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對策副作用與防治初探

【摘 要】教育對策可能產生一系列副作用，這一研究領域長期被研究者所忽視，加強教育對策副作用的研究迫在眉睫。通過對教育對策副作用的含義界定、表現形式和特性做初步探討，提出了教育對策副作用的防治手段。

【關鍵詞】教育對策 副作用 防治

如今的教育科學研究大體上是這么一種趨勢，在分析論證某一教育問題或開展完某一教育試驗之后總會提出相應的對策，而教育對策的提出者大致可以分為四個層級：國家級、地方級、學校級和教師級。對策的表現形式包括各級教育主管部門頒布的各類教育政策和法規，學校制定的相應的改革教育教學的措施，教師對教學內容、方法、手段等的變革等。然而，往往被大多數教育工作者所忽略的是在提出相應教育對策之后，缺乏對該對策可能導致的其他一系列新問題做整體的辯證的考慮。鑒于此，筆者試圖對教育對策可能導致的副作用和相應的防治手段做初步探討。

一、教育對策副作用的含義與表現

“副作用”一詞首先是從醫學角度引入的。它指應用治療量的藥物后所出現的治療目的以外的藥理作用。“在常用劑量時，伴隨藥物的治療作用，而發生的非預期反應稱為副作用，通常也稱為副反應。”[1] 一種藥物常有多方面的作用，既有治療目的的作用，也并存有非治療目的的作用。隨著“副作用”一詞含義的大眾化，它被用到了其他領域，主要指隨著主要作用而附帶發生的不好的作用。

我們將“副作用”一詞引入教育領域，認為教育對策的副作用是指教育對策的制定者在試圖解決某一教育問題時所采取的措施對解決該問題產生了較好的效果，即產生了預期的正作用，但同時引發了一系列的新問題，這些新問題不是我們所預期的。新問題的效果又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負作用，另一部分是相對的正作用，相對的正作用并非必然存在。下面我們用一個簡單的圖示加以說明：

從上圖可知，P針對某一教育問題A采取了B對策，產生兩種效果C1和C2，C1為P所希望達到的治療問題A的效果，然而在實施B對策之后產生了效果C2，而C2并不是P所預期的效果。這就是B對策的副作用。C2的實際效果分為兩部分D1和D2。我們把D1稱為相對正作用，因為D1雖然不是P所預期的，但是卻對解決A問題沒有產生負面影響，甚至對另一問題產生積極作用。我們把D2稱為負作用，它在解決問題A時產生了負面影響，引發了新的問題，需要采取新的對策B1，這又開始了下一輪循環。D1并不是在所有的情況下存在，當D1不存在時，C2=D2，副作用就與負作用同義。

以普通高等學校擴招為例。1998年12月，教育部制訂的《 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 》提出：積極穩步發展高等教育，到2000年，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11%左右；到2010年，高等教育規模有較大擴展，毛入學率接近15%，若干所高等院校和一批重點學科進入或接近世界一流水平。擴招政策的出臺，是實現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一劑猛藥，效果顯著。僅到2006年，普通本科、專科學生人數已由2000年的556.09萬上升到2006年的1738.84萬，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已從1999年的10.5%提高到2006年的22%，超額完成了目標。[2] 不可否認，這一教育對策所希望達到的主要目的，即高等教育大眾化的目標已經實現，順利實現了由“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的轉型，提高了國民的整體素質，同時拉動了內需，緩解了通縮壓力，減輕了政府的財政負擔，等等。但是，這個被有些學者稱為新時期教育領域的“大躍進”運動，同樣產生了一系列副作用。其中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出現了教育質量下降和大學生就業難等問題。其實有學者早已看到了這一政策可能導致的副作用，2000年就指出：“由于擴招，新生錄取分數線的大幅下降，生源質量會明顯低于過去。”[3] 但是，由于對這一對策可能導致的一些副作用的深入研究幾乎沒有，多見的是各種可行性論證，因此其可能產生的問題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然而高校擴招產生的副作用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的大學生就業難的問題，讓許多大學生不得不選擇去艱苦的邊遠地區就業，這卻為我國施行西部大開發戰略，加快發展落后地區提供了契機。就業難反倒成了加快發展邊遠地區教育的相對正作用。

再以美國學校消除種族隔離的改革為例。20世紀50年代以前，美國學校一直實行種族隔離政策。20世紀50年代初期，美國堪薩斯州發生了一件有名的案件，即“Brown V.Board of Topeka”，當時托皮卡教育委員會設立了種族隔離小學禁止黑人兒童入學，并得到地方法院的袒護。1954年聯邦最高法院審查此案，要求各州取消公立學校內實行的種族隔離政策。20世紀60年代初，肯尼迪總統為保障少數民族（包括黑人）的升學和就業機會，提出了“肯定性行動計劃”，其中規定了保障少數的名額制度，旨在消除種族歧視。20世紀70年代初，約翰遜總統簽署了“反歧視法案”，旨在保護少數族裔和女性受教育與就業的權利。[4] 這些措施在我們看來確實是教育進步的表現，消除了種族隔離的教育弊端。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副作用表現愈來愈明顯：保障少數的名額制度和“反歧視法案”都以平等的名義否定了公平競爭的原則，并且造成了學術水平降低，而“反歧視法案”甚至反過來對白人造成了歧視。我們國家目前實施的諸多教育政策與這種在公平掩蓋下的不公平有異曲同工之妙，如義務教育階段就近入學的政策、師范生免費入學的政策等，它同樣會產生上述事例的副作用。

二、教育對策副作用的特點

教育對策副作用的特點主要表現為以下幾點。

1．教育對策副作用的普遍性

教育對策副作用是普遍存在于教育實踐中的。正如俗語所說“是藥三分毒”一樣，任何教育對策都有產生副作用的可能，只是副作用的大小和它表現出來所花費的時間不同。這一結論基于兩點：其一，教育對策的制定和實行者是人。而任何人都無法對于未知的將來做出準確無誤的判斷，基于準確無誤的判斷做出的對策在終極意義上是不存在的。同時，在大多數情況下，教育對策的制定都是較多地考慮當前的利益，解決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因此，這種基于眼前利益做出的判斷和對策發生副作用的可能性就很大。其二，教育問題本身的復雜性導致教育對策副作用的普遍存在。教育作為一個復雜的系統，它所表現出來的復雜性超出了人們可以完全掌控的范圍。如今，有些教育問題超出了教育本身的范疇，與社會政治、經濟問題息息相關，甚至到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地步。例如當今對高考改革的任何措施都是艱難的。因為任何關于高考的改革都會產生一系列的副作用，產生諸多的新問題。也正因為如此，改革的步伐不得不慎之又慎。

2．教育對策副作用效果的滯后性

任何處理某一問題的對策從提出到發揮作用都要經歷一定時間，同時，教育作為一項培養人的活動，它的效果本身就具有滯后性。因此，教育對策副作用的效果也不是立竿見影的，有些需要通過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后才會表現出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人們忽視了對教育對策副作用影響的估計，忽視了對其進行事先研究、預防。加之教育對策副作用普遍存在，二者的合力導致教育對策的制定者為自己制定的對策所導致的副作用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正如上面談到的例子，高等院校擴招10年之后，它的副作用——如普通高等教育質量下降、畢業生就業難等，才表現得如此之明顯，迫使人們不得不采取進一步的對策，對當初做出的對策進行彌補。

3．教育對策副作用的可控性

教育對策副作用的可控性是指教育對策的副作用在一定范圍和一定程度上能夠減輕甚至消除。可控性的基礎是源于教育對策的制定和實施者都是人。而人具有主觀能動性，具有預見性。因此，一方面，那些人為因素導致的可能發生的副作用，只要經過努力，是可以減輕甚至消除的。另一方面，默頓曾指出：“一定有克服功能失調的某種基本的功能平衡。”[5] 在這里，教育對策的副作用我們同樣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種功能失調，因此我們也有信心能找到一種使之平衡的方法。總之，正是因為教育對策副作用的可控性，使得我們有可能事先做好預防而不是坐以待斃。

三、教育對策副作用的防治

教育對策副作用的可控性是防治的前提。具體說來可以通過加強對原問題A的評估、細化對策B、深化對教育對策效果鏈C的縱橫分析等手段來防治教育對策的副作用。

1．加強對原問題的評估，區別教育問題與問題的表現

加強對原問題的評估目的就是要找出我們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需要我們正確地區分教育問題與問題的表現。我們知道，所有的教育對策都是針對某一個或某一組教育問題A所提出的相應的方案。試想，如果對策的提出者誤將A問題的種種表現當做了A問題本身，結果會是怎樣？在許多情況下，人們容易把問題A所表現出來的許多癥狀當做A問題，使得對策指向了A問題的表現，從而沒有抓住根本。以我國目前的職業教育為例，職業教育表現出一個突出的問題就是生源質量差，學生不愿上職業院校，最后實在沒有辦法迫不得已才會選擇就讀職業院校。國家發現這種現象與我們希望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愿望相背離，因此，有些地方政府強行攤派名額至各中學，要求多少多少初中畢業生上職業院校就讀。并且地方政府提供資金，讓職業教育的學生免費入學。決策者們以為這樣可以擴大職業院校的規模，加快職業教育的發展。殊不知，學生不愿進入職業院校就讀，僅僅是問題的表現，真正的問題不在這里，真正的問題是全社會對職業教育的歧視，所以許多家長寧可讓孩子上一所以后可能找不到工作的普通本科院校，也不愿讓孩子去一所畢業后有一技之長、就業相對容易的職業院校就讀。加強對原問題的評估，找出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該是多么的重要！

2．進行目標分解，細化教育對策

在確定真正需要解決的教育問題之后，接下來就是針對該問題提出相應的對策，就對策需要達到的目標進行盡可能細致地分解，分步、分時、持續地實現各步目標。在分解目標時要做到，不求快，不求多，不中斷。因為“求快”就會造成對自己的壓力，欲速則不達；“求多”則會讓自己無力承擔，喪失累積的勇氣；而一旦中斷，會影響累積的效果。總之，分解目標，細化目標，這樣就可以盡量避免整體目標的模糊性所造成的副作用。

3．詳細呈現教育對策可能導致的各種效果，對效果鏈進行深入的縱橫分析

任何一項教育對策在準備付諸實踐時都必須深入細致地列出可能導致的正作用和副作用。加強對教育對策作用的縱向分析，可以得出對策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問題；加強對教育對策作用的橫向分析可以掌握該對策是正作用強于副作用或者相反。例如近年國家提出的部屬師范院校的免費師范生教育，在提出這一教育對策之前，應詳細列出這一對策可能導致的某種作用，這種作用又會必然導致另外何種作用，這樣層層推進，縱向深入，盡可能想得長遠一些，推導得深入一些。最后羅列出該對策可能導致的正作用和副作用，如果副作用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并且提前采取一些預防措施，那么這一對策的實施是可以長久進行的，否則不出三五年，等問題進一步暴露之后，將會后悔莫及。

教育對策副作用的防治從對原問題的確認，到教育對策目標的細化，再到對策作用的效果鏈的縱橫分析，環環相扣。當然，以上防治手段是建立在教育對策的制定者本身具有相應的科學研究基礎、建立在教育對策與行政決策相對獨立的基礎之上，否則所有一切將是空談。

【注：本文系湖南第一師范學院院級科研立項《 初中起點六年制本科層次小學教育專業學生心理適應能力的調查研究 》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湖南第一師范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0）

參考文獻：

［1］趙克健．現代藥學名詞手冊［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04．

［2］教育部網站．http://www.moe.gov.cn/edoas/website18/ level2.jsp?tablename=2232．

［3］紀寶成．中國高等教育大眾化趨勢的政策選擇［J］.中國高等教育，2000（24）．

［4］石鷗．教學病理學［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

［5］張奇勇，唐芳貴．學校教育負功能初探［J］．教書育人：普教版，2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