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良法從本質上包括實質良善與形式良善兩個維度,推動社會不斷發展,與人權問題關系密切。法律價值是多種多樣的,自由、正義、秩序是基于良法視角下的法律制度的三個最基本的價值。當前的法律價值有一個基本傾向,就是許多法律規范首先是以實用性、以獲得最大效益為基礎的。
【關鍵詞】良法 法律價值 自由 正義 秩序
良法的含義及其嬗變
良法又被稱之為善法,含義廣泛,處于不斷變化發展之中,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對良法相關問題進行了相關研究。這些研究涉及到良法的內容、形式及價值等方面。法律的價值是法律較為根本性的問題,從良法的視角來研究法律價值符合良法的內在要求和規律。本文從良法與依法治國、良法與社會發展以及良法與人權等方面的關系對良法的基本含義進行分析。
就依法治國層面而言,良法從本質上包括實質與形式“良善性”兩個維度。這也是法的正義性要求。法的實體正義包括人文性、價值性與合理目的性這幾個基本要求,自由、平等、效率、公平、秩序、權利與正義等法律的基本價值也以此為載體。法的形式正義主要是指在立法、執法、守法和護法等環節按照基本的原則進行,遵守必要的程序。一般來說,遵守法律的程序,或者說要實現法的形式“良善”必須要注重法律的普遍性、穩定性、公開性、明確性、不矛盾性、可操作性、官方行為與法的一致性以及不溯及既往等原則。這些基本原則也正是良法程序正義的巨大活力所在。良法理論的基本內涵之一也正是要按照這些基本的原則實現法治,可以說良法理論是法治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貫徹執行依法治國基本方略的題中之義。
就社會發展層面而言,良法在很大程度上推動社會的發展。良法對社會發展的影響主要是漸進的,不是用革命的方式實現突變。當然,不可否認,每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革命之后,也會確定新的法律法規作為對社會制度的根本變革。良法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革命成功后的必然后果。就現代社會而言,良法對社會發展的推動主要是對法律的立、改、廢的過程。也就是制定符合歷史潮流和體現改革的精神的、新的、良善的法。
就人權問題而言,良法與人權問題的關系十分密切。一方面,人權是良法的出發點與歸宿,人權是良法的基本內容;另一方面,良法是人權的體現與保障,良法是人權的表現形式。一般來說,人權是最根本的權利,一個國家制定良法的指導思想就是充分體現和保障人權。對社會主義國家而言更是如此,權利來源于人民,法律制定和實施的根本目的及其價值取向就是為了保障人權。生存權和發展權是最為重要的人權,也是社會主義良法存在的基本價值。法律中的權利義務關系便是人權的體現。可以說,沒有一部法律不涉及人權。對人權的保護程度也是衡量法律價值及其良善程度的標準。就形式而言,任何國家的法律條文中都宣稱保護人權,但其程度、方式有很大區別,有的法律甚至只是一個標語口號而已。
良法視角下的法律價值分析
如前文所述,法律價值是多種多樣的,但是在眾多的法律價值之中,一般采取平衡價值沖突的規則。一是價值位階原則(在先的價值優于在后的價值,如自由>正義>秩序),二是個案平衡原則(兼顧各方利益),三是比例原則。自由是法律最為本質的價值體現,是評價法律進步與否的標準,體現了人性最基本的需要。正義形成了法律精神上進化的觀念源頭,促進了法律地位的提高以及法律內部結構的完善,提高了法律的實施。秩序是法的其他價值的基礎,現代社會的“秩序”必須接受“正義”的約束。
法律的自由價值分析。法律的自由價值是自然法學派其中一個分支所主張的重點。這一學派分析法律從“個人”出發,將行為的權利看成“主觀”權利。他們主張,與自然法體系相關聯的,是社會究竟允許人類進行何種行為。也就是法律捍衛人類的自然權利。主張法律自由價值的人類自然權利學說起源于16世紀薩拉曼卡城的教授弗朗西斯·德·維托利亞。他在論述土著印地安人具有何種權利的時候,認為土著印第安人擁有合法的財產,雖然不是基督徒,但是理性是健全的,所以對他們的財產需要加以保護,也不能強迫他們改變宗教信仰。弗朗西斯·德·維托利亞的這一學說影響甚大,人們能夠享有某種權利,并非因為政黨或宗教上的歸屬,根本理由就是他是一個人,只要是人便擁有某種權利。《政府論》的作者約翰·洛克認為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他主張人人平等。人們只是受自然法的約束,從而對他人的生命、自由和財產給予尊重和保護。但是,洛克也主張為了有一種規制的力量即強制力來真正保障自然法的實施,社會成員彼此讓渡自己權利的一部分,達成社會契約,契約的根本目的在于保障他們權利的事實。人們受到自己諾言的約束,共同達成的社會契約受到自然法的約束。因此,從根本上來說,法律的價值在于真正捍衛人們的普遍的平等的自由。
法律的正義價值分析。西塞羅在他的代表作《法律篇》中指出,僅依靠正式的法律規則來理解法律是不恰當的,因為這些正式規則僅僅是法律正義的一方面體現而已,法律真正的普遍的正義的根源在于人類的本性,對所有的人都一樣。正義同樣是人類共享的,真正的法律對于什么是正義、什么是非正義進行了很好的區別。圣·托馬斯·阿奎那指出,在符合正義框定的范圍之內,法律才真正具有效力,所謂正義就是要符合人類理性。在他的影響下,西歐中世紀的法學家們認為,凡是源自人類理性和人類社會本性的、普遍性的和不可變更的東西,都是絕對普遍的原則。到了17世紀,以格老秀斯為代表的一批自然法學家認為正義本身的存在就像幾何定理一樣,法律對正義的維護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就如同幾何定理的證明需要按步驟進行一樣。
法律的秩序價值。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流派尤其強調社會秩序的重要性。他們認為法律最重要的屬性就在其規則性,而且規則具有強制性。柏拉圖在他的《國家篇》中用“惡不能摧毀靈魂”的方式論證靈魂不朽的時候,指出靈魂的惡指的就是不正義、無節制以及沒有秩序和原則等。柏拉圖認為,“不正義不是死于他自己的不正義,而是死于別人對他的不正義所施加的懲罰。”①這種懲罰不正義的社會約束力量便是一種規則,一種秩序。到了16世紀,這一思想在諸多民族和國家中,被賦予了一種更為先進的表現形式,并被用來使統治者的立法權合法化。法國學者讓·博丹在其著作《國家論》中指出,一種規則之所以是法律,最根本的乃是因為其本身就是主權者意愿的產物,是一種強制的規則。17世紀,英國的托馬斯·霍布斯在《利維坦》一書中指出,在原始自然條件中,人們處于一種“每個人與每個人斗爭”的狀態中,憂慮和不安全感縈繞著每一個人,缺少文明的規制,后來,人們相互訂立了契約,謀求通過某一種秩序來對大家的行為進行約束,從而減少人們的憂慮和不安全感。后來,英國學者邊沁認為,法律最根本的在于條文。這是一種具有強制力的習慣規則,在這種規則的約束下,最大多數的人可以謀求最大的幸福。
結論——法律價值的發展
誠然,前文所論述的是基于良法視角下的法律制度的三個最基本價值。法律的價值也是在人們的不斷批判反思中逐漸確立的。遺憾的是,人們很少將這三個基本價值作為一個整體加以考慮。事實上,這些法律的基本價值都不可缺少,三者之間的平衡十分微妙。
在此,筆者可以舉一個例子來加以說明。假設有這樣一個案例,一個4人探險小組在一個山洞里考察的時候,洞口突然崩塌。探險小組通過手機與外面取得了聯系,救援隊、地質專家和生理學家等迅速趕來。經過測量和研究,地質專家告訴被困在洞內的探險人員,打開洞口至少需要10天時間。探險人員問,他們沒有帶任何食物,能夠活多少天,生理專家說最多7天。洞里的人又問,如果殺死其中1個人,其他3個人吃死者的肉,能夠活到洞口打開嗎?生理專家極不情愿地做了肯定的回答。第10天,洞口打開了,有3個人還活著。原來,這4個人在洞內進行了抽簽,3個幸運者將抽到死亡之簽的人殺死并把他的肉給吃了。這3個人身體恢復以后,被送上了法庭。
我們可以預見,在法庭的辯論中,信奉法律秩序價值的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的法官會認為,應該嚴格遵循法律條文,不應該有特例,只要是故意殺人,就應該被問罪處罰。而信奉法律正義價值的法官會認為,探險人員被困在山洞里,與外界隔絕,不再適應人類的法律,而應該根據自然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正義法則,這3個人的行為具有自然正義性。而信奉自由價值的人肯定認為,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享有生存的權利,不應該犧牲某一個人的利益,個人的自由也是必須要得到捍衛的。而信奉法律社會價值的法官也許會認為,這個案例可以征求社會民眾的建議,進行一次民意調查,判決要考慮法律的社會影響。
從上述的案例中,我們可以知道,法律中所存在著的價值,并不僅限于秩序、正義和個人自由這三種。各種法律價值也都有其生命力和存在的根據,是人類長期思考和探索的成果,在具體的法律制定和執行過程中,都應該加以考慮。當前的法律價值有一個基本傾向,就是許多法律規范首先是以實用性、以獲得最大效益為基礎的,簡言之,即使個人付出的代價減少到最低的限度。(作者單位分別為:云南大學法學院;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法院)
注釋
①[古希臘]柏拉圖:《柏拉圖全集》,王曉朝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60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