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事件回放:年前,湖南婁底某中學英語教師譚××在教室向學生下跪一事,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
離放學還有約40分鐘,在高中某班課堂上,譚老師因學生小白違紀感到很氣憤,在用電線外皮改制的塑料教鞭示意當事學生站起來的過程中,身高1.8米的小白一把揪住教鞭。譚老師見狀,推了小白一把,因旁邊有很多學生擋住,小白沒有倒地。這時,譚老師揪住教鞭準備把小白往教室門口拉,但腳卻被椅子絆住,人沒站穩。小白見機將其推倒在地上,壓在身下……在隨后對此事的處理過程中,當事學生堅稱:“學生是上帝、是顧客,是來享受服務的。”
第二天晨讀時,學校領導找到小白談話,提出要當事學生在全體師生面前向譚老師道歉。然而,突然出現的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愕不已:學生檢討完之后,班主任讓譚老師也講幾句。剛到講臺上講了幾句的譚老師突然跪倒在地,大聲對班里學生說:“我譚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這雙膝上跪天、下跪地,中間只跪我父母。我今天當著大家的面,向你們下跪認錯了。”該班有學生回憶:當時譚老師情緒很激動,這一幕發生后,班里很多女生都哭了。(見《羊城晚報》)
過去強調師道尊嚴,教師高高在上,可以任意責罰學生,這自然侵犯了學生的人身自由權利,理應要被拋到歷史的垃圾堆。現在隨著教育改革的不斷深化,師生地位不對等的現象已決然發生了改變,課改的理念強調“教師是平等中的首席”,積極倡導師生平等。要是如這般和諧倒也值得肯定,可現實情況是,學生的地位直線上升,遠超過了教師,好似國家的一二級“保護動物”,根本動不得。在諸多復雜因素的作用下,除上述事件外,近幾年“辱師事件”是有增無減。
我們不妨看看媒體的“經典”回放吧:廣東韶關某中學生罵一老師為“四眼賊”,被罵老師就順手給了那學生一巴掌,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家長糾集了一幫人沖進學校,將那教師暴打了一頓,并強迫其在數百學生面前下跪20分鐘,直到老師答應賠償5000元錢才罷手。海南某中學校長為了感化無心向學的學生,竟3次跪在講臺前講課,甚至在全校的早操上也當眾下跪,大聲呼喊“求你們了,不要再玩了,好好學習”。重慶市一職業教育中心某班學生在課堂上打牌,老師雖多次勸阻,學生就是不理會,于是老師將學生帶至校德育處,可學生竟然當場頂撞并辱罵老師,以致該老師被氣倒地發病身亡……
現在的學校,若是與“名校”無緣的,教師在人前人后都要矮三分。在領導面前、家長面前、學生面前不得不低三下四,“跪著教書育人”,教師的人格尊嚴幾乎喪失殆盡。那么,是什么扭曲了教師的人格呢?
一是不合理的教育體制。現行的教育體制相當不公平,重點校與非重點校、普高與職高涇渭分明,生源素質兩極分化。教育行政部門在考核教師時,應試味極濃、分數當頭。在非重點學校、職業學校工作的教師,面對著眾多的問題學生,為了完成教育教學任務,不得不忍辱負重地求學生學。教師不折不扣成了不合理教育體制下的“現代奴隸”。
二是現在的獨生子女較多,家長從小便呵護有加。現在的獨生子女大多生活在蜜罐中,聽慣了家里人的恭維,看多了周圍人的遷就。他們在學校里若是享受不到早已習以為常的“小皇帝”“小公主”的待遇,便容易與教師鬧將起來,使氣任性、為所欲為。他們的家長也慣常配合自己子女的不良行為,向學校、老師施加壓力甚至“興師問罪”。
三是某些教育專家拋出了極端的教育理論,讓教師難以履行職責。現在有些教育專家,他們長期工作在高校或科研機構,對基層情況不甚了解,想當然地拋出一些教育的“空想社會主義理論”。如“沒有不合格的學生,只有不合格的教師”等,學生有了錯誤卻把鞭子全抽在教師身上,說是教師誤人子弟。就是某些成年人在強大的專政工具面前還有二進宮、三進宮的,何況一些毛頭小孩呢?“教育萬能論”,總是成為強大的聲音左右著教育界。
四是媒體容易形成一邊倒的輿論導向。現在的某些非教育類的媒體,對發生的教育事件的評價有失公允,常不問青紅皂白地將批評的靶心全對著學校、對著教師,好像千錯萬錯全是教師的錯。媒體不公正的輿論導向,助長了學生氣焰、助長了家長威風,師生間發生矛盾糾紛,教師常常顯得孤立無助,只有等著“暴風驟雨”的沖刷了。
如何讓教師不跪著教書育人呢?
一是就教師本人而言,要樹立科學的職業觀。教師要滿腔熱情地投入到本職工作中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去展示良好的教師形象。教師特別要當好“服務角色”,多關注自己的教育對象,將心比心、以心換心,以赤城之心去教育和感化學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不近人情者仍是極少數,只要自己坐得正、行得正,何患別人以外力作用于自己而去跪著教書呢?
二是學校及教育行政主管部門,要多為教師創設良好的專業成長環境。學校及教育行政主管部門不能高高在上,更不能帶頭奴化教師。對校園中發生的不愉快事件,不能不分來由地對教師以大棒候之,要多體貼、多保護。特別是制訂教師考核方案時,要多從理性和人性的角度著眼,多為教師松綁、多為教師減壓,讓他們能安心工作、愉快從教。
三是家長要多換位思考,力爭與教師一道成為教育孩子的合作者。家長與教師不是利益的博弈者,更不是矛盾對立的雙方當事人,應本著“一切為了孩子,為了孩子的一切”的理念,重新審視自身的行為,少對教師提苛刻的、不近人情的要求。家長與教師,在共同的教育目標上,要心往一塊靠、勁往一處使,不能瞎猜疑、亂指責,更不能頤指氣使、肆意貶低教師的人格。
四是社會要給教師“安心樂教”提供正確的輿論支持。毫不諱言,現在的孩子因諸多條件的變化而越來越難教,社會對教師工作的辛勞應給予適度的理解。學校教育絕不是萬能的,畢竟孩子的成長要受學校、家庭、社會等多方面的影響。孩子發生了問題(除了教師本身的責任事故外),是共同擔責的就不要讓一方擔責,板子不能全打在教師身上。專家推出新理念時不能信口胡謅,新聞媒體也要多作客觀理性的報道。
如果讓教師不得不跪著教書,那是教師群體的悲哀,更是我們這個時代和社會的悲哀!“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中華民族要想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必須把教育放在優先發展的戰略地位,尊重教師、關愛教師。只有讓教師挺直了腰桿和靈魂,方能托起明天的太陽!
(作者單位:江蘇海安老壩港中學)
責任編輯 鄒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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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中科技大學教育科學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周光禮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教育既具公益性也具服務性。公益性強調教育是一種事業,從道德層面講,它對教師、學生有一套倫理規范的要求。而隨著教育產業化思潮的興起,一些人還發現,教育除具有公益性、事業性之外,還具有服務行業的某種特質。
“學生是上帝、是顧客,是來享受服務的”這種說法片面強調了其服務性,對很多人來說就顯得有些“離譜”。這種論調及用下跪感化學生,實際上代表了兩種觀念:認同“學生是消費者,教師是服務工作者”的觀念,就意味著教師要迎合學生需求。而另一種觀念則要求教師要教書育人。這兩種觀念在婁底的這一事件中同時得以顯現。
周光禮表示,感化學生的方式有多種,每個教師的一言一行都能起到感化作用,他并不贊同用這種方式感化學生,“這種簡單的方式未必一定能起作用,教化學生最重要的還是心靈的溝通和一言一行的示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