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美角度看中英姓名文化的異同

摘 要：本文根據(jù)中英文語言的特點，從審美角度對中英姓名的音、形、意三方面做了分析和比較，歸納出中英姓名的審美特征，同時指出姓名中所折射出的語言與文化的特點。

關(guān)鍵詞：姓名 審美 音 形 意

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我們的祖先為了區(qū)分個體，發(fā)明了特定的文字符號——姓名。從縱向來看，姓名的發(fā)展歷程源遠流長，每個時期都有其特點；從橫向來看，姓名的特點體現(xiàn)出了一個特定區(qū)域的文化、宗教、歷史、語言等特點。每個時代，每個區(qū)域獨特鮮明的韻味風(fēng)格滲透在風(fēng)格迥異的姓名文化中，體現(xiàn)出美感。中英文作為世界上兩大語言，有著各自的審美特點。本文從審美角度，對現(xiàn)代中英文姓名的特點進行分析比較。

一、中英姓名研究概述

近幾十年，姓名一直是人類文化學(xué)研究的一個熱點。由于跨文化交際學(xué)的發(fā)展及成熟，姓名更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對象。中西姓名文化的差異被許多學(xué)者和專家拿來分析并討論過，甚至延伸到姓名的翻譯理論這一角度。

跨文化交際研究專家曾舉例說明姓名是開端，同時又是了解一個社會的文化及其成員價值觀念的窗口（Scollon Scollon，S.W.，2000：122）。美國商人、作家兼社會觀察家Robert L.Shook（1977）曾做過一個實驗，分別向他的20位男性朋友詢問是否愿意與一個新調(diào)來的叫“Harriett Finkelstein”的女秘書約會，他們中18個人說沒時間。一個月后，他詢問這20個人，是否愿意與一個叫Jill Connors的女秘書約會，16個人表示愿意做進一步了解。可憐的Finkelstein小姐僅僅因為姓名不討人喜歡而失去了機會。顯然，她們的名字與實際長相、能力等并無關(guān)系，但是由于姓名包含著濃烈的審美文化和宗教文化，在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情況下，姓名以其刺激受眾聽覺的首因效應(yīng)給人們以強烈的情感反應(yīng)，促使人們做出喜歡與否的表態(tài)。李玉燕（2008）也曾通過研究不同的文化及其起源，分析了中西姓名的文化內(nèi)涵及翻譯技巧。

以往研究主要從文化角度，即姓名結(jié)構(gòu)、起源、宗教等方面討論中西姓名文化的異同。本文將從一個全新的視角，即通過人們的審美體驗，總結(jié)人們在命名過程中采用的方法及規(guī)律原則，進一步發(fā)現(xiàn)中英語言文化的不同特點。

二、美學(xué)理論

美學(xué)作為一個近代發(fā)展起來的學(xué)科，具有多元的研究角度。與哲學(xué)思辨不同，美感本身是人類對事物的一種感受。現(xiàn)代的美學(xué)主要從人對現(xiàn)實的審美關(guān)系出發(fā)，以藝術(shù)作品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包括文學(xué)、繪畫、音樂、雕塑等。姓名，滲透在社會藝術(shù)的方方面面，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鑒賞對象。

薛宣林在《論藝術(shù)之永恒》（1993：4）中說到：“美是引起人類生命主體精神有益性的整體和諧與統(tǒng)一。”換言之，美便是人類通過感官體驗所進行的審美判斷。追求美是人的天性，姓名中的美感可以很好地體現(xiàn)出人類對美的追求。筆者通過對美學(xué)的理論分析，結(jié)合姓名的特點，從姓名的音、形、義，即聽覺、視覺和心中感覺三個方面對中英文姓名進行分析。

三、中英姓名之審美比較

在姓名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人們對于美的感受都有互通之處，都注重語音、字形、語義的效果，強調(diào)悅耳的讀音，優(yōu)美的字形和美好的含義等等。但是由于英語和漢語有著較大的體系差異，所以在給人命名時也有很大的不同。

（一）中英姓名音律之美

姓名的基礎(chǔ)在于語言形式，在言語交往中，人們的姓名主要用于稱呼，因此一個姓名的語音，讀起來給人的感受尤為重要。

1.漢語姓名音律之美

首先，中國人取名一般會考慮“平仄相調(diào)”。漢語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有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四個聲調(diào)，讀起來跳躍錯落，朗朗上口。現(xiàn)代漢語以陰平、陽平為平聲，以上聲、去聲為仄聲。平聲讀起來高揚，仄聲則相對低沉，兩者搭配，聽起來就抑揚頓挫。因此，姓名的音節(jié)宜平仄相調(diào)，最忌仄仄相連。例如著名影星王丹鳳原名王玉鳳，“玉鳳”二字皆為去聲，讀音低抑短促。在她16歲從影時，導(dǎo)演為她改名為“丹鳳”，音節(jié)一平一仄，讀來就響亮和諧了（譚汝為，2000）。另外，姓名的尾字也多選擇平聲，因為尾字給人的印象深刻，平聲易入耳，可以拉長音韻，增加音樂美。

第二，中國人取名多采用“雙聲疊韻”的方法（譚德姿，2000）。雙聲，是指兩個字的聲母相同；疊韻，則指兩個字的韻母相同。明人李重華在《貞一齋詩話》中說“疊韻如兩玉相扣，取其鏗鏘；雙聲如貫珠相聯(lián)，取其婉轉(zhuǎn)。”我們經(jīng)常碰到的名字如“陳晨、楊陽、王珊珊、王偉”等等，均受到了雙聲和疊韻的影響。

第三，漢語姓名利用諧音美。由于漢字可以“同音不同字”的特點，中國人取名時巧妙地利用“諧音美”，即通過漢字同音或者近音的條件，用一個同音或者近音的字代替這個字，與姓或名組合，從而形成一個暗含有美好含義的名字，具有耐人尋味的含蓄美，如“胡（蝴）蝶、俞（娛）樂、程（成）功”。

2.英語名字音韻之美

英語屬于印歐語系中日耳曼語族下的西日耳曼語支，在語音上有較多的塞音和清濁對立，與漢語不同，它極少用聲調(diào)區(qū)別詞義。

由于英語由字母組成且沒有四聲調(diào)，所以重音的位置和姓名的長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詞語的語調(diào)。一般而言，男性的名字相對較短促有力，重音在第一個音節(jié)上，讀起來擲地有聲，如“John，Jim，F(xiàn)red，Bob，Jack”。而女性的名字則比較長，讀起來更柔和，而重音落在后面音節(jié)的居多，如“Victoria，Katherine，Elizabeth”。而且，一般女性的名字多以原音結(jié)尾，讀起來更加悅耳。由于英語的語言特征，一個好的英語名字一般需能分辨出其性別，盡量避免模糊的區(qū)分（洪娟，2006）。

一般而言，英語姓名的姓和名的音節(jié)會不一樣，若姓很長，音節(jié)較多，則會選擇音節(jié)較短的名，反之亦然。這樣讀起來就會錯落有致，朗朗上口，看起來長短不一，具有美感。另外，人們也會考慮在取名的時候采取“頭韻”的修辭，如“Tina Turner”，讀起來朗朗上口，很有韻味；但一般不會用尾韻，如“Jack Black”，因為這樣會給人以滑稽的效果。

（二）中英姓名字形之美

無論中英文，一個字或詞豐富的圖畫般的感官沖擊，使姓名在書寫時充滿美感。中文象形字和英文字母的符號都有其獨特的藝術(shù)效果，體現(xiàn)了人們的想象力和智慧。

1.漢語姓名形象之美

漢字歷史悠久，經(jīng)歷了甲骨文、金文、篆書、隸書、楷書等階段，至今仍未完全定型。漢字是象形文字，優(yōu)美且富有想象力，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字形和字義的聯(lián)系非常密切，具有明顯的直觀性和表意性。漢字的最小單位是筆畫，又有由偏旁部首構(gòu)成、拆合比較靈的特征，因此中國人便在取名這一藝術(shù)上花功夫，以姓氏用字為基點，或選用同偏旁字命名，或?qū)h字予以拆卸、組合，從而構(gòu)成了姓名用字前后之間在視覺上所形成的“建筑美”，即形似美。人們通常采用以下幾種方法：

（1）偏旁互補法。偏旁互補法有多種形式，人們最常用的便是“偏旁同類型”，如四川詩人流沙河，作家沙汀，使人一看就記住了；或“字頭同類型”，如“蔣蓉萍，崔巖”等等。

（2）以姓連名法。這種方法指的是將姓構(gòu)成名的偏旁，如“文斌、王琪、王璇”；也有的是用姓構(gòu)名，或取姓之一部分組成名字，前者如“牛犇，金鑫、石磊、林森”，后者如“聶耳、林木”。（王泉根，1988：128）

（3）形似法。即取名時選用與姓氏相似的字，在視覺上易產(chǎn)生“異中有同、同中有異”的形似之美，如“李季、苗笛、厲歷、吳昊、裴斐”等等。

（4）拆姓為名法。即將所姓之字拆為兩半，取作名字，如“舒舍予，張長弓，陳東耳、傅付甫、江水工”。類似的在字形上下功夫的取名方式還有很多，都是在姓與名所有字的關(guān)系上做文章，別具一格，引人注目。（路云，2007）

這些方法都是在姓與名兩者字形的關(guān)聯(lián)上做文章，注重取名的藝術(shù)手法，耐人尋味。

2.英語姓名形象之美

由于英語語言的特點，英語姓名與其讀音緊密的結(jié)合在一起，所以不僅應(yīng)考慮其字形，還應(yīng)考慮字音的變化。如上面所提到的，人們通過姓和名音節(jié)長短的調(diào)節(jié)，元音和輔音的調(diào)節(jié)，在詞尾和詞首加后綴和前綴是主要的方式，使姓名的元音字母和輔音字母搭配起來起伏錯落，韻味別致。如人們會在男孩的姓名“Sabra”后面加上“illa”變成女孩的名字Sabrilla，使名字看上去長而好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是一個美麗的姑娘的名字；又如“Dale Deplatis”，頭韻使得姓和名連起來甚有氣勢，使人印象深刻，并且姓和名長短不一，錯落有致。

（三）中英姓名意蘊之美

人們給孩子取名時，都會希望有一個美好深刻的含義，寄予其對孩子的美好祝愿和希望，在這一點上中英姓名殊途同歸，都會通過用典和比喻兩種方式來表達其美好含義。中國人習(xí)慣在名字上做文章，引經(jīng)據(jù)典，如著名女作家謝冰心，“冰心”系出自唐王昌齡《芙蓉樓送辛漸》句“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張恨水，“恨水”之名出自南唐李后主《相見歡》詞“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句，讀起來涵義深刻，使人浮想聯(lián)翩，蘊含美感（路云，2007）。與中文名有所不同的是，英語人名在成為某人的人名前，大多本身就是一個名詞，已經(jīng)形成了一定量的人名供選。

1.美好祝愿

中國人大多都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愿望，一個含意深刻的姓名便是父母對子女美好前程與理想寄托的第一步。因此，名字中往往寄托著父母深深的情義。

在中國，一般家庭都會有對富貴昌盛的向往，表現(xiàn)在名字上就是多用帶金銀財物的字，如“金、銀、寶、財、富、貴、榮、華”等字，有一戶人家中四兄弟取名為“子榮、子華、子富、子貴”，父母的期望不言而喻（王莉莉，2009）。英語姓名一般也會體現(xiàn)上一代對下一代的期望和祝愿，如通過大自然的美好事物賦予孩子的祝愿：“Rose（玫瑰）、Laura（桂樹）、Lily（百合）”，表示希望孩子和這些花一樣明艷動人。

2.緬懷敬仰

孩子出生是舉家歡慶的事，尤其對于那些有著特殊的甚至是不平凡的出生經(jīng)歷的人來說，以取名的形式來紀念出生或者緬懷故人和名人，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在中文姓名中，主要包括紀念出生地、出生時間、出生事件這三種。如“滬生、粵生、愛京”等，都是按照出生地命名的。女歌唱家關(guān)牧村因其生于河南新鄉(xiāng)市牧野村而得名；田漢為孩子取名海男，因“其妊于東京灣而生于上海”之故。再如用“旭、曦”來表示出生時刻，如“旭貴、旭日、旭初”等等。著名相聲演員侯寶林的小名叫“小酉兒”就表示他的出生時刻；還有按照季節(jié)、節(jié)日和節(jié)氣來命名的，如“國慶、中秋”等等。還有的人名表示出生時候發(fā)生的事件，如1998年抗洪搶險斗爭中，就有一些人取名為“水生”“水發(fā)”“水福”。這些名字不但讓人一輩子記得自己的出生經(jīng)歷，而且使別人一聽就會感興趣，了解后就會記憶深刻（王莉莉，2009）。

英語人名也有一些賦名來自歷史名人的姓，以表示對他們的尊敬之情。如Lincoln（來自Abraham Lincoln，美國第16任總統(tǒng)），Byron（來自George Gordon Byron，1788～1824，英國著名詩人）等。還有些人用著名歌星、影星或體育明星的姓給孩子取名，如Jackson（來自Michael Jackson，美國著名搖滾歌星），Monroe（來自Marilyn Monroe，美國著名影星）等。另外，西方人也喜歡用祖輩或者父輩賦名給孩子取名，如英國著名科學(xué)家達爾文的全名是Charles Robert Darwin（查理斯·羅伯特·達爾文）。據(jù)說其父親羅伯特·達爾文給他取名時為了讓達爾文繼承自己和哥哥（查理斯·達爾文）的事業(yè)，就以查理斯·羅伯特·達爾文為兒子命名（黃維和，2001）。

3.宗教信仰

思想文化深深滲透在中西方人的日常生活中。如中國的傳統(tǒng)思想影響了社會數(shù)千年，它包含儒家所提倡的孝道、齊家、睦族、長幼有序的觀念，也包含道家所推崇的陰陽五行的觀念。這直接影響到人們的命名，已成為一種民風(fēng)民俗，如人們會給孩子取名“顯祖”“耀祖”“光祖”來強調(diào)其宗族家庭思想。

西方有尊重宗教的傳統(tǒng)，喜歡用《圣經(jīng)》中的人名給孩子命名。在中古時期，基督教傳入英國后，教會提倡以“圣徒”（saints）或“殉教道者”（martyrs）的名字為洗禮的孩子命名，例如“Adam，David，John，Mary，Solomon”等，這一傳統(tǒng)一直承襲下來。在英語民族心目中，上帝是勇猛剛強的男子漢，所以與上帝、宗教有關(guān)的名稱有許多是男性的賦名，如“Abram（圣祖），Christian（基督信徒），Obadiah（上帝的仆人）”等等。這一類名稱也有女孩的賦名，如“Angela（天使），Janet（上帝的恩賜）”等。

四、結(jié)語

姓名的基本“元素”是字或詞。作為一個人的代表符號，姓名要用于書寫，并便于呼叫。因此，要綜合考慮音、形、意等特點以及組合后產(chǎn)生的內(nèi)涵以及效果。從美學(xué)的角度看姓名的審美體驗，是“形而上”和“形而下”的結(jié)合。姓名作為審美藝術(shù)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很好地體現(xiàn)了人們的審美的體驗與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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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飛 李夢莉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