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舌面音偏誤現象泛化的思考

摘 要：本文就舌面音前移失范現象作深入思考，這一強勢缺陷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普通話存在的現狀，它們不僅在內蒙古一個地區有，在其他的方言區中也或多或少地存在。說明這些現象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且有蔓延的趨勢。本文努力探尋這一現象的類型，以期為普通話水平測試提供理論與實踐上的借鑒與參考，為普通話將來的發展趨勢尋找端倪，對普通話的語音規范進行再認識。

關鍵詞：舌面音 泛化 思考

在普通話水平測試中，舌面音缺陷即尖音問題是聲母系統中困擾應試人和普通話培訓教師的一個普遍性問題。發j、q、x時，舌尖抵住下門齒背，使前舌面貼緊前硬腭，軟腭上升，關閉鼻腔通路。成阻部位是舌面前部和硬腭前部。在測試中應試人舌面音發音部位前移現象成為非方音性常見語音現象。

尖團音這個術語一般的解釋是：舌尖前音z、c、s與齊齒、撮口二呼相拼是尖音；舌面音j、q、x與齊齒、撮口二呼相拼是團音。不分尖團音是普通話的一個顯著特點?，F在通常所說的“尖音”在意義上已經泛化，一是所謂“尖音”現象，除了少數受某些分“尖團”的方言影響外，大量是處在非系統地區分“尖音”和“團音”的方言地區，即“不分尖團”的地區，問題的出現并不都是受分尖團方言的影響；二是“尖音”概念擴大化，不僅指把普通話ji、qi、xi讀作zi、ci、si的情況，而且大量的所謂“尖音”現象是指舌面前音的j、q、x發音部位明顯靠前，即發舌面前音聲母帶有舌尖前音z、c、s的色彩；三是這種所謂“尖音”現象，常見的現象是：j、q出現得比較輕微，而x 則較為明顯。徐世榮先生把這種并非按語音系統分“尖團”以及僅把聲母x讀作s的現象稱為“紛亂的尖音”。

一、舌面音發音部位前移的主要類型及語感評價

我們在測試中發現，舌面音發音部位前移的現象主要有四種類型：

一是發音時把舌尖靠近或貼在上齒背，氣流在舌尖和齒間的縫隙中擠出。發音部位基本接近于z、c、s發音部位的發音，聽起來音色非常接近z、c、s形成舌面音尖音化，把ji、qi、xi 讀成 zi、ci、si，屬于語音錯誤而非語音缺陷。

二是發音時成阻部位不在舌面前和硬腭處，而是移至靠近舌尖但又未到舌尖的部位與硬腭前部接觸，發音部位明顯靠前，同時帶有舌尖部位的摩擦，即發舌面前音聲母帶有舌尖前音z、c、s的色彩。如果再往前移，就成了舌尖前音z[ts]，c[ts‘]，s[s]。

三是 j 、q 、x 發音靠前近似 z h 、c h 、sh 和舌葉音[#61556;tr#699;]、[tr#699;]、[∫]。發音特點是：舌尖上翹，舌尖后端對著硬腭部位，從舌尖或舌葉與硬腭上周形成的狹小的細縫中擠出，摩擦成聲。這種現象是最近幾年才出現的。

四是j、q、x發音靠前有齒間音色彩，發音特點是：舌尖從上下齒之間形成的狹小的細縫中擠出，摩擦成聲。俗稱“大舌頭”。

我們發現，在舌面音前移的人群中，真正發成z、c、s的并不多，絕大多數人只是發成接近z、c、s。第二種類型在舌面音缺陷中占絕對優勢，女性前移舌位較男性靠前，男性以齒間音化第四種類型較常見，舌葉化現象主要集中在普通話基礎較好的城市籍學員。

對舌面音偏誤的語感調查顯示，95%的人并不認為前移接近z、c、s的現象是一種語音缺陷，他們覺得這樣的發音比較自然、舒服，只有5%承認是為了好聽。而且絕大多數人對齒間音的反應較為強烈，認為齒間音聽感不適，是“大舌頭”，應該算語音缺陷。而且齒間音發音絕大多數與兒童語言習得時期的不良發音習慣有關，往往在發音人的親屬或小學老師中有此類發音。而認為舌葉化“有港臺味，比較時尚”。鑒于發音接近z、c、s的在舌面音缺陷中占主要地位，下文的前移主要指這一類缺陷。

二、前移的分布及影響因素

（一）前移的性別、年齡分布

性別差異在當今社會語言學中已經成為一個最有活力的社會變項，男性和女性在語言習得、語言能力和語言運用上都有一定的差別。年齡也是決定某些變異的一個很重要的外部因素，語言的年齡變異是指不同年齡段的語言使用者在學習和使用語言時表現出來的差別。

我們發現女性前移的比重明顯地多于男性。t#597;組前移的比重最少，#597;組最多，t#597;‘組居中。符合前賢的學術結論。隨著年齡的增長，男性和女性前移的情況普遍減少，且男性下降幅度明顯。但曹志耘在1987年《北京話t#597;組聲母前化現象》一文中說：男性前移者到20歲以上就完全消失。胡明揚的調查“男性65人中，年紀最小的12歲，最大的33歲，沒有發現任何‘女國音’發音現象?！钡?0世紀80年代，曹志耘、胡明揚分別進行調查。雖然調查結果曹志耘占調查對象的80%左右，而胡明揚只占20%左右，差別較大，而且調查的對象都有片面性，但舌面音前移的趨勢毋庸置疑，變化的范圍都在女性。而實際情況是這一現象已經由中學生擴展到部分三四十歲的女性，從不穩定（隨年齡增長回復到一般發音）到相對穩定。這種現象不僅出現在女性中，同樣也出現在男性中，在20歲以上的青年男性中依然存在并占有一定比例。中年以上男子前移人群往往性格上有女性傾向。前移在女性中年人中的比例也較其他20年前的相關數據高。表明前移現象由青少年人群向中年人群擴散。

（二）前移在PSC各等級中的分布

雖然一級普通話人群中舌面音前移現象比例不高，但是他們在說普通話的群體中本身比例較少，而且，他們往往特別在意發音的規范度、標準度。在測試過程中，十分注意克服舌面音前移等《大綱》規定的發音缺陷。如果有舌面音前移現象的應試者，即使普通話水平整體較好，也會因為這一缺陷被扣分而不能進入一級。因此，這一部分人的數據應該不具有代表性。前移現象主要集中在三甲高分段以上的人群中，以二級以上人群為主體。說明前移現象在普通話比較標準的人群中相當普遍。由于內蒙古方言沒有尖團之分，反而在三級以下方音較明顯的人群中，前移現象隨普通話水平下降而減少。

（三）母語對前移的影響

我們對舌面音前移現象方言相關度進行調查，選擇了來自內蒙古不同次方言區的調查對象，分別是東北官話、北京官話、晉語區和蘭銀官話區，每個方言區各選擇40名女生，30名男生。另外，我們還設定了以普通話為母語的中心城市組別。調查顯示，總體上舌面音前移現象在各地區的分布面積較廣，各方言區之間的情況差別不是太大，但東北官話區和赤峰地區比例相對稍高，尤其是赤峰地區前移現象較普遍，前移程度較嚴重，這可能與赤峰與河北地區臨近有關。而這兩個地區的方言與西部晉語區相比，與普通話差異較小。說明雖然前移現象在局部地區呈現有一定的地域性特征，但方言影響應該不是前移現象產生的最主要和最直接的原因。

（四）語流及語體對前移的影響

交際場合、交談對象、話題都是影響語音變異的因素。語體變異研究的是個體言語中出現的變異情況。注意力語體，是拉波夫發展出來的語體理論。拉波夫在調查中，主張按照說話人對自己言語付出的注意力的多少而將它們劃分為四等，分別用朗讀詞表、朗讀短文、正式談話、隨意聊天四種調查方式來獲取樣本。因為說話人在朗讀詞表時，注意力最為集中，所得到的語音樣本正式性也最強。在隨意聊天時，說話人幾乎不注意自己的言語，這時獲得的樣本的正式性最低。拉波夫的一些研究發現，越是在正式的場合，說話人注意力越集中在它們的說話方式上，這時他們越是傾向于使用正式的語體。

我們在有前移現象的40名女生、30名男生應試者中選定一些舌面音出現機率較高朗讀（38號作品《家鄉的橋》）和說話項（我的學習生活、難忘的旅行）試卷進行統計分析，對比朗讀和說話與念讀單雙音節時的前移現象是否有變化。我們發現念讀單雙音節與朗讀作品時前移現象比重與程度變化不明顯，朗讀時前移程度略有下降，說話時前移的比重明顯低于念詞表，而在非應試狀態下，前移程度下降較明顯。如：有的應試者在讀詞表時60%以上的詞前移，說話時前移程度有所下降，但非應試狀態的座談說話時，前移程度繼續下降。前移的聲母也集中在[#597;]上。主要有以下一些詞：信息、學校、旅行、大學、效率、一些、起來、去、時間等等。表明語流中音節越多，前移人數越少，前移程度越低。說話比念讀詞條時，前移人數減少。而非應試狀態的自然聊天，前移人數最少，前移程度最低。

在語言環境中，說話速度對語音也會產生影響。各語言說話速度并不相同，北京話的正常說話速度平均每秒約4個音節，每個音節平均250毫秒左右。如果說話速度較快，每秒要達到5個音節甚至更多，每個音節平均不到200毫秒，就會產生一些正常速度不存在的音變現象。而自然交談語速一般比朗讀快。調查中發現，有的人發音特別快和特別慢時不前移。反而正常語速前移較多，這與朱秀蘭調查“有的人發音快時前移，慢時不前移”不太一致。我們發現，發音特別快時，聲母發音易出現缺陷，當讓其重念特別慢時，由于在意了，放慢了，又不前移了。可見，聲母發音的前移與否與語速的快慢有關。

（五）前移及韻母結構的關系

我們在有前移現象的應試者中選定一些舌面音出現機率較高朗讀試卷進行統計分析，對比韻母分別為齊齒呼和撮口呼時的舌面音的前移現象是否有變化。曹耘志的調查認為舌面音前移最普遍的模式是齊齒呼前全部前移，撮口呼前全部不前移。胡明揚先生的調查也認為撮口呼前絕大多數不前移（只有iong母前前移）。但我們的調查顯示，在齊齒呼和撮口呼韻母前都存在前移現象，只是齊齒呼的音節上較為突出，可以說讀前移的音節的開口度都是比較小的。

總之，舌面音前移的速度明顯加快。但這種發音尚不穩定，前移的部位也不完全統一，這種音變還在發展之中，離完成距離尚遠。從這種音變現象來看，它是有語音結構條件的，而且符合漢語舌面音前移的一般趨勢，出于一種心理原因由女性的變異開始，逐漸擴散。

三、對舌面音偏誤現象泛化的思考

“變異”（deviation）本是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術語，最初是指共時意義上的語言的不同變化形式。在社會語言學理論中，它指的是“某個語言項目在實際使用著的話語中的狀況。這個‘語言項目’可以是某個音位，也可以是某些語音的組合或聚合規則”。語言是由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部分構成，語言變異會表現在語言的語音、詞匯和語法各個構成要素層面。它們的發展是不平衡的：詞匯發展最快，語音次之，語法最慢。語音的變異主要體現為與標準語音讀音不同的語音形式，語音的變化都是在交際中，即語言的應用中發生和發展的。語音變化的效能是無限的，我們無法預見它們將止于何處。語音演變過程中，變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語音系統就是在變與不變的矛盾中發展的，語音演變就是發音和聽音習慣的逐漸變化。我們有充分理由相信它在每一個人類社會中都是經常不斷發生的。語音的變化，在開始的時候往往是很難被人覺察的，音位語音的變化常常是一串彼此差別不大的音變，但在變化的后期，人們還是能夠覺察出來。至于詞語、語法和語言使用上的變化，則往往一開始就會受到人們的注意。語音的發展演變，較少受社會活動的影響，短期內很難看出變化結果。在一些語言和方言里，要完成一個音的演化，往往要數十年甚至一個世紀。

普通語言學探討語音的生理和物理屬性，說明語音變化的生理和物理基礎；社會語言學從語音共時的社會變異反觀歷時的變化；我們從內蒙古PSC中統計出的語音變異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普通話存在的現狀，它們的存在并不都是受方言的影響。這種現象不僅在內蒙古一個地區有，在其他的方言區中也或多或少地存在。日常生活中各大媒體主持人都存在類似的問題，這說明這些現象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且有蔓延的趨勢。它們是真實存在于音系中的，不容忽視。研究這些普通話語音的現實變化能對預測普通話語音變異發展提供一些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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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君 呼和浩特 內蒙古警察職業學院公安管理系 010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