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霞
(南京林業大學 研究生院,江蘇 南京 210037)
淺談儒家“天人合一”的生命倫理觀
盧霞
(南京林業大學 研究生院,江蘇 南京 210037)
中國儒家思想博大精深,其中“天人合一”思想集中體現了儒家愛人、愛物的宇宙生命觀。儒家思想親人而愛物,尊重一切生命價值與尊嚴,形成了既“悲天憫人”又“民胞物與”的倫理關懷。這種關懷既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深厚的人文精神,又是對“人類中心論”的一種超越;既是中國先哲的智慧結晶,也為我們應對現代生態危機提供了可資借鑒的寶貴資源。
儒家;生命倫理觀;天人合一;仁者愛人;仁民愛物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其主旨是“愛人”。不過儒家的仁愛至此并未結束,“親親,仁民”之外,儒家還主張“愛物”,體現出一種“天人合一”的生命倫理觀。
(一)貴生
人文主義是儒家思想的基本精神,人是儒家所關注的重心,因此關注人類生命的存在與價值成為儒家思想的重要特征。積極入世的儒家十分強調人的價值與地位,表現出一種貴生精神,認為人是萬物之靈長,是萬物中最“貴”的。《孝經·圣治章》云:“天地之性,人為貴”,《禮記·禮運》說“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這些都強調了人在宇宙萬物中的重要性。由于強調貴生精神,儒家反對任何傷害人類生命的行為。如《孝經·開宗明義》:“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來反對自殺輕生的行為,以此強調生命的可貴。儒家的另一代表人物荀子也主張“人為貴”的思想,指出“人者最為天下貴”。儒家認為,既然天道貴生,人道就應遵循天道,將生命視為道德關懷的對象,儒家的貴生思想肯定了人的價值與尊嚴,賦予人類在宇宙中的崇高地位,這對于當今我國貫徹“以人為本”的理念、落實科學發展觀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仁者愛人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仁愛生命也是儒家生命倫理的重要觀點。“仁者,愛人”(《論語·顏淵》)是孔子“仁”的思想的核心。孔子“仁者愛人”思想中的“人”,不僅指奴隸主貴族,而是泛指自己以外的所有階層的人。例如,一次馬廄失火,孔子得知立即問:“‘傷人乎’?不問馬”,體現了孔子對人的生命的肯定與重視。這種超越人的自私心理,提倡對他人應有“仁愛”精神的思想,不論在中國倫理思想史上,還是在整個世界思想史上,都具有重大的意義。[1]“仁義”被孟子看作是最高的道德原則,他還強調統治者應推行仁政,愛護百姓,“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體現了孟子愛人,仁民的倫理思想。雖然,儒家思想中的仁愛有著一定的“愛有差等”的色彩,但這種基于人的血緣親情而建立起來的真實、樸素的仁愛思想,依然表現了儒家對人的重視及對生命價值的肯定。
(三)豁達的生死觀
儒家不僅關注生命的存在問題,而且還關注生命的終結問題。盡管儒家“樂生哀死”,提倡積極入世,但其并不回避死亡這一現實。對于死亡,儒家表現出一種豁達思想和超越態度,認為生命在經歷生長、成熟、老化過程之后終將走向死亡,死亡只是一個客觀的自然生理現象。而更重要的是,儒家認為人可以超越有限生命以實現生命的永恒。儒家強調人生活在天地萬物之中,應自強不息,不斷奮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周易·乾卦·象傳》)。即面對有限的生命,人應通過生前不懈的努力來追求生命的價值,達到生命的不朽,從而實現超越死亡的目標,具體的途徑就是“立德、立言、立功”。《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比寮疫@種坦然面對死亡、積極追求生命的完善與不朽的思想對于當今我國精神文明建設有著深刻的啟迪意義,成為現代人自我完善的重要的精神財富。當今社會的發展節奏越來越快,人們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社會普遍呈現出一種浮躁的氛圍。在各種各樣的誘惑面前,人們熱衷于當下的現實的利益,而往往忽視了人生的終極。儒家這種超越生死,追求生命意義的態度必然會激勵人們堅持積極的進取精神,用有限的生命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從而為社會做出貢獻,這是一種科學的“生”,對于個人的發展,社會的建設都具有積極的建設性意義。[2]
儒家“天人合一”生命倫理觀一方面肯定了人在自然宇宙中的重要地位,另一方面又強調了人與自然不可分割的依存關系,宣揚“天”與“人”相統一的宇宙生命觀。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的生存與發展離不開自然,因此,人類要遵循自然規律,保護自然,從而達到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儒家“天人合一”的生命倫理觀,不僅對人,而且對物也表現出了高度的尊重,顯示出這種倫理學對“人類中心主義”的超越。
(一)“萬物一體”論
儒家十分推崇“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的思想,認為整個自然界就是一個有機的生命系統,人類與其他動植物一樣,都是這個生命統一體中的組成部分,《禮記·祭法》曰“大凡生于天地之間者皆曰命”,孔子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陽貨篇》)這些都證明了儒家思想中對自然萬物生命的肯定。在儒家思想看來,整個宇宙天地都是一個不斷變化發展的生命統一體,我們不僅要珍視人類的生命,還要尊重自然界一切生物,愛護一切動植物,因為在生命的層次上它們同人類是平等的,都是自然界的組成部分,都具有生命的價值與尊嚴。張載說“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我之得私也。惟打人為能進其道,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保ā墩伞ぷC明》)也就是說,天地萬物有統一的本性,這種本性不是人類獨有的,而是相互聯系在一起。人若要自己生存,就必須同時讓萬物都生存;人若要愛自己,必須兼愛其他人和萬物;人成長發展,就必須讓萬物都得以成長與發展。因此人的生命與萬物的生命是統一的,而不是對立的,人與天地萬物和諧交融,兼愛萬物,“并育而不傷害”。在張載之后,無論是陳顥的“萬物生意最可觀”的觀點、還是朱熹的“人物之心各得天地之心以為心”的思想,都是儒家堅持“天人合一”,尊重生命,兼愛萬物思想的體現。
(二)自然為本
自然界不是僵死的存在,而是有生命的,并不斷創造生命,“生生不息”。儒家思想雖然肯定人在宇宙自然中的重要地位,但是,他們并沒有把人與自然對立起來,而是把自然界放在重要的地位。因為他們認識到,人是自然的產物,其生命與價值根源都來自于自然界,所謂“生之本”、“生之始”,如果把人類凌駕于自然之上,這本身就是“忘本”?!抖Y記·祭義》中記載曾子曾說:“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非以其時,非孝也’”這是對孔子和曾子對孝的一種理解,在他們看來,亂砍濫殺動植物就是不孝。張載在《西銘》中說:“乾稱父,坤稱母,…民吾同胞;物,吾與也?!闭J為人的生命和價值都是自然界賦予的,從這個意義上說,天地就是父母,因此我們對待自然應該要像對待父母那樣親近而敬畏,要珍愛天地自然以此為孝。這些思想將儒家學說中的孝道擴展到整個自然界,具有特殊的意義。《禮記·郊特牲》也提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這里的“上帝”指的是天地自然,是萬物之本,因此要有敬意,要“報本”。[3]
(三)仁民愛物
仁學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但人們在理解“仁”時,往往只看到了“仁”的社會性,即僅把其看成是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原則。但“仁”的本質不僅限于此,而是對一切生命的關愛,其內容不但是愛人,還有愛物。儒家認為,和諧的生活是“親親、仁民、愛物”,最終達到“天地萬物一體之仁”的最高境界。仁愛不僅要愛人,還要推及至自然萬物??鬃印爸钦邩匪收邩飞健北泱w現了這種不僅要“愛人”,還應熱愛大自然的倫理情懷;雖然孔子的思想中包含了愛物的內容,但真正提出“愛物”觀點的是孟子,其在《盡心上》中正式提出“仁民愛物”的觀點,主張將仁愛由人推及自然萬物,不但實現人與人的和諧,還要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這是“仁”思想的理想境界。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仁義法》中明確指出“質于愛民以下,至于鳥獸昆蟲莫不愛,不愛,奚足為人?仁者,愛人之名也。”他在《春秋繁露·離合根》中又強調了這一愛物思想。他說:“泛愛群生,不以喜怒賞罰,所以為仁?!奔磸V泛地愛護一切生物,才能表現出仁愛來。[4]出于“仁民愛物”的思想,因此儒家主張,人們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應充分認識并尊重自然界的規律,對自然萬物加以合理、適宜的利用,人們應該要節制自己的欲望,不能毫無節制地向自然索取,破壞自然,這樣才不會扼殺宇宙的生機,人類社會才能得以生存和持續的發展??鬃又鲝垺搬灦痪V,弋不射宿”;曾子曾說∶“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吩唬骸案镆詴r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指出如果違反自然規律,對自然界過分掠奪,最終將危害人類自身。當今世界日益嚴重的生態危機,就是人類未能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造成的,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對大自然進行掠奪式的開發和利用,從而破壞了人類與自然環境之間的平衡。要化解人與自然之間的這種矛盾狀態,維護生態平衡,解決人類日益嚴重的生存危機,我們當然要依靠今天的高科技手段,但同時也必須看到,中國傳統文化在這方面有其獨特的利用價值。[5]
儒家“天人合一”的宇宙生命倫理觀,表明儒家對生命真摯、理性的關愛,體現了儒家珍視生命的博愛胸懷,又顯示出儒家對宇宙本質、人與自然關系的獨特思考,這些思考包含了深遠的歷史意義和當代價值。
首先,儒家觀強調生命的神圣性,尤其是突出了人的生命的尊嚴和價值,有利于遏制專制統治的極端惡化,盡管不能根本扭轉專制的反人性的本質,但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限制統治者暴戾濫殺,促使其收斂的作用。另一方面,儒家思想對人的價值的肯定與尊重對我國實行“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都有著重大的借鑒作用。
其次,儒家“天人合一”的生命倫理精神,為應對當今生態環境危機提供了寶貴的思想資源。儒家不僅關注人的生存與發展,而且重視自然萬物的生存權利,認為不僅愛人,還應愛物,主張把自然萬物由被征服的對象轉變為關愛的對象,為生態保護提供了理論支撐,突出地表達了人與萬物同源共生、相依相存、和諧共處的天人合一觀,這種觀念為當代的和諧生態建設,不僅提供了一種頗有說服力的理據,而且還是一種充滿詩意和感召力的激勵。[6]
[1]王正平.中國傳統道德論探索[M].上海三聯書店,2004,(5).
[2]梁琳.“儒、道、佛”生死觀認識與比較[J].哲學研究.
[3]蒙培元.人與自然——中國哲學生態觀[J].人民出版社,2004,(8).
[4]任俊華,劉曉華.環境倫理的文化闡釋——中國古代生態智慧探考[M].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3).
[5]方剛.儒家生態倫理思想的現實價值[J].社科論壇.
[6]胡發貴.儒家“敬畏生命”的倫理情懷[J].江海學刊,20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