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大詞典》引用敦煌曲子詞書證商補十條

摘 要：《漢語大詞典》作為一部大型的語文工具書，內容十分豐富，影響深遠。但由于主客觀方面的因素，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一些疏漏和錯誤。本文簡要討論《漢語大詞典》引用敦煌曲子詞書證問題十條，希望有助于讀者的學習和詞典的修訂。

關鍵詞：漢語大詞典 敦煌曲子詞 標題 標點 書證文字

《漢語大詞典》（以下簡稱《大詞典》）作為一部大型的語文工具書，內容豐富，影響深遠。由于編纂工程浩大、條件的限制以及一些人為因素，《漢語大詞典》不可避免地也存在一些疏漏錯誤。本人收集了《大詞典》收錄敦煌詩詞書證的所有詞條，共189個，發現正誤比例是1:1.3。本文對敦煌詩詞的考證均是建立在核對原卷照片的基礎上。再借鑒和參考前輩的觀點，更容易得出比較正確的結論。筆者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使《大詞典》更臻于完美，為使用和研究它的人以及日后的修訂再版提供一個參考。

本文列舉了十條敦煌曲子詞書證如下：

1.當本

《大詞典》釋為“當初；原本”，列有兩則書證，第一則為《敦煌曲子詞·阿曹婆》：“當本祇言三載歸，灼灼期，朝暮啼多掩（淹）損眼。”第二則為《敦煌曲子詞·定風波》：“霸王、虞姬皆自別，當本便知儒仕定風波。”

按：《阿曹婆詞》一則有斯6537、伯3271兩個卷號。核查原卷，斯本作“當本祇言三載歸，灼灼期。朝暮啼多淹損眼，信（后缺）。”伯本“灼灼期”后隱約可見“朝”“希”字。最后一句《敦煌曲子詞集》作“朝暮啼多掩損眼”，可見，《大詞典》在《敦煌曲子詞集》的基礎上改“掩”為“淹”。實際上“掩”字原卷本都寫“淹”，無需改。如，《總編》引《十二時》“朝朝勤換淹花水”，董西廂中《沁園春》“盈盈地粉淚，淹損鈿窩”為例，甚是。伯3271號作“灼灼期”后隱約可見“朝”“希”字，綜合斯、伯兩卷，“信”后面可能是“音稀”，《五更轉》有“誰知一別音信稀”一句，于此正合。《大詞典》的引文從《敦煌曲子詞集》誤，因當時《敦煌曲子詞集》僅以斯卷為底本，故不全。另，標點不妥，根據詞意，“灼灼期”后面當斷為句號。所以，正確的書證應為：《敦煌曲子詞·阿曹婆》：“當本祇言三載歸，灼灼期。朝暮啼多淹損眼，信[音稀]。”

《敦煌曲子詞·定風波》一則，出自伯3821號，核查原卷，作“霸主虞矩皆自別，當本便知儒仕定波”，聯系到此卷前文談及到項羽，“矩”形同“姬”，當是“虞姬”，這樣就應該是“霸王虞姬皆自別”，此處無需用頓號隔開。而后半句中少了“風”字，明顯可以看出是抄寫過程中的疏漏，當補。“當本便知儒仕定風波”這句，《總編》斷句為“當本，便知儒仕定風波”，且上片相應的位置斷句為“謀略，漢與楚滅本由他”，此說有理。所以，正確的書證應為：“霸王虞姬皆自別，當本，便知儒仕定[風]波。”

2.擬

《大詞典》義項八釋為“傳，度”，列有兩則書證，第二則為《敦煌曲子詞·鳳歸云》：“月下愁聽砧杵擬，塞雁行。”

按：此《鳳歸云》有斯1441、伯2838兩個卷號。“塞雁行”當作“塞雁南行”，斯、伯兩卷中均無“南”字。根據詞的字數規律，此處當是四字，而不是“塞雁行”三字。曲子詞里有“悲雁隨陽”“雁南飛”“雁飛南去”“孤雁北望”，《總編》據此補“南”字，當是。另，斯1441號“愁”字原寫作“然”，伯2838號作“愁”，據伯卷改。所以，正確的書證應為：“月下然（愁）聽砧杵擬，塞雁﹝南﹞行。”

3.排備

《大詞典》釋為“安排；準備”，列有三則書證，第一則為《敦煌曲子詞·劍器詞》：“排備白旗儛，先自有來由。”

按：此《劍器詞》出自斯6537號，與原卷一致。但“來由”應作“由來”，《總編》曰：“次句如寫‘來由’，失韻”。此說是。所以，正確的書證應為：《敦煌曲子詞·劍器詞》：“排備白旗儛，先自有由來。”

4.捻香

《大詞典》釋為“持香禮拜”，列有四則書證，第一則為《敦煌曲子詞·蘇莫遮五》：“遠眺遐方思情悅，或聽神鐘感愧捻香爇。”

按：此《蘇莫遮》有伯3360、斯467、斯2985、斯4012四個卷號，此書證與伯3360號一致。“思情”指“思念之情”，似與詞意不符，《總編》“思情悅”作“情思悅”，當是。“情思”有“情緒，心情”之意，于詞意甚符，當作“情思”。斯4012號也是作“情思”，另，標題應作《敦煌曲子詞·蘇莫遮》，“五”字刪去為好，要保持《大詞典》引用書證的體例一致性，前已述。且標點似也有誤，根據《蘇莫遮》詞牌格調，“或聽神鐘”后應用逗號隔開。所以，此書證的正確形式應為：《敦煌曲子詞·蘇莫遮》：“遠眺遐方情思悅，或聽神鐘，感愧捻香爇。”

5.衰朽

《大詞典》義項二釋為：“猶衰落”，列有三則書證，第一則為《敦煌曲子詞·十二時·普勸四眾依教修行》：“為言恩愛永團員，將謂榮華不衰朽。”

按：此《十二時》有伯2054、伯2714、伯3286三個卷號。經核查，“團員”原卷都寫作“團圓”，“謂”原卷都寫作“為”，此處不煩改作“謂”，“將為”不誤。“為”，通“謂”。“將為”即以為，認為義。“榮華” 伯2054號寫作“容花”，伯2714、伯3286號均作“榮華”，“容花”費解，根據詞意，應作“榮華”。所以，此書證的正確形式應為：《敦煌曲子詞·十二時·普勸四眾依教修行》：“為言恩愛永團圓，將為容花（榮華）不衰朽。”

6.蔟蔟

《大詞典》釋為：“叢集貌”，列有三則書證，第二則為《敦煌曲子詞·浣溪沙》：“一架紫藤花蔟蔟，雨微微。”

按：此《浣溪沙》出自伯3821號。核查原卷，“紫”字原寫作“嫩”，清晰可見；“藤”原寫作“虅”，當屬形訛。《敦煌曲子詞集·浣溪沙》原作“一架嫩虅（藤）花蔟蔟，雨微微。”這是保存敦煌寫卷原貌的正確方法，而《大詞典》引用時直接去除原卷訛字，做法不當。所以，正確的書證當為“一架嫩藤花蔟蔟，雨微微。”

7.零零

《大詞典》義項二釋為：“象聲詞。形容聲音輕細圓潤”，列有兩則書證，第一則為《敦煌曲子詞·茶怨春》：“柳條垂處也，喜鵲語零零。”

按：此《茶怨春》出自斯2607號，與原卷一致。《總編》：“‘處處’寫‘處也’，據下句‘零零’改；下片起二句亦相對，可證上片亦然，‘處處’應作疊字。”此說甚是。所以，此書證的正確形式應為：“柳條垂處也（處），喜鵲語零零。”

8.耶孃

《大詞典》釋為：“父母。后多作‘爺娘’”，列有兩則書證，第三則為《敦煌曲子詞·鵲踏枝》：“仰告三光垂淚滴，教他耶孃甚處傳書覓。”

按：此《鵲踏枝》出自伯4017號。核查原卷，“垂”原寫作“殊”，“教”原寫作“交”。我們認為，“殊”當是“珠”的形訛，“殊淚滴”即“珠淚滴”，“教”在敦煌卷中通常都寫作“交”。另，此書證的標點似也有誤，根據《鵲踏枝》詞牌的格調和詞意，當在“教他耶孃甚處傳書覓”中用逗號隔為“教他耶孃，甚處傳書覓”。為了保存敦煌寫卷的原貌，此書證的正確形式應為：“仰告三光殊（珠）淚滴，交（教）他耶孃，甚處傳書覓。”

9.守志

《大詞典》義項二釋為“謂女子不改嫁”，列有四則書證，第一則為《敦煌曲子詞·鳳歸云遍》：“徒勞公子肝腸斷，謾生心，妾身如松柏。守志強過曾女堅貞。”

按：首先，標題中的“鳳歸云遍”應作“鳳歸云”，前已說明。其次，此《鳳歸云》出自斯1441號，“曾女”原寫作“曾父”。從全詞意思來看，“曾父”說不通，這里當是“魯女”，屬于形誤，《總編》注，“魯女”應是魯秋胡妻，當是。另，根據《鳳歸云》詞牌格調，“守志強過魯女堅貞”處當斷為兩個四字句，所以，正確的書證應為《敦煌曲子詞·鳳歸云》：“徒勞公子肝腸斷，謾生心，妾身如松柏。守志強過，曾父（魯女）堅貞。”

10.氣

《大詞典》義項二十六釋為“中醫學術語。指脈氣和營衛”，列有四則書證，第四則為《敦煌曲子詞·定風波》：“風濕傷寒脈緊沈，遍身虛汗似湯淋。此是三傷誰識別？情切，有風有氣有食結。”（6/1025/1）

按：此《定風波》出自伯3093號。“沈”“切”字在伯3093 卷中分別作“沉”“勸”。“緊”是一種中醫學脈象名，《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脈法》曰：‘沈之而大堅，浮之而大緊者，病主在腎。’”“緊沉”指脈象緊，“沈”雖時可寫作“沉”，但這里原卷并非作“沈”而作“沉”。至于“情切”，王重民《敦煌曲子詞集》也作“情勸”，《總編》云：“王集‘切’作‘勸’，失韻。”當是。另，標點似也有不妥之處。根據全詞的意思及格調，“遍身虛汗似湯淋”后應作逗號。《大詞典》在詞條“食結”中也引用《定風波》：“風濕傷寒脈堅沈，遍身虛汗似湯淋，此是三傷誰識別，情勸，有風有氣有食結。”但兩處在標點、文字上均有不同之處，疑為出自不同參編人員之手的緣故。所以，正確的書證應為：“風濕傷寒脈緊沉，遍身虛汗似湯淋，此是三傷誰識別？情勸（切），有風有氣有食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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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惠敏 浙江杭州 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 31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