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現象探析

［摘 要］ 近年來，人肉搜索已成為網絡上的一個熱門話題。它的興起首先是由于Web2.0技術的發展為網民的交流互動提供了技術支持，從而實現了網絡信息的海量化發展；其次是由沉默的螺旋所形成的輿論氛圍吸引了大量網民的參加。人肉搜索的特點在于它體現了一種庶民“狂歡”，在道德面紗的遮掩下廣大網民通過人肉搜索不僅滿足了多種心理訴求，同時也找到了一種群體宣泄的路徑。由于人肉搜索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這就需要我們不斷提高網民的媒介素養。

［關鍵詞］ 人肉搜索;Web2.0技術;沉默的螺旋;媒介素養

［中圖分類號］G210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1008—1763(2011)01—0156—05

An Analysis of the Phenomenon of Internet Mass Hunting

XIAO Peng

(The News Spread and TV Arts Institute，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2，China)

Abstract:In recent years，the phenomenon of “internet mass hunting” has become a hot online topic in China. Two main reasons have contributed to the rise of the phenomenon. One i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eb2.0 technologies， which has provided the netizens the technical support for their communications， and therefore brought about a tremendous increase of online information. The other is the opinion atmosphere formed by “the spiral of silence” effect， which has attracted a huge number of netizens to join the hunting. The nature of the internet mass hunting has reflected a “whoopee” of the plebeian. Covered by the moral veil， the internet mass hunting has satisfied the multiple phychological demands of the netizens， and at the same time provided them a pathway for mass catharsis. Howeve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nternet mass hunting has already caused a series of problems. One way to ameliorate this situation is to enhance the media literacy of the netizens.

Key words:internet mass hunting；Web2.0 technology； the spiral of silence；media literacy

“中國最有名的偵探機構中的私家偵探很少睡覺，他們一直在無情地追尋獵物，這讓國際刑警組織都黯然失色，而且他們還是免費的。”這是曾經刊載于美國《洛杉磯時報》上的一段話。有人說，它對中國某項新出現的事物進行了震驚并略帶戲謔的描寫，在隔岸觀火之余，仿佛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1］這種新事物說的就是人肉搜索。2008年至2009年，天價煙等一系列人肉搜索事件迅速躥紅網絡，在增添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之余更成了專家學者爭相討論的話題。作為一種傳播現象與文化現象，人肉搜索在有著新媒體之稱的互聯網上出現及流行其現實原因究竟是什么？它具有什么特點？其發展前景又如何？本文將從新聞傳播學及文化研究的角度針對這些問題來展開探討。

一 Web 2.0技術和沉默的螺旋：

人肉搜索的形成基礎

作為一種風靡中國的網絡現象，人肉搜索最早表現為2001年貓撲論壇的“人肉搜索”版和“賞金獵人”制度，這種靠回帖以掙取貓撲幣的互動活動吸引了大量網民的參與。在縱觀人肉搜索從簡單的論壇回帖行為發展為弘揚真善美、貶斥假惡丑的工具歷程之后，筆者以為人肉搜索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盛行于網絡的原因是Web2.0技術的應用以及傳播模式的改進。

1.Web2.0技術人肉搜索的孕育

Web2.0 是相對Web1.0 的新的一類互聯網應用的統稱。自從2001年走進人們的視野之后，由Web2.0技術所創造的開放性和互動性已經成為人們的共識。它創造了一種自助式的“網絡百科”形式［2］，任何人只要掌握最基本的網絡常識便可在網上沖浪、搜尋和交換信息。用戶既是網站內容的瀏覽者，也是制造者。也就是說每一個互聯網上的用戶不再僅僅作為讀者出現，同時也成為作者存在于互聯網中。他們通過選擇性的接觸、下載和上傳信息，使網絡上的內容像被激起的水紋一樣由中心向外擴散，從而形成了信息的海量化發展。基于這一技術所提供的便利，中國網民人數在短短幾年內迅速攀升。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2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09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已達3.84億，互聯網普及率進一步提升，達到28.9%，網民人數穩居世界排名第一。［3］

有了這樣的信息支持和用戶支持，由貓撲網等網站所宣傳的“利用現代信息科技，將傳統的網絡信息搜索變為人找人，人問人，人碰人，人擠人，人挨人的關系型網絡社區活動，變枯燥乏味的查詢過程為一人提問、八方回應，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聲呼喚驚醒萬顆真心的人性化搜索體驗”［4］也就有了現實基礎。就像母親一樣，web2.0技術賦予了人肉搜索盛行所需要的養分。它不僅提供了一個寬廣的平臺，最大限度的供網民實時共享信息和資料，而且為真正實現“人擠人、人碰人、人挨人”的關系型網絡社區活動提供了廣泛的群眾基礎。

2.沉默的螺旋——人肉搜索的壯大

當然，僅有上文提到的技術支持是遠遠不夠的，人肉搜索所憑借的還有傳播模式潛移默化的作用。

根據內爾#8226;紐曼的觀點，在大眾傳播時代，當一種觀點得到大眾媒介持續不斷的宣揚，從而成為所謂支配性意見時，持有相反觀點即所謂異常意見者便會逐漸陷入沉默，而放棄己見去追隨公眾看法者會不斷擴展。于是，形成這么一種螺旋趨勢：就是一種觀點一旦得勢便越來越走紅吃香，越來越為世人所接納；而一旦失寵，便會越來越凄清潦倒，越來越為公眾排斥。［5］這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沉默的螺旋”理論。曾經一度，有人認為互聯網出現后，該理論已經不再適用于網絡生活。在虛擬的世界里，由于匿名性的存在，很多在現實生活中不敢說話的人能暢所欲言，他們不用畏懼世人的眼光，因而也就沒有了所謂的“螺旋”一說。但是一次又一次的“人肉搜索”卻宣告著“沉默的螺旋”以一種新的方式展現著自身的力量。

從近兩年比較轟動的的案例來看，“人肉搜索”最初通常由某個網民在網絡論壇或網站中發表帖子，由于帖子具有趣味性、新穎性等某一方面的特征而引起其他網民的廣泛關注，更由于帖子本身所具有的利益上的誘惑（比如貓撲幣）或者帖子中的人或事物觸犯了倫理道德的界限而引發網民的集中討論。人們紛紛在論壇上回帖提供自認為正確的相關資料和信息，從而使信息像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最后引發從網絡到現實的或追捧或譴責的活動。

2009年，網絡上的一段“上海女生打人事件”視頻就引起了數以萬計網民的廣泛關注。打人者“熊姐”對另一女生的暴力行為讓人們紛紛發表議論和譴責，有人在網絡上直言熊姐“實在太沒家教”。從視頻發布起，短短幾天時間，該視頻的點播次數突破90萬次，引用轉帖數超過5萬次。隨之而來的，便是網民們自發搜索“熊姐”的真實身份，人們通過各種方式將“熊姐”的姓名、學校、年級、班級、QQ號碼、博客回復到網絡上。更意想不到的是，在某知名論壇“屠熊大會”網絡召集令下，10月26日，一大批網友集結在“熊姐”的學校門口前，自發組成所謂的“網絡糾察”，試圖給學校施壓，要求學校和“熊姐”出來道歉。更有網民用惡搞的方式制作了《新上海灘功夫熊姐傳奇》的視頻。

從上述案例中可以看出，“人肉搜索”突破了以往從單一的傳播者到接收者的傳播方式，不再局限于傳統的報紙、雜志、電視等媒介公布消息、人們被動的接受和消化，而代之以網民主動瀏覽自己感興趣的信息，然后自發進行搜索活動并上傳回復相關資料來對原有信息進行豐富。這是一種新型的從人到人的傳播方式，用施拉姆的話來說，信息是被放到了受眾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的位置。而大量的網民回帖和點擊瀏覽則融合了群體傳播的特征。

同時，在人肉搜索活動的進行中，人們無一例外的對事件主角的言行是否符合傳統道德標準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人性的優點不斷受到網民的追捧和夸贊，而道德失范行為則受到聲討。即便有些網民會對事件的主體表示同情，為他們進行分辯，但是當群體的觀點成為主流意見，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擁護者，其他聲音就很難壓倒這樣的主流聲音，從而變得越來越弱，最終趨向消失。［6］在熊姐打人事件里，盡管也有部分自稱是“熊姐粉絲”的人為熊姐鳴不平，聲稱熊姐打人有諸多的原因，事件發生的責任不在熊姐而在于被打女生的軟弱和事件另一主角男生的劈腿，但是在疾風暴雨的網絡聲討中這些聲音始終處于下風，直至消失。沉默的螺旋也仍然像貝爾#8226;紐曼所形容的那樣兀自轉動。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傳播方式的存在，網民們才樂于參與人肉搜索，網絡中的螺旋強化了多數人的聲音，借助輿論的力量，在允許不同意見存在的同時，無形地邊緣化乃至消滅了它們。

二 道德面紗下的庶民“狂歡”

在Web2.0技術和沉默的螺旋的支持下，人肉搜索以星火燎原的姿態進入網民的生活，從文化視野來看，人肉搜索在更大意義上體現為一種道德面紗下的庶民“狂歡”。

狂歡化最早由巴赫金提出，這個源自于民間文化的詞語被巴赫金發展成為一種反霸權力量，一種建立大同世界的文化策略，并因此在諸多的人文社會學科中被廣泛地借用。它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是對話性。有著同等價值的各種不同的獨立意識的平等對話是狂歡化的現實表現。可以說它代表著的是大眾文化對精英文化的一種顛覆與反叛。［7］對于狂歡的形式，巴赫金以“儀式化的奇觀、喜劇式的語言作品和各種類型的粗言俚語”來概括。［8］而在眾多的人肉搜索案例中，我們都可以看到，網民們正在以多種多樣的形式將網絡創造成為一個多元的狂歡廣場。

首先，人肉搜索活動的狂歡體現在對搜索對象的選擇和搜索活動的參與對象上。一般而言，人肉搜索活動的發起首先需要網民們自己對網絡信息來進行取舍和回應。每個人、每件事都可以進入人肉搜索的領域，成為“人肉”的對象，同時每一位網民都可以毫無保留地發表自己的觀點，甚至是挑戰權威。與以往嚴肅、莊重、相對封閉的傳統傳播現象不同，人肉搜索更加靈活、簡易，與大眾的聯系也顯得更加的密切。它更傾向于創造一種沒有任何的禁忌和約束的烏托邦，忽視官和民的分別，也不存在任何等級的差異。2007年的華南虎事件便是在人肉搜索的促動下發起的由下而上的反權威的成功案例。陜西省林業廳發布的野生華南虎照片引起“打虎派”的質疑，面對代表著權威的“挺虎派”，網民們在網絡上一次又一次進行搜證和反駁，并最終促使相關的政府部門對虎照的真實性進行調查，最后這張照片被認定有假，虎照的發布者周正龍以詐騙罪被判處2年6個月有期徒刑。正是人肉搜索讓事實的真相得以大白于天下，可以說，在網絡這個擬態的空間里，在人肉搜索的過程中，平民化的傳播通道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暢通性。

其次，不論是論壇中的討論，還是貼吧的跟帖，人肉搜索的參與者們都創造了大量喜劇式的語言作品。諸如“上海女生打人事件”后網友制作的視頻《新上海灘功夫熊姐傳奇》、2010年3月8日因成都科大“許愿門事件”而創作的《那一世你是章萌芊我是金剛狼》的網絡打油詩，網友們充分挖掘了事件的娛樂點，在嚴厲指責相關事件的主角之余，也用一種相對另類的方式進行調侃和諷刺。

第三，人肉搜索的活動過程中充斥著大量的情緒化字眼和類似于審判意見的道德喧囂。廣大的網民們通過諧音、故意的扭曲字眼等方式，用怪詞怪句進行著嘲諷和挖苦。在諸如“遼寧女事件”等人肉搜索活動中，不管在貼吧還是論壇，網民們的插科打諢、肆意謾罵都隨處可見。“敗類”、“不可饒恕”甚至“婊子”“傻B”等評價性的詞語充斥著貼吧，而“這種人值得拖出去砍了”“這女的腦殘”等回帖也層出不窮。與網民們放縱的情感宣泄式語言同時存在的還有嚴肅的道德指責。

可以說，作為一種網絡集群方式，人肉搜索匯聚了社區中所有人的智慧和力量，用民眾共同狂歡的方式提供著一場又一場“精神大餐”。那么為什么民眾會樂意于加入這樣一種貌似有些瘋狂的活動中呢？我們可以從搜索活動的主體——網民和形成搜索活動的社會環境兩方面來分析和探討。

首先，從網民的角度來看，人肉搜索的形成有著非常現實的心理基礎。網民們具有著渴求新知、獵奇探究、彰顯個性、娛樂時尚、減壓宣泄、跟風從眾、追求平等、渴望創新、自我實現的九大心理特征。［9］這些心理特征的存在使網民在看到有關人肉搜索的信息時出現暫時性的激動和狂熱。在眾多的人肉搜索案例中，我們看到除了對于公共事件的積極參與外，還有網民在情緒上的宣泄和獵奇。誠如前不久發生的成都科大“許愿門事件”，雖然已經知道事件的起因不過是一個惡作劇，校方也回應根本沒有章萌芊這個人，還是有網民為了探究所謂女主角的真實面貌，在網絡上發動了對章萌芊的人肉搜索，并且成功的搜索到了非止一人的照片。這種毫無意義的搜尋行為正是網民們心理特征的體現。

比較有趣的是，與這種心理相關聯的似乎還包括一種名叫“社會角色”的因素在起作用。每個人在社會中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樣，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十分注重印象操控，他們努力表現出自己好的一面來控制自己給別人所造成的印象。［10］在網絡的虛擬空間中也同樣如此。雖然有匿名性的存在，人們在參與網絡社區時還是為自己設定好了“社會角色”。 他們希望在虛擬世界里實現自我，希望彰顯個性，同時又要顯得不那么的另類。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最安全、最保險的角色是什么？那就是傳統道德的維護者。于是當任何人在網絡社區中暴露出不軌的行為時，他們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道德界限的觸犯者群起而攻之。指責、謾罵，甚至粗言穢語都因為打擊的對象是道德的違反者而顯得義正辭嚴，無可厚非。蒙上道德的面紗，一切都是那么的情有可原。

其次，從社會環境的角度來看，人肉搜索是屬于中國特色的一種網絡現象，雖然國外也曾有過相應的搜索引擎，卻從來不曾如在中國一樣顯示出如此強烈的影響力，這其中的原因也許可以從中國自古以來所形成的道德至上的觀念以及中國現階段的社會狀況看出一二。五千年的文明歷程撫育了一個厚德載物的民族，在中國，德行一直被世人推崇。作為一種約束規范，道德在中國發揮的作用甚至遠遠超過了法制，就像是一種精神的支柱將華夏子孫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進入了一個社會高速發展階段。物質水平的提高成為普遍現象，人們開始有了多元化的利益訴求，由于社會發展與法制發展進程的脫節造成人們利益矛盾的無法解決，遵守著“最低道德底線”的法律在現實生活中的失語使人們形成了一種無力感，他們找不到宣泄的渠道，而此時人肉搜索的出現就像是一種“社會安全閥門”，為民眾提供了一種道德意見表達的方式，使民眾將平時蓄積的敵對、不滿情緒及個人間的怨恨得以宣泄和消除。［11］2008年到2009年有關公款消費的事件曾不止一次引發網友的聲討，最終促使相關的政府官員被調查和免職。2010年的兩會，公款消費更是成為了兩會委員提案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其中恐怕也與民眾的熱議有關。可以說，人肉搜索為快速轉型的中國社會中提供了一種平衡機制，它就像“泄洪的閘門”，賦予了民眾以話語權和表達權，從而使社會朝著穩定的方向發展。于是，民眾的狂歡性參與也就順理成章了。

三 媒介素養教育：規避人肉搜索弊端的策略

盡管人肉搜索制造了一種全民性神話，它所帶來的信息民主和“軟監督”彰顯著社會正在走向透明化，但它依然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去反思。在眾多人肉搜索的行動中，我們除了看到網友們的義正辭嚴、慷慨激昂外，也看到了眾多不容忽視的矛盾和問題。

排在首位的就是搜尋信息的不確定性。由于每次人肉搜索行動都是由某位網友提供相應的背景材料而引起，行動源頭的信息是否準確就成了一個令人困擾的問題。我們無法排除有人會為了個人的私利而肆意捏造虛假信息，發動人肉搜索。同時一旦人肉搜索開始運行，如雪花般的信息反饋紛至沓來，怎樣鑒別這些信息的真偽也成了考驗網民們分析評價信息能力的關鍵所在。其次，參與人肉搜索的民眾在心理意識上都習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發表意見，與網民的狂歡如影隨行的是對道德失范行為毫無止境的謾罵和諷刺，這種集體聲討行為讓人不免擔心它會演變成一場真正的網絡暴力。此外，盡管在大多數情況下，人肉搜索都傾向于往弘揚真善美、抨擊假丑惡的方向發展，但還是會有一些毫無意義的人肉搜索行動出現。網民們往往一味跟風獵奇，對于傳播的信息不進行任何的核對與區分，像2006年的銅須門事件、2008年的“很黃很暴力事件”就鮮明的體現了這一點。

概括而言，人肉搜索所呈現出的這些問題都與網民們媒介素養的不足有著密切的關系。毫無疑義：在面對網絡上的各種信息時，人們的選擇能力、理解能力、質疑能力以及傳播能力的高低直接決定著人肉搜索的發展走向。因此，加強對民眾的媒介素養教育已經成為促進人肉搜索向健康良性的方向發展核心要素。具體而言，我們應該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從微觀方面來講，提高民眾的媒介信息素養不容忽視。現代的社會是一個信息爆炸的社會，在網絡上，信息不僅隨處可見，而且瞬息萬變。面對這些浩如煙海的網絡信息，人們大多數時候所面臨的問題不是如何獲取信息，而是有了信息之后如何正確的理解信息以指導自己的行動，這就需要人們具備分析和評價信息的能力。［12］網絡上講的是什么，與事實是否相符，我們該選擇什么、相信什么，這些都需要民眾去了解和判斷。同時，對于在網絡上發布信息和發動人肉搜索的主體而言，他的主觀動機是什么，人肉搜索是作為一種什么樣的工具而存在，同樣需要網民們清醒的認識。是追逐信息發布者的腳步，還是在適當的時候理智地“剎車”停止搜尋，網民的行動總是在無形中受到其媒介素養的制約。

而從宏觀方面來看，認清人肉搜索與社會的互動關系也是加強媒介素養教育的一個重要方面。作為在轉型時期的中國出現的一種網絡集群方式，它的出現起因于一系列的社會現實原因，但是反過來，人肉搜索也對中國社會的發展起著重要的作用。自從互聯網出現后，它的虛擬性和匿名性使網絡社區成為人們尋求另一個自我的天堂，而人肉搜索的出現似乎宣告著這個天堂的終結。沒有人能夠完全與現實生活徹底隔離，不管身處何地，不管如何偽裝，人肉搜索都有可能將一切刨根究底，和盤托出。就像一個監視器，隨時隨地都可能進入人們的私人生活和社會公共事物中。它不僅打破了網絡虛擬社區的神話，而且影響著人們的生活態度和生活方式。正視人肉搜索的種種優勢和有可能造成的問題才能使我們在發動人肉搜索時謹慎考慮，參與人肉搜索時把握分寸，并對人肉搜索也具有批判、反思的精神。換句話說，人肉搜索所發揮的作用是促進社會透明性的提升還是形成一種話語暴力，侵犯公民的隱私，主要取決于我們對人肉搜索引擎和社會互動關系的理解。

叫囂著“不求最好，但求最肉”的人肉搜索的狂熱支持者，或許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正如身處熱帶的蝴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輕輕地扇動翅膀，就可能給遙遠的國家帶來一場巨大的臺風。但是隨著人肉搜索不斷展現它的巨大威力，學者們已經開始從多種角度對這個不斷引發爭議、影響人們正常生活的網絡互動方式進行反思，試圖去探尋人肉搜索發展的新方向，而從新聞傳播學的角度來看，我們需要正確認識其產生的現實基礎，其表現出來的狂歡化特征，尤其需要提高民眾的媒介素養。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學者們研究的日漸深入，人肉搜索完全有可能在法律與道德允許的范圍內，成為一種社會發展的良性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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