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作家關于利用資本主義的理論及其當代發展

* 本文系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馬克思主義東方社會學說與中國實踐的驗證”（蘇教社政［2010］2號）、江蘇高校優勢學科建設工程一期項目“馬克思主義理論”、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經典作家關于落后國家社會發展的重要著作和基本理論研究”（11AKS002）的成果之一。

摘要：馬克思、恩格斯對俄國、中國等革命前資本主義發展的情況進行了描述和肯定。十月革命后特別是在蘇俄新經濟政策時期，列寧明確地形成和提出了利用資本主義促進社會主義的理論。在當代，中國共產黨正確地說明了國內資本主義經濟成分與社會主義經濟成分的關系，并且指出有些經濟措施或經濟形式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可以利用，同時將經濟上的利用與政治上的團結相結合，豐富和發展了經典作家的理論。

關鍵詞：資本主義；社會主義；非公有制經濟；市場經濟；私營企業主

中圖分類號：A8；D616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11）12－０005－０6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論述并肯定了俄國、中國等經濟落后國家資本主義發展的趨勢，闡明了無產階級國家政權利用資本主義促進社會主義的理論。在當代中國，經典作家的理論得到了豐富和發展。

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利用資本主義的重要思想和理論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有關著作中描述和肯定了俄國資本主義發展的情況。19世紀上半葉，資本主義因素在俄國農奴制社會內部逐步發展起來，大工廠逐漸代替手工工場，機器生產逐漸代替手工操作，雇傭勞動逐漸代替了農奴勞動。尤其是1861年農奴制改革以后，大工業生產急劇增長。恩格斯1894年在有關文章中對俄國的資本主義發展作了描述和肯定。他寫道：“在克里木戰爭失敗和皇帝尼古拉一世自殺以后，舊的沙皇專制制度原封不動地繼續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就只有一條出路：盡快地過渡到資本主義工業。帝國的遼闊版圖毀了軍隊，調兵到戰場上去的漫長路程毀了軍隊；必須靠戰略性的鐵路網來消除這種距離遙遠的狀態。但是，鐵路意味著興建資本主義工業和把原始的農業革命化。一方面，最邊遠的地區的農產品也同世界市場發生了直接的聯系；另一方面，沒有提供鋼軌、機車、車廂等等的本國的工業，就不可能建造和利用廣闊的鐵路網。……隨著鐵路和工廠的建立，已有的銀行擴大了而且建立了新的銀行”。“這樣，俄國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奠定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全部基礎。”① 這里，恩格斯對俄國產生工廠、鐵路、銀行的描述和肯定，實際上是對俄國資本主義發展的肯定。

馬克思、恩格斯還肯定地論述了中國社會向資本主義制度演進的趨勢。西方資本主義制度的發展，使資產者向世界各地區尋求市場，中國是他們拓展市場的目標國家之一。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外國資本主義大肆侵入中國，沖擊著中國自給自足的封建經濟，擴大了商品市場和勞動力市場，為中國資本主義的發展提供了某些客觀條件。如外商企業陸續在通商口岸出現，受此刺激，中國的一些官僚、地主、商人開始引進外國先進的生產技術和機器，投資于近代企業。19世紀60—70年代，中國的資本主義工業在上海、廣東、天津等沿海地區逐漸興起。針對這一事實，恩格斯當時在有關文章中指出：“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今天英國發明的新機器，一年之內就會奪去中國千百萬工人的飯碗。這樣，大工業便把世界各國人民互相聯系起來，把所有地方性的小市場聯合成為一個世界市場，到處為文明和進步作好了準備，使各文明國家里發生的一切必然影響到其余各國。”② “我們看到，在中國這個一千多年來一直抗拒任何發展和歷史運動的國家中，隨著英國人及其機器的出現，一切都變了樣，并被卷入文明之中。”③ 這就清楚地指明，由于西方的大機器生產和市場的影響，中國的資本主義已經興起，它逐漸走向文明了。

馬克思、恩格斯對俄國、中國革命前資本主義發展的描述和肯定，給人們以啟示：在東方這些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里，資本主義發展是一種趨勢，也是一種進步。

十月革命后特別是在蘇俄新經濟政策時期，列寧明確地形成和提出了利用資本主義促進社會主義的理論。

列寧提出，可以利用現成的經濟形式恢復和發展蘇俄經濟。1921年的蘇俄，存在著小農、小手工業、小商、農村富農、城市私人資本主義等現成的經濟形式。列寧提出，應該利用這些經濟形式。這年10月，列寧在莫斯科省第七次黨代表會議上的報告中說：“我們必須立足于現有的資本主義關系。”④ 同一時期，他在《論黃金在目前和在社會主義完全勝利后的作用》一文中提出，蘇俄的發展必須采取改良主義的辦法，“所謂改良主義的辦法，就是不摧毀舊的社會經濟結構——商業、小經濟、小企業、資本主義，而是活躍商業、小企業、資本主義，審慎地逐漸地掌握它們，或者說，做到有可能只在使它們活躍起來的范圍內對它們實行國家調節。”⑤ 顯然，所謂“立足于現有的資本主義關系”，所謂“不摧毀舊的社會經濟結構”，就是指正視現成的經濟形式包括資本主義經濟形式，肯定它們在當時條件下的積極作用，利用它們的作用，以利于發展國民經濟。從這個意義出發，列寧還明確地說過：“各種過渡形式都可以利用，而且既然有利用的必要，就應當善于利用它們來鞏固農民同無產階級的聯系，立即活躍我們這個滿目瘡痍、受盡苦難的國家的國民經濟，振興工業，為今后采取各種更廣泛更深入的措施如電氣化等創造條件。”⑥ 關于利用現成的經濟形式的思想，是列寧發展國民經濟的總的原則和指導思想。

列寧提出，應該給小農經濟發展以推動力。在列寧時期的蘇俄，存在人數眾多的小農，小農經濟在國民經濟中占優勢地位。小農經濟的發展，等于資本主義的發展，或者說必然造成資本主義的發展。然而在蘇俄國內戰爭時期，由于非常的形勢和環境，蘇維埃國家實行了對小農極為不利的余糧收集制。進入新經濟政策時期以后，在和平的經濟建設環境下，列寧從利用現成的經濟形式以發展國民經濟的總原則出發，主張給小農經濟發展以推動力。眾所周知，當時實行了糧食稅。在列寧看來，糧食稅可以給小農經濟以推動力。如他在黨的十大的有關報告中說：“我們必須今天晚上就把通過的決定用無線電向世界宣告，說明我們執政黨的代表大會已經基本上決定以實物稅代替余糧收集制，從而給小農許多刺激，推動他們來擴大經營，增加播種面積”⑦。在實行糧食稅的過程中，“這種稅額應當盡可能預先加以規定。主要的是要有一種能促使小農從事經營的刺激、動因和動力。”⑧ 當時，同糧食稅相適應的一個措施是自由流轉，即地方范圍內的自由貿易。顯然，實行地方范圍內的自由貿易，有利于推動城鄉小生產者發展生產。列寧指出：“這種流轉對于農民來說是一種刺激、動因和動力。”⑨ “小農只要還是小農，他們就必須有同他們的經濟基礎即個體小經濟相適應的刺激、動力和動因。這就離不開地方流轉自由。”⑩ 意思是說，實行地方自由流轉或者說地方范圍內的自由貿易，對小農來說也是一種推動力。

列寧提出，工人階級國家應該發展商業。商業和商品交換是舊社會的產物。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商業和商品交換得到充分發展，形成了商品經濟。馬克思主義認為，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沒有商品交換和商業。1921年春，列寧雖然主張蘇俄實行自由流轉即地方范圍內的自由貿易，但他尚沒有意識到蘇俄工人階級國家必須發展商業。到這年10月，他終于認識蘇俄發展商業的必要性。10月29日，他在莫斯科省第七次黨代表會議上的報告中說：商業問題提上了黨的工作日程，“不管我們怎樣覺得商業領域距離共產主義很遙遠，但正是在這個領域我們面臨著一項特殊任務。只有完成了這一任務，我們才能著手解決極其迫切的經濟需要問題。”?輥?輯?訛 “我想，學會了解商業關系和經商是我們的責任。……因為商業問題成了黨的一個實際問題，成了經濟建設的一個實際問題。”?輥?輰?訛 他還提出，商業正是無產階級國家政權、居于領導地位的共產黨“必須全力抓住的環節”，如果黨和國家現在能緊緊“抓住”這個環節，那么不久的將來就一定能夠掌握整個鏈條。值得指出的是，在列寧看來，發展商業是蘇維埃國家經濟發展的一種重要的動力。他說：“國家必須學會這樣經營商業，即設法使工業能滿足農民的需要，使農民能通過商業滿足自己的需要。辦事情應能使每一個勞動者都拿出自己的力量來鞏固工農國家。”?輥?輱?訛 這一論斷揭示了商業對于每個勞動者以及工農國家的作用和意義。

列寧十分明確地提出，可以通過私人資本主義促進社會主義。在蘇維埃俄國擊退外國武裝干涉者和取得國內戰爭的勝利以后，黨和蘇維埃政權面臨的主要任務之一，是搞活城鄉之間的商品流轉，滿足人民生活的需要，促進生產的恢復和發展。譬如，工農群眾生活需要的煤油、鹽、木材、煤炭等，都需要通過城鄉商品流轉而得到滿足。針對此，列寧指出：“誰能在這方面取得最大的成績，即使是用私人資本主義的辦法，甚至沒有經過合作社，沒有把這種資本主義直接變為國家資本主義，那他給全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帶來的益處，也比那些只是‘關心’共產主義純潔性，只是為國家資本主義和合作社起草規章、條文、細則，而實際上卻不去推動流轉的人，要多得多。”?輥?輲?訛 他考慮到，一定會有人認為這是奇談怪論：私人資本主義怎么能成為社會主義的幫手呢？！他說：“但這一點也不是奇談怪論，而是經濟上完全無可爭辯的事實。既然這個小農國家，經歷了戰爭和封鎖，在運輸業方面遭到嚴重破壞，而在政治上是由掌握運輸業和大工業的無產階級領導的，那么根據這些前提必然得出這樣的結論：第一，地方流轉在目前具有頭等意義，第二，有可能通過私人資本主義（更不用說國家資本主義）來促進社會主義。”“少爭論些字眼吧。”?輥?輳?訛 意思是說，不要就實踐中某個措施爭論它是資本主義性質還是社會主義性質，即使是資本主義性質的措施，也能夠促進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因而它是蘇維埃國家所需要的。

二、理論發展之一：正確地闡明了資本主義成分與社會主義成分的關系

中國開始改革開放的時候，已經有十余年社會主義建設的歷史，建成了社會主義的基本制度，積累了建設社會主義的經驗。在這樣的條件下進行改革開放，利用資本主義的作用，必須正確地說明資本主義經濟成分與現成的社會主義經濟成分的關系。中國共產黨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豐富和發展了經典作家的理論。

鄧小平在改革開放之初提出，中國雖然有多種經濟成分發展，但經濟的主體是集體經濟。1978年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的18名農民開始實行“包產到戶”的制度。1979年安徽省全省約有10%的生產隊實行了這種生產責任制。同時，貴州、四川、甘肅、內蒙古、河南等省、自治區，一些窮困生產隊也實行了這種生產責任制。1981年，包產到戶逐步演變為“包干到戶”的形式。在農村生產形式演變的過程中，個體經濟成分逐漸地產生了。這時，需要正確地說明公有經濟與非公有經濟的關系，端正人們的思想認識。鄧小平指出：“我們總的方向是發展集體經濟。實行包產到戶的地方，經濟的主體現在也還是生產隊。這些地方將來會怎么樣呢？可以肯定，只要生產發展了，農村的社會分工和商品經濟發展了，低水平的集體化就會發展到高水平的集體化，集體經濟不鞏固的也會鞏固起來。關鍵是發展生產力，要在這方面為集體化的進一步發展創造條件。”?輥?輴?訛 1985年，鄧小平還指出：“我們允許個體經濟發展，還允許中外合資經營和外資獨營的企業發展，但是始終以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輥?輵?訛 可見，鄧小平既肯定了發展個體經濟的必要性，又指明了以公有制為主體的重要性。這是當代中國共產黨對經濟發展過程中資本主義經濟成分與社會主義經濟成分的關系的最初的說明。

在以后的實踐中，黨的第三代中央領導集體更深刻地闡述了這個問題。1991年7月，江澤民提出，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必須以生產資料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允許和鼓勵其他經濟成分適當發展。上個世紀80年代，中國的經濟改革和對外開放迅速發展。1980年，經五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深圳、珠海、汕頭和廈門被設立為經濟特區。1985年，經國務院批準，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閩南三角區被劃為沿海經濟開放區。1988年，海南省被批準為經濟特區。1990年，中央決定開放開發浦東。在經濟特區和經濟開放區，由于引進外資，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勢頭強勁。在其他的地方，由于黨和國家實行鼓勵發展個體經濟、私營經濟的方針和多種經濟形式共同發展的方針，非公有制經濟也有較快的發展。這時，江澤民在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7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出：“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必須堅持以生產資料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允許和鼓勵其他經濟成分適當發展，既不能脫離生產力發展水平搞單一的公有制，又不能動搖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不能搞私有化”。“動搖了生產資料公有制，就動搖了社會主義的經濟基礎，必將損害全體人民的根本利益，也就談不上社會主義了。”?輥?輶?訛 這里，發展非公有制經濟與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被視為一種辯證的關系，視為一種有機聯系的統一體，它們構成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的基本內容。

1992年，江澤民在黨的十四大報告中提出，必須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的方針。黨的十四大明確提出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江澤民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同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結合在一起的。在所有制結構上，以公有制包括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經濟為主體，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外資經濟為補充，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不同經濟成分還可以自愿實行多種形式的聯合經營。”?輥?輷?訛 這里提出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將發展非公有制經濟的作用和意義以及處理好公有制經濟同非公有制經濟的關系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來認識。

1997年9月，江澤民在黨的十五大報告中提出，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黨的十五大提出了黨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綱領，包括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政治、文化的基本目標和基本政策。江澤民在會議報告中提出：“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就是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發展市場經濟，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這就要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輦?輮?訛。他還說：“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黨通過長期實踐總結出來的基本經驗，應該確立為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一項基本經濟制度，任何情況下也不能動搖。”?輦?輯?訛 可見看出，中國共產黨對于發展非公有制經濟以及處理好公有制經濟與非公有制經濟的關系的認識，又提升到一個新的水平，即認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制經濟共同發展是一種“基本經濟制度”，而且是我國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必須始終堅持的“基本經濟制度”。

再其后，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在實踐中繼續堅持和強調這一思想。2008年12月，胡錦濤在紀念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3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我們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發揮國有經濟主導作用，積極推行公有制多種有效實現形式，增強國有經濟活力、控制力、影響力，同時又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形成各種所有制經濟平等競爭、相互促進的新格局。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對非公有制經濟的發展以及它同公有制經濟關系的認識，經歷了一個發展和演進的過程。由“允許”非公制經濟發展、始終以公有制經濟為主體發展為以公有制為主體、允許和鼓勵其他經濟成分“適當發展”，再演進為必須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的方針，再演進為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這個演進趨勢可以從兩個角度看：第一，越來越重視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或者說對非公有制經濟在當代中國發展中作用和地位的評價越來越高。第二，始終強調以公有制為主體，即強調我國經濟發展的社會主義性質。這樣的思想認識，或者說這樣的理論成果，是經典作家包括具有這方面理論和實踐的列寧所遠不能比擬的。所以說，經典作家這方面的思想和理論在當代中國得到了豐富和發展。

三、理論發展之二：探索性地論證了有些經濟措施或經濟形式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可以利用

對于有些經濟措施或經濟形式，資本主義可以利用，社會主義也可以利用，中國共產黨探索性地予以論證，豐富和發展了經典作家的理論。

鄧小平提出，市場經濟是手段，資本主義可以利用，社會主義也可以利用。市場經濟或者市場經濟體制，是指以市場機制作為配置社會資源基本手段的一種經濟體制。它是高度發達的、與社會化大生產相聯系的商品經濟，其最基本的特征是經濟資源商品化、經濟關系貨幣化、市場價格自由化和經濟系統開放化。市場經濟體制下的政府只能作為經濟運行的調節者，對經濟運行所起的作用只是宏觀調控。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實行的是市場經濟或者市場經濟體制。但是，無論從理論上看還是從實踐上看，市場經濟作為一種調節社會資源的手段，資本主義國家可以利用，社會主義國家也可以利用。對此，鄧小平有科學的論證。1979年11月，鄧小平在會見國外友人時的談話中說：“說市場經濟只存在于資本主義社會，只有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這肯定是不正確的。社會主義為什么不可以搞市場經濟，這個不能說是資本主義。”?輦?輰?訛 1992年春，他在南方談話中再次強調：“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輦?輱?訛 這一理論指導了我國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實踐，并且在實踐過程中得以豐富。江澤民曾經多次指出，歷史經驗說明，商品經濟的充分發展是實現社會經濟高度發達不可逾越的階段。充分發展的商品經濟，必然離不開充分發育的完善的市場機制。那種認為市場作用多了就會走上資本主義道路的擔心，是沒有根據的，也是不正確的。

江澤民提出，股份制作為一種企業組織形式或資本組織形式，資本主義可以用，社會主義同樣可以用。股份制亦稱“股份經濟”。它以入股方式，把分散的、屬于不同人所有的生產要素集中起來，統一使用，合伙經營，自負盈虧，按股分紅。股份制的基本特征是生產要素的所有權與使用權分離，在保持所有權不變的前提下，把分散的使用權轉化為集中的使用權。股份制是與商品經濟相聯系的經濟范疇，是商品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當代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普遍實行股份制。在社會主義國家，公有制的經濟主體之間也可以組成股份制企業，或者公有制的經濟主體可以摻入有關的股份公司，在該公司占有股份數額優勢，控制股權。根據這一點，江澤民1997年提出：“不能籠統地把股份制歸結為私有或公有。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有三個理論觀點值得我們重視：一是股份制是社會化大生產發展的需要；二是股份制是與私人資本相對立的，是對私人資本的揚棄，是一種社會資本；三是壟斷資本的金融寡頭可以通過金融手段，利用股份制控制比自身大幾倍、幾十倍的股份資本。因此，可以認為：第一，股份制是一種現代經濟發展的企業組織形式或資本組織形式，資本主義可以用，社會主義同樣可以用；第二，股份制形式有利于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有利于提高企業的或資本運作的效率和競爭水平；第三，股份公司的所有制性質，關鍵看控股權掌握在誰手中。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在公有制為主體的基礎上，國家可以通過金融等手段以及公股摻入，控制股份公司。”?輦?輲?訛 這個論斷十分明確地表達了江澤民的觀點，即股份制資本主義可以利用，社會主義也可以利用。

上述市場經濟資本主義可以利用、社會主義也可以利用的觀點，以及股份制資本主義可以利用、社會主義同樣可以利用的觀點，是中國共產黨對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關系的深層次的研究和考察。它指明了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在某些方面的同一性和一致性，即資本主義生產和社會主義生產同樣地屬于現代化大生產，適應于現代化大生產的某些管理方式它們同樣地可以采用。這個理論觀點經典作家未有研究和指明，而中國共產黨根據新的形勢和新的實踐進行了正確的闡述，豐富和發展了經典作家的思想和理論。

四、理論發展之三：經濟上的利用和政治上的團結相結合

在改革開放過程中，中國共產黨一方面從經濟上利用并發揮非公有制經濟的作用，另一方面從政治上團結和聯合私營企業主階層，做到了經濟上的利用和政治上的團結相結合。無疑，這也是對經典作家理論的豐富和發展。

鄧小平在改革開放之初論述統一戰線和人民政協的任務時，表達了聯合非公有制經濟人士的思想觀點。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興起和發展，個體經濟和私營經濟逐漸地成長起來，這是搞活經濟和發展經濟的需要。這樣一來，個體經營者和私營企業主作為一個群體逐漸地形成了。團結和聯合他們，共同發展改革開放事業，已經成為新時期統一戰線和人民政協的任務。1979年6月，鄧小平在有關會議上的講話中說：“新時期統一戰線和人民政協的任務，就是要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努力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同心同德，群策群力，維護和發展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為把我國建設成為現代化的社會主義強國而奮斗。”?輦?輳?訛 顯然，這里所謂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包含著團結個體經營者和私營企業主的意思。同一時期，鄧小平還提出，各民主黨派和工商聯的成員以及他們所聯系的人們中，有大量的知識分子，其中不少同志有較高的文化科學水平，有豐富的實踐經驗，不少同志是學有專長的專門，他們都是現代化建設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原工商業者中不少人有比較豐富的管理、經營企業和做經濟工作的經驗，在調整國民經濟、搞好現代化建設中可以發揮積極作用。”?輦?輴?訛 這里所表達的，也是團結私營企業人士并發揮其作用的思想。

21世紀初，江澤民明確地提出，要團結個體勞動者和私營企業主，共同推進現代化建設事業。隨著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私營企業主人數的增多和他們經濟力量的增強，正確地處理黨和政府同他們的關系，團結他們共同發展現代化事業，受到中國共產黨的高度重視。2001年，江澤民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社會階層構成發生了新的變化，出現了民營科技企業的創業人員和技術人員、受聘于外資企業的管理技術人員、個體戶、私營企業主、中介組織的從業人員、自由職業人員等社會階層。……在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指引下，這些新的社會階層中的廣大人員，通過誠實勞動和工作，通過合法經營，為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和其他事業作出了貢獻。他們與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干部和解放軍指戰員團結在一起，他們也是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輦?輵?訛 他還說：“如果我們不正視這個現實，不爭取這支社會力量，甚至有意無意地把他們推到對立面上去，那在政治上對黨是很不利的。我們也沒有任何理由把他們與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分割開來，推到對立面上去。”?輦?輶?訛 他要求各級黨組織積極做好團結、教育、引導他們的工作，把他們團結在黨組織的周圍，使他們擁護黨的各項政策，依法經營企業，關心和保障職工權益，為國家和社會作出貢獻。

固然，私營企業主中有的人存在著種種缺點，如唯利是圖、偷稅漏稅、損害社會利益和群眾利益等等。江澤民提出，“我們應本著團結、幫助、引導、教育的方針，著眼于非公有制經濟的健康發展和非公有制經濟人士的健康成長，幫助他們樹立在黨的領導下走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信念，做到愛國、敬業、守法；在加快自身企業發展的同時，也要開展致富思源、富而思進的活動，幫助更多的人走上富裕之路。”?輦?輷?訛

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堅持和發展了團結非公有制企業人士的理論。黨的十六大以來，我國展開了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實踐。所謂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應該是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顯然，達到這個目的，實現人與人之間的團結和社會各個階層之間的團結至關重要。2006年8月，胡錦濤在有關會議上的講話中說：“我們要繼續堅定不移地做好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各項工作，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積極因素，努力化解不和諧因素，創造全社會更加團結和諧地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而奮斗的良好氛圍。”?輧?輮?訛 同年10月，他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還說，在新長征的征途上，我們一定要維護和加強全黨的團結、全國各族人民的大團結，維護和加強各黨派、各團體、各民族、各階層以及各方面的團結，促進政黨關系、民族關系、宗教關系、階層關系、海內外同胞關系的和諧，把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團結起來，把一切積極因素調動起來，讓一切有利于社會發展進步的創造活力競相迸發、一切有利于創造社會財富的源泉充分涌流，不斷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推向前進。上述講話的精神里，包含著團結非公有制企業人士、達成社會各個階層之間和諧的思想。

在經典作家的思想和理論里，沒有團結和聯合私營企業主階層參與國家政治生活的內容。中國共產黨在新的實踐中形成和提出了這個思想和理論，從而形成了關于無產階級國家同國內資本主義關系的完備的理論，即在經濟上利用資本主義和在政治上團結私營企業主階層的理論，豐富和發展了經典作家的理論。

注釋：

①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47-448頁。

②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34頁。

③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72頁。

④⑤⑥?輥?輯?訛?輥?輰?訛?輥?輱?訛 《列寧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30、245、250、233、237、194頁。

⑦⑧⑨⑩?輥?輲?訛?輥?輳?訛 《列寧全集》第41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5、63、63、55、220-221、221頁。

?輥?輴?訛?輦?輰?訛?輦?輳?訛?輦?輴?訛 《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15、236、187、204頁。

?輥?輵?訛?輦?輱?訛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0、373頁。

?輥?輶?訛?輥?輷?訛?輦?輯?訛?輦?輲?訛 《江澤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53、227、613、615-616頁。

?輦?輮?訛 《江澤民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7頁。

?輦?輵?訛?輦?輶?訛?輦?輷?訛 《江澤民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86、341、152頁。

?輧?輮?訛 胡錦濤：《在學習〈江澤民文選〉報告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2頁。

作者簡介：俞良早，男，1951年生，湖北漢陽人，南京師范大學全球化與東方社會主義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江蘇南京，210046。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