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宋詩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富含理趣,蘇軾詩歌同樣也體現出這一特色。本文對于蘇軾詩歌理趣化的成因、在自然風物和世風人情兩個方面的體現作了分析,肯定了蘇軾為詩歌作出的貢獻,為人們的精神世界樹立一座豐碑。
關鍵詞: 蘇軾詩歌 哲理 理趣
蘇軾是我國歷史上一位天才的文學家,留下了兩千六百余首風格不同、絢爛多姿的作品,在我國詩歌史上自成一體,具有深遠的美學旨趣。
蘇詩中蘊含著豐富的哲理,這與他兼具詩人、哲人的身份是分不開的。蘇軾的思想是以儒家為核心,兼蓄釋道。他認為三教異源別派而殊途同歸,《祭龍井辯才文》曰:“孔老異門,儒釋分宮,又于其間,禪律交攻。我見大海,有此南東,江河雖殊,其至則同。”蘇軾一生未離仕途,其詩作體現出具有蘇軾風格的儒家文化內涵。他懷著“奮歷有當世志”的偉大抱負走向政治舞臺,但常受到排擠。他也曾徘徊苦悶,借用釋、道思想聊以慰藉,但他仍不絕望灰心,時刻關注著社會和人生。因此,以儒學為根本的“三教合一”構成了蘇軾思想的基本特點。也正是因為蘇軾的這些思想因素,才會有蘇詩理趣化的藝術特色。
宋人“以議論為詩”已是定論。從蘇詩的內容看,它的取材極其廣泛:有描寫山水風景的,有同情民生疾苦的,有抨擊時事體現其政治觀點的,還有抒發親情友情和人生感慨的。無論哪類題材的詩歌,都蘊含了豐富的哲理,體現了詩人對社會、時代和人生的理性思考。一般而言,詩中言理容易流于枯燥乏味,蘇軾的詩說理雖多,卻才氣橫溢,靈光四射,讀來毫無陳腐之氣,且又極重“意”,文化底蘊十足,所以一向被認為是宋詩的代表,被推為宋詩精品,流傳至今。
但蘇軾在繼承關于哲理詩的創作中,并不是對前代詩人的消極承襲,而是熔鑄眾家,有所發展創新。如陶淵明以沖淡自然為美,王維的詩歌則主禪理,表現空寂的境界。而蘇軾則是發各家之所長,運用自己豐富的想象和創造力更大地發展了理趣詩的創作空間。看《石鼻城》:“平時戰國今無在,陌上征夫自不閑。北客初來試新險,蜀人從此送殘山。獨穿暗月朦朧里,愁奔渡河蒼茫間。漸入西南風景變,道邊修竹水潺潺。”這首詩通篇看來是寫景記游之作,并未發現什么禪機哲理,但細細地品味,會發現蘇軾主要突出它的“奇”與“變”。“試新險”、“送殘山”、“獨穿暗月”、“愁奔渡河”都表現了石鼻城的崎嶇與險要,可“漸入西南”,人們就會看到“道旁修竹水潺潺”如此安靜祥和的景色。在這首詩里,有險與夷的交替,有水月彌漫與別有洞天的變幻。讀完這首詩,讀者能體會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受。這就是蘇詩的理趣,不再只是前人詩作中的平淡寧靜,而是更增添了一份樂觀曠達的精神,讀來令人感到欣喜和振奮。
蘇軾詩中的理趣,多見寄托于他筆下的江山風月中。如著名的《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描寫作者從不同的方位進行觀察,看到山的不同面目,這本是異常生活中極為普通的現象,作者卻形象而明暢地揭示出具有對自然乃至社會的普遍意義的哲學道理,即局外人有時會比局中人更容易看到事物的真相。除了山水,蘇軾還善于發現其他景物的內在規律,如寫荷花和菊花的盛衰之理的“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贈劉景文》),荷花與菊花季節不同,秉性也相異,荷凋殘時已無亭亭的葉子,而菊在嚴霜下仍有傲枝相抗。蘇軾正是由于對自然界的許多現象有了細致的觀察、準確的把握,才能正確地揭示出物理。另外,蘇軾的這類詩作不僅道出了客觀物理,而且或隱或顯地寫出了詩人對物理的喜愛或別有會心。如“江頭千樹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好”(《和秦太虛梅花詩》),寫盡了梅的幽獨閑靜之趣和歌曲之美。
蘇軾不僅能發現眾物之理,而且對人生哲理頗多洞見。尤其是如何看待自己人生中的困頓上,這首先表現在他對人生的珍惜,主要體現在他對宇宙的觀照的基礎之上的。如“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中秋月》)前兩句寫中秋月景,后兩句轉人議論和抒情,說明中秋月圓的日子不常有,人生難得清明安閑,因而應該珍惜眼前的美景。再如“春宵一夜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臺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春夜》),“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正月二十日與潘郭二生出郊尋青》)等詩,都是景中見情,情中寓理,表達了人生無常、安危難料的深切感嘆,言外有珍惜人生之含意。
蘇軾在抒發個人情懷的作品中,也同樣蘊含著豐富的哲理,并顯得更為細密深刻。如《洗兒戲作》:“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此詩作于詩人四子滿月時,按常理世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聰慧,以望在事業上有所成就,詩人卻聯想到自己才華橫溢,反遭到來自黑暗時局的壓制,一事無成又無可奈何。而世上卻有一些無德無能之輩,逢迎拍馬,攀附權勢,仕途一帆風順。本詩在抒發感慨之余,也暗含了對社會顛倒是非、混淆黑白、難容聰慧的譏諷。雖有悲傷、慨嘆,卻能給人以深思。
以上對蘇軾詩歌中蘊涵的理趣特征作了簡單的分析,蘇軾善于注重觀察,概括提煉,用鮮活生動的意象去反映哲理,用令人尋味的情境去揭示哲理,從而使其詩歌閃耀著思辨和哲理的火花,體現出一種非凡的哲性智慧,也避免了宋詩中容易出現的“以理害趣”的問題。他的詩歌不僅豐富了中國的古典詩歌寶庫,而且在人們的精神世界里樹立了一座豐碑,供后人品味和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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