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外會計準則制定導向研究綜述及啟示

摘要：FASB推崇原則導向，目標是要反映經濟交易的實質。文章總結了國內外會計準則制定導向的主要觀點及其與審計行為，公司治理等因素交互作用的主要研究成果，最后在研究啟示的基礎上結合我國會計準則實踐，審計市場及公司治理現狀提出建議。我國會計準則正在向國際化趨同，因此文章的研究對追求等效趨同及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具有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原則導向；規則導向；審計；公司治理

一、 前言

近年來會計丑聞的頻發促進了會計準則的改革，引起了對會計準則制定導向的熱議。SOX（Sarbanes-Oxley Act）認為美國的會計準則是如此詳細以至看起來像原則導向，確切的明線標準和閥值使得管理層為了實現個人利益而采用數字操控與投資者玩游戲。SOX要求美國證監會（U.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SEC），調查美國采用原則導向的程度，SEC得出了美國應該向國際會計準則一樣采用IFRS原則導向的結論（SEC，2003）。FASB和SEC都確信原則導向的會計準則能夠導致含義豐富的財務報告，同時FASB也要求美國采用原則導向的準則制定方法（FASB，2002）。美國采用SOX法案的原則導向只是一個補救措施，從理論分析來看獲得了比規則導向更多優勢。關于原則導向的應用環境，原則導向與規則導向在準確性方面的度量和區別仍然是要繼續探討和考證的問題。

我國會計準則正在向國際化趨同，原則與規則導向之爭要求我們應該追求等效的目標，而不是盲目的趨同，尤其是我國法制環境和各種配套措施都不健全情況下，以原則為導向有極大的風險。因為在利益分配機制不完全有效時，職業判斷無法做出公允的價值取舍（Watts Zimmerman，1990），從理性人的角度看職業判斷完全不符合經濟學基本前提，其長期有效性也備受質疑。即使國際趨勢認為采取原則導向比較好，我們在沒有獲得充分的理論依據及成功的范例面前對此應該采取保守的意見，并積極探索更為有效的模式。因此本文總結了國外會計準則制定導向的主要觀點及其與審計行為，公司治理等因素交互作用的研究成果，以期為我國會計準則改革，審計行為研究，公司治理研究提供啟示，最后結合我國會計準則實踐，審計市場及公司治理現狀提出對策建議。

二、 國內外文獻評價

1. 會計準則制定導向的原則與規則。如果把準則制定的過程和形式比作一個連續體，在兩端分別對應原則導向和規則導向，隨著規則的增加，原則導向逐漸過渡到完全的規則導向。嚴格說來原則導向與規則導向的會計準則之間并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一些評論的觀點認為原則導向表達相對簡單、明了，準則是不準確的；規則導向更具體、復雜，準則是相對準確的。Nelson（2000）根據增量觀及規則的詳細程度把準則制定導向界定為準確的和不準確的兩種，后來的研究多數研究沿襲這種定義。Nelson（2003）從增量視角來看，在FASB的概念框架之下，所有的準則都被假定是原則導向的，當準則包括了更多的說明時，規則對行為的影響則被認為是增量效應。總體上來說原則導向要求管理層運用職業判斷和經驗，本質是客觀的反映經濟實質。但是因為管理層擁有絕對的信息優勢，必然存在信息不對稱，可能導致道德風險，其次即使管理層公允的評價交易事實，但準則導向的執行成本高昂，使跨公司、跨時間的財務報告不具有可比性和一致性；規則導向不能面對復雜多變的經濟環境，剛性較強，更容易成為構造交易的工具，其內容更易過時。國內外有學者（Schipper，平來祿等，2003）認為規則導向是會計準則和會計職業需求的產物，如果準則制定機構不提供規則，完全是原則導向的，公司相關職員和審計人員也會努力制定出符合準則目標的管理辦法、操作指南等具體條例過渡到規則導向。SOX（2002）肯定了原則導向財務報告的標準，同時特別強調了公司治理的作用。SOX認為如果公司提供了對管理層行為更確切的說明及限制，這會促進管理層去尋找規則以符合公司治理的要求并減少風險。這種行為與原則導向的財務報告相背離，形成一個內生性的矛盾問題。我國學者把準則制定導向作為外生變量，認為企業準則的協調關鍵在于會計準則的執行上，更依賴于法律環境的改善，而不是會計準則本身（高雷2008）。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原則及規則導向的確切選擇尚未得出一致的結論。

2. 準則制定導向與審計判斷。因為原則導向與規則導向的會計準則之間并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且在原則基礎上增加規則的增量效應也不能量化，因此大多數對準則制定導向經濟后果的研究總是結合審計行為來研究。

首先管理層能夠通過構造交易來實現他們需要的會計數字，提供激進報告（Healy Whalen，1999）。交易構造與會計準則之間的交互作用是：如果準則是更準確的準則則構造交易更有效。當交易不用構造的時候，管理層可能采取激進地解釋準則以滿足他們盈余管理的需要，準則不準確的情況下這是很容易做到。因此我們說在準確的會計準則下管理層更可能構造交易。Nelson（2003）認為在精確的準則下，管理層更有可能構造交易且通常會提高60%的營業收入，而如果其符合精確的準則，審計師則更傾向于放棄對盈余管理的調整。其他研究也表明審計師要求調整的很多項目都是基于主觀判斷的準則規定。審計師的理由是因為這些交易的處理沒有采取系統的、一致的方法而更容易出錯，或者因為審計師與管理層的意見不一致而不是管理層的構造意圖。在會計準則更精確的情況下，審計師更愿意容忍管理層的交易構造行為。這些研究表明如果會計處理是符合準則規定的，審計師一般不要求他們的審計客戶調整報告行為，即使有激進行為。這暗示了更準確的準則提供了通過構造交易來滿足準則的要求并實現管理層意圖的機會。多數研究表明：隨著規則的增加，更準確的準則對抑制激進報告行為的效力將減少。

餅干儲備（Cookie jar）理論從收入理論分析了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Levitt 1998），被認為是管理層最有效的收入調整方式。理論假定管理層需要收入的時候就能像拿餅干一樣轉回儲備來提高收入。這個策略在不準確的準則下更有效，這時候也不需要構造交易；在準確的會計準則下，他們更可能使當前的收入額更高，因為更準確的會計準則限定了未來會計處理的方法，以后調整收入額會更困難。也有研究表明激進報告行為隨著準則的不確定性增加而增加，比如Trompeter（1994）的研究表明審計師的經驗就與準則的準確性有一定的聯系，沒有經驗的審計師一般會同意在不準確的準則下的特別處理交易，而平均年齡5年以上的職業者同意特別處理的概率較低。Jamal（2010）把準則分為原則和規則導向，同時把審計類型師分為原則、規則和客戶導向的類型。他通過控制準則的類型來研究，發現在規則導向下，審計師的導向類型對管理層的激進報告行為沒有直接的影響，檢驗的系數不顯著；在原則導向下，只有審計師的類型是原則導向的情況下，才能顯著的降低或者抑制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因此準則的改革和應用要從準則和審計師導向兩個方面同步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類似的觀點（Christopher P. Agoglia，2011）認為原則導向下的激進行為比規則導向下的激進行為概率更小。

以上文獻研究了審計師導向與原則導向對機會主義行為的聯合影響，為準則制定者評估會計準則效果的事前預測提供了證據。這些研究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原則導向的呼聲蔓延了整個會計世界，并受到SEC及FASB的推崇。但是研究尚未得出清晰一致的結論，審計師的決策行為作為評判導向取舍的標準仍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研究背景和研究手段使得結論的通用性受限。

3. 準則制定導向與公司治理。會計準則制定的導向直接影響會計數據，會計數據是會計信息質量構成的基本要素，因此會計信息質量是會計準則及各種調控法案的函數（Kothari，2000，Michael D. Yu，2005），盈余管理是常見的代理變量。Michael把會計準則導向作為內生變量，用工具變量來估計的模型，得出的結論是會計準則制定導向是一項重要的制度政策；把公司治理，投資者保護等制度因素作為控制變量，發現準則導向對信息質量更顯著。Hung（2001）研究了應計會計與會計信息的相關性，不同的投資者保護程度下，發現投資者保護程度高的公司會計信息質量更高，因此投資者保護提高了會計信息的相關性，但是管理層在應計制下會采取更多的采取機會主義行為，構造交易使信息相關性下降。Leuz、Nanda Wysocki（2003）的研究表明投資者保護與盈余管理負相關，投資者保護是會計信息質量的決定因素。會計準則的導向與盈余管理行為有密切的關系，不同的會計導向導致不同的會計數據，因此投資者保護對準則制定導向有關聯關系，能幫助其實現刻畫經濟實質的目標。

以上文獻一致認為公司則治理、投資者保護、法制因素等是準則導向目標實現的必要條件。但是做個極端的假設，如果我們轉向完全的原則導向，沒有任何的附加說明和細則指導，那么交易完全要用職業判斷來解決，公司相關職員和審計人員也會努力的制定出各種規則形態的處理條例（Schipper，2003）。2002年頒布的薩班斯奧克斯利法案支持了采用原則導向財務報告的標準，同時法案提供關于公司治理的詳細說明，特別強調了公司治理與財務報告及審計的內在關系。法案提供了對管理層行為更確切的說明及限制，SOX認為這會促進管理層在制定財務報告時去尋在更多的詳細指導，即他們需要并尋找規則來符合公司治理的要求并減少風險。按照這樣的推理無論是原則導向還是規則導向都會趨向于相對固化和剛性的規則，為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提供環境。已有的文獻回答了公司治理等因素與盈余管理、信息質量之間關系，但是未檢驗公司治理等因素在不同的準則指定導向下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是如何得到制約的，也沒有回答在不同準則導向下機會主義行為的區別，結論通常對公司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但未對準則制定給予啟示和提出建議。可見，準則制定的導向對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的影響作用仍然是一個開放的問題，在考慮準則制定不同導向的前提下，公司治理是否對管理者的機會主義行為有制約作用仍需做進一步的檢驗。

三、 對策建議

我國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共經歷了四次大規模的會計制度改革，分別是1993年、1998年、2001年和2006年的會計改革。其中2006年的新準則尤其提出了與國際會計趨同，擴大了會計準則中的職業判斷空間，體現了更多的原則導向特征。我國會計準則國際化趨同的目的是追求等效的目標，而不是盲目的趨同。在我國法制環境和各種配套措施都不健全情況下，以原則為導向有極大的風險，而忽略準則制定導向對經濟后果的影響是不可取的。因此本文結合我國會計準則改革實踐和審計市場及公司治理現狀，提出了三點對策建議。

1. 繼續探究原則和規則導向之間的平衡點，深化會計準則的改革。我國有學者把準則制定導向作為外生變量，并認為企業準則協調的關鍵在于會計準則的執行上。本文經過全面的分析認為會計準則制定導向作為準則執行的根本，具有重要意義，在極端情況下，兩者的應用各有優勢。因此在原則和規則導向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點是完善會計準則，提高信息質量的根本途徑，兩者不可偏廢。首先應用規則最明顯的優勢是提高報表的可比性，減少了因職業判斷不同造成的差異。但是這種可比性又收到構造交易的損害，可能造成表面相關和可比。第二是關于盈余管理。規則導向可能被顛覆性的運用，與規則導向設計目標相反，規則導向要求管理層根據規則的條件去判斷交易實質并客觀的反應經濟實質，從而避免了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但是管理層往往會通過交易構造來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會計規則，這反過來有促進了機會主義行為。可見交易構造嚴重損害了規則導向對可比性、相關性、可靠性等信息質量的貢獻。而在原則導向下因為沒有具體的行為處理條例，判斷盈余管理行為的標準就會缺失，同時原則導向不允許采用特別事項出來平滑盈余，因此盈余可能會表現出劇烈的波動。因此我國會計準則改革要不斷探索原則和規則導向之間的平衡點，實質性的向國際會計準則趨同，提高我國信息披露質量。

2. 從會計準則制定導向層面改善審計談判條件，提高審計質量。審計談判對審計質量和會計信息質量具有重要的影響，通常財務報告被認為是審計師與其客戶談判后的結果，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審計師對會計問題的立場及談判之前的談判能力對談判結果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審計師面對會計處理的問題時從利益集團的角度來看擁有絕對的優先談判能力。但是大多數研究認為談判的結果主要受到審計客戶談判能力的影響。從本質上來看，談判結果應該是審計師和審計客戶博弈的結果，而會計準則制定導向是雙方談判力量的來源。因為會計準則在博弈的開始為審計師或者審計客戶提供評價某種會計處理是否合規的法律支持，雖然審計師對財務報表具有最終的話語權，但是審計師的判斷權利受到會計準則的制約，在審計客戶會計處理行為符合企業會計準則法規的時候，及時構造交易，審計師的評價也是被動的。可見，會計準則是審計談判能力的源泉。研究表明我國審計服務的內在需求不足，獨立審計的法律風險較低，因此要改革我國的審計市場，提高審計質量，那么在會計準則改革的過程中我們要注重提高審計師的事前談判能力，從會計準則制定導向出發。

3. 加強會計準則對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的約束，完善公司治理。南開大學公司課題組近年一直致力于研究公司治理研究與評價，研究報告表明我國上市公司整體治理水平呈現逐漸提高的趨勢。但是我國公司治理內部仍然存在很多問題，使得公司治理未能明顯提高，管理層的各種機會主義行為未能有效遏制，因管制導致的盈余操控行為尤為突出。會計準則的法規條例在一定程度上是構成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的威脅，但是研究表明：如果公司治理的風險水平提高會促進管理層在制定財務報告時去尋在更多的詳細指導，即他們需要并尋找規則來符合公司治理的要求并減少風險，那么無論是原則導向還是規則導向都會趨向于相對固化和剛性的規則，扭曲會計準則。但是如果采用原則導向，管理層行為從原則下的職業判斷到規則剛性行為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同時隨著會計準則改革的升級，會計準則與機會主義行為之間的約束表現出螺旋上升的趨勢。因此我國在會計準則改革中準則制定要體現對管理層的約束，盡量減小其機會主義行為，在公司治理修訂中，反思公司治理從理論到實踐環節中存在的問題，完善準則的修訂。對準則修訂和完善從理論預測的正向及實踐活動反饋信息的逆向出發，以實現我國向國際趨同目標。

參考文獻：

1. COMMISSION S A E. Study Pursuant to Section 108(d) of the Sarbanes Oxley Act of on the Adoption by the United States Financial Reporting System of a Principles-Based Accounting System. Washington， D.C.: SEC: 2003.

2. FASB F A S B. Proposal for a principl- es-based approach to U.S. standard setting. 2002.

3. WATTS R L， ZIMMERMAN J L. Positive accounting theory: a ten year perspective. Acc- ounting Review，1990:131-156.

4. NELSON M W. Behavioral Evidence on the Effects of Principles-and Rules-Based Stan- dards. Accounting Horizons，2003，17（1）:91-104.

5. SCHIPPER K. Principles-based accounting standards. Accounting Horizons，2003，17（1）:61-72.

6. 平來祿，劉峰，雷科羅.后安然時代的會計準則:原則導向還是規則導向，2003，（5）.

7. 高雷.公司治理、機構投資者與盈余管理.會計研究，2008，（9）.

8. HEALY P， WAHLEN J. A review of the earnings management literature and its implica- tions for standard setting. Accounting Hori- zons，1999，13（4）:365-383.

9. LEVITT A. The importance of high-quality accounting standards. Accounting Horizons，1998，（12）:79-82.

10. TROMPETER G. The effect of partner comp- ensation schemes and generally accepted accou- nting principles on auditor judgment. Auditi- ng: A Journal of Practice Theory，1994，（13）:56-68.

作者簡介：郭曉娟，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博士生；鄒燕，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1-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