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題元理論看現代漢語兼語句

摘 要：本文在題元理論的框架下，對現代漢語兼語句的句法特征進行了深入分析和討論，并根據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對兼語句的種類進行了重新劃分。按照題元結構的不同，現代漢語兼語句共分為6類?，F代漢語兼語句的句法特征表現為題元重合，題元指派具有方向性，并且兼語句中存在不定式結構。

關鍵詞：題元理論 兼語句 兼語動詞

一、引言

兼語句作為現代漢語的一種特殊句式，長期以來一直備受語法界的重視和關注。由兼語詞組充當謂語的句子稱為兼語句，兼語句里的第一個動詞稱為兼語動詞。漢語語法學界的許多專家學者（宋玉柱，1998；游汝杰，2002；楊大然，2006；張云香，2009）從不同視角研究現代漢語兼語句，從而使兼語句的研究逐步深入，但鮮有文章專注于兼語句的句法特征。本文擬在題元理論的框架下，對現代漢語兼語句的句法特征進行深入剖析。

二、理論框架

題元角色是指由謂項指派給其論元的語義角色。謂項與題元角色之間的關系是謂項所表達的事件或獲得的參與者之間關系。它和論元不同，論元是指帶有題元角色的名詞性的成分。題元角色常見的包括：施事（agent）、受事（patient）、述題（theme）、經歷者（experiencer）、受益者（benefactive）、目標（goal）、來源（source）、方位（location）等。按照題元理論，句子是以動詞（或其他謂詞）為中心的結構；詞之所以能組合成不同類型的句子，主要與詞，尤其是動詞的詞匯特征有關，即詞的特征決定句子的基本結構。題元準則要求句中謂詞的每一個題元角色都必須分派出去，且只能分派給一個論元；同樣，句中的每一個名詞短語都必須得到一個而且只能是一個題元角色；一個名詞短語倘若得不到題元角色就必然會導致錯句的產生，而一個論元獲得了多個題元角色或一個題元角色分派給了一個以上的論元，也會因為違背了題元準則而被視為不合語法的錯句。

三、兼語句的劃分

（一）7類兼語句

正如上文提到的，句子是以動詞（或其他謂詞）為中心的結構，詞的特征決定句子的基本結構。所以要深入分析兼語句，對兼語句的類型進行劃分，就勢必要考慮到兼語動詞。所謂“兼語動詞”是指兼語句中的第一個動詞（VP1）。漢語語法學界對兼語動詞的分類莫衷一是。本文采用游汝杰（2002）提出的7類劃分法，對每一類的兼語動詞進行句法特征的歸納。

1.“使令”義

這一類動詞既包括表示詞匯意義的致使詞，如“使、叫、讓、令、要”等，也包括表達致使意義的實詞，如“導致、說服、利用、打發”等。這一類兼語動詞要求這一成分VP2必不可少，否則句子將不成立。從語義關系上講，VP2的動作或狀態表達VP1動作的結果，兩者處于同一個邏輯層面。但是，此類VP1的補語是一個小句成分，即NP2和VP2構成一個完整的命題，一起做VP1的述題成分①。此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應表示為：＜施事，述題＞。

2.“交接”義

這類動詞常見的有“給、交、送（“贈送”義）、借、租、遞、賞、賞賜、讓給、講給、遞給”等等。這類兼語動詞一般都是三元謂詞，所以這一類的兼語句式應該改為：“NP1+VP1+NP2+NP3+VP2”，NP2不再是簡單的受事，而是成為受益者，而NP3則變身為受事成分，VP2是述題成分。因而，此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應該表示為：＜施事，受益者，受事，述題＞。

3.“稱呼定名”義

這一類的常見動詞有：“稱、稱呼、簡稱、俗稱、叫（“稱呼”義）、認、追認、封”等等。稱呼定名類動詞具有社會文化的強制性，一個稱號一旦被叫出來，不管被稱呼者主觀上是否接受，它已在客觀上成為他的稱號，這種強制性積淀到句法語義結構的深層，取消了邏輯意義層面的差別（楊大然，2006）。這樣一來，VP2就成為VP1的直接結果，即VP2是表達謂語動詞VP1動作的結果。因此，按照使令度的判斷標準，此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可表示為：＜施事，受事，結果＞。

4.“囑托勸令”義

常見的有：“托、委托、托咐、囑咐、叮囑、囑托、拜托、告訴、提醒、警告、勸告、通知、號召、鼓舞”等等。這類動詞也都含有間接的“使令”義，都隱隱約約表達出了“致使”的涵義，這種“致使”是委婉的并帶有請求意蘊的，NP2和VP2同樣構成一個完整、通順的命題，一起作VP1的述題成分，因而這類兼語句跟第一類使令類兼語句的題元結構是一致的，即：＜施事，述題＞。

5.“心理情緒”義

這一類動詞涵蓋面很廣，凡表達心理情緒的動詞都歸屬在內，常見的動詞有：“喜歡、愛、羨慕、欽佩、佩服、怨、埋怨、氣、恨、責怪、痛恨、害怕、厭惡、嫌、表揚、稱贊、夸、感謝、祝、祝賀、斥責”等等。其實這一類動詞如果再細分，還可以分為兩類，即心理類和情緒類：心理類主要是指一些表示心理行為的動詞；情緒類則偏指一些帶有評價意義和感情色彩的動詞。但是這兩類動詞在兼語句中的題元特征卻是一樣的，即VP2都是VP1的原因或來源。因而，此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應表示為：＜經歷者，來源＞。

6.“帶領”義

這一類動詞常見的有：“陪、陪同、送（“陪送”義）、護送、陪送、扶、攙扶、帶領、率領、引（“帶領”義）、引導、領導、幫、幫助、協助”等等。這類動詞構成的兼語句大都能變成“使”字句或“讓”字句。這類動詞也是隱含了“致使”義，NP2和VP2同樣構成一個完整的命題，一起作VP1的述題成分，因而這類兼語句跟第一類使令類兼語句的題元結構是一致的，即：＜施事，述題＞。

7.“有無”義

這類動詞表達存在、領屬之意，常見的動詞有：“有、無、沒有、剩、留”等等。這類句子中的VP2都可以變換為原兼語的定語。NP1是以“經歷者”的成分出現，NP2和VP2共同構成了“述題”成分，因而此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應該表示為：＜經歷者，述題＞。

（二）重新劃分

以上分類是以語義為標準的，根據語義不同，從而對兼語動詞進行了劃分。通過分析7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不難看出，有幾類兼語動詞雖然語義大相徑庭，但卻表現出相同的句法特征，即表現出一致的題元結構。譬如，“大夫讓他打針”是大夫讓他接受打針治療的意思，而不是叫他去給別人打針。所以這里的“他”雖然是“大夫”的受事，卻不是“打針”的施事。宋玉柱（1998）重新界定了這種成分，稱之為“與事”，即NP2是接受別人給予他VP2動作的語義成分。在“大夫讓他打針”中，“他”是接受“打針”這一動作的語義成分，應該是與事。在這樣的兼語句中，VP2的施事都是不出現的，所以這一類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應該表示為：＜施事，與事，述題＞。所以，以題元結構為視角，兼語句的種類應該分為6類，如表1所示：

表1：根據題元結構對兼語句的重新劃分

題元結構

第一類＜施事，述題＞

第二類＜施事，受益者，受事，述題＞

第三類＜施事，受事，結果＞

第四類＜經歷者，來源＞

第五類＜經歷者，來源＞

第六類＜施事，與事，述題＞

四、兼語句的句法特征

（一）題元重合

兼語句的第一個動詞必須有兩個必有題元，一個是用作全句主語的施事，另一個是用作兼語的受事，第二個動詞必須至少有一個必有題元，即用作兼語的施事，另一個是用作兼語的賓語的受事，是一個可有題元。兼語句中有三個必有題元，其中第二和第三個題元是重合的。因而題元準則并不能約束兼語句，這也進一步驗證了題元準則并不適合所有的漢語句子，兼語句就是其中一類。

（二）題元指派的方向性

兼語句中的第一個動詞指派題元是有方向性的，即施事題元一定要在受事題元之前，所以“被”字句不是兼語句。例如“大樹被臺風刮倒了?！痹谶@個句子里，施事題元“臺風”在受事題元“大樹”之后，因而不能稱其為兼語句。

（三）兼語句中存在不定式結構

漢語一直被認為是句法形態貧乏的語言，沒有顯性的形態標記（如英語中的“to”）來區分定式和不定式結構。但許多學者都曾證明漢語中同英語一樣也存在著不定式結構（黃正德，1987；胡建華，1997）。胡建華（1997：39）依據擴展投射原則、PRO定理和格理論提出了漢語不定式結構的判斷標準。對于兼語句而言，VP2的主語位置都不能由顯性名詞或代詞占據，因此它是一個不可詞匯化的位置，那么依據胡建華提出的判斷標準，漢語兼語結構中的次謂語成分VP2都應屬于不定式結構，盡管它在形態上沒有顯性的詞法和句法標記。

五、結語

本文在題元理論的框架下，對現代漢語兼語句的句法特征進行了深入分析和討論。兼語句是一種獨立的句式，根據兼語動詞的題元結構，對兼語句的種類進行了重新劃分。按照題元結構的不同，現代漢語兼語句共分為6類。現代漢語兼語句的句法特征表現為題元重合，題元指派具有方向性，并且兼語句中存在不定式結構。

注 釋：

①述題：受到動詞所表示之動作或狀態影響者（溫賓利，2002）。

這兒的述題成分是一個完整的命題，表示受動詞影響的成分。

參考文獻：

[1]胡建華.英、漢語空語類的分類、分布與所指比較研究[J].外國

語，1997，（5）.

[2]宋玉柱.兼語為與事的兼語句[J].漢語學習，1998，（6）.

[3]楊大然.兼語句的語義分類及其空語類的句法分布[J].解放軍外

國語學院學報，2006，（1）.

[4]游汝杰.現代漢語兼語句的句法和語義特征[J].漢語學習，2002，

（6）.

[5]張云香.也談“兼語句”[J].甘肅高師學報，2009，（4）.

（許萌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董曉光 上海 東華大學外語學院 201620）

“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公式、注解等請以PDF格式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