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是……的”句偏誤分析

摘 要：“是……的”句是對外漢語教學中的難點。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習得“是……的”句時，由于該句型內部的復雜性和目的語的過度泛化等原因常常出現不同程度的偏誤。文章從約56萬字的語料中提取出“是……的”句，對偏誤的句子進行整理和歸類。根據偏誤的一般性質，將偏誤的句子分為遺漏、誤加、誤代和錯序。文章對每一類偏誤都進行了比較詳盡的分析，以期提高對外漢語教學的水平。

關鍵詞：越南留學生 “是……的”句 偏誤分析

“是……的”句是現代漢語中使用頻率比較高的句子。但由于其內部結構的復雜性，學術界對該句型的認定一直存在爭議。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是……的”句是語法教學的難點，《語法等級大綱》將其列入甲、乙、丙三級大綱中。留學生在習得“是……的”句時，常常出現不同程度的偏誤。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我們應該對漢語中這個特殊的句型引起足夠的重視。

一、關于“是……的”句的幾個問題

為了便于對留學生使用“是……的”句時出現的偏誤進行分析，我們對學術界存在爭議的問題不作過多討論，而采取比較公認的觀點進行分析探討。對留學生習得“是……的”句的偏誤進行分析，首先要明確以下幾個問題。

（一）“是……的”句的涵義

“是……的”句是指帶“是……的”標志的一部分動詞謂語句和形容詞謂語句。它強調已經完成動作的時間、地點、方式等，或者表示說話人對主語的評價、敘述或描寫，全句往往帶有一種說明情況、闡述道理、想使聽話人接受或信服的肯定語氣。

（二）“是”和“的”的詞類

“是……的”作為句子的標志，并不充當句子成分。對于“是”和“的”的詞類問題，學者們也提出了不同的主張。我們認為，在“是……的”句中，可以將“是”作為語氣副詞，“的”作為語氣詞或動態助詞。

（三）“是……的”句的判定

這主要是為了區別“是……的”句和謂語為“是”+“的”字短語的“是”字句。如：

（1）這本書是我的。

（2）他心里是知道的。

雖然兩個句子在形式上都含有“是……的”，但兩者的內涵卻并不相同。我們可以采用添加法或刪減法對以上兩個句子進行區分。

“添加法”指在“的”后能否增加一個和主語相應的中心語，如果能加，則為“是”字句；如果不能，則是“是……的”句。這是根據兩個句型中“的”的詞性不同來加以辨別的。如：

（3）這本書是我的。＝這本書是我的書。（“是”字句）

（4）他心里是知道的。≠他心里是知道的他。（“是……的”句）

“刪減法”指去掉“是”和“的”之后與句子的原義是否相符，如果相符，則為“是”字句；如果不相符，則是“是……的”句。因為在“是……的”句中，“是”和“的”只起到加強語氣的作用，并不充當句子成分，去掉后對整個句子的意義并不產生影響。而在“是”字句中，判斷動詞“是”是謂語中心，不能缺少。如：

（5）這本書是我的。≠這本書我的。（去掉后缺少謂語中心詞，“是”字句）

（6）他心里是知道的。=他心里知道。（去掉后句子完整，“是……的”句）

二、語言材料的整理

本文語料為越南峴港大學中文系、峴港外語師范大學漢語專業、河內國家大學下屬外語大學中文系、海防大學中文系，大二、大三學生平時的習作，共約56萬字。①

筆者首先使用語料處理軟件②從約56萬字的習作中提取出“是……的”句共計393句，然后對提取出的句子進行篩選鑒別，排除正確和不成系統錯誤的句子，保留成系統錯誤、具有代表性的句子進行偏誤分析，以便更好地指導教學實踐。

三、偏誤分析

根據魯健驥先生（1994）對外國人學漢語語法偏誤進行的分析，我們將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習得現代漢語“是……的”句中出現的偏誤分為“遺漏、誤代、錯序和誤加”。

（一）遺漏

遺漏偏誤指由于在詞語或句子中遺漏了某個或幾個成分導致的偏誤。

*（7）我懂：“對于一個人，家庭是最要的”。

*（8）人的欲望是不一樣，是無邊無際的。

在我們提取的語料中，“是……的”句遺漏偏誤主要表現在“是……的”之間的成分中。由于“是……的”句成分的復雜性，留學生很容易出現“丟三落四”的情況。在“是……的”句中，“是……的”之間一般為動詞或形容詞。句*（7）中，“最要”既不是動詞，也不是形容詞，甚至根本不能成為一個詞。句*（8）中出現了兩個“是……的”句，但留學生漏掉了前一個“是……的”句的“的”。

以上例句可以改為③：

（9）我懂：“對于一個人，家庭是最重要的。”

（10）人的欲望是不一樣的，是無邊無際的。

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在“是……的”句的教學中，應當加強學生對“是……的”句的整體把握，進一步明確“是……的”之間各成分使用的條件。

（二）誤代

誤代偏誤指由于從兩個或幾個形式中選取了一個不適合于特定語言環境的而造成的。在我們提取的“是……的”句中，誤代偏誤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是……的”之間詞語的誤代

*（11）困難是難以免得的，可是對于有科學信心，對自己在走上的道路有信心來說，那左邊寫就是讓他們奮斗的動力④。

*（12）其實，郵遞員老白是最心善的。

*（13）你是很懶活動的。

在上節中，我們分析過“是……的”句的復雜性導致了“是……的”之間成分使用的錯誤。句*（11）中，“免得”是及物動詞，不能單獨使用，后面總要接別的成分。并且“困難”不能和“免得”搭配構成主謂關系，“免得”也不能成為這一分句的謂語中心。句*（12）中，副詞“最”不能修飾“心善”。句*（13）中，“懶”是形容詞，可以作謂語，但不能和名詞“活動”搭配。

上面的例句可以改為：

（11）困難是難以避免的，可是對于有科學信心，對自己在走上的道路有信心來說，那左邊寫就是讓他們奮斗的動力④。

（12）其實，郵遞員老白是最善良的。

（13）你是很不愛活動的。

2.句式誤代

*（14）所以我們過這幾天很重視，特別是初一的。

*（15）這個才令我們明白如果愛情是真的，六年只是一個數目的。

“是……的”句和“是”字句在形式上有很多相似之處，留學生難以分辨。此外，在學習“是……的”句之后，學生用到“是”，便想在句尾加一個“的”。這樣便造成了目的語的過度泛化，從而產生偏誤。

以上兩個例句可以改為：

（14）所以我們過這幾天很重視，特別是初一。

（15）這個才令我們明白如果愛情是真的，六年只是一個數字。

（三）錯序

錯序偏誤指由于句子中的某個或某幾個成分放錯了位置而造成的偏誤。受到句式復雜和母語負遷移的影響，留學生在使用“是… …的”句時經常出現“顛三倒四”的現象。

1.“是……的”句否定形式錯序

“是……的”句的否定形式是在“是”前加“不”，構成“不是……的”格式。“是……的”句的肯定形式已經具有一定的復雜性，留學生在使用“是……的”句否定形式時就更容易出現錯誤。

*（16）她對自己要求很嚴，所以她生活中，很多時候是不真正幸福的。

*（17）那時她才相信我不是偷她的。

句*（16）將“不”放在了“是”的后面。在句*（17）中，由于使用了“是……的”句的否定形式，增加了句子的難度，學生將賓語“我”放在了“不是”之前，產生偏誤。

上述兩個例句可以改為：

（16）她對自己要求很嚴，所以她生活中，很多時候不是真正幸福的。

（17）那時她才相信不是我偷她的。

2.“是……的”句內部成分錯序

*（18）他很有口才是天賦的，這個特點很重要。

例句*（18）中，留學生顛倒了副詞“是”和謂語中心及其狀語、賓語的位置，造成偏誤。

例句可以改為：

（18）他是很有口才天賦的，這個特點很重要。

（四）誤加

誤加偏誤指在通常情況下可以使用某個成分，但當這些形式發生了某種變化時，又一定不能使用這個成分。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習得“是……的”句出現的誤加偏誤有：

*（19）河內是在北方的，峴港是在中方的，胡志明是在南方的。

*（20）因為是在越南漢語還沒普遍的。

句*（19）和句*（20）中，留學生均誤加了“是”和“的”，不該用“是……的”句卻使用了“是……的”句。這是目的語的過度泛化而造成的。由此可見，引導學生正確使用“是……的”句是對外漢語教學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以上兩個例句可以改為：

（19）河內（市）在北方，峴港（市）在中方，胡志明（市）在南方。

（20）因為在越南漢語還沒普遍。

四、結語

通過對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習得“是……的”句的偏誤進行分析，我們可以看到，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對現代漢語“是……的”句使用的條件缺乏足夠的判斷，造成目的語的過度泛化。學生對“是……的”之間成分的使用也掌握不夠。教師應當加強學生對“是… …的”句的整體把握，進一步明確“是……的”之間各成分的搭配關系。

“是……的”句長久以來一直受到語法學家的關注，很多問題目前仍存在爭議。由于筆者水平和語料內容所限，加之本體研究的不足，文章對語料的鑒別和篩選難免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同時，添加法和刪減法不能完全準確判斷出所有的“是……的”句，因此，對偏誤類型的確定和分析也可能有失偏頗。文章對越南留學生習得現代漢語“是……的”句只是一個初步的探索，在這方面還有很多有待研究和解決的問題。

附 注：

①本文采用的語料來自廣西民族大學對外漢語教學師生自建的“越

南學生中介語語料庫”。

②語料處理軟件為中國傳媒大學在讀博士生程南昌設計制作。

③對存在偏誤的句子，不同的人從不同角度分析可以有不同的修改

方法。本文對偏誤例句的修改僅代表筆者個人觀點，并非唯一標準。

④在我們選取的例子中，可能會出現不止一種偏誤，本文只分析

“是……的”句的偏誤，其它偏誤忽略不計。

參考文獻：

[1]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漢語水平考試部.漢語水平等

級標準與語法等級大綱[Z].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

[2]劉月華.實用現代漢語語法（增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7.

[3]魯健驥.外國人學漢語的語法偏誤分析[J].語言教學與研究，1994，

（1）.

[4]楊春雍.對外漢語教學中“是……的”句型分析[J].云南師范大

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與研究版），2004，（5）.

（楊柳 廣西百色 百色學院中文系 53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