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有人說，錯過了愛情就錯過了人生。世界上有許多出色的男人和美麗的女人，然而屬于你的感情只有一個。塵世間有太多的面孔，每一張背后，都會有一段屬于自己的愛情故事。那晚間亮著的萬家燈火，每一盞下，都會有一種自己的感受。只是幸福的真諦，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和他，普普通通，都在小學當老師，從兩情相悅到牽手相愛，從家庭恩愛到工作互助，相濡以沫地度過了22個春夏秋冬。

一、相知在中秋晚會

1984年，我從江蘇省淮陰師范學校英語專業班畢業后，被分配到淮陰師范附小工作。18歲的我，有著潔白的皮膚，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講起話來聲音甜美。工作體面、容貌姣好引來了不少追求者和說媒人，但是都被我一一拒絕了。其實，我的內心也向往著愛情，渴望著獲得受人鐘愛的快樂，希望得到呵護與疼愛。只是，我還沒能遇見使我情不自禁的人。

1985年的中秋節，淮陰師范附屬小學的一幫年輕單身教師相聚在學校舉行中秋晚會。晚會上，老師們賣弄起十八般武藝，各顯神通，有的引吭高歌，有的翩翩起舞，玩得十分開心。我演唱了電影《紅衣少女》的主題曲《閃光的珍珠》，跳了一段舞蹈《我愛家鄉》。鋼琴獨奏《大海啊，故鄉》勾起了我們這幫青年的思鄉情懷，演奏者張兆軍老師目光炯炯，沉穩大方，風度翩翩，給我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我們剛踏入人生的旅途，常擔憂純真的心會感到孤獨，雖然是路途，路途遙遙，卻總會有朋友，有朋友和我會晤。”《閃光的珍珠》中的這段歌詞分明是我當時的內心寫照。19歲的我身處異鄉，而他和我工作于同校，也只身在外。巧合的是，我們同在一個辦公室，我教英語兼音樂，他教數學兼音樂。我們還是老鄉，認識彼此的一位老師和同學。所有這些，使得我和他拉近了距離，使我純真的心不再感到孤獨。

盡管他是普通師范畢業，卻多才多藝，彈得一手好鍵盤，鋼琴、電子琴、手風琴，樣樣精通。中秋晚會后不久，他拿著厚厚的、八開的一本書來到我身邊說：“這本吉他曲集是英文版的，看不懂，沒法練習，想請你幫助翻譯一下。”我想，他相信我的水平，推辭似乎不太好，于是，就答應了下來。在后來的翻譯過程中發現，英文版的吉他曲集中有很多專業術語，普通字典查不到解釋，只能多查資料，反復揣摩，我花了十幾天時間才完稿，并用稿紙工工整整地謄寫了譯文。

翻譯英文版的吉他曲集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單獨的、私人的接觸，也是他對我的第一次試探吧。

二、相戀于電影院

80年代初期，人們的娛樂生活還相當貧乏，看電影是年輕人普遍的消遣方式。我特別喜歡看電影。1986年1月8日晚，大型紀錄片《中國革命史詩》在我們淮安人民大會堂上映，因為是首日，電影票特別緊張。晚飯后，沒有買到票的我只好來到辦公室看書，張兆軍老師也來到了辦公室。

“施老師，今晚的《中國革命史詩》怎么不去看？”他漫不經心地問。

“唉，特別想看，可是沒票。”我沮喪地回答。

“我有，你看嗎？”他迅速地接著說。

“我……”我支支吾吾起來。

那時的我十分清楚：去吧，和男生單獨看電影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去吧，剛剛才說過特別想看現在卻又不去，是不是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我思想斗爭的時候，他將票放在我桌上就先出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看電影，屏幕上氣勢磅礴的場面不知怎么總也看不真切，意氣風發的歌曲不知怎么總也入不了耳！

我和他看的第一場電影是《中國革命史詩》，也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之前，我們是同事，之后，我們成了戀人。

我和他看的第二場電影是《良家婦女》，女主人公坎坷的命運讓我心酸和憤懣。我問他：“為什么女人就這么遭罪？”“我不會那樣，我會對你好的。”他牽住了我的手，像過電一樣，我的全身熱乎乎的，一股暖流從手心流遍每一個角落。我想我們是真的彼此相愛了。

一發不可收拾地，一場接一場的電影接踵而至，人民大會堂，立體電影院，軍分區電影院，淮安市大大小小的電影院留下了我們的身影。有的外國影片電影院看不到，他竟然千方百計地借來錄像帶給我看。其中，印象最深的是《苗苗》和《亂世佳人》。《苗苗》讓我知道，當一個好老師很難，當老師的奧秘是心，是一顆愛孩子的心。《亂世佳人》讓我懂得女孩要樂觀、堅強和自信，要有勇氣面對生活中的不幸和磨難。

電影帶給我們的是感動、快樂和成長。電影教會了我們如何去愛。對電影的這份愛，讓我們的愛情豐厚了起來。

三、相守于工作與學習

當緣分牽引著兩個不相干的男女，從相識、相知，到相愛、相守，幸福之花悄然綻放。只是，它有多美麗，也就有多嬌嫩，需要兩顆真心相融滲出的愛汁，一如細雨潤無聲地呵護，才可以四季不敗。

1989年9月1日，我和張兆軍結了婚。第二年就有了活潑可愛的女兒。一間18平米的平房，外加一個小廚房，是學校領導對我們雙職工教師最好的待遇。我們心存感激，決心加倍努力工作，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那幾年，因為學校缺老師，我被臨時安排教語文，這可真使我焦頭爛額。因為對語文教學一知半解，所以總要提前聽老教師的課才有把握上好自己班的課，備課、批改作業也都要比別的老師花費更多的時間。而老公比我更加忙碌。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我扮演好賢內助的角色，做飯、洗衣、帶孩子，全心全意支持他，可是，我并不擅長做家務，有的時候難免急躁。

記得老公教六年級畢業班數學兼班主任那年，我們鬧過一個笑話。他為了提高教學質量，總是自愿加班，無償為學習有困難的學生補課。有一天，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他還遲遲不歸，幼小的女兒餓得又哭又鬧，我將飯菜熱了又熱，仍不見他回家的身影。于是，我焦急地跑到學校教學樓下大叫：“張兆軍，有人找你！”“誰呀？”老公從樓上伸出頭來問道。“姓‘飯’名‘菜’！”我扯著嗓子剛說完，就聽得一陣哄堂大笑從教室里傳來。

有時候選擇一個人，就是選擇了一種生活方式。做教師的愛人就要理解教師的工作特點，何況我們雙方都是教師呢，更應該相互支持才對。但是，事情真的落到你的頭上，你的頭腦不見得有那么清醒、理智，沖突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學歷進修非常重要，對于教師更是如此，但是我倆的意見卻不一致。我想考大專、考本科，他不肯為拿文憑而學習，只想“玩”技術。于是，我們各持己見地行動起來，用老公的話說就是“人各有志”。

我參加的是在職自學考試，時間緊，難度大，常常是忙完工作忙學習，起五更，熬通宵，累得我從樓上往下看都會感到眩暈。最為困難的是第二外語日語的學習，考了三年才通過。看著我面黃肌瘦，老公急在心頭，并鼎力相助，承包了買菜燒飯、接送女兒的繁重任務，幫我一次次渡過了難關。在他的支持下，我先后于1988年、1998年取得了南京師范大學英語系大專及本科文憑。

老公呢，由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他喜歡的電化教育專業在職學習機會，他就把主要精力放在鉆研技術上。直到1996年，經過學校允許，他才有機會參加了南師大新聞與傳媒技術專業的學習，于1998年獲得了大專文憑。

我們體會到了教書與學歷進修同時進行的苦與樂。在這痛并快樂著的過程中，我和老公豐富了專業知識，更新了教育觀念，提高了教學技能。在學校里，我組建了英語高級班和日語初級班，經常接待國內外來賓的訪問，如李嵐清副總理帶領的素質教育考察團、日本早稻田大學代表團等。他則成立了校園雛鷹電視臺，專門制作校園電視節目，由于制作精良，學校多次安排他承擔大型專題片的攝制工作。

由此，我明白了婚姻生活中的愛情，要與工作和學習結合起來，才會溫暖馨香，如沐春風。這需要男女雙方的理解和支持。幸福的人，要懂得如何經營愛情、經營婚姻。

四、相望于教學園地

1997年，安徽省滁州市瑯琊區小學英語教師來訪淮師一附小，交流課上，我將教學內容編成故事，寫成歌詞，配上動聽的曲子，做成卡拉OK。聽完課后，老師們贊嘆不已，對故事教學法感到很新鮮，特別是對其中的英語卡拉OK歌曲的運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個卡拉OK帶從哪兒能買到？”教研員耿萱老師問。

“是我們學校老師做的，就是那位攝影師，也是我老公。”我回答道。

那個時候，一位小學老師能制作卡拉OK帶，這是罕見的。聽課的老師們驚訝不已，感到難以置信。

我的第一次較大規模的公開課中凝結著我老公的很多心血。他利用業余時間，加班熬夜，不到2分鐘的卡拉OK歌曲，僅畫面的剪輯就用了兩個小時，配樂填詞花了兩個晚上。由此可見，我的新銳創意的實現，離不開老公現代化技術的支撐啊！

1998年7月，我離開淮師一附小，被調至市外國語實驗小學。創辦初期的外實小是全日制寄宿學校，我任教第一屆以英語為特色的一年級教學班。六七歲的孩子離開家人在學校過集體生活很不適應，哭鬧不止要回家的現象時有發生，生活老師根本照顧不過來，所以作為英語老師的我苦于分身乏術，有一次連續加班，三天三夜都沒有回家。日復一日的勞累和忙碌，使我衣帶漸寬人憔悴。

2001年10月，我們外實小承辦了江蘇省中小學英語教研活動，我的觀摩課《On the farm》獲得好評，老公也應我校之邀為此做了課堂實況錄像，這是我的第一節完整的錄像課。忙完這次省教研活動的第二天，我就因為闌尾炎急性發作，住院開了刀。既要上班，又要服侍住院的我，還要照顧面臨小升初考試的女兒，老公忙得焦頭爛額，瘦了一大圈，卻始終對我笑臉相迎，體貼入微。捧著熱乎乎的雞湯，我的感激之情溢滿心胸。

2004年10月13日，即將赴加拿大參加為期一個半月的骨干教師培訓的我無限憧憬卻又左右為難。不放心的是：女兒正值初三，面臨中考，成績忽上忽下，情緒波動比較大。不忍心的是：在這個關鍵時候，讓老公既當爹又當媽，除了燒飯洗衣，還要接女兒下晚自習回家，實在太辛苦。可是，老公堅決支持我出國學習，并調侃地說：“離了你，地球照樣轉。”老公有如此博大的胸懷和吃苦耐勞的精神，讓我感動不已。我和女兒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經過刻苦學習，我被評為優秀學員，女兒也考入了省重點淮陰中學。

老公啊，當我為工作奔波，為理想的目標奮斗得疲憊不堪時，家是最安全的港灣，你是我最溫暖的心靈棲所。

五、相伴于生命中的每一天

回顧成長的道路，一樁樁，一件件，無數的人從我腦海掠過，總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對我微笑，成為我生命中的溫暖，成為我不離不棄的依戀。愛情使人忘記時間，時間也使人忘記愛情。

轉眼到了2005年9月，我喜獲省小學英語特級教師的光榮稱號。2006年教師節慶祝大會上，市委書記親自為我授獎，使我感到驕傲和自豪，內心再一次升騰起對老公的感激，我想沒有他的支持和鼓勵就沒有我的進一步發展和提高。

記得評為特級教師的那一年的12月17日，我所在的淮安市召開新課程課堂改革現場會，邀請我上公開課并做講座，由于工作忙碌，無法靜心備課，再加上很久沒有上大型公開課了，因此，我想推辭不上。老公知道后對我說：“你應該上。特級教師的生命在課堂。不能上公開課的特級教師不完整。”聽了他的話，我醍醐灌頂，信心倍增，心中有了挑戰自我、超越自我的新目標，于是雄心勃勃地開始精心準備，還請來了幾個徒弟出謀劃策。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那次的公開課獲得了圓滿成功。

有了成功的開頭，就不再懼怕。自2006年5月起至今，除了完成正常教學及管理工作外，我還應邀赴全國各地做課講學，連周末也難得休息一下。我的忙碌使我的老公成了“圍裙丈夫”。其實，我并不忍心，但沒有辦法，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花在家庭上。可是，我多么希望家庭、事業能夠兩不誤啊！老公的付出使我能夠專心工作，使我女兒能順利地考上重點大學。我深深地感到，是老公給了我幸福家庭，是老公助我成就了心愛的教學。

2008年9月，女兒去中山大學讀書了，我和老公又重新回歸二人世界，我感到我們更加相知相愛了。傍晚，我們常常漫步于古黃河風光帶，享受著大自然恩賜的同時，享受著彼此間的溫馨話語。談生活，談工作，談現在，談將來……我們走過了20多年的婚姻生活，經歷了20多年的經驗人生，可謂是感慨萬千，可是當我想用文字來表達心中情愫的時候，卻發現語言是那么的蒼白和無力！我想，我和老公之間的愛情，正如張愛玲的愛情名言：“因為相知，所以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將繼續在教育園地里耕耘，互幫互助、相親相愛到永遠！

（作者單位：江蘇省淮安市外國語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