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英國小說家狄更斯的《雙城記》有句名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題記
在幼兒園,在路上,或者就在自己家里,看看孩子清澈的眼睛,感受一下孩子純凈的心靈。為什么這樣清純的孩子在成長歷程中學會了說空話、大話、假話,為什么這樣的孩子長大后會制假、售假,為什么這樣的孩子長大后會在公共食品里添加吊白塊、敵敵畏?
尼采在《作為教育者的叔本華》一文中說:“盡管有其他方式了解一個人的自我,但我知道,了解自我的最好的方式莫過于了解他自己的教育者和栽培者。”
中國的教育者在受教育者那里是無法藏身的,他終于在受教育者身上暴露了自己,暴露了自己的弊病。
中國的“假”是有悠遠歷史的。大秦帝國的朝廷上,趙高導演過指鹿為馬的現實劇,于是朝廷上的高官全部說假話以明哲保身。這種中國式的明哲真可謂太明哲了!
到了明末,李贄對中國的“假”進行了尖銳的抨擊。他以為這“假”的根子在“假人”身上。而假人并非生來就是假的,他本來是有一顆“絕假純真”的“童心”、“真心”的,然而文化、社會、教育、環境卻障蔽了那顆寶貴的童心:“童心既障,于是發而為言語,則言語不由衷;見而為政事,則政事無根柢;著而為文辭,則文辭不能達。”于是,“其人既假”,于是,“滿場是假”、“無所不假”的社會誕生了。
著名的“李約瑟難題”則試圖追問:自然科學為什么誕生于西歐而不是產生于有過燦爛古代文明的中國?道理很簡單,“滿場是假”、“無所不假”、假人叢生的社會是不可能產生以真為指南的自然科學的。
錢學森去世前一再追問:為什么中國出不了拔尖人才?這引發了人們對中國高等教育的層層追問。其實“錢學森之問”不只是對中國高等教育的拷問,而是對整個中國教育的批評,是對整個中國社會的批評。
李約瑟難題是對中國傳統社會的質疑,而錢學森之問則是對中國社會現狀的詰問。
其實,中國人不可謂不重視教育,以至于“虎媽”近些日子成為某些外國人眼中的中國文化標志之一。但是中國的教育缺少靈魂:
其一,從教育內部的傳統和現狀來看,中國教育缺少教育學的現代立場和觀念;
其二,從教育的社會環境來看,中國缺少教育學的現代立場和觀念容身的政治條件和社會環境。
這就是為什么最近朱清時在深圳的大學改革屢屢遭挫的原因。錢學森晚年高度推崇加州理工學院的那種教育,那種生活。而朱清時試圖將南方科技大學建成中國的加州理工學院。無論是錢學森還是朱清時,都認為中國要出拔尖人才,就必須按照在全世界著名大學通行的教育規律辦學。然而,辦這樣的大學,真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中國的改革開放迄今主要是在經濟領域展開的。從計劃經濟轉變到市場經濟,現在看來這是多么簡單的、初級的經濟學問題,可在20世紀后半期,中國的秀才們用了多少時間,經歷了多少波折,中國的改革派領袖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拋棄了計劃經濟背后的假大空的倫理幻覺,西方經濟學理論中市場那只看不見的手終于給中國經濟總量帶來了騰飛。
可見,只要按照經濟發展的規律辦事,經濟的發展就會帶來巨大的回報。同樣,只要按照教育規律辦事,中國的教育就會立竿見影,培養出優秀人才。
在《懺悔錄》中,盧梭自稱已經認識到政治在文化中的核心地位:“我發現,一切都從根本上與政治相聯系;不管你怎樣做,任何一國的人民都只能是他們政府的性質將他們造成的那樣;因此,‘什么是可能的最好的政府’這個大問題,在我看來,只是這樣一個問題:什么樣的政府性質能造就出最有道德、最開明、最聰明、總之是最好的人民?”
政府的性質是由其主張與推行的教育所體現的,而政府所主張和推行的教育又不斷地生成政府的性質。政府與教育決定了整個國家的性質。這個政府是好的還是壞的,是高效的還是低能的,往往從其推行的教育中可以窺得。僅從當前中國教育已經暴露的問題便可得知,中國教育需要加大改革的力度;而要解決中國的教育問題,按盧梭上面的說法,那么,中國的政治改革便需要加大力度。這是巨大的挑戰,也是難得的歷史機遇。
(作者單位:南京師范大學道德教育研究所、教育科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