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下面這則新聞,我禁不住想說幾句,因為舒婷說“被包餃子”的時刻我也在現場。
這個一課三講的會,以作家講、學者講、教師講的順序進行。主辦者《語文教學研究》為了突出一課三講的意義,特意對要講的3篇課文的3個講者調了不同的次序。
會上講到的3篇課文是彭荊風的《驛路梨花》、葉文玲的《我的長生果》和舒婷的《致橡樹》。《致橡樹》被安排在會議的最后日程上,明顯是為了壓軸。
這首詩先是由著名文學教育家、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生導師孫紹振教授執教。
教授的執教一直站在講臺的固定位置上。學者的講事實上是一種純粹的文本解讀,因為其中幾乎沒有與學生的互動。但孫教授風趣幽默的談吐,以及他深入的講析常常博得滿堂喝彩。
然后是老師講,由湖北黃石市實驗高級中學何建中老師執教。何老師在課堂上游走于學生中間,與學生一起對這首詩賞析品味,課堂氣氛相當好。課堂的收束部分,何老師還別出心裁地自己寫了一首小詩以應和《致橡樹》。以一般的中學語文教學的課堂來說,何老師的課似乎也沒有多少可挑剔之處。
最后是作家講,由朦朧詩派代表人物,著名女詩人,《致橡樹》的作者舒婷女士講述。
舒婷老師的講授就在她本來主席臺就坐的位置上,這是本場會議的講者中最不同類的一個。
眾所期待的這一刻,舒婷女士緩緩開口了,她的聲音圓潤甜美,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的口音,聲音特別年輕,一下子就把大家吸引住了。
特別是她開場的第一句話最吸引老師的耳朵。她說:“孫教授的講像一把手術刀,把我的詩弄得支離破碎,而何老師的講把‘我’剁成肉醬,包成了各種各樣的餃子,喂給了學生。”此話一出,場上掌聲雷動。
我想這掌聲是為了她犀利的比喻,更為了她的直言,為了一個女詩人對于肢解課文說法的精妙闡釋。
然而,一個學者面對一首詩,一個老師面對作為例文的文本,又應該如何呢?女詩人并沒有具體說法,這又使人惶惑。
她只是把想到的問題告訴了大家,她說,把一首小詩演繹成幾千字的長文,那是孫教授這樣的學者做的事情;而把一首小詩按照邏輯和修辭來仔細解析,那是老師們做的事情。至于她自己,寫詩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如果寫詩的時候能想到那么多因素,恐怕也沒有這樣的詩歌了。
尷尬!
這種尷尬里值得思考的東西實在太多。這樣的尖銳的矛盾如何解決呢?值得每一個人深思。
“因為文本還是需要學者來解讀,以豐富讀者的閱讀經驗。因為文本還是需要老師來解析,以建立學生的閱讀概念。”
好在舒婷最后說了這樣一句話,放下了大家懸在心上的石頭,她說,作品寫出來之后,她就是大家的了,大家有權力對她進行個性化的解讀。
所以,動手術刀的也好,包餃子餡的也罷,該做的還必須去做。只不過再這樣做的時候,我們還是要盡可能照顧到文本的意韻和整體風貌,解牛前心中有個全牛。
附武漢晨報網新聞:
詩人舒婷笑稱“被包餃子”
—— “一課三講”引發文學教育熱烈辯論
晨報訊(記者 向 潔 高家龍)同講一首詩,作者、文學評論家和中學語文老師,講得各不相同。昨日,在第二屆全國文學教育與課堂教學高峰論壇上,出現這樣戲劇性的一幕。
22日至23日,第二屆全國文學教育與課堂教學高峰論壇在華師舉行,本屆論壇的主題為“文學教育與課堂教學”,來自全國各地的近2000名教師、教研人員以及文學愛好者在“一課三講”形式的互動下,與著名作家、詩人、文學教育家、一線中學教師展開近距離探討。
昨日,在講授舒婷的詩歌《致橡樹》時,著名文學評論家孫紹振認為,詩歌表達的是對新型人際關系的思考,而中學語文教師何建中卻告訴學生們,“這是一首表達嶄新愛情觀念的愛情詩”。作者舒婷說:“當初要是想得這么復雜,估計我就寫不出來了。”面對語文老師的細致解析,她笑稱自己被“剁成肉醬”,包成了各式各樣的餃子。
語文老師和文學評論家給舒婷的詩歌附加了如此多的意義,讓眾多的語文老師大吃一驚。如何進行文學教學,一時間成為老師們議論的焦點。
武昌區教研室中學語文高級教研員張銀華認為,從不同的角度賞析文學作品也是文學評論允許的原則,這樣才能挖掘出新東西服務讀者。教學中,要允許學生作出開放性的理解,而老師要把握準作品的原生主題,對于派生的觀點,不能簡單地說對或錯。
參加此次“一課三講”的,還有《我的“長生果”》的作者葉文玲以及《驛路梨花》的作者彭荊風兩位作家,以及著名文學評論家王先霈、陳美蘭兩位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