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均衡機制與和諧社會的構建

摘要：利益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動力之源。人們在追求利益的同時必然會產生利益差異、利益矛盾和利益沖突，但正是這些差異、矛盾和沖突構成了社會歷史發展的重要動力。因此。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視域出發，研究應對和諧社會構建過程中出現的利益沖突，以及政府對利益矛盾及沖突的協調方法——利益均衡機制意義重大。構建體現包容性的利益均衡機制是深化改革與推動發展的關鍵所在。

關鍵詞：利益；和諧社會；利益均衡機制；歷史唯物主義

中圖分類號：B03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1)05－0043－04

利益問題是人類一直關注的焦點問題，人類的全部社會生活，都與利益及對利益的追求有關。馬克思指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我國著名思想家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也曾明確表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人類的逐利行為，以及為調節各種利益要求而形成的合適的利益關系均衡的格局，人類社會的進步便不可想象，利益可謂人類社會發展的動力之源。因此，從哲學角度特別是歷史唯物主義視域來研究和諧社會構建中的利益問題，進而構建真正具有包容性的利益均衡機制具有重大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利益均衡機制的科學內涵

作為一個在社會學和政治學領域率先提出的范疇，哲學理論工作者理應立足哲學特別是歷史唯物主義的視域給出相對恰當的定義。我們認為利益均衡機制是指一國政府為確保每一個群體、階層真正享有相對平等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等權利。在相對合理、均衡的利益分配的前提下所形成或建立起來的一系列切實可行的體制、機制和制度等方面的設計和安排的總和。

(一)利益均衡機制形成中的主體作用

總所周知，利益是一個主客辯證統一的范疇。在這一對矛盾共同體中，利益客體的稀缺性往往成為利益主客體關系中的制約因素，造成利益主客體之間關系的緊張乃至中斷。發展生產力，有效改善利益客體的供求狀況，進而緩和利益主客體之間的緊張關系，是利益關系均衡的首要任務。但是也必須看到，利益客體的稀缺性總是相對于利益主體而言的，因而，對利益主客體關系的均衡，最終落腳點是對利益主客體之間關系的制度化調整。而這種制度化的調整所能帶來的影響力，特別是以制度化形式賦予利益群體平等享受參與生產的權利，是建立具有包容性特征的利益均衡機制的關鍵所在。

在特定社會歷史條件下，面對相同的制度環境，每一個利益主體(群體)都以或松散或緊密的方式，去謀求自己獨特的利益。在謀利手段上，利益主體(群體)往往是竭盡所能。這種利益欲望無止境的發展是以利益效用的遞增性為其表現的。利益效用的遞增性，就是主體在生存和發展的過程中對其利益在質和量上的期望值表現出依次增長發展的無限趨向性。人為了追求個人和所屬群體的現實的和潛在的利益會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訴諸武力和戰爭。如此一來，政府必須建立和維護一定的秩序，從制度層面對利益關系進行協調和均衡，進而建立起有效的利益均衡機制，方能夠使社會發展的成果在利益趨向上最大程度地體現包容性。讓民眾共享生產發展的成果。

人們對利益的追求有一種自我超越的趨向，舊的欲望滿足了，新的欲望會冒出來。正像馬克思認為的那樣，只要人類社會存在，利益行為永無止境。利益差別不僅在橫向體現，而且在縱向體現；不僅在不同利益主體身上體現，而且在同一利益主體身上體現；不僅在群體層面體現，而且在個體層面體現。那么這些利益差別是不是合理，怎樣才是合理，如何達到合理狀態，這些問題的最終解決都要靠對利益關系的均衡來完成。差別產生矛盾。不同主體對客體的利益要求可能難以同時、同等程度地得以滿足，于是形成一種非此即彼的矛盾利益關系。由于主客體條件的共同作用，這種利益矛盾是普遍的，時時處處存在著的。那么，如何使矛盾雙方處于一種有序、平衡、和諧的狀態，從而使矛盾雙方既保持必要的張力又不致盲目對抗，使利益矛盾的動力作用發揮出來，這便是我們所要構建的利益均衡機制的主要任務。鑒于此，政府就必須對無限發展的利益主體的不同層次的利益和利益行為的不同指向進行協調和均衡，進而創設和最終建立利益均衡機制。

(二)利益均衡機制形成的基本原則

利益均衡機制的建立在我國和諧社會構建中具有歷史必然性。利益均衡機制的建立并不是隨意的，必須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在一定的原則約束下進行，是政府的一種積極主動的行政行為。利益關系均衡總體上應遵循以下基本原則：

1、公平正義原則。社會公平與正義是和諧社會的基本特征和基本要求之一，也是利益和諧的價值取向。一旦利益分化超出了公正的底線，則會使各個利益群體出現對立、沖突乃至對抗，最終會使人民根本利益受到損害。因此，要實現利益和諧，首先必須堅持社會公平和正義。以此為前提，才能正確處理各種利益關系，實現社會穩定。如果說利益和諧是和諧社會的核心，那么社會公正則是利益和諧的關鍵。

作為一種綜合性的價值取向，公平正義原則包括三個不可分割的方面：一是普遍自由和人人平等原則。即每一個公民都能自由地獲得在承擔社會角色以及享有角色權利與履行角色義務等方面的平等權利。二是所得限制原則。即在統一的社會內部，社會資源不能過度集中在少數人手中。三是保障救濟原則。即社會在提供了必要的利益獲得渠道之后，政府應當對弱勢群體提供必要的社會救濟，以保證每個社會成員的基本生活秩序。這三條原則是任何一個公正的社會必須同時遵守的基本原則，也是衡量一個社會是否公正的基本標準。所以理所當然地成為和諧社會中利益均衡的基本原則和價值取向。

在我國現實條件下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必須促進收入分配公平合理。要改變當前貧富差距過大的狀況，在兼顧公平和效率的前提下，強化公平性在社會產品分配中的首要地位，確保主體公平參與生產的權利，從源頭上理順分配關系，使分配不公問題在生產公平的前提下實現自然和諧。具體做法是，以共同富裕為前提條件，加大生產參與和收入分配的雙向調節力度，通過各種措施，逐漸把貧富收入差距控制在公平合理、為大多數利益群體能夠接受的范圍之內，從而實現社會和諧。

2、合理均衡原則。合理均衡原則，就是注意在既得利益群體和新利益群體之間尋求一定的平衡，使社會利益關系的傾斜不超過社會承受能力的臨界點，避免不正常的利益之爭，避免因利益矛盾尖銳而導致社會激烈動蕩乃至引發社會危機。歷史唯物主義告訴我們。任何社會都必須在一定利益秩序下才能存在，都必須遵循合理均衡的利益原則。合理均衡原則要求充分考慮社會中的各種利益訴求，對一定的利益行為給予提倡或限制，力求以政府制度化的形式均衡利益發展和分享。

合理均衡原則還要求我們必須正確處理均衡與非均衡的關系。在尋求利益均衡的同時，注意在利益關系各方之間造成一定的利益漲落。利用利益關系的傾斜形成利益差別和利益流動。在利益均衡的基礎之上保持動力和活力。“均衡”不等于“均等”，不意味著利益關系格局的靜止和僵化。因而，在構建利益均衡機制的過程中，為了調動利益主體的積極性，必須允許某種程度上社會利益的非均衡、不同步發展。和諧社會是承認合理利益差距和能夠調節利益沖突的社會，惟其如此，才能真正帶動和促進社會整體利益的迅速增長，從而實現社會財富和全體公民福利的最大程度增值，保障全體社會成員共享和諧成果。

二、利益均衡機制與和諧社會

改革開放三十余年來，中國社會在實現社會財富極大積累和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目標的同時，利益分化也日益嚴重。改革開放初期所預期的“共同富裕”并未成為普遍的事實，代之而來的是與經濟高速發展同步的高分化率和階層之間矛盾的日益突出，這顯然不是和諧社會應有的本質內容。當然，和諧社會決不是沒有利益沖突的社會，但它一定是一個有能力解決利益矛盾和化解利益沖突，并由此實現利益關系趨于均衡的社會。

(一)利益均衡機制的現實功能

事實表明，社會內部存在的利益差異和矛盾，在本質上是“沖突一整合”的必備條件，它在一個方面反映了制度機制轉化和創新的強烈訴求。從這個意義上講，社會利益關系越復雜，沖突與整合的問題就越顯要，制度機制轉化與創新的需求就越迫切。而更具有現實意義的是，現代社會中的利益價值觀由“傳統”向“現代”轉型，必將使創設和建立具有均衡性的利益制度與機制成為調整利益結構進而構建現代和諧社會的本質要求。

利益本身是一個關系范疇，而不是一個實體范疇。建立和諧社會中的利益均衡機制實質上也就是對和諧社會構建過程中的利益關系所做出一種積極的制度性和政策性的調整。正是在主觀與客觀、認識與實踐的多重融合中，利益主客體之間的矛盾不斷地被發現、調整和克服。然而作為利益主體的人是一種追求自我完善的特殊存在物，通過創造性活動來不斷擴大自己的生存范圍和程度，具有對自然無限制的利益要求。人在一定時點上所認識和改造自然的有限性與人對自然要求的無限性，決定了利益主客體之間的關系是一種無限發展的關系。而這種關系的發展正是通過對利益關系進行不斷調整，通過利益關系“協調－不協調－再協調”這一模式推進社會不斷向前進步的。當然，在不同歷史時期，利益主客體之間的關系模式是不一樣的。我們只有積極順應時代發展變化的新形勢，解放思想、與時俱進、求真務實，才能實事求是地從歷史唯物主義視域出發對當今和諧社會構建中的利益關系及其均衡機制作深入的探討和研究。

(二)和諧社會需要利益均衡機制

不管利益主體之間是何種利益關系，利益關系有多么復雜，各個主體總是需要通過社會把這種利益關系控制在有利于自己的“秩序”范圍內。那么，一個社會如何實現對利益關系的控制呢?我們認為最根本、最有效的途徑就是通過國家政權。由政府爭取對利益關系進行有利于自己權威和社會和諧發展的調整。從政府積極行政的角度講，即是政府作為調控主體構建積極有效的利益均衡機制。當然這對于政府來講是一個異常艱難的過程，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利益群體會自動放棄自己的既得利益。但嚴峻的貧富差距使得在制度層面加大調整力度。建立利益均衡機制成為和諧社會構建的當務之急。清華大學社會學系孫立平教授提出：“改革的新動力在于利益均衡機制的確立”，“在中國目前情況下，和諧社會的最基本含義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形成一種大體均衡的利益格局。這樣一種均衡的利益格局是和諧社會最主要的基礎，也是關涉到我們這個社會未來前景的根本之所在”。

三、構建和諧社會中利益均衡機制的路徑

和諧社會并不是說社會沒有各種利益，而是說政府必須擁有利益博弈規則。任何利益集團所代表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的利益，只有政府才能超越社會利益，代表多數人民的利益，從而維護社會公平。從理論上說，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就是全體人民各盡其能、各得其所而又和諧相處的社會。從實踐層面來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其實質就是要充分發揮黨和政府對社會的整合功能，妥善協調和處理社會關系、資源配置、社會結構等方方面面的利益關系，保持社會的協調穩定發展⑦。和諧社會是一個有能力解決和化解利益沖突，并由此實現利益大體均衡的社會。我們必須努力消解各種對抗性的社會關系和矛盾，實現社會系統內部各要素間利益關系均衡。當前構建和諧社會利益均衡機制應遵循以下三方面的基本路徑：

(一)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

創造財富和分配財富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兩大領域。克拉克認為：“對于實事求是的人和從事研究工作的人來說，在各個要求獲得應得權利的人中間分配財富的問題，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經濟問題。”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在經濟建設取得偉大成就的同時，社會分配不公也給人們心理和實際生活造成了巨大壓力和影響。收入差距懸殊日益擴大的趨勢表現在城鄉之間、地區之間、行業之間以及不同社會群體和成員之間。利益分配的不公正已經嚴重影響到社會的穩定和安全。因此，構建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對在政治經濟制度安排和社會經濟活動運行中實現分配公平正義意義重大。合理的利益均衡機制是和諧社會制度文明的基本特征，是人民安居樂業和社會有序發展的制度保障。正如羅爾斯指出的那樣：“正義的主要問題是社會的基本結構。或更確切地說，是社會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權利和義務，決定由社會合作生產的利益之劃分的方式。”在現實的社會生活中，利益分配機制是調整社會成員利益關系最重要的直接性機制。我們必須擯棄“初次分配注重效率、再分配注重公平的原則”，堅決把公平原則從源頭的生產領域開始貫徹，盡快建立科學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要在市場制度和規則的完善、宏觀調控的發揮、平等競爭環境的營造等方面發揮政府的主體功能。

(二)暢通的利益表達機制

在利益主體已經多元化的今天，利益表達，特別是弱勢群體的利益表達，已經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利益表達是指社會利益主體向外界表明自己的利益訴求以實現自己利益要求的行動。只有讓不同利益主體的要求得到順暢的表達，才能減緩其對社會的沖擊；也只有通過一定的渠道了解各利益主體的要求，才能做到決策的科學化和利益整合的有效性。如果一個政府無法給公民提供利益表達的渠道，隨著社會利益的持續分化，利益沖突和利益矛盾的發展就有可能沖破社會秩序，給社會帶來不穩定。因此，一個和諧的利益格局，必須安排一定的利益表達渠道并以兼顧社會各方面的利益為基本前提。建立有效的利益表達機制既是公民個人或一定利益集團向執政黨和政府提出自己的愿望和要求的正當行為，也是執政黨和政府制定公共政策，做出科學化、民主化決策的前提和基礎。甚至可以這樣說，利益表達機制的建立是利益均衡機制形成的基礎。是建構和諧社會的重要環節。

利益表達往往意味著沖突，因為它包括了為達到爭取利益的目標而采取的施加壓力的方式。因此，必須要用有效的制度安排來容納和規范利益表達。利益表達的需求總是產生于利益失衡或利益沖突的時候，這時，如果不開啟表達的大門，利益矛盾得不到解決就會日積月累從而醞釀出更嚴重的危機。但如果開啟表達的大門，以諸多利益矛盾為基礎的表達行動往往又會以不可控的方式和力度沖擊試圖為它提供空間的體制，嚴重者會造成社會的動蕩。因此，必須要在利益表達和社會穩定之間取得平衡。可以這樣說，作為社會和諧運轉的內在動因和基礎，利益均衡的底線是社會的穩定，上限是利益的表達，兩者之間就是形成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機制的空間。

(三)有效的利益沖突調解機制

利益沖突的常規化是社會轉型期的重要特征，要使利益沖突不至于瓦解整個社會秩序，必須要建立健全利益沖突調解機制。也就是說要通過談判、對話、協商等方式，把社會沖突置于理性基礎之上并控制在社會可承受范圍之內。在我國當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過程中，利益關系的多樣化導致了社會矛盾增多，利益差異不適當擴大，協調和兼顧各方面利益的難度越來越大。盡管我國大多數利益群體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但由于公民表達利益訴求的渠道不夠暢通，群體性的利益糾紛、信訪和上訪事件數量不斷上升，規模不斷擴大，利益群體之間矛盾的對抗性有增強趨勢，甚至由此產生沖突性事件。社會利益沖突常規化潛藏著政治沖突的風險。成為影響社會和諧穩定的隱患，“群體性事件已經成為影響我國政治穩定、社會安寧和社會發展的突出問題”。因此，調解社會各種利益沖突，建立健全理性的沖突化解機制、以法律規范的利益沖突調解機制、勞資關系主體之間平等的利益合作機制，是實現社會和諧的必然要求。

(責任編輯 胡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