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鳳 (吉首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湖南吉首 416000)
清代文學中湘西形象的美學價值
潘金鳳 (吉首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湖南吉首 416000)
盡管眾多的清代流官和一些文人雅士,不是出于審美創造的目的來塑造湘西的形象,而更多的是因為行政工作的需要或者從事方志寫作的需要。但他們所創作出來的文學作品中所構建的湘西形象,總還是有意或者無意的滲透著作者的審美情思,其中也灌注著作者的審美觀念、審美理想和審美態度。
清代文學;崇高;滑稽;隱喻
清代文人塑造湘西形象的內心歷程進行了一番分析。我們認為,無論是他們真實地描寫湘西形象還是扭曲湘西形象,其間都與文人內在的“皇家心象”以及他們治理湘西、教化湘西的社會理想緊密相關。換句話說,他們不是僅僅為了描繪湘西形象而單純地進行描繪的,而是在其內心的“異族”視角和治理、教化湘西的歷史使命感的驅使下,才會塑造出這種復雜而又豐富的湘西形象來。
文學形象是否具有其藝術魅力,其衡量的標準首先就在于它是否具有藝術的真實性。我們在探討清代文學作品中湘西形象的美學價值的時候,自然也會將其視為一個重要的探討對象。在我們看來,清代文人對湘西形象的塑造,確實存在著藝術真實性的問題,因此,有必要在這里對其加以認真討論一番。
湘西是美麗的,湘西也是善良的。在今天,無論是湘西的外部公眾或是內部公眾,在談到湘西形象的時候,都會從內心發出類似的感嘆。不過,當歷史還停留在清代封建社會時期,人們對湘西形象的進行初步塑造的時候,能夠發現湘西的美與善,確實是需要一種獨到的審美眼光的。因為,那是的湘西,無論是其外在形象還是內在形象,都因為其當時極度貧窮的社會生活而遮蔽了它的美麗。很多文人只看到極度貧窮所呈現出來的丑陋,而很難發現在這樣的經濟生活狀態下,卻依然隱藏著內在的美善實質。說實話,在清代文人的作品中,并非湘西形象的各個方面都被表現的美侖美奐,有很多有關湘西形象的描寫。嚴格地說,甚至還存在著扭曲的成分。尤其是有關湘西苗族地區的形象描寫,這種扭曲程度更為普遍。從審美的角度分析,有時候丑的藝術形象本身也是美的另類表現,但是,就清代文人對湘西形象的丑陋的描述而言,無論怎么說,都不能視為一種美感的創造。因為,藝術的丑之所以被人們視為美,那是因為其中包含著藝術家對丑惡的鞭撻,或者是出于陪襯的需要。被奉為現代丑學開創人的羅森克蘭茲曾這樣說過:“吸收丑是為了美而不是為了丑”。丑只能代表人性的負面,是與美相對立而存在的生活樣態,是人的本質力量的扭曲與異化。作家應當以審美態度去審視、選擇、提煉“丑”。只有當丑與惡成為被人掌握的積極力量,即通過對丑惡事物的厭惡,鞭撻,喚起人們對美與善的渴望與追求的時候,丑才能有審美價值。而清代文人有關湘西形象丑陋的一面的描述,并不是從審美的角度出發的,而是深信自己筆下的湘西就是這個樣子,他們甚至不承認,自己筆下的這種丑是源于自己的有意或無意的扭曲,而只是一味地強調這是他們對生活的真實記錄。這種視虛構為真實,視丑陋為實錄的描寫,自然與美學中所論述的藝術的丑的概念無關,而純粹是一種扭曲、一種污蔑了。
清代文人文學中塑造的湘西形象,大多數呈現為一種“優美”的美學價值,無論是寫其山水外觀還是村落、民風,無不透露出一種平靜、和諧的氣韻。但是,就湘西本身而言,優美只是其形象的一個方面,在另一方面,湘西更具有崇高的美學價值。
從美學的角度論述崇高,最早的應該是古羅馬時期的朗吉弩斯。他在其《論崇高》一文中,稱崇高為“偉大心靈的回聲。”他認為,在人的心靈中有一種對偉大而神圣的東西的愛,這種對偉大、神圣事物的敬畏、贊頌、熱愛的情感,就是一種崇高的情感。崇高“產生一種激昂慷慨的喜悅,充滿快樂與自豪”,“如果它又頑強而持久地占住我們的記憶,這時候我們就可以斷定,我們確實已經碰上了真正的崇高”。1由此可見,崇高作為一種美學概念,或者作為一種審美情感,其內涵是指那種能夠引起讀者或觀眾內心深處慷慨激昂的喜悅感,而且這種喜悅感還必須具有普遍性和持久性。當我們面對這類“崇高”形象的時候,首先是不要氣憤,要平心靜氣地思索;其次,要實事求是地進行冷靜地分析,找出其真正的原因來。再次,不要動不動就否定前人創作所花的心血,動不動就用階級的眼光看問題以至于模糊自己的視線,看不清問題的實質。當然,對于那種存心污蔑的文字表述,則另當別論。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認為這種滑稽的形象的出現,很有可能是一種無心的偶然所導致的。
滑稽也是一種美學范疇,它常常與崇高相對應,因此在外面討論清代文人文學中湘西形象的崇高的時候,自然會涉及到其滑稽的一面。車爾尼雪夫斯基曾經這樣談論過“滑稽”:“丑乃是滑稽底根源和本質。不錯,丑也在崇高中出現,但是它之在崇高中出現本來就不作為丑陋,而是作為可怕……然而,當丑不可怕之時,它就喚起我們完全另一種感覺——我們的理性嘲笑它的荒唐。”2從這段論述中,我們發現,所謂滑稽,其本質上是屬于丑的范疇,它經常出現在崇高之中,而且常常帶有荒唐的色彩。根據這一理解,我們再來回顧清代文學中所描述的湘西形象,也就不難發現,在一些貌似崇高的形象描述中,同樣也夾雜著許多滑稽的成分。
清代文人文學作品中所塑造的湘西形象,即有優美的美學價值,也有崇高的美學價值。除此之外,我們還應該看到,這種形象還具有一種較為深刻的隱喻性。雖然說,隱喻只是作為美的一種表現手法而存在,但是,在這里,我們不僅將其視為一種美學的表現手段,同時也應該視為美學的內涵之一。
自從德國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對隱喻進行了新的解釋后,人們對隱喻的研究開始進入到一個嶄新的層面。卡西爾明確地指出,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象、一種修辭方式,而且是一種思維方式。“因為不論語言和神話在內容上有多么大的差異,同樣一種心智概念的形式卻在兩者中相同地作用著。這就是可稱作隱喻式思維的那種形式。”3卡西爾認為,隱喻的這種語詞轉換或位移,實則包含著一種創造的意蘊,這種轉換過程其實也是意義的生成過程。
當我們將隱喻視為一種美學的價值內涵時,那么我們就可以對清代文學中的湘西形象的隱喻作一番認真地分析,探討一下它到底隱喻著何物,這種隱喻到底具有怎樣的美學價值。要較為深刻地談論清代文學中湘西形象隱喻的美學價值內涵,最好得聯系這種形象的塑造者的創造心理來加以分析,也就是說,得弄清這些創造者是出于什么樣的創作動機、創作心態,這樣,我們才能較為準確地把握問題的實質。就清代文學中的湘西形象的創作者來說,他們大都是接受朝廷派遣的流官或各府學、縣學的教授、教諭們。這種特殊的社會身份,決定了他們的創作立場、動機、態度,也決定了他們在形象的創造過程中將隱喻的內涵。
當然,我們也知道,在清朝時期的湘西,無論是從社會的經濟發展水平、人們的生活水平,還是從人們所受到的文化教育程度,社會整體風貌等層面上看,是不可能達到詩歌中所表現的那種層次的。但是詩人們依然要這樣描寫湘西,歌頌湘西,一方面是為自己確立奮斗的目標,使自己在今后的工作中,朝著這一方向努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所謂的“圣天子”歌功頌德,以粉飾太平,同時也是為了虛報自己的政績,獲取商機的信任和獎賞。這一點,我們認為是應該特別加以指出的。但不管怎樣說,我們還是得回到文學的視角上對這種湘西形象加以評價。我們認為,清代文學畢竟為我們塑造出這樣美好的湘西形象,這中開創之功,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輕易抹殺的。
注釋:
1.朗吉弩斯.《論崇高》.《文藝理論譯叢》.1958年第2期,第37頁.
2.車爾尼雪夫斯基.繆靈珠譯,:《美學論文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年版,第112頁.
3.【德】恩斯特?卡西爾,于曉等譯,:《語言與神話》,北京三聯書店1988年版,第10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