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勞動二重性學說在馬克思學說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具有深刻的哲學內涵,而且能夠產生重大的經濟學意義。然而關于這一學說何時形成以及形成的具體文本線索等問題,學界的研究尚不深入。為此,有必要從馬克思關于這一學說初創前后的手稿中尋求新的理論線索。
關鍵詞:馬克思;勞動二重性學說;經濟層面;哲學層面;形成時期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1)12-0029-04
勞動二重性學說在馬克思學說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馬克思把它作為自己一生最主要著作的最好的地方、嶄新的因素之一,認為它是“對事實的全部理解的基礎”。但是對勞動二重性學說何時形成以及形成的具體文本問題,學界只有零星研究,主要觀點集中于認為該學說是在《政治經濟學批判》或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形成的。本文認為這兩種觀點都不準確。勞動二重性學說是一個理論系統,只有同這個理論系統中的其他范疇建立起正確的聯系,才能夠全面地考察這一理論的形成。而建立正確的系統聯系的關鍵步驟就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之后的《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手稿中。
一、馬克思經濟學手稿的四次開篇嘗試
馬克思寫作《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的目的是為了奠定基本的理論基礎,搞清楚一些基本問題,他在1857年12月8日致恩格斯的信中寫道:“我現在發狂似地通宵總結我的經濟學研究,為的是在洪水之前至少把一些基本問題搞清楚。”① 一個理論,尤其是初創期間的理論,如何開篇是最困難的。勞動二重性學說正是在馬克思最終公開發表的《資本論》開篇中提出的,因此研究馬克思如何開篇對于研究勞動二重性學說的形成具有獨特意義。
第一次開篇,馬克思沒有突破自己以往的理論框架。手稿開始寫作的時間是1857年7月②,首先是從評巴師夏和凱里的著作開始。在前言部分,馬克思概述了政治經濟學的歷史,并認為自李嘉圖和西斯蒙第之后的經濟學完全都是在老調重彈,只有巴師夏和凱里是例外,于是分別對二人理論的功績和不足作出評價。前言部分沒有寫完馬克思便轉入了正文。他首先從批判巴師夏的著作的第十四章《工資》開始。這一部分同樣沒有寫完,到最后馬克思說“不能再談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了。因此,我們拋開巴師夏先生”③,于是又放棄了這一手稿的寫作。這一次開篇有兩個特點,一是馬克思把闡發自己的理論和批判前人的理論結合在一起,這是馬克思此前一貫的寫作方式。二是從工資開篇。工資部分是巴師夏著作的第十四章,而不是開頭部分。從工資開篇和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按照工資、資本、地租的順序展開敘述的框架是一致的,這說明馬克思有自己的理論框架。
在第二次開篇中,馬克思探討了勞動一般的范疇和存在的關系。馬克思重新開始經濟學手稿的寫作,時間是“1857年8月23日”④。這次開篇是比較獨特的,馬克思認為“擺在面前的對象,首先是物質生產”,“在社會中進行生產的個人,——因而,這些個人的一定社會性質的生產,當然是出發點”⑤。這里涉及到兩個重大的問題,一個是研究對象,一個是出發點。敘述方式也有了重大的改變,是首先闡發馬克思自己的理論。但如馬克思自己所說,他很快放棄了以這種方式開頭的嘗試,“我把已經起草好的一篇總的導言壓下了,因為仔細想來,我覺得預先說出正要證明的結論總是有妨害的,讀者如果真想跟著我走,就要下定決心,從個別上升到一般”⑥。這個導言只有一個大標題“I、生產、消費、分配、交換(流通)”,同時在導言中形成了《政治經濟學批判》體系的五篇構想,其中第一篇是“一般的抽象的規定”⑦。馬克思為自己的研究確立了一個方法,即從簡單規定分析開始,然后找出這些規定之間的內在聯系。“我們先分析在資本和勞動的關系中包含的各種簡單規定,以便找出這些規定的內在聯系,以及這些規定的進一步發展的形式跟早先存在的形式之間的內在聯系。”⑧ 這些簡單規定也是發展的,發展了的規定和開始的規定之間的關系也是需要考察的。這就是說,馬克思找到了從最抽象的規定作為開篇的方法。
在導言中馬克思探討了簡單范疇和具體范疇的歷史關系。馬克思寫道,“比較簡單的范疇,雖然在歷史上可以在比較具體的范疇之前存在,但是,它的充分深入而廣泛的發展恰恰只能屬于一個復雜的社會形式,而比較具體的范疇在一個比較不發展的社會形式中有過比較充分的發展”,“最一般的抽象總只是產生在最豐富的具體發展的地方,在那里,一種東西為許多東西所共有,為一切所共有。這樣一來,它就不再只是在特殊形式上才能加以思考了”⑨。馬克思認為勞動范疇就是這樣一個范疇,“對任何種類勞動的同樣看待,適合于這樣一種社會形式,在這種社會形式中,個人很容易從一種勞動轉到另一種勞動,一定種類的勞動對他們說來是偶然的,因而是無差別的。這里,勞動不僅在范疇上,而且在現實中都成了創造財富一般的手段,它不再是在一種特殊性上同個人結合在一起的規定了。在資產階級社會的最現代的存在形式——美國,這種情況最為發達。所以,在這里,‘勞動’、‘勞動一般’、直截了當的勞動這個范疇的抽象,這個現代經濟學的起點,才成為實際真實的東西。所以,這個被現代經濟學提到首位的、表現出一種古老而適用于一切社會形式的關系的最簡單的抽象,只有作為最現代的社會的范疇,才在這種抽象中表現為實際真實的東西”⑩。
這時馬克思只考察了“創造財富的活動的抽象一般性”,還沒有在抽象勞動和價值之間建立關聯。馬克思寫道,“有了創造財富的活動的抽象一般性,也就有了被規定為財富的對象的一般性,這就是產品一般,或者說又是勞動一般,然而是作為過去的、物化的勞動。這一步跨得多么艱難,多么巨大,只要看看連亞當·斯密本人還時時要回到重農主義,就可想見了”?輥?輯?訛。
第三次開篇是從研究貨幣開始的。1857年10月,馬克思從“貨幣”章開篇,開始寫作手稿主體部分,按照馬克思剛形成的五篇構想,馬克思此時認為對資本來說這里的“貨幣”就應當是這個最抽象的規定。但是,馬克思在研究完了貨幣,以及資本的生產流通和總過程之后,發現“價值”應該作為更為抽象一般的規定,因此中斷了手稿的寫作。
第四次開篇是很獨特的,實際上是出現在手稿的結尾,這就是“價值”章。從馬克思把價值章標為第一章,而貨幣章標為第二章來看,貨幣章是馬克思寫作手稿實際的開篇部分,而價值章則是馬克思經過思想整理之后形成的新的理想中的開篇,這個開篇寫在手稿的末尾而且只有一兩頁篇幅。在這個篇幅非常小的片斷中,馬克思開頭寫道,“表現資產階級財富的第一個范疇是商品的范疇。商品本身表現為兩種規定的統一”?輥?輰?訛,這兩種規定分別是“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闡發交換價值揚棄使用價值,這是邁向勞動二重性學說的關鍵步驟。“商品的交換價值所以只具有暫時的意義,是因為它揚棄了片面性,——揚棄了只同一定的個人相聯系的、從而直接為一定的個人而存在的有用性即使用價值,——但不是揚棄這種使用價值本身;相反,它把使用價值表現為他人的使用價值,以自己為媒介讓使用價值成為他人的使用價值,等等。”?輥?輱?訛 這里可以看出,馬克思已經認識到與使用價值相聯系的是個人,而與交換價值相聯系的是他人,也就是社會性,而且這種社會性是通過使用價值也就是物作為媒介而形成的。
馬克思在1858年3月11日給拉薩爾的信中,已經提到價值章,盡管不夠詳細,但是已經作為一章明確提出來了。馬克思寫道,“這一分冊包括:(1)價值,(2)貨幣,(3)資本一般(資本的生產過程,資本的流通過程,兩者的統一,或資本和利潤、利息)”?輥?輲?訛。馬克思在4月2日寫信給恩格斯,介紹了第一分冊的綱要,其中有詳細的價值章的提綱?輥?輳?訛。
二、手稿中勞動二重性學說在經濟學層面上的基本思想進展
馬克思把簡單勞動當做勞動本身,并認為時間是勞動的尺度,也是價值的尺度。“這里所談的不是某種特殊的熟練勞動,而是勞動本身,簡單勞動。”?輥?輴?訛 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里已經意識到可能簡單勞動就是價值的尺度,這樣就能以勞動時間來說明價值。“一切商品(包括勞動在內)的價值(實際交換價值),決定于它的生產費用,換句話說,決定于制造它們所需的勞動時間。”?輥?輵?訛 “勞動時間,或勞動量,是價值的尺度,——這無非是說,勞動的尺度就是價值的尺度。兩個東西只有當它們具有同樣性質的時候,才能用同樣的尺度來計量。各種產品能夠用勞動的尺度——勞動時間——來計量,只是因為它們按性質來說都是勞動。它們是客體化的勞動。”?輥?輶?訛 此時馬克思還只是把價值當做實際的交換價值,沒有認識到交換價值是價值的表現形式。
馬克思認識到決定商品價值的是現在所需要的勞動時間,這已經接近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界定。“決定價值的,不是體現在產品中的勞動時間,而是現在所需要的勞動時間。”?輥?輷?訛 之后他進一步把價值界定為“再生產所必須的勞動時間”,“在競爭中,基本規律的展開是與關于價值和剩余價值所提出的規律不同的,它歸結為:價值不是取決于它所包含的勞動或它的生產所使用的勞動時間,而是取決于它能夠被生產出來的那段勞動時間或者說再生產所必需的勞動時間。只有這樣,單個資本才被實際地置于資本一般的條件下,雖然會出現原有規律似乎已被推翻的假象。但是,只有這樣,必要勞動時間由資本本身的運動所決定這件事,才被確立起來。這是競爭的基本規律”?輦?輮?訛。可見馬克思認為價值表現為社會時間是顛倒的表現。
要說明資本首先要說明商品和貨幣。馬克思認為商品和貨幣都是交換價值的表現形式。“商品和貨幣是交換價值的兩種表現,所不同的只是作為一般交換價值和作為特殊交換價值的差別。”這里強調是“兩種表現”而不是“兩種交換價值”,說明貨幣是一種特殊的商品。從貨幣到資本,馬克思看到二者最初被混同。“貨幣是交換價值達到資本的規定的最初形式,因而資本的最初表現形式被混同為資本本身,或者被看作是資本的唯一適當形式——這種情況是歷史事實”?輦?輯?訛。然而,資本不僅是貨幣,而且是任何一種商品。“資本不是這種或那種商品,而是任何一種商品”?輦?輰?訛,“表現為商品和貨幣的統一體的交換價值,就是資本”?輦?輱?訛。以此為基礎馬克思考察了勞動力商品與資本的關系。“由此可見,資本家通過同工人的交換過程,——事實上由于資本家為包含在工人勞動能力中的生產費用向工人支付了等價物,也就是說,給了工人維持他的勞動能力的資料,資本家就占有了活勞動,——他無償地得到了兩種東西:第一,得到了增加他的資本價值的剩余勞動,第二,同時得到了活勞動的質,這種質使物化在資本的各個組成部分中的過去勞動得到保存,從而使原有的資本的價值得到保存。”?輦?輲?訛 而活勞動對保存資本價值的這種意義在現實中是極為重要的。“例如在商業等等的停滯時期,如果工廠停工,事實上就可以看到,機器和紗一旦中斷了同活勞動的關系,機器就會生銹,紗就會成為無用的贅物,而且還會腐壞。如果說資本家讓工人勞動只是為了創造剩余價值,——為了創造還不存在的價值,——那么我們就可以看到,只要資本家不再讓工人勞動,就連他的已有的資本也會喪失價值,可見,活勞動不僅追加新價值,而且通過在舊價值上追加新價值這同一行為,也保存了舊價值,使其永久化。”?輦?輳?訛
馬克思認為要說明剩余勞動的前提是社會勞動一般,剩余價值是和必要勞動(再生產勞動能力的勞動)相比較中才存在的。“價值只是物化勞動,而剩余價值(資本的價值增殖)只是超過再生產勞動能力所必需的那部分物化勞動而形成的余額。但是,前提總是并且始終是勞動一般,剩余勞動只是和必要勞動相比較而存在,因而只有在必要勞動存在時它才存在。”?輦?輴?訛 馬克思從商品社會中的平等交換和資本制度下的價值增值之間的矛盾中發現了剩余價值,并第一次使用了剩余價值概念?輦?輵?訛。“剩余價值總是超過等價物的價值。等價物,按其規定來說,只是價值同它自身的等同。所以,剩余價值決不會從等價物中產生;因而也不是起源于流通;它必須從資本的生產過程本身中產生”?輦?輶?訛,“資本的規律是創造剩余勞動”?輦?輷?訛。馬克思還從等價交換中猜測到了剩余價值,因為等價交換不會產生更多的價值。此時馬克思的價值論的基礎還是勞動時間產生價值,也就是尚未超出李嘉圖的理論,但他發現了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的區分,“資本的不變部分”,“由材料和機器構成”;“資本的可變部分”,“資本中同活勞動相交換并構成工資基金的那部分”?輧?輮?訛。
三、手稿中勞動二重性學說在哲學層面上的基本思想進展
與經濟學把商品區分為“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的二重性相比,馬克思進一步對商品二重性概括出了哲學上的意義,也就是認識到了商品的存在論上的二重性。“商品取得了二重存在,除了它的自然存在以外,它還取得了一個純經濟存在;在純經濟存在中,商品是生產關系的單純符號,字母,是它自身價值的單純符號。”?輧?輯?訛 也就是說,商品取得了作為自然的存在和體現生產關系的符號存在的這種二重性的存在。產品成為商品,就是取得一種二重化的存在。“由于產品成為商品,商品成為交換價值,產品開始在頭腦中取得了二重存在。這種觀念上的二重化造成(并且必然造成)的結果是,商品在實際交換中二重地出現:一方面作為自然的產品,另一方面作為交換價值。也就是說,商品的交換價值取得了一個在物質上和商品分離的存在。”?輧?輰?訛 這就是說,商品最初作為二重性的存在是在觀念中形成的,后來才發展成為實際中分離的、現實的二重性的存在。
據此,馬克思對勞動二重性的哲學意義進行了闡發。首先,馬克思看到商品是物化的勞動時間,而不是處于運動的勞動時間,他寫道,“商品不是作為勞動時間的勞動時間,而是物化的勞動時間;勞動時間不是處于運動形式,而是處于靜止形式;不是處于過程形式,而是處于結果形式”?輧?輱?訛。這就是說,勞動有過程形式和結果形式、運動形式和靜止形式的區分。
其次,馬克思又對勞動進行了一般勞動和“自然規定”的勞動的區分,他寫道,“商品不是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一般勞動時間的物化(它本身只是和自身的質相分離的、僅僅在量上不同的勞動),而是一定的、自然規定的、在質上和其他勞動不同的勞動的一定結果”?輧?輲?訛。也就是說,勞動有一般形式的自然形式的區分,還有質和量的區分。
但是,這里所作的一般勞動和“具體的勞動”這種區分本身尚未產生特殊的經濟學意義,因為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已經對特殊勞動和一般勞動有所區分。不過,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認為財富是一般勞動,而在這里恰恰相反,認為商品(也就是財富的元素形式)不是一般勞動的結果,而是“自然規定、質上不同”的勞動(具體勞動)的結果。從手稿更靠后的部分看,馬克思認為“所有商品的共同實體——不是作為商品的物質材料,從而作為物的規定的那種實體,而是作為商品,從而作為交換價值的那種共同實體——就在于:商品是物化勞動”?輧?輳?訛。此時馬克思仍然沒有明確商品作為交換價值的勞動是勞動一般,說明他對勞動和商品之間的關系仍然處在反復思考的過程中。
最后,馬克思闡發了勞動二重性的哲學內涵,即個人勞動和社會勞動的關系。這個關系在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表現。馬克思寫道,“在直接的交換中,單個的直接勞動實現在某個特殊的產品或產品的一部分中,而它的共同的、社會的性質——勞動作為一般勞動的物化和作為滿足一般需求的性質——只有通過交換才被肯定。相反,在大工業的生產過程中,一方面,發展為自動化過程的勞動資料的生產力要以自然力服從于社會智力為前提,另一方面,單個人的勞動在它的直接存在中已成為被揚棄的個別勞動,即成為社會勞動”?輧?輴?訛。馬克思注意到了要糾正唯心主義從概念出發的敘述方法。“往后,在結束這個問題之前,有必要對唯心主義的敘述方法作一糾正,這種敘述方法造成一種假象,似乎探討的只是一些概念的規定和這些概念的辯證法。因此,首先是弄清這樣的說法:產品(或活動)成為商品;商品成為交換價值;交換價值成為貨幣。”?輧?輵?訛 這里是馬克思思想上的一次大的轉折,就是從范疇出發研究問題,到開始轉向從現實存在出發研究問題。
馬克思對商品做出自然存在和經濟存在的哲學意義上的區分,表明他已經認識到了商品是勞動的產物,也進一步把勞動區分為社會勞動和個人勞動、一般勞動和自然形式的勞動。到這里能夠使經濟學產生偉大變革的勞動二重性學說已經呼之欲出了。馬克思對商品、貨幣、資本、剩余價值等關鍵范疇的關系已經做了詳盡的考察,而距離徹底分析清楚它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只有一步之遙,這關鍵的一步,就是勞動二重性學說的提出。
四、勞動二重性學說的基本形成
從以上對手稿本身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馬克思在手稿中并沒有明確提出勞動二重性學說。馬克思寫完手稿之后編制了一個索引,即《七個筆記本的索引》,在這個手稿索引中馬克思仍然沒有把勞動二重性提出來,只是強調了“簡單勞動和熟練勞動”,而這是古典經濟學已有的劃分方式。因此也可以證明,在比這個索引更早的1857-1858年手稿中馬克思還沒有明確提出勞動二重性學說。
勞動二重性學說真正的形成(發現)是在《政治經濟學批判》第一分冊的初稿中,馬克思在一般勞動和交換價值、特殊勞動和使用價值之間建立起明確的聯系,他寫道:“對交換者來說,商品的使用價值包含著生產(勞動)的特殊的、個人的方面;但在他的作為交換價值的商品中,一切商品都同樣表現為社會的、無差別的一般勞動的物化。”?輧?輶?訛 這是馬克思第一次如此明確的表述。此外,馬克思還在第一分冊的初稿明確了“交換價值作為社會勞動時間的物化量”?輧?輷?訛,這一表述包含了經濟學和哲學的兩個層面。在哲學方面,馬克思把勞動區分為個人的、社會的方面,還進一步分為特殊的、個人的方面,并且指出了這些區分的明確的相互關系;在經濟學層面,使用價值包含著勞動的特殊的方面,交換價值包含著勞動一般方面。也就是說馬克思明確認識到了對勞動進行二重性區分的經濟學應用。這一思想已經是在《政治經濟學批判》第一分冊手稿的后半部分,因此,對于研究馬克思的勞動二重性學說的形成過程來說,一個重大的文本缺環是第一分冊的初稿中的開頭,也就是《商品》章,這個手稿至今沒有找到。可能的推測是,馬克思寫到最后,發現需要整理價值章的時候,只是在手稿中把這一章開了一個頭,然后就開始從手稿中將與價值有關的部分整理出來,形成了一個新的手稿,并在整理過程中進一步把這一章明確為《商品》章。這一部分因為是在思想比較成熟以后寫成的,也許就直接作為定稿交給了出版商,因為當時出版時間是相當緊迫的,而這一部分沒有被出版商保存下來,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資本論》第一卷手稿身上。
手稿對研究勞動二重性學說有一個重要的啟示,這就是,勞動二重性學說本身具有深刻的哲學內涵,而且能夠產生重大的經濟學意義,是馬克思經過了艱苦的研究和反復的思考之后的思想精華,并不是貧乏的教條。而勞動二重性本身的哲學內涵在手稿中的表述也更為直接和深入,因為手稿本身就是馬克思思想的加工廠,更能夠展示馬克思的思考過程。
注釋:
①?輥?輲?訛?輥?輳?訛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9、534、299-306頁。
②③④⑤⑦⑧⑨⑩?輥?輯?訛?輥?輱?訛?輥?輴?訛?輥?輵?訛?輥?輷?訛?輦?輯?訛?輦?輰?訛?輦?輱?訛?輦?輲?訛?輦?輳?訛?輦?輴?訛?輦?輵?訛?輦?輶?訛?輦?輷?訛?輧?輮?訛?輧?輯?訛?輧?輰?訛?輧?輱?訛?輧?輲?訛?輧?輳?訛?輧?輵?訛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23、17、20、18、46、222、41-42、42、41、224、285-286、80、78、214、228、222、336、336、379、276、286、378、366、85、89、87-88、88、228、97頁。
⑥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7頁。
?輥?輰?訛?輥?輶?訛?輦?輮?訛?輧?輴?訛?輧?輶?訛?輧?輷?訛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11、114-115、166、223、476、489頁。
作者簡介:劉乃勇,男,1978年生,山東濟南人,北京大學哲學系博士生,北京,100871。
(責任編輯 胡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