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月鋒
(安徽農業大學經濟技術學院,安徽合肥,230601)
建國以來大學生政治參與的歷史嬗變與現實觀照
武月鋒
(安徽農業大學經濟技術學院,安徽合肥,230601)
政治參與是政治合法化的重要基礎和治理有效性的重要手段,回顧和審視建國以來大學生政治參與的變遷可以將其分為四個歷史時段。以大學生政治參與的“應然”形態來評判“實然”狀態,當下大學生政治參與的發展仍處于初級階段,但已初具現代性。
大學生;政治參與;歷史嬗變;現實觀照
大學生政治參與是指大學生在對國家政治、社會生活狀況認識、了解的基礎上試圖直接參與或間接影響包括學校公共事務管理在內的各項公共事務管理的行為。它是政治合法性的重要基礎,也是政府和高校決策科學化、治理有效性的重要手段,更是憲法和法律賦予大學生維護、實現自身利益和群體利益的重要途徑。1945年,毛澤東在回答黃炎培關于中國共產黨能否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律時就說過,“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1]這里說的兩個“只有”,就是一種政治參與。建國以后,包括大學生政治參與在內的整個人民群眾的政治參與幾經起伏,發展曲折。回顧和審視大學生政治參與的變遷,探討建國以來各個時期參與的不同特點,不僅有利于我們更好地把握大學生政治參與的嬗變規律,而且能為實踐中的大學生政治參與提供積極的借鑒意義。
學界對于建國后人民群眾政治參與的歷史變遷研究較多,普遍認為建國后人民群眾的政治參與經歷了動員型政治參與——自發型政治參與——理性自主型政治參與的歷史進程。但是,對政治參與各階段的具體時間定位卻沒有形成統一的定論。目前學術界主要有“兩階段說”、“三階段說”和“五階段說”三種說法。“兩階段說”認為:從建國初至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改革開放為第一階段;從改革開放至今,為第二階段。[2]亦有學者在此基礎之上根據動員主題的不同提出“五階段說”,把建國至改革開放的第一階段又細分為1949年—1956年、1956年—1966年、1966年—1976年等三個階段;而把第二階段又細分為1978年—1989年和1989年至今兩個時段。[3]而“三階段說”堅持:初創階段—1949年新中國成立到文化大革命爆發前;受挫階段—1966年文化大革命發生到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前;恢復發展階段—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至今。[4]這些劃分方法在具體的時間節點認定上并無本質的分歧,無疑都有一定的合理性,都同建國以來重大歷史時期的劃分相對應。
筆者認為,建國后政治參與的時間節點固然與國家重大歷史事件進程相對應,但是考察大學生政治參與的歷史嬗變,還必須結合大學生自身政治參與范式轉變來進行。為此,筆者將建國后大學生政治參與的歷史進程劃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新中國成立到社會主義建設初期(1949年—1966年)以社會主義建設為主題的動員型參與、信念型參與是其基本范式。
動員型參與一般是指由政黨或者政府發起、號召和推動大學生參與相關活動的政治參與。在這個過程中,大學生是被動的,他們必須努力理解、解讀、響應和追隨黨和政府的意圖,是一種“要我參與”的模式。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54憲法”、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以及一系列信訪條例、法規的制定,建構了民主政治參與的制度框架,為包括大學生政治參與在內的人民群眾的政治參與奠定了制度保障。廣大學生抱著對黨的信任,帶著美好憧憬,以主人翁的心態,以堅定的共產主義理性信念,廣泛地參與到軍干校、青年突擊隊、墾荒隊、抗美援朝、“三反五反”、人民公社化運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等一系列運動中來,這一時期大學生的政治參與主要是以黨發動的以社會主義建設為核心的群眾運動的形式展開,是一種可控性極強的被動式參與,參與活動的發起并不依賴于政治參與的制度規范,而是視發起者的需要而定,后期已經開始出現“參與失范”的現象。
第二階段:文化大革命時期(1966年—1976年),從參與主體的發動上來看仍屬于革命式動員型政治參與,但是非制度化參與、暴力性參與、過度參與、無序化參與成為這一時期大學生政治參與的重要特征。
縱觀這一時期的政治參與是以“動”、“斗”哲學為根據,以“大亂”才能“大治”、“大破”才能“大立”為理念,以“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大串聯”為參與方式,以“先破后立”為邏輯起點,全面實行“斗、批、改”的方針,“亂捕、亂斗、亂殺”和“打人、批斗、抄家”的暴行時時發生,每一個參與的主體都在扮演著斗人者或者是被斗者的角色。各高校的學生間成了各種各樣的戰斗隊,如南開大學的“揪叛徒戰斗隊”、北京建筑工程學院的“八一戰斗隊”等,在這些“紅衛兵”團隊的煽動下,參與的方式由“‘大字報戰’、‘標語口號戰’、口頭大辯論、‘打砸搶抓抄’發展為真槍實彈的戰斗”,“對干部群眾進行人格侮辱,人身摧殘,從‘戴高帽子’、‘做噴氣式’等發展到采用古今中外的各種酷刑”,[5]1981967年夏北京航空學院學生造反派開會批斗彭德懷時“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被‘打翻在地’7次,胸部受傷,兩根肋骨折斷”。[5]208這都是失去法律約束的無序化參與的惡果,雖然主觀上不存在挑戰社會主義制度的敵意,但缺乏體制內可用、可控的措施,它對社會秩序的破壞是致命的,也與政治參與的初衷背道而馳,其去彌遠。政治參與的無序化表現為大學生在參與政治時不受法律、法規等制度規范的約束,甚至出現漠視道德與良知的行為,這種非法或者違法的、暴力或者準暴力的參與手段造成“雄厚的古老文明奇跡般地消失,人間演出原始蒙昧時代的互相殘殺;善與美轉入地下,丑與惡肆意宣泄;千千萬萬家庭被轟毀,千千萬萬生命被吞噬”,[6]參與失控,社會秩序混亂,大學生政治參與失去了自主性、獨立性,也必然損害自身的利益,無法實現既定的參與目標。
第三階段:改革開放初期(1977年—1989年),大學生政治參與由動員型參與向自發型參與轉化。
文化大革命以一種大規模、頻繁式的群眾運動給大學生政治參與造成了巨大的創傷,在文革結束后的一兩年間他們形成了嚴重的政治疏離感和政治冷漠情緒,有意識地逃避、疏遠政治。但是,1978年改革開放的春風激發了大學生重新思考與探索中國前行道路的熱情,“從‘五講四美’文明禮貌活動的蓬勃開展到‘振興中華,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口號的提出;從‘當代大學生應該具備怎樣的價值觀’的討論,再到學習、傳播西方思潮的風起云涌、‘社會主義道路該如何走’的思考與討論,進而到1989年‘學潮’的激情爭取,大學生的政治參與經歷了矛盾沖突最激烈的年代”。[7]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在西方自由化思潮的影響下,一部分大學生忽視國情,抱著浪漫主義的理想色彩追求政治改革,以集會、靜坐、請愿、游行示威的方式參與政治,發生了波及全國范圍的學潮。對此,我國著名學者陶東明曾認為這一時期的青年學生政治參與具有三個特征:第一,參與層次較高。青年學生往往以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的代表者自居,他們所關心的問題是“清除腐敗”、“要求民主自由”、“推進改革”等等,試圖影響政府高層決策;第二,參與的規模大,以團體參與為主,而且容易形成全校性甚至全國性的學生運動,并在社會上造成一定的影響;第三,參與方式帶有相當非理性、非程序化的成分。[8]但是,整體來看這段時期的大學生政治參與范式已由被動動員型參與向自發型轉換。
第四階段:1990年以后至今,大學生政治參與從自發盲目型向理性自主型范式轉化。
1992年改革大潮重新涌起,喚起了大學生個體意識的覺醒,對個人利益的追求使他們不再沖動、不再盲從,而趨于務實化、功利化,在新的歷史時期,大學生重新思考著國家的前途和個人的未來,“自由”、“民主”等抽象的、純政治意義的話題不再是他們關注的核心,對升學、就業、個人理想與價值的實現等切身利益的追求成為大學生政治參與的強大推動力,他們積極投身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來,開始以一種理性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政治主張,參與政治實踐。如:1999年北約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事件、2001年的中美撞機事件、2008年拉薩“3·14”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2008年“迎奧運、反藏獨、抵制家樂福”事件、2010年日本非法抓扣中國漁船船長事件等等,在這些事件中大學生都表現出了非凡的理性,以一種“有理、有利、有節”的方式開展有序化抗爭,避免了極端化政治參與行為的發生。
在這一時期大學生政治參與還體現了一種自主參與的特性,如:2001年1月21日北京市學生聯合會向廣大學生倡議“抵制邪教、崇尚科學、捍衛真理與法制”活動;2004年中央電視臺“感動中國”人物徐本禹引發的大學生支教熱潮;2005年清華大學學生李強完成的調查報告《鄉村八記》受到了溫家寶總理的高度贊揚;汶川地震、青海玉樹地震、舟曲泥石流災害等重大自然災害面前以及奧運會、世博會等重大活動中熱情服務的大學生志愿者,這些都體現了當今大學生更加積極、更加務實、更加理性、更加自主的政治參與心態。
建國以后大學生政治參與的嬗變既有自身發展的歷史邏輯性,同時也是建國后重大歷史轉折、經濟轉型、文化變遷與社會變革的必然結果。建國后經歷了由“革命”向“建設”的思維路徑轉型,由“階級斗爭為綱”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轉移,由“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軌的重大歷史轉折;我們的社會從封閉型向開放型轉變、從同質單一型向異質多元型轉變;傳統文化、市場倫理與外來社會思潮相互碰撞、激蕩、交織,這些都在影響著大學生政治參與的嬗變。
對當下大學生政治參與現狀的總體性評價,吳太勝在綜合考察學術界的意見后,認為存在四種看法:理性說、冷漠說、功利說、矛盾說。[9]這其實都是從大學生政治參與的行為性質、參與的動機選擇、參與的主體情感等一個或者幾個側面概括參與的現狀,雖具有一定的科學性,但難免以偏概全,有失偏頗。要科學認識大學生政治參與的現狀,必須全面準確地把握當下大學生政治參與動機、參與手段、參與形式、參與效能等方面的根本性變化。
當代大學生出生于改革開放的新時期,成長于世界一體化、經濟全球化、文化多樣化的新時代,成才于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社會經濟成分和經濟利益多樣化、人們就業和分配方式多樣化、社會組織形式多樣化、人們生活方式多樣化,傳統與現代碰撞,理想與現實矛盾的新時期。“在發展中社會,由于經濟形態多非原生市場經濟,而它們次生型的市場經濟又存在一個孕育和成熟的客觀過程,所以市民社會、公民人格的發育也就相對較為滯后……政治參與的良性品質都是發展中社會及其公眾伴隨市場化進展的不斷深入、成熟而逐步形成的,是透過一點一滴的維權意識和逐利行為持續沉淀、積累而來”。[10]也就是說大學生政治參與的程度和水平是與經濟社會整體發展程度相適應的。
基于此,筆者斷定當下大學生政治參與的發展仍處于初級階段,但已初具現代性。
經過建國60余年來尤其是改革開放30多年的歷史實踐,尤其是從近年來大學生政治參與的規模、方式和特點來看,合法參與、體制內參與是主流,要求拓展大學生社會權利或者維護自身合理利益是主流,要求與政府(學校)保持順暢對話、交流是主流;從當前大學生政治參與意識上來看,激情參與消退,成熟、冷靜、務實參與占據主體;從大學生政治參與渠道上看,政治結社、政治表達、政治接觸等都呈現良好的發展趨向;從大學生政治參與動機上看,“無利益關注”和“少利益關注”的儀式性參與逐漸淡出歷史,參與從信念型、服從型向利益分配型轉化;在參與效能上從形式參與向實參與轉化。整體而言,目前自主、理性、有序、有效參與在大學生全部參與活動中占據穩固的主體地位,已初具現代性政治參與特征。
但是,也應該看到,受西方社會思潮影響,大學生政治意識還存在思想不穩定、立場不堅定的現象,易導致參與行為的盲目性;大學生處于社會受控群體的弱勢地位,政治參與社會影響力小,造成其參與信心不足,缺乏效能感;當下大學生政治參與的制度化、參與手段的現代化建構還比較滯后;非制度化、抗爭性或準暴力性、戲謔性參與時有發生,雖然這些往往
是由于歷史和傳統、現實政治體制不健全等原因致使大學生不能循著正常的體制內的渠道或者缺乏合法、合宜的手段表達利益訴求,主觀上也不存在挑戰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的惡意,但是對于社會和諧穩定、經濟可持續發展都帶來了一定的影響。以大學生政治參與的“應然”形態來評判“實然”狀態,當下的大學生政治參與存在許多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筆者認為當下大學生政治參與仍處于政治參與的初級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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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月鋒(1982-),男,碩士,助教,研究方向為青少年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