的詞綴和詞根大多有它們相對固定的用法和意義，組塊化過程通過解構或合成貯存在備份存儲中的詞根和詞綴來理解或生成新詞。

季羨林指出：“語言文字是思想的外在表現形式，而思想的基礎或出發點則是思維模式。東西方思維模式是根本不同的。西方的思維模式是分析、分析、再分析，認為是永遠可以分析下去的。而東方的思維模式則是綜合，其特色是由整體概念和普遍聯系的概念”^［13］。一個民族的思維認知模式是根深蒂固無法改變的，但組塊化是英漢民族思維模式的交叉點。漢語母語者不可能使思維模式變得與英語民族一樣，但是我們可以沿著組塊化這個共同特征，用符合兩種語言生成和理解機制的方法實現用漢語思維方式理解英語詞匯的生成過程，從而提高我國英語學習者的英語詞匯學習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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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俊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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