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農奴制度的長期存在是俄國歷史發展的重要特點之一。俄國農奴制度晚至1861年才被宣布廢除,原因在于它是沙皇專制制度的統治基礎,是俄國貴族賴以存在的基本條件。同時,東正教影響下俄國農民的“好沙皇”觀念及農民的生存需要也有助于俄國農奴制度的發展。在俄國歷史上,農奴制度是一種彈性的制度,它實現了沙皇政府、貴族和農民之間的利益均衡,從而形成了一種低水平的均衡陷阱。這種均衡陷阱也是俄國農奴制度長期存在的一個原因。
關鍵詞:俄國;農奴制;利益均衡
中圖分類號:K51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1)06—0162—05
農奴制度的長期存在是俄國歷史發展的重要特點之一。關于俄國農奴制度,學術界集中探討三個方面的問題:(1)俄國農奴制形成于何時?因何形成?如何形成?(2)農奴制廢除的原因、過程。(3)農奴制廢除的意義和后果,即農奴制的廢除與俄國現代化之間的關系。學術界對俄國農奴制度雖有較深入的研究,但很少有人去研究俄國農奴制長期存在的原因。俄國農奴制度為何能在較長的歷史時期內存在?為什么晚至1861年俄國才最終廢除農奴制?以上問題決定了本文討論的重點。
一、農奴制度是沙皇專制制度的統治基礎
根據社會發展類型來劃分,俄國屬于動員型發展社會。動員型社會需要集中全國人力、物力和財力來完成某一時期的重大政治目標或軍事目標。遼闊的地域與天然的無屏障感易使俄國遭受外敵的入侵。北歐的瑞典人、東方的蒙古人等都曾入侵過俄羅斯。長期發展中的不安全感造就了俄國歷史發展的一個重要特點:對外擴張是歷代沙皇制定政策的主要出發點。直至19世紀,沙皇俄國的主要發展目標仍然是建立強大的軍事力量來鞏固統治,開疆拓土。因此,俄羅斯必須集中全國的各種力量,才能實現避免外敵入侵、實現對外擴張的目標。農奴制度就成為俄國維持其強大軍事力量的主要手段。16、17世紀,俄國政府缺乏以貨幣支付軍人工資的有效手段,也沒有足夠的能力通過稅收手段來提高財政收入。故從16世紀起,作為對貴族服役的報償,政府賜予貴族土地,并將農奴固定在貴族土地上以提供農耕所必需的勞動力,這一時期,政府通過一系列法令限制農民的自由遷徙權,《1649年會議法典》在法律上完成了農民農奴化的過程。從此以后,農民不僅被永遠地束縛在土地上,而且世世代代都不能離開自己的主人——地主。同時,貴族在享受這些權利的同時,也必須為國家服役。貴族成了沙皇政府中軍隊和官吏的主要來源,成了沙皇維持統治的主要支柱。沙皇政府正是以農民的農奴化為代價維持著其正常的軍事運轉。18、19世紀,貴族仍是軍隊尤其是管理高層的支柱,相應地,農奴制度不僅繼續維持,還被進一步強化。從這個層面上來講,沙皇政府要保持軍事強國地位離不開農奴制度的支撐。
農奴制度不僅滿足了俄國維持大國軍事地位的發展需要,也有助于實現政府發展經濟的目標。農奴制度并不是發展農業生產最有效的方式,但農奴制下的農業經濟不僅養活了農民,剩余產品還養活著貴族、官僚和軍隊。俄國學者B.H.米羅諾夫的研究表明,由于受主人的嚴格監督,地主農民比國家農民的工作量更大,質量更高。在俄國,農業生產自然條件惡劣,生產力水平低下,勞動力嚴重匱乏,人口規模與國土面積極不相稱。盡管18世紀俄國人口在持續增長,但領土的擴張遠遠超過人口增長的規模。直到19世紀,勞動力仍是俄國經濟發展中的稀缺資源。因此國家把農奴固定在土地上可以保證農業的穩定發展。
農奴制度不僅解決了俄國農業發展中的勞動力問題,也為工業發展提供了必需的勞動力資源。彼得一世將農奴制度擴展到工業生產領域,成千上萬的國有農民被分配到礦山、工廠去做工,這些工廠主要生產軍需物資和儲備物資。實際上,被征用的國有農民變成了工業生產中的工廠農奴。例如18世紀俄國的冶金工業就主要建立在農奴勞動的基礎之上。大批勞動力的無償征用成為近代俄國工業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從財政角度來看,農奴制度有助于政府財政收入的穩定。沙皇彼得一世統治時期,為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引入了人頭稅。人頭稅是向除貴族以外的所有社會階層所征收的一種稅收,直到19世紀才廢除。為方便人頭稅的收繳,彼得一世進一步鞏固了農奴制,擴大了貴族管理農民的權力。政府不直接從農奴那里征收人頭稅,而是由貴族負責征收并交給國家。這樣一來,只要國家不放松對人頭稅的控制,貴族也就絕對不會放松對農奴的控制。解放農奴必然意味著貴族自己要承擔農奴相應的稅賦,因此作為俄國數額最高的一種直接稅——人頭稅是與農奴制交織在一起的。俄國政府的另一項主要財政收入是酒稅。自18世紀中期以來,釀酒一直由貴族壟斷,釀酒產品由政府統一收購。政府要從酒類貿易中獲取高額的利潤,釀酒所需的原料、釀酒過程必須依賴農奴制下農業勞動的低成本。因此,俄國財政中的兩項主要收入都與農奴制度密不可分。
從政治的層面來看,農奴制度因其有助于社會穩定而滿足了沙皇政府的政治需要。在農奴制存續的整個時期,貴族對農奴的占有是一種有效的社會控制手段,貴族地主負有維持良好社會秩序的責任,難怪尼古拉一世把貴族地主看成是10萬名農村警察頭子。因此,地主對農奴的控制彌補了俄國政府地方管理上的不足,是對政府職能的一種有效替代。彼得一世推行的征兵制規定,地主有義務挑選一定數量的人去從軍。地主經常將這一權力部分或全部授予村社。這種制度給了村社精英以相當大的權力,他們可以給村社成員施加壓力,將那些不聽話的或不服從的村民發配去從軍,這也有助于維護農村社會的穩定。農奴制度從而實現了沙皇政府維護社會穩定的目的。
在俄國的政治文化體系中,沙皇保護貴族的特權地位,貴族則為沙皇服軍役和提供兵源;相應地,貴族保護農奴不受外力侵犯,農奴則為貴族種地提供勞役地租。這樣,農奴制本身也成為一種保護體制。貴族地主對農奴的保護,在理論上是相互贊同和相互幫助,但實質上是強制與服從。農奴制度典型地體現了俄國社會中潛在的、家長式的權力機制。農奴完全由主人支配,主人完全受沙皇控制。農奴與主人的關系并無法律保障可言。因此,從政治文化的角度來看,農奴制度是沙皇專制制度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總而言之,在經濟低度發展和人口相對稀缺的社會經濟條件下,沙皇政府將農奴制度看成是其推動經濟發展,實現社會穩定,進行對外擴張的有效手段,農奴制度很好地滿足了俄國動員型社會發展的需要。正如米羅諾夫所言,國家生存的需要使農奴制度成為俄國一種不可或缺的制度,是國家制度的核心,也能解釋俄羅斯帝國擴張的原因。國家把農奴制作為解決所面臨的迫切問題及維持社會秩序的手段。美國學者w.C.富勒也認為,俄國的軍事勝利,尤其是19世紀以前的擴張主要取決于諸如專制制度、農奴制度這些表面上落后的制度。
二、農奴是俄國貴族存在的基本條件
在俄國歷史上,貴族一直是沙皇專制統治的階級支柱,農奴又是貴族存在的基礎,國家、貴族和農奴在農奴制下最終形成了一種利益協調關系。在這一利益鏈中,貴族所扮演的角色至關重要。
關于俄國農奴制的起源,一直以來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農奴制是農民對貴族地主負債的結果;另一種觀點強調政府在農民農奴化過程中的重要作用。近來有學者指出:“地主使農民逐漸農奴化的過程與國家農奴法逐漸強化的過程相結合,應該是我們認識俄國農奴制形成問題的切入點。”不管農奴制度是如何形成的,貴族的利益顯然在于支持農奴制。在農奴制這一問題上,貴族和國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僅僅從農奴制度滿足了沙皇政府的需要這一層面來解釋俄國農奴制度長期存在的原因顯然是不充分的。俄國農奴制度的長期存在也與俄國貴族的利益密切相關。
沙皇政府必須依賴貴族這一中介者才能實現其農奴制度收益的最大化。政府給了貴族支配俄國一半農業勞動力的權力,貴族則依托政府所賦予的權力,實現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一般而言,農奴勞動所產生的財富可能不足以使貴族過上他們期望的生活,但農奴勞動是不用付工資的。不需要為勞動者支付工資大大降低了貴族的生產成本,所以農奴制經濟直到19世紀對貴族來說都是有利可圖的。農奴制度不但可以增加貴族的收入,而且農奴本身又是地主的動產,可以買賣,可以像其它財產一樣去做抵押。貴族向金融機構申請貸款時就是以農奴而不是土地來做擔保的。因此農奴長期以來是貴族財政收入的有效保障。農奴制度除給貴族帶來較為豐厚的經濟收益外,占有農奴在俄國也被看作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貴族的財產不是根據其占有土地的多寡,而是以占有“魂靈”的數量來計算的。1785年葉卡特琳娜二世頒布的《貴族章程》進一步確認了貴族的特權:在沒有正常法律程序的情況下,任何機構都不能剝奪貴族的財產權和身份特權。《章程》再次確認了貴族對農奴的占有關系。農奴制度得以進一步延續。農奴制度的發展其實是為了進一步維護貴族的私有財產。
此外,在貴族的意識中,貴族的職責之一就是管理好農民,而農民的義務則是按時納稅、服勞役,服從貴族的統治。這種意識影響了其對農奴制度的態度。從以上分析來看,貴族為沙皇政府服役,而沙皇政府將農奴固定的貴族的土地上,變成貴族的私有財產,農奴制度因而得以不斷強化。貴族成了農奴制度發展鏈條上的一個關鍵環節,沙皇政府的保護和支持維護著貴族的特權和地位,而貴族對農奴的控制進一步維護了沙皇政府的利益。“在君主們看來,貴族不僅是專制的可靠支柱,也是全體民眾的代表……因而,沙皇把賭注押在貴族身上是一項最為實際、最合情理的舉措……”
1762年沙皇彼得三世頒布的《貴族自由宣言》取消了貴族的軍事服役義務,取消貴族占有土地的條件,使貴族的義務與土地相分離。這一《宣言》的實施不僅裁掉了大批效率低下的貴族,也推動了俄國官僚機構專業化的發展。更重要的是,貴族退役之后能有效地管理其地產,參與地方治理。從歷史上來看,農奴制度是在貴族終身為國家承擔軍事等服役義務的前提下發展起來的,貴族的解放意味著農奴制度賴以存在的基本條件已經被破壞,貴族成了文學家筆下“多余的人”。按照正常的邏輯推理,國家不需要繼續支持農奴制度,但無論是沙皇亞歷山大一世,還是尼古拉一世都缺乏廢除農奴制度的勇氣和決心。主要原因在于農奴制度依然是保護貴族地主私有財產的有效手段,1861年農奴制廢除后農奴要繳納巨額贖金這一點也說明,沙皇政府在政策制定過程中始終把維護貴族私有財產放在首位。正因為農奴制度很好地滿足了貴族的需求,極大地保護了貴族的私有財產,19世紀的一些自由派貴族,如K.薩馬林,K.卡維林等人雖深受西方自由主義思想的影響,但他們都不想主動解放自己的農奴。兀.且.博博雷金認為,有2/3的貴族反對廢除農奴制。卡維林指出,貴族不愿意解放農民,他們消極地對待農民解放問題,為解放農民而心痛。
因此,俄國貴族的利益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農奴,取決于國家對農奴的強制,沙皇政府依靠貴族,貴族依靠農奴,這就導致出現了一種農奴制下國家、貴族和農奴之間環環相扣的緊密關系。18世紀后半期,貴族獲得了解放,但貴族是沙皇政府統治的階級基礎這一地位仍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動搖。在這種背景下,農奴制度已然成了一種穩固的體制。
三、農民的思想觀念和生存需要是俄國農奴制度存在的重要因素
從農民的角度來看,俄國農奴制度的長期存在是沙皇政府、貴族和農民三者之間利益均衡的結果這一觀點似乎難以讓人接受。由于農奴制度的普遍存在,俄國農民長期以來經受著統治階級的剝削,農民將自己收成的50%以上都交給了自己的主人和國家。如果以農民一周為主人勞動三天這一平均值計算,再加上繁重的國家義務,可以看出俄國農民所受的剝削是相當重的。但對于農民來說,農奴制度不僅僅意味著剝削,在一定程度上,農奴制度也滿足了農民的生存需要,否則農奴制度也不可能長期存在。
受東正教思想的影響,沙皇在農民心目中已經圣化。“好沙皇”的觀念在農民的心理根深蒂固,以至于像普加喬夫這樣的農民起義領袖把自己裝扮成沙皇形象來增加號召力和影響力。在“好沙皇”觀念的深刻影響下,農民認為,沙皇將土地分給了他們,貴族從中竊取了本來屬于他們的土地。這種觀念對農民的行為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他們并不認為自己受剝削是因為農奴制度本身,而是因為貴族地主從中作梗的結果。正因為如此,俄國的農民起義主要針對貴族地主或政府官員,而不是沙皇。其中規模較大的幾次農民起義,如1670—1671年斯捷潘·拉辛起義,1707—1708年布拉文起義,1773—1775年普加喬夫起義等均未威脅到俄國的中心地帶,也未對沙皇政府構成威脅。毫無疑問,政府用軍事手段鎮壓了農民起義,而且相當成功。普加喬夫起義后,整個社會重新歸于平靜。18、19世紀,沙皇政府軍事實力的增強及政府治理能力的提高使農民起義成功的可能性越來越小。B.r.里特瓦克指出,16世紀末,在農奴制度已經確立的俄國中部地區,農奴以反對地主的額外剝削或殘酷壓迫而不是反對農奴制度本身來阻止其地位的進一步衰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農奴有可能逃到邊境,但絕非易事。這種小規模的、非暴力的農民運動是俄國特有的,是農奴對農奴制度做出的“反應”。無疑,這類運動有助于降低剝削水平,改變農奴生存條件。“因此,不論是大規模的農民起義,還是小規模的農民運動,對沙皇政府并未構成重大威脅,也沒有動搖農奴制度。
不想落入“壞地主”之手的思想也影響了農民對農奴制度的態度。在俄國,農奴世代生活在村社之中,村社就是他的世界。村社實行土地定期重分,重分的目的是確保每個農戶有足夠的能力完成封建義務。17、18世紀,土地定期重分已相當普遍。村社實行連環保,共同負擔封建義務。1803年和1847年,農奴有可能通過購買土地而獲得自由,但由于貴族的阻撓、資金短缺、信貸機構不足等原因,只有少數農奴抓住了這次機會。少數獲得自由的農民不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地位,而是為了防止自己落入“壞地主”之手。這里有一個農奴拒絕成為自由租佃農的例子。1819年,后來參加十二月黨人起義的雅庫什金決定解放自己的農奴,想把自己在斯摩棱斯克省一處地產上的土地租給他的農奴耕種。這是農奴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他把自己的計劃講給農民聽。農民問他:他們將來租種的土地是否屬于他們。雅庫什金回答說:土地仍屬于我,你們只是租種。農民接著說:“我們還是喜歡原來的方式(即農奴制)”。并補充說:“我們是你的,但土地是我們的。”這個例子典型地體現了農民如何界定自己與主人的關系。因為雅庫什金是一個愿意減低農奴負擔的“好地主”,所以他們無意改變這種關系。不僅如此,16、17世紀,俄國農民自愿奴化的現象相當普遍。農民這樣做是希望能逃脫一些“壞地主”的殘酷剝削,更重要的是,保護自己免受饑荒的威脅。
同時,農民的生存需要也是俄國農奴制度長期存在的影響因素。在農奴制發展的歷史上,俄國統治階級一直在盡力保障農民的收益,防止農村出現赤貧現象。當然沙皇這樣做不是出于仁慈,而是為了保證農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自己,完成封建義務。俄國農奴制與西歐農奴制之間一個很大的不同是,俄國的農奴不僅是貴族地主的農奴,還是國家的納稅人。而西歐農民一旦變成地主的農奴,就不再是國家的直接納稅人。為了讓農民保有納稅的能力,在災荒年月,政府和貴族有義務幫助農民渡過難關。農民起義或農村中的騷亂既不是國家的利益所在,也不是貴族所希望出現的結果。彼得一世在位時期的一位德國籍大臣奧斯特曼很好地總結了政府對農民政策的動機。“軍隊對國家來說是必需的,沒有軍隊,國家難以存續。既然如此,就必須考慮作為這一機體靈魂的農民,沒有農民,就沒有士兵。”
俄國軍隊在邊境省份保護農民免受一些強悍民族(如韃靼人、車臣人)的攻擊,保護著農民的正常生活。沙皇政府在新征服一片土地后,往往將部分農民遷居于此,農民在新土地上定居,從事農業耕作,從而形成了一種相對均衡模式下的“互利”。沙皇政府的領土擴張意味著能養活更多的農民,農民人口的增多意味著政府收入不斷擴大,政府則用收入中的一部分繼續支撐著軍隊。因此,農奴制度在某種程度上為農民提供了“保護”。這里不是強調農民支持農奴制度,而是說明:農奴制度給農民提供了某種程度的“保護”,特別是給了農民如何生存下去的手段,當然農民要為此而承擔封建義務和國家義務。對農民來說,生存倫理和風險轉移的重要性遠大于剝削和“失去自由”所帶來的影響。根據霍克的研究,在像坦波夫省等這樣一些肥沃黑土地帶的農民過得相當富足。他還通過對彼得羅夫斯克村的研究發現,1833—1834年的饑荒時期,農民每個月都能從地主的糧倉那里領到口糧。當然并不是所有的地主都樂意在災荒年月幫助自己的農民。沙皇政府往往以行政命令的手段強迫地主救助農民。19世紀政府強迫地主建立儲備庫。因此,在農奴制度下,受東正教和“好沙皇”觀念的深刻影響,俄國農民并未對俄國農奴制度的合法性發起挑戰。農奴制度在“保護”農民的同時,也延續了自己的存在。
綜上所述,農奴制滿足了俄國社會的各種利益需要,農奴制度是沙皇專制制度的統治基礎,也是俄國貴族賴以存在的基本條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制度也滿足了農民本身的需求。因此,農奴制度在俄國是一種彈性制度,實現了國家、貴族和農民之間的利益均衡。雖說農奴制度效率低下,甚至已經過時,但這一制度的長期存在與這種利益均衡密不可分。俄國人口的增長可能會導致農奴制度出現危機,但沙皇政府長期以來的對外擴張解決了人口增長給社會造成的壓力。這樣,俄國歷史上人口是經濟發展中的稀缺資源這一問題始終存在,從而出現了一種美國學者R.R.納爾遜所稱的低水平均衡陷阱。俄國農奴制度在這種均衡陷阱中得以長期存在。要走出這種陷阱,必須打破這種利益均衡,實現利益重新整合。沙皇政府、貴族與農奴制度之間的密切關系很難打破這一穩定的結構。在1853—1856年俄國克里米亞戰爭戰敗后,打破這種均衡的可能性和條件才在俄國社會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