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擴張期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的難點與對策

摘 要：全球金融危機在改變全球投資流動總體態勢的同時，也改變了外國投資的地緣決定因素和區域性格局。全球范圍內的產業轉移和調整，為中國企業向海外拓展提供了良好機遇，同時也增加了許多挑戰和不確定性。為解決中國在企業海外投資擴張的新時期，如何規避海外投資的不確定因素與障礙，探尋切合實際的海外擴張的新途徑與新方法，就成為擺在我們面前的一項嚴峻課題。

關鍵詞：投資；擴張期；風險；障礙；對策

中圖分類號：F830.5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1）32-0060-04

2010年是我國“走出去”戰略實施第十年，同時也是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最為踴躍的一年。今天，在全球范圍內的重大跨國并購項目中，不時閃現中國企業的身影。如吉利收購沃爾沃、中石化收購Repsol公司巴西子公司等，無論是交易金額還是受關注程度，都足以成為年度最重要的并購交易。《華爾街日報》評選出的2010年全球十大跨國并購案中，中國企業的并購占據四席。十年來，我國企業“走出去”的步伐逐漸加大，對外投資金額逐年增高，“走出去”戰略取得了顯著成果。不過，中國企業境外投資仍有很多問題，尤其是在投資環境、地區結構、產業結構和投資主體等方面，與世界跨境投資的一般特點有明顯背離，值得注意并深入研究。

一、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擴張期的特點與動因分析

根據商務部公布的數據，2002—2010年，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年均增速達52%。“十一五”期間，我國境外投資空前增長，五年累計投資總流量超過2 159億美元，比“十五”期間增加6.14倍。“十一五”期間，中國企業境外投資增長35%，增速是“十五”時期的4倍。2010年，我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29個國家和地區的3 125家境外企業進行了直接投資，實現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590億美元，同比增長36.3%。截至2010年底，中國累計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2 588億美元。中石油、中國遠洋已經制定了龐大的未來五年海外投資計劃，兩家公司年海外投資將可能分別達到60億美元、50億歐元。而此前有消息稱，中石油計劃在未來十年投資600億美元用于擴張。隨著地方企業和民營企業能量的進一步釋放，我國對外投資主體有望形成中央、地方和民營企業三足鼎立的局面。受此影響，“十二五”期間的中國海外投資將出現巨大的飛躍。據估計，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在2013年可望達千億美元，存量可望達5 000億美元的規模。目前，中國對外投資和外商直接投資1:2的比重，可望在2015年前后升至1:1。中國繼成為世界貿易大國后，又將成為資本輸出大國，這無疑令人鼓舞。可以肯定地說，中國企業海外投資已經進入投資擴張期。

我國企業抓住機遇，加大了海外投資與并購力度。我國境外直接投資流量的全球排名已由2005年的第18位上升到2009年的第5位，居發展中國家首位，占全球比重從1.7%提高到5.1%。投資擴張期中國企業對外投資呈現出一系列新特點。

（一）對外投資流量再創歷史新高

2010年，我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29個國家和地區的3 125家境外企業進行了直接投資，實現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590億美元，同比增長36.3%。截至2010年底，中國累計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2 588億美元。

（二）以海外收購方式實現的對外投資比例逐年提高

2010年，以收購方式實現的直接投資238億美元，占投資總額的40.3%；2009年，收購項下的直接投資為192億美元，占當年投資總額的34%。收購領域主要涉及采礦業、制造業、電子生產和供應業、專業技術服務業等。

（三）對全球主要經濟體的投資呈現快速增長的態勢

2010年，內地對中國香港直接投資337.7億美元，同比增長20.1%；投資澳大利亞29.3億美元，同比增長20.5%；投資東盟25.7億美元，均同比增長12%；歐盟21.3億美元，美國13.93億美元，均同比增長81.4%；投資日本2.07億美元，同比增長120%。

（四）投資領域不斷拓寬

投資領域不斷拓寬，覆蓋了經濟領域大部分行業，涉及采礦業、商業服務業、金融業、批發零售業、運輸倉儲業、制造業，合計占境外投資存量超過90%；投資主體多元化，中央企業繼續保持主導地位，民營企業境外投資增勢強勁，2009年已占限額以上境外投資項目總數的25%以上；投資方式多樣，除傳統的綠地投資外，加快發展了并購、參股等更為靈活的投資方式。

（五）國際影響在擴大

我國企業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參與當地基礎設施建設，無償提供醫療設備及服務，捐助當地教育、免費供水供電，為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我們的投資為當地增加了工作崗位，也拓寬了當地的就業面。這體現了我們到海外投資是互利雙贏的。中國企業尤其注重對當地百姓和民生方面的工作，所以我們到海外投資受到了投資國政府，特別是當地百姓的歡迎。

（六）境外資源保障投資力度不斷加大

根據國民經濟發展需要，積極開展境外重大資源開發類項目投資，高新技術和先進制造業境外投資進展明顯。國內企業通過在境外科技資源密集的地區設立研發中心、投資電子信息產業、生物醫藥、新材料和新能源、先進裝備制造業等領域項目，獲得了國際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提高了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和長期競爭優勢。

（七）傳統優勢產業生產能力適度向境外轉移

我國輕工、紡織、服裝、機械、家用電器等行業充分發揮競爭優勢，到有條件的國家和地區投資建設生產基地，開拓全球市場，帶動國內設備、勞務和技術輸出，為促進國內剩余生產能力轉移、推動產業結構調整起到了積極作用。

推動中國海外投資快速增長的動力來自三個方面：一個是匯率穩定的需要。中國央行為了應對巨額貿易順差保持匯率穩定不得不通過發放大量人民幣來回收美元。這樣做的結果是外匯儲備越來越多，人民幣升值壓力越來越大。中國當局鼓勵企業到海外投資的目的就是降低外匯儲備增長速度，穩定人民幣匯率。第二個因素是民間資本外流。過去十多年中，不少中國私人企業因為無力完成出口產品的升級換代，而國內又缺少投資機會，就把他們過去賺到的大量資金轉移國外，進行投資。第三個因素是企業經營國際化。在中國經濟的成長過程中，一些大型企業逐漸成為國際化企業，他們不可能避免既在國內投資，又在世界其他國家投資，如中國企業在美國喬治亞設立研發中心。他們還在那里投資建立一些機構提供產品售后服務。這些因素推動中國資本大踏步走向世界。大部分進入能源和原材料領域，為滿足中國日益擴大的相關需求鎖定戰略供應。還有一部分進入了制造業和服務業，縮短產銷距離，提高競爭力。

二、中國海外投資的難點與風險因素

2011年是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逐漸消退、各國經濟和投資緩慢復蘇的一年。除少數新興國家通過刺激計劃率先走出經濟衰退外，西方主要發達經濟體仍在經濟振興的道路上艱難行進。此次全球金融危機在改變全球投資流動總體態勢的同時，也改變了外國投資的地緣決定因素和區域性格局。跨國公司全球化戰略和供應鏈正經歷著一次新的調整，并與世界經濟的結構性調整相互交織，預示著今后全球范圍內的產業轉移和調整將逐漸展開。這為中國企業向海外拓展提供了良好機遇，同時也增加了許多挑戰和不確定性。

（一）國家主權權益障礙

國家主權利益本身包含著國家的經濟主權利益，而經濟主權利益又可以體現為資源主權利益，即國家對其領域內的一切自然資源享有占有、使用、處分的權力。在體現經濟主權對外國投資準入和規制的相關制度中，資源業的準入門檻為最高，規制為最嚴。特別是資源主權中對能源的主權，一直被發展中國家中的能源大國作為立國之本。有很多發展中國家不開放能源領域，以便為后代留下能源財富；有的發展中國家雖然開放，但是有嚴格的審批制度；有的發展中國家規定海外企業介入能源領域只能采取合資的方式，而投資東道國方面只用授予勘探權和開采權入股。中國企業走出國門投資海外資源企業，或自己獲得海外資源勘探開發權，很容易被東道國誤解為侵犯了他們的經濟主權利益或者是資源主權利益。因而其東道國必然要采取相應的手段或者極端的措施予以抵制或阻撓。

（二）投資主體障礙

世界跨境直接投資的主體是私人企業，而我國境外投資的主體是國企，2009年境外投資總存量中，來自國企的占69.2%，而私企只占1%。同時，來自央企和中央單位的占80.2%，來自地方的占19.8%。作為海外資源投資主體的大型國有企業，雖然擁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墊底，但他們要到海外投資或者在海外進行資源收購，其意圖卻很容易被東道國誤解，把他們的行為與國家行為聯系在一起，使東道國產生逆反心理，給他們在海外的投資行為造成梗阻。以石油資源為例，從1998年開始，中國對石油產業實行了國家壟斷性經營，把石油業在國內和國外的經營權通過特許的方式授給中國三大石油公司。而民營企業根本不可能涉足石油資源領域，即使到海外去投資異國石油資源也是困難重重。

（三）投資環境障礙與政治風險

21世紀，環境問題世界關注。中國企業在海外進行資源投資，必然面臨國際環境法和國內環境保護法的重大挑戰。各種國際環境保護團體、東道國的環境保護政府機構和環境保護組織、當地民眾等都對外國投資對環境的影響非常關注，甚至上升到生存權和人權的高度。在這方面，中國企業的海外投資已經發生過多起環境保護沖突，給中國的海外投資造成了極壞影響。一些發達國家甚至把中國投資者稱為新殖民主義，借機挑撥中國與一些非洲發展中國家的關系，并有意拿環境保護問題給中國企業進行海外資源投資制造麻煩。同時，從資源開發的物理現象上說，礦藏資源的開發要對原有地貌和自然生態進行改造，就有可能產生地質災害，甚至造成環境污染；油氣資源的開發卻伴隨著井噴或火災事故發生的風險、原油泄漏污染、大氣污染以及原生態的破壞，這些都極容易導致東道國或者國際人權和環境保護團體的干預。其次是政治障礙：中國在海外有很多項目，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氣項目以及鐵礦項目大都集中在非洲國家，而這些國家經濟落后，民眾貧苦，政治動蕩，使中國企業時常面臨危險，企業員工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四）海外投資地區結構的背離

2010年，中國海外投資的主要變化是在美國之外的西半球國家大量投資，其中以巴西為首，還包括加拿大、阿根廷和厄瓜多爾等國。可能是因為2008年金融危機帶來的后見之明，西半球已成為吸收中國投資最多的地區。巴西是中國第三大投資目標國，僅次于澳大利亞和美國，而尼日利亞和伊朗也與中國締結了大規模工程合同。

如果只看單個國家而非地區，那中國在海外投資中最感興趣的還是澳大利亞，過去六年中（2006—2010年）大規模投資和其他合同的總金額高達340億美元；盡管一些備受關注的中國對美投資活動遇到障礙，但總投資額仍達到281億美元，名列第二；尼日利亞（154億美元）、伊朗（151億美元）和巴西（149億美元）分列第三至第五。2010年，我國對美國和歐盟的投資雖然急劇加速，但當年對美國和歐盟投資流量合計仍只有38.75億美元，占對全球投資總額的6.6%。世界總格局則相反，發達國家是資本流入的最大目的地。發達國家是經濟、技術、金融和其他服務業最先進的地區，理應成為對外投資的主要目的地。據聯合國貿發會議《世界投資報告》統計，2006—2008年世界跨國投資總流量17 766.60億美元中，流入發達國家11 705.10億美元，占65.9%，這與發達國家在世界經濟總量中的比重大體一致。

（五）海外投資產業結構的背離

截至2009年底，我國境外投資主要是金融業(占18.7%)和采礦業(占16.5%)，制造業只占5.5%，這說明獲取資源和能源供應是我國境外投資的首要目的。這與世界總格局相反，2006—2008年跨境投資總額中，采礦業占12.9%，制造業則占23.5%，是前者的1.8倍。這說明我國對海外資源和能源的依賴程度偏高，而對制造業投資認識不足。就具體的投資結構而言，從2006—2010年，能源和電力不出意外占到了中國對外投資的一半左右（1 022億美元，即總額的47%），其次是金屬行業（608億美元，即28%），再次是金融和房地產（392億美元，占18%）。這三大領域共占到中國對外投資的94%。此外，大規模的工程和建筑項目也順理成章地集中在能源電力（436億美元，占47%）和交通運輸（350億美元，即38%）領域。分析這些數據，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在很多方面，中國的“全球影響力”也反映了其國內經濟的特點，即極為熱衷于固定資產投資，以及由此引起的原材料需求。

資本輸出的目的無非是確保海外資源和市場，而要鞏固市場，必須就近投資生產。因此，我們需要特別重視增加對發達國家制造業的投資。有人覺得，生產應該放在中國，因為中國是“世界工廠”，勞動力便宜。這個觀念需要更新。中國從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工廠，只是加工廠、裝配廠。更何況，勞動成本是相對的。2010年，中國制造業增加值剛好超過美國(占世界比重分別為19.8%和9.4%)。但中國制造業就業人數是美國的10倍。換言之，用同樣人工，美國可以生產10倍于我國的增加值。因此，我們應該直接到美國、歐洲和日本投資，特別是在替代能源等新興產業方面，從而大大提升我國的研發和制造水平，擴大海外市場。

三、進一步推進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的對策思考

（一）仔細甄別投資東道國的政治動蕩帶來的風險

我國在海外投資已達180多個國家和地區，其中大部分都是發展中國家。在這些國家，中國企業采取的投資方式大都是西方式的收購參股或并購參股的投資。而這種投資，無論是否在政治動蕩的敏感地區，出了問題都可以用現有的關于國際投資的法律框架模式加以解決，因此法律風險比較小。但是如果是在國家政府背景下達成的國家契約方式的投資，一旦出了問題其法律風險就非常大了，再指望這種模式解決問題恐怕難以應對，這就需要通過國家出面打“外交仗”了。中國和這些國家具有傳統的友好關系，其外交途徑解決的渠道比較暢通，這也是中國企業能夠在這些國家和地區投資發展的原因所在。但是，一旦這些國家的政局發生變化，比如反政府武裝奪取政權或者出現政權劇烈動蕩，其法律風險不容低估。因此，中國政府必須成為海外投資企業抵御東道國政治風險的堅強后盾。在這方面不僅要進一步完善雙邊投資保護協定體系，為海外投資企業營造良好的國際經營環境，而且要進一步強化與投資東道國的友好關系，為海外投資企業爭取更多的締約國待遇和法律救濟。在關鍵的時候還要為海外投資企業提供強有力的外交保護，切切實實地保護好中國企業在海外投資的合法權益和其他正常的一切利益。

（二）積極營造融入當地文化的親民形象

要積極研究當地的政治經濟社會狀況，力爭建立適合當地情況的企業文化。引導和鼓勵中資海外企業加強屬地化經營，將企業發展與東道國資本和利益緊密結合，是提高企業在危機中的自救能力，降低人員、財產損失的有效途徑。如為東道國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提高對其經濟和民生貢獻度；與本土員工、居民和當地社區建立融洽的關系；積極與本土企業開展各種形式的合作，必要時爭取本土金融機構貸款。認同感是海外投資成功的決定因素之一，中國已經擁有世界級的企業，但大多在海外毫無知名度，無法激起外國人的認同感。這種認同感能夠為中國企業的海外投資贏得更廣泛的支持，更有助于企業建立更正面的商業聲譽。

（三）全力推進鼓勵海外投資的政策措施

我國現有的政策法規在貸款、外匯收益、所得稅及關稅等方面，已經有一些優惠措施，但還不夠完善，需要再做好以下工作： 一是完善海外投資保險機制。近些年，我國在海外的投資重點基本上都是發展中國家。而發展中國家的法制建設和投資環境相對而言比較差，有些國家時有武裝沖突和暴亂的發生，這對海外投資者來說時刻都有意外的威脅和意外的損失。因此很需要以國家海外投資保險機制為后盾作保護。而我國現有的海外保險，主要是維護國有資產的利益，對私營企業和個人安危還有待進一步的傾斜和強化。二是加大信貸和稅收扶持力度。中國企業對海外投資，一個突出的問題就是境外投資企業的規模小，競爭力低下，因此，必須要在這方面為其提供更多更優惠的信貸和資金支持，同時給予更多更優惠的稅收特別是所得稅方面的扶持，幫助企業不斷提高國際競爭力。三要扶持和鼓勵大型企業走集成商的道路，聯合一批具有資產經營能力、實業投資能力、產品梯度轉移能力、工程承包及項目承接能力的實力企業，將優勢產業、優勢企業、優勢資本集成起來，組建若干個綜合實力雄厚、品牌優勢明顯的“走出去”國際集成商，以大企業集團或綜合商社等形式進入國際市場，展示中國企業進軍海外的實力和氣魄。

（四）嚴格監督與指導中國企業的海外投資行為

我國海外投資的主體是大中型國有企業，而國家作為所有權主體必須對國有資產的海外投資加強監督管理，這是保證國家利益的關鍵所在。另外，國家作為社會管理者，還要考慮海外投資對國家外匯平衡及財政收入所造成的影響，因此，強化對海外投資的外匯管理和納稅監督也必須跟上。國家有關部門要定期或適時頒布一些指導性文件，對海外投資給予引導，以幫助企業正確決策。比如說在投資領域的選擇上，在對海外投資區位的分布上，都需要加強宏觀調控。同時，要加速中國跨國公司的建設步伐，要授予國有大公司、大企業集團資金、資產、資源的經營自主權，包括外貿經營權、對外投資權、海外融資權等，通過這一系列經營自主權的下放，積極推動和扶持具有比較優勢的、符合國家產業政策和整體利益的跨國經營。另外，還要強化人才培養，連綿不斷地為海外投資企業輸送具有戰略頭腦、懂現代企業管理、懂國際營銷的跨國經理階層的高端人才，推進國家海外投資整體水平向國際一流提升。

[責任編輯 高惠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