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黎明·1949》在上戲劇院共演了六天,雖未場場客滿,“抽簽”卻甚少,至多2%至3%而已。這很令我欣慰。因為,那不是一部娛樂人的戲,沒什么逗樂的包袱也沒曲折的情節和懸念,有的只是需要細心體會的意味。
意味最初是被沈善增和趙長天看好的。2008年末,朋友要為迎國慶60周年導個電影,不滿意劇本,讓幫著改改。改的結果是推倒重寫,重寫的結果是仍不滿意。盡管類似事情曾經遭遇多次,從沒在乎過,但這次因為寫得特別用心,所以很懊惱。在作協跟沈、趙抱怨。聽后,他們都覺得,將沒有多少人甚至可以說幾乎沒什么人知道的史實——毛澤東在審閱后來公布于1947年10月10日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口號》的時候,親筆增寫了包括“人人有地種、有糧吃、有衣穿、有屋住、有工作、有書讀”在內的十五條
作為全劇的核心,很有意思;用并不僅僅是口號的六個“人人有”去觀照故事,梳理歷史,重新詮釋土改與解放戰爭的關系,還原革命的民生目的,在重大革命歷史題材作品中尚未見過,更富意義;我的構思——以一天/1948年12月30日、兩地/西柏坡及南京、兩件事,毛澤東撰寫1949年新年獻詞及蔣介石準備元旦文告、四個人/毛澤東與毛岸英的交流以及蔣介石與業已自殺的陳布雷的對談,為架構和線索,取擷于史實的政治經濟軍事諸方面的片斷,間而不離、相互對應地展開情節,他們也頗喜歡。于是,慫恿我做成話劇。
他們建議我,抓住(毛澤東的)“遠慮”和(蔣介石的)“近憂”,從“崇德”與“崇力”的文化高度定位主要人物的形象塑造。善增還不止一次地和我推敲斟酌臺詞,積極到前腳剛剛離開,后腳又打電話來關照,毛澤東那一句中的“我”,應該改成“我們”。我一下想起了早年,還年輕的時候,我倆聊創作聊得像談戀愛似地忘歸在夜靜更深的馬路上……而長天則不揣冒昧地主動聯絡只有一面之緣的姜文,并親飛北京邀他出演毛澤東。姜文答應的那天晚上,我看著長天高興的樣子,一時有些恍惚,想,這劇本到底是我的還是他的?
把《黎明1949》當成自己作品的不只沈、趙,還有孫嵎。不僅列它為作協的重點創作項目,申報給市文化發展基金會,又在向《文匯報》推薦不果后,聯絡《文學報》,以特刊的方式予以發表。自始至終,他要求于我的只有一點,別僅止于描摹領袖的風采或者寫其所謂的普通人的一面,要追求難得的神似。
嗣后,市文化發展基金會給了最充分的資助,上海戲劇學院則組織專家研討、選請名導演名演員排練……應該說,若沒有大家的扶持,絕不會有《黎明·1949》。
我知道,大家扶持的其實并非《黎明·1949》,只是《黎明·1949》有的那點意味。大家要讓我知道,創作不應該不可以不能夠沒有意味。
那六天里,許許多多觀眾之所以堅持看戲到終場,因的也正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