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時報》語言運用特征通觀

摘 要：《盛京時報》是近代東北頗具代表性的報紙，不僅本身表現(xiàn)出極強的政治色彩，而且在語言運用上也有鮮明的特色。作為一份由日本人主辦的以中日文化交融為背景的具有新舊時代交替特征的報紙，它的語言既具有客觀化、大眾化的語言表現(xiàn)力，也呈現(xiàn)出中外語言匯聚及文白交雜的語言運用特征。深入研究《盛京時報》語言運用特征，可以觸摸早期報紙語言的風格，也可以了解近代東北報紙語言現(xiàn)狀，也有助于對報紙語言發(fā)展規(guī)律的探索尋求證據(jù)。

關(guān)鍵詞：《盛京時報》 標志語 起始語 結(jié)束語 熟語

《盛京時報》（1906～1944）是日俄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出現(xiàn)在中國東北的一份重要報紙。其創(chuàng)刊人中島真雄（日本人）亦是近代中國報業(yè)的領(lǐng)軍人物。作為中國東北的第一份大眾性權(quán)威報紙，《盛京時報》（以下簡稱《時報》）的出現(xiàn)打破了“國人不知報刊為何物”的落后局面，也是現(xiàn)代報紙語言形成的開端。作為報紙語言，《時報》自身具有客觀化、大眾化的獨特語言表現(xiàn)力，更重要的是，它比其他任何形式的文字作品更加如實、全面地記錄了當時的語言狀況，成為一座活的語料庫。《時報》刊載的豐富語料是文言文向白話文過渡時期的重要語言資料。本文從語言運用角度分析《時報》的語言特征，主要闡述其作為早期報紙形成的獨特語言風格和語言運用手段。

一、新聞專業(yè)用語的范式化

在《時報》初創(chuàng)時期，國內(nèi)并沒有一套標準的語言規(guī)則可以遵循，而報業(yè)也處在起步階段，對于報紙語言的原則和整體的報紙語言風格要求，都沒有明確的準則來參考借鑒。《時報》憑借中島真雄的多年辦報經(jīng)驗，培養(yǎng)了一批訓練有素的新聞工作者，因此在創(chuàng)報初期，就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新聞用語，并且一直沿用下來，甚至成為后世報紙效仿新聞用語的典范。《時報》格式化的新聞用語主要表現(xiàn)在標題標志語、新聞開頭語和新聞結(jié)束語三方面。

（一）新聞標題標志語

1.標題中的“志”字標志語

“志”字標志語是指以“志”字為中心的“志”族詞語做新聞標題標志語。《時報》中出現(xiàn)的“志”字標志語主要有：“志聞”“兩志”“三志”“再志”“續(xù)志”“詳志”“類志”等。《時報》的大量新聞報道都采用這種標題形式。初次陳述時用“志聞”“祥志”“類志”做標志語。帶有“志聞”“類志”標志語的新聞為一般敘述，帶有“詳志”標志語的新聞則詳細敘述。例如：

（1）大島都督蒞長巡視志聞（《時報》1911-05-30）

（2）長春馬路開工志聞（《時報》1911-10-05）

（3）關(guān)于時疫之電文類志（《時報》1910-01-29）

（4）官場更動消息類志（《時報》1911-05-09）

（5）保安會詳志（《時報》1911-11-21）

（6）拐案詳志（《時報》1909-06-14）

《時報》對某一新聞內(nèi)容做跟蹤報道時，二次報道的標題采用“兩志”“再志”“續(xù)聞”“續(xù)志”做標題標志語；三次報道時用“三志”做標題標志語。例如：

（7）長農(nóng)胡匪兩志（《時報》1910-02-29）

（8）財務(wù)處借款之續(xù)聞（《時報》1911-10-14）

（9）官鹽總店查封續(xù)志（《時報》1909-10-13）

（10）修建馬路再志（《時報》1911-09-15）

（11）看守所逃脫犯人三志（《時報》1912-01-14）

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時報》中的“志”字標題標志語種類繁多，分類清晰，具有鮮明的標志作用。“志”字標志語的大量使用，使《時報》表現(xiàn)出早期報紙較為嚴謹?shù)恼Z言風格。

2.標題中的“之”字標志語

《時報》新聞標題另一個顯著的標志就是廣泛運用“之”字結(jié)構(gòu)做標題。“之”字結(jié)構(gòu)是文言文的顯著標志，《時報》常以“之”字入新聞標題，彰顯其用語上的文學性和古樸特色，頗具大報風范。如：

（12）官憲刑斃外人之駭聞（《時報》1911-10-05）

（13）內(nèi)地人民移殖吉林之源流（《時報》1910-06-08）

（14）郵便局之宴會（《時報》1909-02-11）

（15）兩路聯(lián)絡(luò)路之實行（《時報》1911-02-05）

這些“之”字標題，基本上可以以“之”字為界劃分成兩個語法成分，或是主謂式，或是定中式，這種結(jié)構(gòu)使《時報》中的新聞標題呈現(xiàn)對稱性，符合漢民族的語言審美觀念。值得注意的是，標題中的某些“之”字是“偽標志”，不具有“之”標題的標志作用。例如：

（16）準獎辦理警務(wù)之員（《時報》1911-09-13）

（17）道憲能盡保民之責（《時報》1911-12-03）

在“準獎辦理警務(wù)之員”和“道憲能盡保民之責”兩則標題中，“之”字并沒有起到劃分成分、協(xié)調(diào)標題均衡的作用，而只是簡單的構(gòu)詞成分。

在“之”結(jié)構(gòu)標題中，又有“～～之概略”“～～之先聲”和“～～之原因”三種固定標題標志。這三種結(jié)構(gòu)似乎較其他“之”字結(jié)構(gòu)更具標志性，是在基本的“之”字標題中發(fā)展出來的更為獨特的新聞標題標志語。如：

（18）澡塘改良之先聲（《時報》1911-05-09）

（19）經(jīng)營長農(nóng)鐵路之先聲（《時報》1911-09-15）

（20）運費章程改正之概略（《時報》1909-07-21）

（21）中日新協(xié)約之概略（《時報》1909-07-25）

（22）柴碳漲價之原因（《時報》1909-10-28）

（23）車馬擁擠之原因（《時報》1909-02-21）

3.無標志新聞標題

無標志新聞標題，即不運用任何新聞標志語做標志的新聞標題。在《時報》中，有些新聞標題是不運用標志語的，這些新聞標題大多力求簡潔，追求新穎，多采用特色鮮明、引人注目的形式。例如《時報》中出現(xiàn)的大量四字標題，就是求新求簡的典型代表。而這些標題中有些因為過于追求簡潔新穎，往往辭不達意，產(chǎn)生了語意模糊、表意不清的相反效果。如：

（24）不戒于火（《時報》1911-10-05）

（25）真是膽大（《時報》1909-08-23）

（26）遍地暗查（《時報》1909-09-03）

（27）死于車下（《時報》1909-08-23）

（28）大有感情（《時報》1909-08-24）

在上例中，“真是膽大”不知是何人因何事膽大；“大有感情”不知到底所為何事；“死于車下”不知主語是人是物，讓人不明所以；“遍地暗查”不知查的是什么；“不戒于火”更不知文章到底所寫何事。這些標題在《時報》中比較多見，多以四字形式出現(xiàn)，雖然符合了簡潔新穎的語言要求，卻忽略了標題概括全文的引導性作用，這也是早期新聞標題用語不規(guī)范的表現(xiàn)。無論如何，《時報》中的新聞標志語為早期新聞?wù)Z言規(guī)范化作了大膽的嘗試，開辟了新聞?wù)Z言范式化的道路，對后世新聞標題語言做出了巨大貢獻。

（二）新聞報道起始語

新聞報道起始語是指在新聞報道時開頭一句具有標志作用的詞語。現(xiàn)代報紙新聞報道的起始語標志有：“某某社消息”“某某訊”等。由于報紙語言的語體特點，社會生活類欄目和科技文學類欄目不適合用新聞報道起始語。因此，《時報》新聞報道起始語主要在社會新聞類欄目中使用，且與現(xiàn)代報紙的起始語有所區(qū)別。筆者整理發(fā)現(xiàn)，《時報》中新聞報道起始語主要類型有：專訊型起始語、時間型起始語和處所型起始語。

專訊型起始語是指針對“專電”“全國要聞”等世界各地以及全國各地發(fā)來的電報、信函等新聞而特定使用的新聞起始語。專訊型起始語簡潔明了，能夠顯示出報紙消息來源廣泛的特點。在《時報》中，這一類型的起始語有“訊云”“函云”“專訊”“電云”等。例如：

（29）巴黎訊云（30）南京訊云

（31）上海函云（32）北平函云

（33）東京專訊（34）開原電云

（以上六例均出自《時報》1934年4月1日）

時間型起始語和處所型起始語則適用于源自本地的新聞報道和由本報記者直接發(fā)來的報道。其中，時間型起始語既可以用具體的時間日期來充當，也可以用時間名詞來充當。例如：

（35）奧領(lǐng)屬被毀 （36）槍斃人命之喇嘛被拘

陽歷初二日…… 前年八月間某喇嘛……

（《時報》1912-02-29） （《時報》1912-03-06）

（37）自由黨李懷霜之要電 （38）叛兵正法

頃聞自由黨李懷霜…… 前日在北鎮(zhèn)捉獲變兵一名……

（《時報》1912-02-29） （《時報》1912-03-06）

（39）日商失卻洋車 （40）廟會志盛

小北門里日商…… 南街龍鳳寺即土人所稱之娘娘廟……

（《時報》1940-03-06） （《時報》1940-03-06）

新聞報道起始語是新聞報道開端的顯著標志，凸顯報紙語言的風格，是早期報紙新聞?wù)Z言的獨特運用手段，使報道在報紙的整個版面中區(qū)別于其他類型的文章，起到整齊劃一，特色鮮明的表達效果。

（三）新聞報道結(jié)束語

與新聞報道開頭語相對應(yīng)，《時報》在新聞報道的結(jié)束語方面也有自己獨特的標志語。新聞報道結(jié)束語沒有語體和欄目的限制，大體分為“云”字結(jié)束語、“矣”字結(jié)束語、待續(xù)型結(jié)束語、“耶”字結(jié)束語和“未知……否”結(jié)構(gòu)結(jié)束語。

“云”字結(jié)束語有時也寫作“云云”重疊式，和“矣”字結(jié)束語共同構(gòu)成陳述形式的結(jié)束語，作為報道結(jié)束的符號。如：

（41）道憲回安 （42）補徽局易安

……乘坐安奉汽車回署云 ……昨在各局所拜會云

（《時報》1940-03-07） （《時報》1940-03-07）

（43）縣令勸慰人民之投入革軍者 （44）查封黨員家產(chǎn)變賣充公

……輕舉妄動自取咎淚云云 ……查封聞凝變賣充公云云

（《時報》1940-03-08） （《時報》1940年-03-09）

（45）釋放煙犯 （46）某哨官不安于位

……批準于日昨一律釋放矣 ……聞該哨官已難安居于其位矣

（《時報》1940-03-09） （《時報》1940-03-09）

待續(xù)型結(jié)束語指《盛京時報》中的一類表示“未完待續(xù)”意思的結(jié)束語，給讀者日后再繼續(xù)報道的信息，主要有“容后再訪”“容訪再志”和“容再探布”三種結(jié)束語。例如：

（47）審判廳有裁撤消息 （48）賣煙藥者被獲

……至于能否允準容訪再志 ……至于如何罰辦容矣續(xù)訪

（《時報》1912-01-25） （《時報》1912-02-07）

“耶”字結(jié)束語表示疑問或反問，“未知……否”代表不確定的結(jié)束語。這兩種結(jié)束語也是《時報》中常見的結(jié)束語類型。例如：

（49）不知自愛 （50）隊兵大鬧娼寮

……豈可同日語耶 ……違背大帥之命今為何如耶

（《時報》1940-03-10） （《時報》1940-03-12）

（51）懸掛新國旗 （52）全科長受賄被控

……電請督憲挽留未知能否允準耳 ……不知豫守肯受其蒙蔽否

（《時報》1940-03-10） （《時報》1940-03-08）

與起始語不同，《時報》結(jié)束語的使用異常廣泛，幾乎所有報道都采用這幾種結(jié)束語作為報道結(jié)束的標志。新聞報道結(jié)束的廣泛應(yīng)用使《盛京時報》在版面上整齊劃一，是新聞用語初創(chuàng)時期的典范。

二、犀利的言說風格

現(xiàn)代報紙語言要求平和，平易近人，受眾于社會各個層面的讀者。報紙對新聞的報道一定要客觀，不能帶有個人感情色彩。報紙只負責將事實如實闡述出來，傳達給讀者，而不發(fā)表任何評論，從而留給讀者思考和各抒己見的余地，使讀者不受任何外界評論的影響而獨立思考，形成自己的主觀見解。這也是現(xiàn)代報紙語言規(guī)范化的最重要的標準之一。然而，《時報》作為中國早期報紙的成功代表，在政治、經(jīng)濟、教育等多方面報道中均發(fā)表自己對報道內(nèi)容的看法及干涉性評論，且語言犀利、愛憎分明，形成了帶有鮮明主觀色彩的報紙語言風格。

《時報》的這種犀利的語言風格從根源上講，源自其創(chuàng)刊理念。在腐朽而又復雜的清末社會，《時報》的創(chuàng)辦人中島真雄，主張報業(yè)救國，希望通過報紙這一新興事物引導輿論，使國人“蘇醒”。因此，我們在《時報》身上看到了明顯的教化因素，中島真雄則以“教員”的姿態(tài)站在《時報》的背后，或批評時局，或引進新思想，或發(fā)表嫉惡如仇的憤慨。眾所周知，清末是沒有言論自由的，不要說是清朝的將軍、總督、巡撫等，就是官位更低一些的道尹、鎮(zhèn)守使之類的軍政官員，民間也是無人敢議論一言半句的，更別說是公然批評指責。然而，《時報》依仗日本在中國的勢力，議論朝政，對于政治體制、經(jīng)濟建設(shè)等國之根本也敢于議論。“報業(yè)救國”理念的支撐使《時報》在報道上獨具風格。即使在《時報》迎合當局實施新政的報道中，其語言也鮮明直接，毫不避諱。基于以上條件，《時報》形成了其他報紙不可能具備的犀利的語言風格特色。

《時報》刊載了許多揭露性的評論和報道，對某些王公、貴族、軍閥、官僚們恃強凌弱、草菅人命、營私舞弊、貪贓枉法的種種丑聞和暴行，做了一定的揭露和批判。如：《論我國官吏吞賬事》《廳員受賄之敗露》《論飭改訂貪贓新律事》《官吏殃民之真相》《論亟宜罷斥不職之疆吏》《論貪黷之影響》《論今日之言官》《危哉吾國之大臣》《論我國官多之弊害》《論官吏違法之當彈劾》《論近日官場奔競之風》《顏道臺之劣跡昭彰》《津浦北叚又發(fā)見盧某之營私媚外歟》《腐敗衙門勒逼人命》等。這些評論與報道，語言尖銳，鋒芒直指官吏們的罪惡行為，將他們批判得淋漓盡致，讓人一睹為快。

《官吏殃民之真相》中說：“遣調(diào)大兵以蹂躪之，萊民死者死，亡者亡，村社丘墟，人煙廖落，其元氣必遲至十年以后乃能復”。這是一篇針對萊陽之亂發(fā)表的論說。萊陽之亂事因苛捐太重，百姓要求減捐，但在抗捐的過程中，個別百姓與官兵發(fā)生了一點沖突，本來當官者應(yīng)該盡快調(diào)查出事件原委、平息事件，但他卻反其道而行之。接著《盛京時報》以犀利的語言評論了這位當官者——孫撫的所作所為，說他是為了“抑欲藉此蚩蚩者之肝腦，以張大辦理陸軍者之成績歟”。這里一語道破他謀官不為民只為私、視民命為兒戲的嘴臉。接著又說道：“孫撫奉命出使也有半年，向亦嘗醉心于立憲政治，比任疆寄，其不足恃也，乃與其它阘茸者一律，豈吾國之官，固以殃民為惟一之天職歟。抑前日之熱心憲政，固其外表也，總之吾國官吏，以祿位為其主體，以國家及人民為其客體……”該報進一步說明了萊陽之亂事出并非偶然，也絕不是清末存在的個別草菅人命的現(xiàn)象，這是由于官吏們長時期欺下瞞上形成的一種見怪不怪的官場作風。像這種話題敏感的報道，《盛京時報》不但刊登，且極其憤慨地發(fā)表了看法，這在當時是不可想象的。這樣一份敢于揭露黑暗勢力的報紙，無論是出于何種目的，對于當時的百姓來說，都是一種激勵。

《廳員受賄之敗露》則是一篇針對承德地方審判廳廳長的報道。曹子威大令在審理崔祥案件的過程中依靠賄賂多少而定罪輕重，事后因為走漏風聲而被撤職。像這種顛倒黑白、為所欲為，可以讓死囚因受賄重金而免斬首，輕罪者因少受賄或不受賄而判死刑的審判官，在當時的社會里也絕非少見，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歷史上的冤案、錯案，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為官者都有一個共同的“嗜好”——貪贓枉法。

《津浦北叚又發(fā)見盧某之營私媚外歟》是就津浦北叚工料廠總辦盧某，以“攬權(quán)媚外、濫用私人、受賄吞費”一事發(fā)表的論說。盧某雖不是官員，乃一介商人，但其所作所為比某些官員還卑劣，不但枉自吞帳，而且還賣國求榮。本來“津浦北叚，以借款而興修，其貽后日之患者，蓋不知何若，而任其事者乃又不能善為之謀，甚且從而侵蝕之”，致使“夫敗壞路事，亦既如此，雖褫職遣戍，傾其已得之貪囊，于路事究復何補”。像這種認為“今之人誰不嗜利？我不嗜利即不適于生存”“稍自好者、群且詫為異物”的官吏，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時報》大膽地給出建議：“我國官吏之不法，至今日，殆達極點，君父可欺也。一切國權(quán)，可拋棄不顧也，而酷嗜錢財，則幾如第二之性命然，是故人世間所最不堪。而引以為恥辱之事，官吏則優(yōu)為之；賣路賣礦，最易招人唾罵之事，官吏亦優(yōu)為之”。即清政府應(yīng)淘汰無能官吏，因為“官多則確為治道之蠹”，并應(yīng)該嚴格按照考試章程錄用賢能之士，杜絕捐官排位的用人之法；另一方面應(yīng)提倡盡快制定出一套管理官吏的行之有效的“法律”，并對于違法亂紀的官吏應(yīng)當做出彈劾的處理。然而，清政府腐朽已深，單憑這些建議或是緊急出臺的法律并不能對當局者造成明顯的影響。

《時報》的這種敢于批評的風格，使它贏得了眾多百姓的好感。可以說，《時報》在客觀上道出了平民百姓想說而又不敢說出的心聲，這確實是該報積極向上的一面。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該報在很多問題上都是依照日本人的好惡來加以褒貶評論的，對某些中國權(quán)貴的指責也許并不完全正確。無論如何，《時報》的這種犀利的語言風格給了讀者一種姿態(tài)，一點信息，一些他們平時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給人們和這個時代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三、熟語的靈活運用

《時報》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在熟語的運用方面，更顯得得心應(yīng)手。熟語是語言中常用而定型的詞組或語句，是一種較為特殊的語言現(xiàn)象，包括成語、慣用語、歇后語、諺語和格言。其中的慣用語、歇后語和諺語又被稱作俗語。熟語有的是出于歷史典故，有的是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的語言藝術(shù)。總之，熟語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jié)晶，是漢語語言寶庫中的精華，更是漢民族文化的精髓。熟語的靈活運用在修辭學上有“仿似、創(chuàng)新、易序、拆詞、轉(zhuǎn)用、反復、削減”等七種修辭手法。本文不對熟語做分門別類的細致研究，也不從修辭學角度研究熟語的修辭效果，只從語言運用的角度，研究《時報》對熟語的運用情況。《時報》對熟語的運用手段主要有“直接運用”和“換字運用”兩種情況。

直接運用即用熟語直接入文，而不做改動。如：狗仗人勢、監(jiān)守自盜、自取其辱、名不虛傳、無理取鬧、拾金不昧、自投羅網(wǎng)、假公濟私、鶴立雞群、不知自愛、自作孽不可活、老而不死是為賊、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等。熟語直接入文不僅增添了報紙的文化底蘊，而且豐富了新聞?wù)Z言言簡意賅的表達效果。

換字運用的概念比較寬泛，是指通過替換原來熟語中的字，達到模仿的效果，既能表達出想要表達的意思，又能使文章取得引人注目的效果。換字運用得當，對應(yīng)的便是修辭學上的仿似。仿似修辭能增強語言的幽默感和對比作用，活潑新穎，明快犀利，是特定語境中的臨時措施，被仿得熟語同時出現(xiàn)，一正一反，起對稱作用。而換字運用不當，對應(yīng)的就是“亂改”，會達到相反的效果，換字過程中可能造成對熟語的訛誤。如“名是實非”是對“名存實亡”換字而產(chǎn)生的，“見機而作”是對“見機行事”換字而產(chǎn)生的。顯然，《時報》中這兩例換字運用的熟語表意不清，讓人理解困難。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這樣的換字熟語做標題也正好取悅了讀者的好奇心理。《時報》中換字不當?shù)氖煺Z運用情況還是比較少的，大多熟語都通過換字運用取得了良好的表達效果。例如：

（53）慘不忍聞——慘不忍睹

（54）淫惡滔天——罪惡滔天

（55）一舉兩失——一舉兩得

（56）暗棍傷人——暗箭傷人

（57）匪不勝防——防不勝防

（58）花錢買打——花錢買樂

（59）不值一笑——不值一提

（60）同類相殘——手足相殘

（61）出此入彼——出將入相

（62）購刀殺人——借刀殺人

（63）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64）禁者自禁，售者自售——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這些例子都將換字運用得恰到好處，符合具體的語境要求。比如例（53）中把慘不忍睹的“睹”字換成“聞”字，恰到好處，“睹”即“看”的意思，“聞”即“聽說”的意思。對于讀者來說，在報紙上所見的必定不是親眼所見，改用“聞”字既能保留原來熟語的魅力，又達到了生動活潑的語言表達效果。再如例（55）中用一個反義詞對熟語進行改寫，既言簡意賅，又充滿詼諧諷刺。其他例子也無不具體形象地為我們展示了熟語的語言魅力。

另外，《時報》還為我們展示了多種多樣的熟語運用手段。如“孫悟空幾乎喪命”中“孫悟空”這一專有名詞與“幾乎喪命”形成鮮明反差，勾起讀者聯(lián)想；“好雨知時”是“好雨知時節(jié)”的縮用；“子不孝，父不慈”是對“父慈子孝”的拆詞運用；“咎由自取，夫婦何憂”既是兩個熟語的聯(lián)合運用，又是對“夫復何求”的換字運用；“錢能通神”則是對“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概括運用……《時報》對熟語的靈活運用充分顯示了編者較高的語言運用能力，使語言呈現(xiàn)出靈活的跳動性。

總的來說，作為近代一份較有影響的報紙，《時報》在語言運用上既承襲了中國古代傳統(tǒng)文化的底蘊，又健步于時代的前列，形成了頗具特色的語言風格。同時，它又是中國報業(yè)的領(lǐng)跑者，對報紙語言的積極探索是其肩負的責任和前進的動力。本文對《時報》的語言運用特征做了整體性的探討，其具體語言特色等方面的內(nèi)容有待學者進一步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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