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英“不+表人名詞”結構看時空性差異

摘 要：本文以表人名詞“男人”和“man”以及否定副詞“不”和“no”為例，對“不男人”和“no man”進行對比研究。結果發現，漢語中表人名詞的細節義以本質義為前提和基礎，形成以本質義為中心的輻射狀模型，具有多維性和空間性；而英語形成以本質義為源頭的一維線性模型，具有一維線性和時間性。

關鍵詞：副名結構 “不+表人名詞”結構 對比研究 空間性 時間性

一、引言

邢福義《關于副詞修飾名詞》一文拉開了漢語副詞和名詞搭配研究的序幕。英語有類似結構，但未引起學者的足夠重視。本文對漢英副名結構進行對比研究，找尋語言本質的聯系和區別。“名詞三類：人物名詞，時間名詞和方所名詞；人物名詞和時間名詞一定不能跟‘不’組合，方所名詞一般不能跟‘不’組合；副詞三類：一般副詞（程度、時間、否定、范圍、頻率副詞等），語氣副詞和關聯副詞”（邢福義，1996）。此論述為本文研究的出發點，限于篇幅，名詞限定為表人名詞“男人”和“man”，副詞限定為否定副詞“不”“no”和“not”①，語料來源于北京大學漢語單語語料庫（CCL）、Google網和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COCA）。

二、“不男人”譯文的選擇

英語中表達漢語中“不男人”的含義有以下幾種情況：

表1：“不男人”的英文譯文

從表1可知，相對應的四種英文譯文僅“no man”符合文章要求，如“‘You're no man’，Sang said with a sneer，stroking his beardless chin.‘I invite you boys to share my wife，free of charge，but none of you dare come.Chickens!”③。“nothing”為復合不定代詞，不合要求；“not”是副詞，但其不能簡單地和“man”連用表示“不男人”的意義，必須要同“enough”連用，不合要求；“manly”為形容詞，不合要求。另外，由“manly”為派生的“unmanly”和“manliness④”等情況同樣不合要求。故本文研究范圍限定在“不男人”和“no man”之間的對比。

三、數據結果和數據分析

“不男人”和“no man”出現、符合的次數及所占比例如下表2所示（數據處理過程中，剔除重復和不合要求選項（如‘男人’‘不，/ ？男人’和‘三不男人’等）：

表2：“不男人”和“no man”在語料中的數據統計結果

漢英“不男人”和“no man”之間的異同：相同點——“不男人”和“no man”出現的次數都很高；不同點——“不男人”符合的次數和比例遠遠大于“no man”。

四、細節顯現

“一個名詞的本質意義包括詞的本義、基本義以及主要義項，是人類認識某一客觀對象的結果。在形成名詞的本質意義時，許多細節被概括掉，即詞義具有概括性。在具體運用該名詞時，被概括掉的細節要重新返回，細節返回就是‘細節顯現’。”（儲澤祥、劉街生，1997）。“男人”的本質義為“男性的成年人”，細節義為“正派，正義，講義氣，有志氣，有作為，責任心強，體格健壯，性格剛強，知恩必報，不占小便宜，還包括性取向或功能方面的意義等”。“我干嗎在這關頭如此虛弱，我太‘不男人’了吧？”和“汪涵暗諷跳槽同事‘不男人’，稱錢買不走忠誠”中的“男人”等。在韋氏高階英語詞典中“man”的釋義為：①an adult male human being；②a man or boy who shows the qualities（such as strength and courage）that men are traditionally supposed to have；③an individual human being or the human race；④a woman's husband or boyfriend；⑤used when you are talking to a man；⑥used to express excitement，surprise，etc.

“不男人”和“no man”出現的頻率都很高，直接原因在于“男人”的細節義和“man”的詞義很多。如漢語中存在類似于“三不男人”（“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男人”）的非副名結構短語，英語中大量存在類似于“No man（人類或個人）is an island.”和“I knew that no man（男人）or woman，was perfect，and that anybody could make a mistake.”的句子，此處的“man”與本文無關聯，異于“Then how could he? He just can，he does，she insisted.Then he's no man.”等句子。“不男人”合乎語法規范的次數和比例遠遠大于“no man”，直接原因在于漢語缺乏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漢語中“男人”和“紳士”的細節義不需要通過形態變化來“顯現”，而英語中則存在“manly”“manliness”等“man”的細節義。

五、漢語空間性與英語時間性差異

漢語“男人”的細節義以本質義為前提和基礎，形成以本質義為中心的輻射狀細節顯現模型，具有多維性和空間性，如圖1。細節義“為人正派，正義，講義氣，有志氣，有作為，責任心強，體格健壯，性格剛強，知恩必報，不占小便宜，還包括性取向或性功能方面的意義等等”以本質義“男性的成年人”為前提和基礎，形成了一個以本質義“男人：男性的成年人”為中心的，具有多維度和立體空間感的輻射狀細節顯現圖。

圖1：副名結構中“男人”的多維性和空間性

由表2可知，英語中“man”表示“the qualities（such as strength and courage）that men are traditionally supposed to have”的情況極少，為0.3%，非“man”的主要用法和特征。即便在這一用法上存在空間性，但也不處于主導地位，正如王文斌（2010）所講“這種時間性與空間性的差異不是絕對的，并不具有排他性，因為任何語言都具有時間性和空間性”。英語中表示“the qualities（such as strength and courage）that men are traditionally supposed to have”的情況基本上是通過形態變化（如“manly”和“manliness”）或者非副名結構“not man enough”和“noting man”等。“manly”和“manliness”以“man”為源派生而來，具有單向一維時間性，如圖2所示。

圖2.：英語表達中“男人”的一維性和時間性

“英漢之間的形合與意合、聚集與流散、繁復與簡短、抽象思維與具象思維等差異只是這兩種語言結構差異的各種表象，潛隱于其深處的根由在于英語的時間性特質和漢語的空間性特質，而這種根由主要緣起于這兩種語言不同的人文精神，即不同的世界觀：英語對世界的認知是時間重于空間，而漢語則是空間重于時間。”（王文斌，2010）

六、結語

研究發現，漢英“不+表人名詞”結構確實存在共性和個性。通過“細節顯現”概念可以闡釋漢英此類結構存在共性和個性的直接原因，即“男人”與“man”之間存在語義差別和組合差別；通過對比細節義與本質義之間關系能夠發現“男人”的本質義與細節義形成了以本質義為中心的輻射狀細節顯現模型，具有多維性和空間性，“man”的本質義的細節顯現是通過詞匯派生的手段來完成的，從而形成一維時間線性的詞匯發展模型。我們的結論與王文斌“漢英不同的世界觀：英語對世界的認知是時間重于空間，而漢語則是空間重于時間”的觀點是一致的。

注 釋：

①“no”和“not”在英語中的詞性不止一種，英語中“no”接表

人名詞時的詞性為形容詞，相當于“not a”。本文以漢語為對比基點，暫時將“no”視為否定副詞中的一種，與“not”相似。

②在COCA中，“not man”有80條結果，無符合要求選項。（但“not

man”和“enough”連用即可符合要求）。

③如無另行指出出處，本文中的英文例句來自于COCA語料庫，中文

例句來自于CCL語料庫和Google網。

④“manliness”為名詞，不存在相應結構，但存在“lack of manliness”

等表達，不屬于本文討論的范圍。

參考文獻：

[1]儲澤祥，劉街生.“細節顯現”與“副+名”[J].語文建設，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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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方華.副詞能否修飾體詞芻議[J].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

版），1986，（2）.

[3]桂詩春.從“這個地方很郊區”談起[J].語言文字應用，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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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文斌.論英語的時間性和漢語的空間性[Z].第9次全國英漢語

比較研究會論文，2010.

[5]王玨.現代漢語名詞研究[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6]邢福義.漢語語法學[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

[7]張誼生.副名結構新探[J].徐州師范學院學報，1990，（3）.

[8]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9]韋氏高階英語詞典[Z].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10.

（鄭歡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