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岸走向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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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育實驗有一個兒童課程，名稱很有趣，叫“毛蟲與蝴蝶”。

蘇州工業園區婁葑二小顧舟群老師的班級里，有一個特別的女生叫丫丫。在入學測試時，顧老師的同事說：“剛才，我測試到一個女生，她的名字叫丫丫，這個孩子竟然一句話也沒說，一道題也沒完成，測試成績是零分。不知道以后會分到哪個班級。”這個孩子到了顧老師的班上。第一次與學生見面時，顧老師讓孩子們起來介紹自己，當叫到她的時候，其余孩子都說：“老師，你不要叫她，她是傻子，她不會說話的，在幼兒園里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剛開始進行毛蟲與蝴蝶的實驗時，顧老師沒有注意她，也沒想到她會對讀寫繪感興趣。在讀《可愛的鼠小弟》時，顧老師也沒有發現她對繪本的喜愛，因為她從來沒有交過一張繪畫作品和一個續編的故事。但是，一段日子以后，在顧老師和孩子們講《小熊的哈欠》時，收到了她的第一幅作品。從圖片的內容上可以看出，她完全聽懂了故事，圖片中出現了小老鼠的家，蜜蜂的家，小兔子的家，狐貍的家。看到這份特殊的作業，顧老師又驚又喜，想不到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竟然對繪本、對故事如此感興趣，還能完整地敘述出來。不僅在全班表揚了她，還給她的作品頒發了獎狀。這是丫丫生平得到的第一次表揚，第一張獎狀。從此，她的興趣完全被激發起來了。每節繪本閱讀課她聽得可認真了，每次畫畫、續編她都能認真地完成。到現在為止，全班只有她一人從未缺過一次讀寫繪的作業。學校要開辟“毛蟲與蝴蝶”實驗展板，顧老師把她的照片、繪畫作品展示出來。漸漸地，她的臉上有了笑容，走出座位和孩子們交流起來了，學習成績也提高了。一年過去了，她的改變越來越大，作業速度也越來越快，她不但能和孩子們交流，還能主動上臺講故事；不但能自己吃飯，還能主動幫老師做事，測試成績一次比一次好。一個多學期下來，她竟然能熟練地背出上百首兒歌。語文考試超過了80分！

這就是童書的力量！

新教育實驗關于兒童的閱讀實驗，提倡過一種“晨誦、午讀、暮省”的兒童生活方式。新教育認為，在物質文明的飛速發展中，童年卻充滿了危機：電視文化、網絡游戲、不良讀物、應試教育等童年的殺手，潛伏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隨時準備著吞噬孩子們的閑暇、良知和身心健康。我們應該給予孩子們一種積極的生活方式，培養他們健全的心智，讓他們能夠從容地應對一切生活的誘惑與壓力，平安地度過危機重重的童年。晨誦就是用詩歌開啟新的一天，讓孩子們的生命在每天的第一時間得以舒展，靈魂得以靈動，師生共同傳達一種愉悅、飽滿的精神，并以此開啟一天的學習。午讀，代表的是整個兒童階段的非學科性質的閱讀。其中的核心內容就是閱讀屬于他們自己的童年書籍。新閱讀研究所的基本任務就是研制開發屬于孩子童年的階梯閱讀書籍。暮省，指的是學生每天在完成學業以后，能夠思考與反省自己一天的生活，并且用隨筆、日記等形式記錄下來，同時師生之間也可以通過日記、書信、批注等手段，相互編織有意義的生活。教師與學生用日記記錄自己的成長，親子之間、師生之間用詞語相互激勵、撫慰，成了新教育實驗重要的組成部分，以及日常的生活方式。

浙江諸暨雙橋小學黃芳老師的兒子是不折不扣的電視迷，對每個頻道的電視節目都記得清清楚楚，有些電視劇看了又看，甚至能背誦劇中人物的對話。自從黃老師參加了新教育實驗的“毛蟲與蝴蝶”項目，認識到親子共讀的重要性。從那時開始，每天晚飯后，黃老師都讀童書給孩子聽，和孩子一起看書。不久，兒子開始喜歡童書了，還邊聽邊隨著情節手舞足蹈起來。兒子每天都在閱讀，閱讀面也相當廣，童話、詩歌、天文、地理、歷史故事、神話傳說，都是他所喜歡的。在童書的滋養下，他對電視再也不感興趣了，學習主動了而且更懂事了。黃老師說：“把故事和游戲還給童年，讓孩子們不再迷戀電視和網絡，這是最合乎生命的學習。”

2

在2010年第6期南通海門《新教育專刊》上，刊登了一則新聞——“海門新教育傾力打造‘完美教室’項目工作室”，此項工作的推動者是海門市教育局副局長許新海博士，完美教室的領銜者是東洲中學俞玉萍老師。

讓我們看看俞老師在教室中的故事：

百合班的生活很陽光，早晨在金鑰匙池塘邊讀書，不僅讀課文，也讀美文，每個課間，充盈在教室里的是幽雅的世界名曲，每個中午，大家一起欣賞中央電視臺10套的《子午書簡》，然后，是三年如一日的午睡。每個傍晚，我們或打球或跑步，晚上，我們依然讀美文。每周，我們或學勵志歌曲，或看經典影片，或排演課本劇或全班一起吹奏葫蘆絲，或走向大自然。而我們的假期作業，則是繼續觀看中央電視臺十套的《大家》《希望英語》等欄目，繼續讀好書。我會每兩周寫一封信給家長，指導假期生活。如果是暑假，則一定要大家堅持午睡，堅持運動，堅守一生有用的好習慣。我非常欣慰的是我的孩子不看街頭小報等等低俗的作品，他們會選擇，會判斷，會享受美好的生活。我常常為我的學生感動，他們在排隊的時候，已習慣了手捧書本。而他們美麗的行為，又影響了周圍的世界。

新教育實驗要求所有的新教育教師，努力成為一個所教學科的虔誠的傳教士，一個卓越課程的開發者，一個完美教室與完美校園的締造者。新教育主張相信種子相信歲月，執著是一顆神奇的種子，堅守是一株頑強的野百合，理想主義是一片豐沛的氣候土壤，當執著堅守的理想主義匯合在一起，我們就可以看到妙不可言的教育的春天。因此新教育實驗十分強調自身生命敘事的主體性，以《第五十六號教室》中雷夫老師為榜樣，創造學科融合、人格完滿的理想教室。新教育的教室是閱覽室、圖書館，是書的海洋，是孩子們可以快樂閱讀的地方；同時也是游戲場、操作間、展覽室，它能全面展示學生學習的過程和成果；另外也是孩子習慣養成地、人格生長室；是師生共同生活所，生命棲居室。

新教育實驗倡導四個改變：改變學生的學習方式，改變教師的行走方式，改變學校的發展模式，改變教育的科研范式。其實從完美教室的締造中，就可以看到基于宏闊教育視野下的教育整體改造和革新的力量。

新教育的榜樣教師常麗華所帶五（3）班2009年七月份的畢業典禮，堪稱完美教室的理想風景，也是教師存在的幸福與意義所在：

五年的時間，他們遇到過無數次或大或小的慶典，畢業典禮，無疑是最為隆重的一次。常老師邀請了所有家長參加，兩個多小時的畢業典禮上，他們真誠地詮釋了“結束”和“開始”的含義。孩子們用自己創作的畢業詩朗誦拉開了典禮的序幕——回憶、留戀、不舍，以及對未來的憧憬，濃縮在了十幾分鐘的朗誦中。為了這個朗誦，孩子們不知道悄悄排練了多少次。最后，當孩子們敬禮向老師表示感謝時，很多孩子淚流滿面。

接下來，常老師則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慢慢地和大家回顧了五年的點點滴滴。從一年級開始，常老師用“成長”的長線，串起了散落在歲月里的一個個碎片。

……

一個多小時的回顧，大家驀然發現，生命的年輪就是在每一季的花開葉落中一圈圈沉淀下來的。回首之際，大家也都發現自己擁有了如此神奇珍貴的經歷——未來的日子，常老師和孩子們彼此約定，要永遠朝向偉大的知識，朝向明亮那方，朝向仁與恕，一天天地修煉自己。

最后是孩子們的卓越承諾。這也是常老師送給孩子們的畢業禮物——一個精美的相框里，是孩子們最后一天小學生活的合影，上面有這樣一句話——

作為五三班的一名學生，在小學畢業之際，我向老師和家長做出鄭重承諾：將來，無論我站在什么崗位，無論我從事什么職業，我都承諾自己成為一個幸福的人，一個卓越的人。

在常老師的引領下，孩子們把這句承諾說給老師聽，說給父母聽，說給自己聽，說給未來聽——一遍又一遍，孩子們的神情也越來越鄭重嚴肅。這是一個朝向未來的承諾，是為他們五年，甚至十年，幾十年之后相聚時做出的承諾。

《放心去飛》的音樂響起來，常老師和五三班的每位老師一起，為孩子們獻上這曲告別的歌。“放心去飛，勇敢地去追，說好了這一次不掉眼淚……”可是，歌聲中，所有的人都掉淚了。好像有誰在無聲地指揮，孩子們走到最親愛的老師面前，和老師一一擁抱告別。泣不成聲的孩子，淚流滿面的老師和家長，就這樣告別過去，走向未來……

其實，在無數新教育實驗的教室里，都在或多或少發生靜悄悄的變化、乃至革命……

3

新教育實驗在發展歷程中，對于兒童課程、教師專業發展、理想課堂都有過專門的研討，并且有研究著作呈現。但這些單個項目的研究，最后都匯聚到學校的整體發展上。在2010年石家莊橋西新教育年會上，朱永新教授對新教育的學校文化做了《文化：為學校立魂》的報告，闡釋了新教育實驗對于學校的基本理解。

美國電影《蒙娜麗莎的微笑》中有一個片刻，是那所女子學院的開學典禮：

教堂式的大廳大門緊閉，教師們身穿禮服肅立于前方的兩邊，正中站著校長。

一個女生走到緊閉的大門前，打開木盒，取出錘子敲擊大門。

校長問：誰在敲求知的大門？

女生答：我代表每一個女性。

校長問：你要尋找什么？

女生答：通過辛勤工作，喚醒我的心靈。并將我的生命，貢獻給知識。

校長說：歡迎您，那些和她追求相同理想的都可以進來。

于是，學生們涌進了會場。

校長說：現在我宣布，新學年開始了——鐘樓的鐘聲響起來了，被驚動的鴿子，撲棱棱地飛向了天空。

令人遺憾的是，在《蒙娜麗莎的微笑》中，雖然這所女子學院保留了這樣神圣莊嚴的開學典禮，但是校長和大多數老師以及受她們影響的學生，卻已經喪失了承諾中對知識的渴望，并沒有能夠遵守“通過辛勤工作，喚醒我的心靈；并將我的生命，貢獻給知識”的承諾。

“過一種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這是新教育追求的目標。“新教育實驗”所理想的四重教育境界是：成為學生享受成長快樂的理想樂園；成為教師實現專業發展的理想舞臺；成為學校提升教育品質的理想平臺；成為新教育共同體的“精神家園”和共同成長的“理想村落”。從2007年8月下旬新教育研究中心兒童課程項目組通過教育在線網站論壇發出的“寫下明亮詩篇的第一行”的號召，我們能夠看到站立在大地上的教育理想主義者呼吁時的閃亮眸子。其中有這樣一些文字：

九月一日，對于中國的家長、孩子和老師來說，其實早已經成了一種儀式，它意味著新學期的開始，意味著在金色的秋天，我們將埋下一顆飽滿的成熟的種子，并給它以期待，相信在歲月的沉淀中能開放巨形花的奇跡。

但是許多老師會說這幾天實在太忙太忙了，忙得我們只是在像應付一切生活中的瑣事一樣對待這個日子，而忘了它本該是我們生命中一個最最重要儀式了。現在，我們懇求你，為了每一個教室里那幾十雙明亮的眼睛，在2007年9月1日這一天，新教育“毛蟲與蝴蝶——兒童階梯閱讀”項目組向所有的老師們提出建議：

讓您和孩子們、家長們一起重新擁有這樸素而熱烈的儀式；

讓九月一日的第一天對于您和孩子們、家長們都非同尋常；

選擇一首別有意義的童詩，讓它開啟新的學習旅程的第一個黎明；

選擇一個別有意義的故事，讓它為孩子們帶來對未來生活的滿心期待；

……

新教育研究院院長、翔宇教育集團總校長盧志文先生認為：新教育是一個與時俱進、面向時代開放的整體性教育實驗，它不是某個項目的實驗，而是涉及學校各個層面的綜合性教育改革實驗。確實，作為一項綜合性、整體性、長期性的改革實驗，“新教育實驗”的出發點就在于進行“教育共同體及其生活世界改造”。從“六大行動”到今天以課程為實驗載體的深入推進，新教育也在探索前進中。

任何一項教育實驗改革都不是輕而易舉、一蹴而就的事情。值得一提的是，新教育實驗之所以蓬勃發展，很快在全國范圍內推廣開來，說明中國教育界，尤其是基礎教育界還有很多人沒有泯滅理想，這是實驗進一步發展的根本動力所在，也是新教育人的信心所在。今天生存的這個社會處在一個轉型時期，面臨著一場深刻的變革。教育既面臨嚴峻的現實，也蘊含無窮的機遇。新教育實驗無疑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可供思考和借鑒的教育改革藍本。

（作者系新教育實驗參與者、江蘇翔宇教育集團寶應實驗初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