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超
(華中師范大學 社會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社會·經濟
從《風險社會》看風險的社會話語權力開放與爭奪
凌 超
(華中師范大學 社會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風險社會理論在政治上的反思性,引發了對包括話語制度的各項現代性制度的反思以及重構。在貝克《風險社會》關于風險社會知識政策背景下,風險話語權力空前開放。這個過程包括制度性變革,如專家系統理性權威的喪失和制度化的個體化。也使得包括專家群體、民眾、新老形式的大眾傳媒等各種主體對于風險話語權進行爭奪,從而影響社會對于風險的認識、理解、評估。
風險社會;貝克;風險話語權
自20世紀80年代始,在社會思想領域后現代主義思潮外,出現一種有關“反思(晚期)現代性”的理論。其核心觀點之一,便是認為那些以后現代主義視角來看正日益消解的社會制度,其原因正是現代性本身內涵的、并在其晚期愈發明顯的自反性(reflexive)。作為反思現代性研究的引領人物,烏爾里希·貝克、安東尼·吉登斯和斯科特·拉什等學者已通過一系列著作,從生態、科技、政治、制度和文化的角度確立了自反性現代化的概觀。盡管他們對于現代性的反思性關注重點各不相同,但其共同特點是,都將生態環境風險對當代社會的影響進行了特別考察。其中,貝克在《風險社會》一書中,通過比較財富與風險的分配邏輯及與之相應的知識政策、分析個體化進程對生活形式和傳統的影響、討論科學和政治的反思性與普遍化這幾個方面,描繪了一種具有反思現代性深刻內涵的“風險社會”的概觀。這種“風險社會”的制度圖景,引發了反思地重新認識現代性的各種嘗試,而這些都與有關風險的話語的權力分配與行使息息相關。
風險社會中的“風險”概念,其意義盡管直接來自于傳統上對于“風險”的理解,但又至少有兩點明顯不同之處。傳統的風險往往是可被明確感受的,而風險社會中的風險一般是無法感知的。正如今天社會上頻發的有毒食品事件,這些風險只出現在化學方程中。此外,正如貝克所說,它們是“工業化的大規模產品,并系統地隨著它的全球化而加劇”,是被社會生產出來的。于是《風險社會》這樣定義風險,“風險,與早期的危險相對,是與現代化的威脅力量以及現代化引致的懷疑的全球化相關的一些后果。它們在政治上是反思性的。”[1]
風險是一個反思現代性的概念,它產生于對現代性的反思,其消解之道也同樣是現代性自身的一部分,貝克謂之“系統地處理現代化自身引致的危險和不安全感的方式”。由于風險本身來自反思,它具有一定意義上建構的性質。風險并非是那些已經發生的現實,而是一些不明確的威脅、某種懷疑和不安全感。所以,圍繞“風險”這個議題所建構的話語,就并非僅是索緒爾語言學意義上的“能指”,以符號形式使所指對象再現,反而是在意識中建構了所指的對象。風險的話語所建構的,不是一種針對客觀現實的描述,而如福柯所言,“不止是使用這些符號以確指事物”,“而是作為系統地形成這些話語所言及的對象的實踐”[2]。當風險的話語不再僅是單一的“文本”,而作為某些主體的話語實踐”,作為某種“社會實踐” ,就有必要對于這些實踐主體,同時也是行使風險話語建構權力的主體進行分析。這關涉的是在風險社會知識政策背景下,風險話語權的制度性變革以及各種主體對于風險話語權的爭奪,以及是誰、是何種力量,正主導著人們對于風險的認識、理解、評估。
在關于風險社會中的知識政策的考察中,貝克提出的一個論點即是“斷裂的科學理性”。由于在反思現代性中,科學理性與社會理性發生了嚴重分離,在傳統現代性的知識政策中的科學理性的權威產生了祛魅化。與此同時,源于社會中對于科學的懷疑、對于專家的警惕以及針對風險的推測,公共風險意識(盡管是混沌的、非經驗的)蓬勃發展,并最終能夠成為一種“被承認的現代化風險的政治動力”。這是風險社會中的一種新興政治力量,任何關于化解風險的智力探索都無法忽略這一事實而自行建構。
伴隨公共風險意識發展的一個十分醒目的制度重建,就是關于風險的話語權的開放。這種開放首先源于反思現代性對于理性主義的傳統現代制度的解構,另一方面也是貝克不斷言及的風險社會中“制度化的個體化”進程的全新要求。在風險社會的實際運行中,其呈現為兩個共時性的社會事實——專家系統的失語以及個體化的現代人高漲的話語需求。因為統一的話語權威確然衰落了,而在現代性的這個階段針對話語權的爭奪,總結紛亂的表達只是徒然。公共風險意識大多時候并非意味著一個明顯的個體。它只是各種臨時性的(從長期來看尤其如此)結合的表演。貝克謂之“生物的團結”。這種狀況將長期持續,但這些顯著的表象同時蘊含著部分制度性的動力。
風險社會的自反性之一來自科學空前的發展。科學的發達和高度分化使其自身變得日益矛盾重重,從而失卻了在傳統現代過程中作為話語決策所依賴的“公理”性質。這是因為科學在學科分割和職業化過程中,自身成了需要解決的問題的生產者,科學的進一步發展也源于對自身的批判。結果是“真理”不再,科學知識非壟斷化、多元化了。科學理論與社會實踐脫離,新的話語決策主體可以根據自己利益去選擇一種科學話語。結果就是專家系統地失去了作為“理性權威”而具有的話語權力。
這同時也是風險社會知識政策變化的社會系統反應,其本質是由于社會根本分配方式的變遷所帶來的政治力,即風險的社會生產和分配邏輯取代財富的社會生產與分配,成為反思現代性的核心原則。風險分配邏輯在“受評估”這個方面與財富分配有著明顯的不同。因為即便是業已分配的風險,在通常意義上也只是屬于“潛在的副作用”狀態。也就是說任何主體對于自身風險的評估不可避免地具有很強的建構性。正是這種在風險評估當中的建構性,使得類似于在財富分配當中的客觀準則不可能在風險分配中具有效果。客觀評價體系以及守護這個體系的人——專家群體——同時遭到懷疑和遺棄。科學主義的認定體系在真實的個人遭遇和個人感受面前完全地失效了,只不過作為一種“虛偽的欺騙”存在。因而科學理性及其專家不再能夠享有統治地位的話語權。
(一)科學的祛魅化
專家階層在風險話語權的支配地位源于他們是理性主義的發言人。自啟蒙以來的傳統現代性中,理性主義一直籠罩著真理一般的光環。但“真理”在反思現代性的風險社會中遭受嘲諷,不曾被懷疑的神圣性事物是首當其沖被懷疑的。人們越是曾對一種事物狂熱,在反思中就越是對它懷疑。這種反思并非始于非理性,而恰恰是由于科學在風險社會中證明自己地位的無能為力。“對科學和技術的批判的起源并不在于批評者的非理性,而在于科技理性面對文明的風險和威脅的增長時的失敗。”[4]
吊詭的是,科學在風險社會中的各種失敗,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科學的高度發展所致。科學在現代性中經歷了繁雜的科學分工,已經不再是一個領域,而是一個巨大的體系。在這個體系中,無數分支擁有無數的“合法專家”。他們的話語——哪怕正談及的是同一件事物,比如風險——也擁有著各自完全無法對接的語境。專家們毫不在意他們話語的分歧和矛盾,就好像他們在談論的是截然不同的東西。這些專家都在自己的科學中合法化了,但卻再也沒有人能夠合法地代表科學。科學的話語權被科學自身瓦解了。而“現代化的風險意識已經針對科學理性的抵制而確立了自身”[5]。
(二)亞政治領域的興起
傳統意義上的政治,尤其是基于代議制民主的現代民族國家形式,其在決定社會發展方式的話語權力上受到經濟、科學不斷分化擴張的話語力量擠壓而漸漸力不從心。代議制民主決策被困在其建立合法性基礎的過程中。而科學擴張和經濟新發明則仍然處于社會決策之外,它們不斷革新社會生活形式而完全不必考慮合法性。國家的政治形式對社會決策的話語權力日趨式微。
科學、經濟獲得了自己維度上的政治權力,成為一種“亞政治”。但這種亞政治的權力,縱然可能是制度化的,卻不同于政治的權力方式。“懷疑不僅為科學服務,而且在加以自反性地應用之后打斷并破壞了科學的虛假的、脆弱的明晰性和偽確定性。”[6]無論是科學還是經濟,它們所能影響社會政策的那部分政治權力無不是以指涉其他領域的形式構成的間接影響。政治體系不再能獨享政治事件的權力,但科學作為亞政治形式影響社會運行也必須借助于政治對它的合法化。科學獲得影響社會政策權力,實際上依賴政治包裝。并且其所恃的政治由于科學自身的干擾正變得日益失去權威。亞政治的科學的風險話語權并不如政治的威權時代那樣有保障。曾經一旦當政治選擇支持科學的話語,科學便享有幾乎同等的決策權威。而在今天,科學的話語權(盡管政治化了)只是各種爭論聲音中的一種。當政治最終越來越只能以一種“有組織的不負責任”面貌出現的時候,科學和專家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到來自任何方面固定的支持了。有的只不過是臨時的結合與妥協換來的支持。科學和專家的話語權在社會中擴展同時,分布也更離散了。
(三)個體化中的專家階層
個體化是反思現代性的一個趨勢。個體化過程使人們從傳統的現代社會身份模式如階級、階層等中解放出來。這種解放是一種超出個人追求的制度化過程,是帶有強制性的社會事實。專家同樣不能逃避個體化的現實。專家階層作為一個社會實體趨于瓦解。隨之而來的就是專家形象在個體化中的喪失,以及專家權威的不復存在。
專家階層的個體化一方面是由于前面提到的科學的過于細化的分工,導致專家們言說著一種不能夠被普遍理解(甚至專家之間)的語言。專家的話語就其代表性而言,變的小眾化了。另一方面,是由于發達的勞動市場作為個體化的主要動力,使勞動“解標準化了”,“作為生活標準變化的一個結果,亞文化階級認同已經瓦解了,基于身份的階級區別已經失去了其傳統的支持”[7]。既然專家的身份伴隨著階級區別已經淡化,不再具有明顯的標識性,專家在個體化的勞動市場體系中也可以選擇各種混合的、多樣化的生涯模式,專家當然也就失去了“專門”的性質,難以再掌握身為專家的話語權了。尤其是當專家身份與勞動市場中某些經濟利益因素聯系起來的時候更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執著于專家話語權威,將明顯地帶有道德、甚至是法律上的欺騙性質。
風險社會是話語權力離散化的社會,反思現代性中沒有主持人。但任何風險社會中的主體對于風險話語權的爭奪顯然是形勢所迫,因為公共風險意識作為一種政治動力是不穩定的,它由各種臨時性的利益聚合形成。何況,個體對于自我風險的意識程度,并不像對于財富利害認識那樣容易和強烈。風險社會中的這種反思性環境使每個人都是堅定的懷疑論者。人們懷疑任何無法自身體會的論斷。同時,每個人也都急迫地想要在風險認定中獲得自己的話語權。在風險建構的狀態下,讓別人接受自己的推斷似乎比自己接受別人的推斷更令人放心。個體化的懷疑與話語需求至少有這樣幾個條件。
(一)來自新的分配原則
新的風險分配原則有著新的不平等。但是這種不平等是超越了階級和身份的。風險分配仍然與財富相關,但不再是傳統上的剛性相關。風險的分配是顛覆性的,它既不會整體地作用于特定的階級,也不可能通過階級和身份的形式進行規避。這個時候,致力于發展階級的財富不如致力于自己的財富,執著于階級的話語權不如執著于自己的話語權。所以現代人一方面癡迷于新自由主義經濟學,一方面想方設法尋找自己的話語渠道。風險的潛在性加強了爭取自我話語權的緊迫感。
(二)制度化的個體化
既然個體化是一個制度化的強迫性過程,為不陷入孤立的境地,個體不再寄希望于那些已失去其基礎的社會結構,而是提升自己的財富地位,話語影響能力。一旦更多的人意識到除了自己以及那些通過自己與他人的妥協達成的暫時性聯盟,人們不能再依賴其他任何穩定的社會結構去化解風險、保護自己,就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原子化的個體行動中。值得一提的是,個體化后的專家也將以個人的形式進入這個場景。因為他們仍然享有的風險話語權微乎其微,而且更易受到質疑。專家也只能與他人互動,形成各種不穩定的聯盟。在聯盟中,他們的話語也并不比其他職業的人更具有分量。既然社會分工高度細化、專精,每個人幾乎都可以說是自己領域的專家。分散的權力等于無權力——這個規則同樣適用于風險社會。
(三)責任自負原則
階級與身份不能再為個體化解風險和提供庇護。政治喪失社會決策主動性后,也越來越無法再為科學和經濟這樣亞政治領域的社會決策承擔責任。經歷了“有組織的不負責任”之后,各種亞政治的領域嘗試領導社會,但在紛爭中再也無法確認一個責任主體。正如最近發生的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政府、金融部門都是挽救者,但誰是犯錯者呢?每個人最終只有責任自負這一條路。作為投資者為自己的資金安全負責,作為風險社會的居民為自己的風險化解負責。而為了自負責任、規避風險,爭奪自己的話語權將是必由之路。
風險話語權的開放之后,作為風險社會的居民,人們開始通過各種形式爭奪話語權。通過一些不同于傳統的(反思性的)新渠道,公共風險意識正形成不穩定的結合而發生作用,并以亞政治的形式嘗試影響社會決策。這個過程包括個體化后單薄的個人力量能夠利用的話語渠道,以及對個體化的人的意識滲透的嘗試。
(一)大眾傳媒的新身份
大眾傳媒誕生之初即以話語權爭奪的斗士面貌出現的,但它具有兩面性,一方面與權威斗爭,一方面自己成為權威。風險話語權的爭奪也是這種傳統態勢的延伸。大眾傳媒曾經將社會從政治權威的完全控制下解放出來,象征著信息和話語權的自由。但這種解放和自由歷來都是遭到質疑的。大眾傳媒縱然聲稱“獨立”而不從屬于政治,它也絕對不屬于“大眾”。大眾傳媒既象征著民主,同時也是擁有自身利益的社會實體。無論在財富分配還是風險分配邏輯中都是如此。
在社會風險領域,大眾傳媒的話語并非總來源于客觀評估風險社會狀況的理性研究,也并不承擔任何選舉形式帶來的政治義務。在信息把關人的立場上,它所做的只是將信息挑選、加工之后呈現。盡管這種話語的結果被聲稱完全由民眾來判斷和執行,話語卻由于被建構的過程而存在著某種隱瞞和欺騙。風險社會的個體化過程反思了這一局面卻未使之扭轉。個體化過程消解了政治的話語權威同時,使得大眾傳媒成為了更加穩定的話語實體。因為個體化的個人更加依賴于信息的獲取與傳播。
1.信息權力和知識權力。大眾傳媒掌握的篩選、加工、傳播信息的權力在風險社會中更加有力。由于風險社會中的知識更依賴于信息的傳播,更由于風險意識的建構主要來源于對有關風險信息的收集與判斷,處于社會信息“把關人”的大眾傳媒具有了關于知識的權力。大眾傳媒不再僅是傳統知識權威們的傳聲筒,在專家系統喪失話語權威的同時大眾傳媒分享了這一話語權力。它通過控制風險信息的傳播,并在傳播途中使用隱蔽的語言暗示,將左右民眾對于風險信息的獲得,最終控制人們的風險知識結構。大眾傳媒不但與風險社會的其他主體一樣,成為知識的建設者,更能以其獨特地位間接地、卻幾乎不受限制地控制其他主體的知識。因而大眾傳媒擁有的風險話語權是無與倫比的,甚至傳統政治形式也只有依賴大眾傳媒才能進行風險話語表達了。如今政府對重大社會事件的及時信息公開機制的訴求,正源于此。
2.代表的合法性。大眾傳媒的話語權力不同于代議制民主通過選舉所賦予的權力,“為民眾言”更多的是對于話語傳統的共識的層次。對這種共識進行話語表達嘗試,可能暗含著缺失代表的合法性,從而更類似于某種蠱惑。大眾傳媒代替公眾發出“公眾的聲音”。“民意代表”也由大眾傳媒代公眾選擇。一旦這些代表被選出,無論過去怎樣,他們馬上成為了大眾傳媒的雇傭演員。相對而言,政治體制卻更樂于接受這種“公眾的聲音”,而不是面對忽然聚集起來的真正的公眾。真正的公眾則有意識或不得已地采取了沉默的態度。當各方面都在這場演出中表現默契,似乎這一切非常具有合法性。真正的公共風險話語缺乏合法性表達,背后是對大眾傳媒話語權力信譽的持續透支,以致使潛在的風險在忽視中加劇。
(二)作為話語權力新場景的互聯網
互聯網的興起伴隨著全球化的個體化過程,為其提供技術支持并成為其主要特征之一,它同樣是反思現代性的一部分。但互聯網的一些天然特點使之至今無法成為話語權合理分配的制度土壤,而至今仍是話語權力爭奪的場景。首先,互聯網加劇了對于傳統社會紐帶和話語渠道的解構,而互聯網作為一個場景目前還不能單獨行使這些職能。其次,互聯網爆發的信息量和對信息傳播的依賴,意味著從互聯網上獲得知識的不確定性和欺騙性更大了。這一點使得互聯網與政治合法性融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僅僅只能作為“其他渠道”。比如對于“網絡民意”的地位和意義,目前在社會上已受到廣泛質疑。
1.加深的懷疑。話語合法性關涉的權利義務概念,與網絡的匿名性天然地矛盾著。當風險話語權的爭奪從傳統場景延伸到互聯網,傳統意義上的話語主體——政府、媒體、NGO等——繼承了大致相應的身份。而作為個體化的民眾因為匿名性的存在加深了對彼此言論的懷疑。其他主體無論是政府還是媒體也同樣對網絡話語保持的基本的懷疑態度。想要在網絡中的話語權具備實際影響力,仍需要現實中名譽作為保證,這本身也符合民主的規則。個體無法在這種懷疑環境中爭奪到話語權優勢,只能為了自己風險話語意見表達,在互聯網上持續制造信息(言論),以期形成一種“民意”的樣子。正是由于這個原理被利用,當今的互聯網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推手”、“水軍”這樣劫持民意、假扮民意的現象。
2.烏合之眾。即便網絡話語正常合法地形成,互聯網上聚集的民意與廣場上聚集的民眾也有著明顯的區別。廣場上的民眾用自己的社會身份(政治的、經濟的、名譽的)對行為進行擔保。民眾知道與自己同樣進行話語表達的是什么人,還可以理性地選擇自己的意見領袖來行使群體的話語權。而網絡則使一群甚至可能毫無利害相關的人津津樂道地討論著可能關乎一方居民的重大風險。這種討論本身由于現實利益的無涉,可能是玩世不恭的。即便為權力主持者(如政府)所關注,也應對其保持警覺——網絡的公共風險意識的話語表達,無論是在代表性,還是在合理性上,本身都具有極大的風險。
3.話語民主的暴力。當風險的網絡話語作為烏合之眾不斷攪動互聯網言論,往往眾口鑠金而影響到傳統大眾傳媒,這時候網絡話語的“民主”暴力就有了其土壤。這種輿論漩渦在當前的社會已經屢見不鮮:網絡的廣泛討論引發傳統媒體跟進,傳統媒體持續關注則引發傳統話語主體開始辯論,然后作為社會熱點在網絡上“回爐”,形成巨大的言論浪潮。在這個過程中,各種話語主體被卷進漩渦,沒有誰能控制發展方向。結果最后沒有誰的話語權得到真正的伸張,也沒有勝利者。相反,被卷進的主體因為遭受其他方面壓力先后進行妥協。最后的結果出乎人們意料,也和客觀的風險評估毫無關系。近年發生的“鄧玉嬌案”、“反垃圾焚燒事件”等莫不是受話語民主暴力的輿論漩渦影響的結果。
[1][4][5][7][德]烏爾里希·貝克.風險社會[M].何博文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19、69、70、112.
[2][法]米歇爾·福柯.知識考古學[M].謝強,馬月譯.上海:三聯書店,2007.53.
[3][英]費爾克拉夫.話語與社會變遷[M].殷曉蓉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3.58.
[6][英]安東尼·吉登斯,[德]烏爾里希·貝克,[英]斯科特·拉什:自反性現代化[M].趙文書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5.
The Opening and Contest of Social Discourse Power of Risk:the Perspective of Risk Society
LING Chao
(School of Sociology,Huazhong Normal University,Wuhan,Hubei430079,China)
The political reflection of risk society theory has intrigued the refle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modern systems including discourse system.Against the policy background of Beck’s Risk Society about the knowledge of risk society,the opening degree of risk discourse power is unprecedented.This process includes the systematic revolution such as the loss of rational authority and the individualized system,which has caused the contest for risk discourse power among the subjects such as experts,themass and massmedia of both the new and old style,thus influencing the society’s cognition,understanding and evaluation of risk
risk society;Beck;risk discourse power
C912
A
1674-3652(2011)05-0 077-05
2011-08-02
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重大攻關項目“轉型期社會風險與公共危機管理”(06JZD0034)。
凌 超(1987- ),男,河南鄭州人,華中師范大學社會學院2009級碩士生,主要從事風險社會學研究。
[責任編輯:曾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