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人信札》翻譯錯例解析

摘要該文作者通過對《波斯人信札》的法文原著與最新譯本的反復閱讀，發現原著與譯文之間存在較大差距。文中從大量的讓人費解的翻譯例句中精選出12例具有典型意義的句子，管中窺豹，并仔細中肯地分析了出錯的原因，同時給出了正確的頗具參考價值的譯句。

關鍵詞《波斯人信札》 翻譯 錯誤

中圖分類號：H059文獻標識碼：A

Error Translation Analysis of \"Persian Letters\"

LEI Yaoxiong

(Foreign Language School，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of Forestry and Technology， Changsha， Hu'nan 410004)

AbstractBy reading repeatedly and attentively the original french version and the recent translated version of the Persian letters， the author of this article has found a big gap between the source language and the target language. He has choosed 12 typical examples from the numerous translated sentences which seem incomprehensibleand has done some object analysis on the reason of the errors in the translation and at the same time， has given the correct translated sentences which have a reference value.

Key wordsPersian Letters;analysis；error translation

0 引言

《波斯人信札》是法國名著，無論從其思想價值還是文學價值看都是值得一譯的好作品。因此對之翻譯態度應該是謹慎小心，如履薄冰的。但讀完原文后再讀譯作，總讓人感覺二者相去甚遠，很難再現原文風貌。且不說孟德斯鳩瀟灑酣暢、冷峻調侃的文風沒能展現，且不說原作中一些影射時事、表達隱晦的地方難以再現，就連一些原文表達明確、思路清晰之處也被譯得讓人讀后如墜云霧，甚至還有曲解原意的錯譯現象。不懂外文的人憑此對法國作文學、哲學、政治、社會等方面的研究，其結果可想而知。為不使謬種流傳，本文作者在此暫且不作理論方面的天高海廣之語，只試圖通過具體實例分析其錯誤之處的成因，希冀能對今之譯者乃至今之學者都有所裨益。

1 錯誤分析

例1其他年輕人說：我們相信他不會犯這個過失。如果真有這么回事，就讓他在全家最后一個死去。

原文：Nous ne croyons pas qu’il ait commis ce crime， dirent les jeunes Troglodytes， mais， s’il l’a fait， puisse-t-il mourir le dernier de sa famille!

這是出自第13封信中穴居人為一個同伴作無辜辯解的引言，但看后讓人納悶：既然是詛咒他，為什么又愿他“最后一個死去”，豈不成了祝福了？仔細看原文，才知道當是對“puisse-t-il”中的“il”理解錯誤所致。“il”在此應為無人稱主語。原文應是如果他真干了壞事，那就愿他全家死絕之意。

例2我懂得如何對付女人；你想不讓她們空虛無聊，她們就會變得狂放不羈，但侮辱她們和讓她們掃興的事同樣都干不得。

這幾句話譯得讓人看后似懂非懂，語句上并沒多少毛病，但邏輯上卻似通非通，總感覺有問題。且看原文：Je sais comment je dois me conduire avec ce sexe qui， quand on ne lui permet pas d’€阾re vain， commence €?devenir superbe?; qu’il est moins ais€?d’humilier que d’an€閍ntir.

對照上下文，反復琢磨之后，就會知道譯句與原文完全脫接，當是對“vain、superbe、humilier、an€閍ntir”這四個詞沒理解透，導致對原文不理解，稀里糊涂翻出來，誰能看懂？筆者以為正確譯文當是這樣：我懂得如何與女人們打交道，這些女人啊，給她們鼻子就上臉，要讓她們低頭服管比痛痛快快殺了她們更難。意思明確得多。

例3他的衛隊強大無比，他的軍隊兵多將廣，他的資源取之不盡，他的國庫用之不竭，在他面前，各國君主望風而降。

翻這幾句時譯者可能頗有些洋洋自得，因為連用了一些成語。中文看起來也在語法邏輯上無任何毛病，殊不知與原文相去甚遠。

原文：Sa garde est aussi forte que celle du prince devant qui les trnes se renversent; ses arm€閑s sont aussi nombreuses; ses ressources， aussi grandes; et ses finances， aussi in€閜uisabes.

很明顯，原文是比較句，是拿法國國王與那位“prince devant qui les tr?nes se renversent”相比。這里出自波斯人之口實質是指波斯國王。譯文把這里隔開看，當然出錯。

例4 就是說，你毋需努力很長時間，因為到那時就放棄此道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將成為風雅之士。我們注意到，在法國，一個人要加入一次聚會，首先要樹立所謂“團隊精神”。你肯定會這樣做的。……

這是第54封信中述說兩個江湖騙子（類似今天的某些主持人）憑著互相吹捧的表演功夫竭力在人前樹立所謂“才子”形象，甚至還也許有機會混進法蘭西科學院之事。不難看出，譯文中“加入一次聚會”與“樹立所謂團隊精神”與上下文牛頭不對馬嘴。仔細一看，又是原文中“une compagnie“與”l′esprit du corps”的胡亂理解，望文生義，想當然所致。

原文：c’est pour te dire que le travail ne sera pas long， car pour lors tu pourras renoncer €?ton art; tu seras homme d’esprit malgr€?que tu en aies. On remarque en France que， d€鑣 qu’un homme entre dans une compagnie， il prend d’abord ce qu’on appelle l’esprit du corps， tu feras de m€阭e， ...

明顯“Compagnie”不能當“聚會”看，“l’esprit du corps”今譯為團隊精神、集體精神，但此處當取其引伸意。原文實際要表達的意思是：在法國，只要人一入某團體，即馬上具有（而非“首先樹立”）該團體的集體特征。言下之意即只要一混過科學院的門檻自然即公認成為科學家了，無需再表演偽裝了。

例5 如果一個生命是由兩個生命構成的，而保持這種結合的必要性顯示必須更好地順從造物的旨意，由此便可制訂出一部宗教法規；如果保持這種結合必要性是人類行為更可靠的保證，那么由此便可制訂一部民事法。

光看中文這段話，沒有能看懂，不知要說明什么。單是一個生命由兩個生命構成就讓人費解，多生猜想。看原文則要明確得多：si un €阾re est compos€?de deux €阾res， et que la n€閏essit€?de conserver l’union marque plus la soumission aux ordres du Cr€閍tuer， on en a pu faire une loi religieuse. Si cette n€閏essit€?de conserver l’union est un meilleur garant des actions des hommes， on en a pu faire une loi civile.

原文第76、77封信都是就人類該不該自殺而討論的。即人該不該維護“me”與“corps”的“l’union”（靈與肉的結合）。理解了這一點，就不會把“€阾re”統統譯成“生命”。而后面的譯文則明顯啰嗦，把原文的語氣都譯錯，意思搞顛倒了。應為：如果每個人都是靈與肉的結合體，而維持這種結合更能體現符合造物主旨意的話，就應把它制定為一條宗教法規。如果維護這種結合能更好保障人類行為的話，就應把它制定為一條民事法規。

例6他們極具才智，能辨析一切事物的微旨奧義，把握最普通事物的細微特征。

原文: Mais ils sont au comble de l’esprit lorsqu’ils savent entendre finesse €?tout et trouver mille petits traits ing€閚ieux dans les choses les plus communes.

乍一看去，譯文并沒有譯錯，但語氣卻完全顛倒，意思也全錯了。原文是對這種人進行辛辣地諷刺，語氣強烈，譯文卻是平淡地贊揚。讓人感覺對其人是褒而非貶。只需稍作處理。嘲諷味就會更明白些：

“而當他們能把一切都看得通透，競能從最普遍不過的事物中搜尋出成千上萬精妙的特點來時，他們的才智真可謂是登峰造極了。”

例7 不過要求真主絕對避免不公之舉也不可能。設若他洞察公正，他就必須主持公道，真主一無所需，應有盡有，他如果不公正，那就比什么都惡劣，因為他之所以不公正，甚至不是為了謀求利益。

這段譯文明顯自相矛盾，既然說真主不公正就比什么都壞，又為什么一開始就說他“絕對避免不公之舉也不可能”？一看原文頭一句“Mais il n’est pas possible que Dieu fasse jamais rien d’injuste”就知譯者肯定是把“rien d’injuste”理解為絕對否定，而在此“rien”當作“quelque chose”解，那么這句話應為“但真主卻不能做任何不公正之舉”，與后面句子邏輯關系立馬接上。

例8 就算給別人的心靈造成痛苦不算非人道，就算這樣做根本不會產生千百種惡果吧。但說到底，除非是瘋子，是不會不顧一切讓別人改宗的。

原文：Car， enfin， quand il n’yaurait pas de l’inhumanit€?€?affliger la conscience des autres; quand il n’en r€閟ulterait aucun des mauvais effets qui en germent €?milliers， il faudrait €阾re fou pour s’en aviser.

“s’en aviser”是指對之產生的想法，“en”代替上面兩句話。搞清楚這一點，不難看出正確的譯文當是：因為認為這樣做給人家的心靈造成傷害不算非人道，認為這樣做根本不會產生千百種惡果，事實上只有瘋子才會這樣想。

例9“有一個不義之徒，我還以為他很夠朋友呢，便把錢借給了他，而他卻還給了我！如此不講信義，真是令人發指！他還錢也是白搭，在我心目中。他永遠名譽掃地了。”

這段譯文很有意思，欠債后還了錢怎么稱得上不講信義，令人發指？再看原文后才知道文章是譏諷當時法國財政不力，導致金融秩序混亂，通貨迅速貶值，借錢時和還錢時價值懸殊太大。因此此處應稍作處理為：我借給他多少，他便還我多少，真是無恥！同時也譯出借錢人的吝嗇嘴臉。

2 結束語

以上只是管中窺豹而已，譯作中這類例子還能找出不少。況且這還只從最簡單的正確錯誤標準去衡量，尚停留在最低最起碼的功用層次，而非站在較高的美學層次去看譯文是否展現了原文的神韻與原汁原味。如果從后者出發去判斷，該譯作恐怕是要有被剝落得體無完膚的危險了。因此，翻譯一些國外名著必須慎之又慎，因為充當溝通兩種文化的橋梁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不是兒戲。尤其是一些涉及政治、哲學、經濟、歷史等思想性強的著作，稍一不慎即差之千里，貽笑大方。而不懂外文的人以此作學術研究則會錯上加錯鬧笑話，以此指導生產生活實踐則會出不小差錯。可見譯者不僅要有老老實實做學問的態度，使自己的中外知識日益深厚廣博，還要有“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勇氣與品德。真正做到不搞明白不動筆墨。動手翻譯之前，最好先看幾遍原作，多做一些外圍背景資料的準備工作，同時估摸一下自己駕馭控制原文與中文的能力再下筆。總之是既要學習錢鐘書先生“坐冷板凳”看書的精神，又要學習李白當年在黃鶴樓的風范，做到當擱筆時且擱筆。

參考文獻

[1]波斯人信札.譯林出版社，2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