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詩歌意境之美

摘要：意境是中國詩歌理論中的一個重要的美學范疇。是評價一首詩歌優秀與否的最為重要的判斷標準，也是書法、繪畫等藝術門類最為重要的鑒賞準則，是許多學科研究的對象之一。意境具有重要的審美特征，具體表現為：情景交融，以情為主；虛實結合，境生象外；含蓄蘊藉，韻味無窮。本文以若干詩、詞為例簡要分析并呈現了以上特征。

關鍵詞：蘇詩歌 意境 審美

意境是我國古代詩歌理論中的一個重要的美學范疇，也是詩歌創作、詩歌評論和詩歌鑒賞的一個重要標準。我國意境研究的集大成者王國維認為：“詞以境界(這里說的境界就是意境)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①明代朱承舜也說：“作詩之妙，全在意境融徹，出聲音外，得真味。”②我國的詩歌，尤其是抒情詩，集中體現了意境美，其藝術形象不是人物形象，而是自然景物，生活圖景及蘊含其中的思想情感。中國詩歌的意境，作為一種美的對象，既包含著具有人類普遍性的情感，又包含著表達這些情感的景象，它具有審美的普遍有效性。意境一旦被創造出來，就成為審美的符號，被普遍的承認和領悟。

根據中國古代意境理論歷史發展的描述，所謂意境，“就是以有形表現無形，以有限表現無限，以實境表現虛境，做到有形描寫和無形描寫相結合，使有限的具體形象和想象中無限豐富的形象相統一，使再現真實實景與它所暗示、象征的虛境融為一體的藝術境界”。[1]

意境具有審美的普遍有效性，有三個審美特征。即：情景交融，以情為主；虛實結合，境生象外；含蓄蘊藉，韻味無窮。下面是這三個特征在詩歌中的表現。

一、情景交融，以情為主。意境是由意與境，主觀與客觀兩方面因素構成的，是精神與物質的有機結合。“意”是創作主體的感情，感受及對生活認識和解釋；“境”指客觀事物的外在形貌，特征及其精神實質。意境就是使客觀景物作為主觀情思的寄托，造成一種情景交融，和諧統一的藝術境界。正如杜甫的《登高》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這首詩前四句寫江邊之景，但這景已著“我”之情，即使我們不得不讀下去，詩人滿腔的窮愁潦倒，艱難苦恨不已經滲入我們的心靈了嗎?后四句是抒情，但這情是因景而生，并融入景中了。我們可以想見，一位年邁多病的漂泊人獨自登高遠眺，滿目蕭瑟、悲涼，他怎能不引發愁苦哀嘆之感呢?全詩在一種空廓，悲涼的氣氛中透露出詩人孤寂，愁苦的情感。如范仲淹的《蘇幕遮》：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暗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上片從開頭點出秋色，一直寫景，直到末了一句，才從景寫到情，還是用斜陽帶出。下片全是寫情，作者為懷鄉而黯然銷魂，為羈旅而愁思不解。思鄉之情與所見之景相互輝映，因思鄉，思念親人而登高遠望，一直看到天水相接處，看到斜陽外的愁思。這樣借景抒情，景因情而活，情因景而生，充分表達了作者的主觀審美情感。這正是情景交融的意境之特征。如果舍情不言，則僅僅是描寫深秋景色，沒有什么新意，不能成為佳作。可見，詩歌意境中的情景交融不是一種互等的交融，而是以情感的主導的交融，即“以情寫景意境生，無情寫景意境忘。”[2]情是詩歌的中心，景是藝術家抒情的基礎，情無景不發。無景情不顯，無情景不活。我國詩歌創作的比興傳統，正是適應創造意境的需要而產生的，這景物是為詩人的情感所選擇，為情感創造的載體。

二、虛實結合，境生象外。意境是情境交融中呈現出的一種虛實結合的藝術境界，是物象與物象之間多重復合聯系而構成的耐人尋味，而又若有若無的虛幻的藝術空間，“境生象外”是其最鮮明的美學特征。宋人梅光臣說：“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然后為至矣。”這句話道出了意境虛實結合，境生象外的特征。“如在目前”是實境，“見于言外”的是虛境，這虛與實的結合升華為一種含蓄蘊藉的藝術佳境。如杜甫的《月夜》：“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詩歌起筆寫實景，寫作者望月思念家人。隨后都是虛景，即主人公想象之景：遠在家鄉的妻子久久獨自望月思夫，寒露浸濕了她的發鬢，寒氣使她身子著涼，而這思念丈夫的深情，年幼不省事的兒女有怎么會理解。這首詩由實景轉入虛景，一方面拓展了藝術空間，使意境更開闊；另一方面使詩歌掙脫了現實時空的束縛，直接進入更具表現力的藝術時空。我們再看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全歌描寫了春冬時令交替，梅花報春的景色，漫山冰雪，百花爭妍時，梅花卻該凋零了。這本是自然景觀，是實景。但作者寓情于景之中，賦梅花以生命，用梅花傲雪來展示一種不畏艱難，積極進取的樂觀主義精神。在滿天風雨，漫山冰雪的摧殘下，沒有彷徨失望，而是通過自己的主觀努力來促進客觀環境的轉變，造就美好時光，這就是由實境開拓出的深一層的審美想象的空間和意蘊。虛境與實境渾然一體，虛實相生，構成了詩的意境。可見意境的創造，就必須在對具體物象(實境)進行生動描寫的同時，又必須超越具體形象自身，開拓一個誘發想象和聯想，暗示出更深廣意味的審美想象的空間(虛境)。虛境是實境的升華，它體現著實境創造的意向和目的。體現著整個意境的審美內涵，制約著實境的創造和描寫。因此，虛境是意境結構中的靈魂，“境生象外”是一個較高的美學要求。

三、含蓄蘊藉，韻味無窮。意境既然是虛實結合，生于象外的產物，它就必然蘊含著令人咀嚼不盡的韻味，讓讀者從意境提供的意象去領略其深層的情思意蘊。意境的深層意蘊并不直接體現在表層的意象本身，而是存在于意象與意象構成的藝術空間之中，借助比喻，象征和暗示委婉道出，使人感到領悟，思而得之。可見意境的內涵是一種難以言傳而又韻味無窮的“言外之意”，“韻外之致”。《詩經〈秦風〉》中《兼葭》一篇中：兼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這一節詩，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幽靜高遠，蒼茫迷離的境界。這境界和詩人“求之不得”的心情融合在一起，流露了詩人的傷感情懷，也充滿了凄婉的情調。詩人所思念的“伊人”的形象在詩中雖然沒有具體寫出，但是，從流水的空明，兼葭的茂盛青蒼，白露的晶瑩純潔，可以使我們聯想到那流水環繞的小島上，隱隱約約站著一位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態高潔的女子。作者從虛處取神，使人感到朦朦朧朧，另有一種美態。詩中有山、有水、有草、有“伊人”，又是現實的，使人感到真真切切。這種虛虛實實，虛實相生之妙正是這首詩的優美動人之處。但這些也只是象下之意，言內之意，再向深層發掘，我們可以認為詩人是要追尋理想。

以上乃詩歌意境最重要的審美特征，除此之外，由于意境這一美學范疇誕生于中國這片肥沃的土地上，因此它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核，因詩作者耳濡目染，所受影響的的不同，故而不同的詩具有不同的文化因素滲透于其中。但由于本文只談意境的審美特征，故而，除卻美學的因素外，諸如哲學的、文學的、藝術的、文化的等等內涵皆不必去談，但毫無疑問，意境這一范疇其深遠而豐富的研究價值是毋庸置疑的。它是詩歌用以表現藝術魅力，進行鑒賞判斷最為重要的因素，也是詩歌之作為一種藝術樣式之所以青春永駐的法寶。意境對于詩歌創作的價值之選值得我們永遠追尋。

參考文獻:

[1]王國維著．人間詞話.[M].蘇州：江蘇文藝出版社. 2007.04

[2]朱承爵著．存余堂詩話[M].據歷代詩話[M]．北京：中華書局.1997：792.

[3]趙連元著.文學理論的美學闡釋[M].昆侖出版社，2007.10.

[4]項蕾主編.現代教育教學改革呼喚創新精神[M].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20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