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中“哈”字的語用功能

摘 要：“哈”作為語氣詞已經正式進入普通話，在句中不同位置上表達不同的功能。本文著重分析了“哈”字在句中位置上的語用功能。根據本文的調查，在句中“哈”字分別可以和插入語、動詞性短語、狀語、人稱代詞和名詞性短語進行搭配。本文得出結論，這五種性質的短語在和“哈”字的組合關系上虛化程度依次提高。在和插入語組合時還不是話語標記，而和NP組合時已經作為話題標記。

關鍵詞：句中語氣詞“哈” 話語標記 話題標記

一、前言

（一）“哈”作為語氣詞，主要有以下功能：“哈”具有獨詞附加問句的語用功能（蘇小妹，2008）；“哈”可用在是非問句句末或其后稱呼語之前，或者用在是非問句后獨立成句，也可用在反問句，語氣和緩的陳述句，語氣較平和的感嘆句句末和句中停頓處（尹世超，1999）。賀陽（1994）、蘇小妹（2008）、崔莉佳（2009）等人也對“哈”字做過一番研究，但這些研究多著重于“哈”在句末的用法，尤其是“哈”在句末表示疑問的語氣功能，對“哈”在句中的用法涉及并不多。本文就“哈”在句中的用法進行著重討論。

（二）本文的語料主要來自于四個方面：一是前人文章中出現的語料；二是影視節目，如：中央電視臺的《實話實話》，東方衛視的《幸福魔方》等；三是人民網、博客等一些網絡用語；四是北京大學現代漢語語料庫。其中來自前兩方面的語料都已標明出處，來自后兩方面的語料下文省略出處。

二、“哈”字在句中的主要位置

“哈”字在句中，可以有多種句法組合形式，但必須都依附于前面的宿主（host）。根據“哈”與前面宿主的不同性質，將“哈”分為以下幾個大類：

（一）NP+哈

（1）我這個人哈，就是抹不下臉來求人。（尹世超《說語氣詞“哈”和“哈”字句》）

（2）我們中國的教育哈，幾千年沿襲下來，沒談論過這個話題。（《實話實說》）

這里的NP主要是指名詞作主語用。這個分類中，“哈”可以直接跟在被陳述的名詞后面，也可以跟在人名的后面。如：

（3）（分配出去的）也有，像我們那個什么，就是叫，（一個）叫王紅，一（個）叫王懷玲的哈，他們都那個分配到那個印刷廠了，就是屬于農場之類的性質。

這里的NP主要是指名詞作主語用。在“NP+哈”這個組合中，當“哈”跟在人名后面時，前面會出現“的”，這里“的哈”組成一個韻律詞，表示舉例的意味，另外也表示一種語氣上的停頓。例（3）中，列舉了兩個名字，一個是“王紅”，一個是“王懷玲”，加上“的哈”之后，提示聽話人，表示下文需要講述的是與這兩個人有關的事，或者說，這兩個人是下文陳述內容的典型代表。從句義中，我們看到，后面講到的是“王紅”和“王懷玲”是被分配到印刷廠的人物典型，說話人以他們為例講給聽話人聽。同樣“的哈”表示列舉含義的還有：

（4）（不回家了，就跟這兒上課什么的，上高中語文，然后物理什么的都上，就是工會呀）他們也都是在學習什么的哈，在挺老遠的地兒，我們就是一個禮拜才能就是看一次，有時有點兒什么事兒呢，根本就見不到，見不著面兒。

例（4）中，“在學習什么的哈”表示“他們”在學習或是做其他相關事宜，只是沒有一一列舉，一筆帶過。

在上述例句中，還有“哈”與語氣詞“嘛”連用。這樣的現象也普遍存在?！肮边€可以和其他語氣詞“吧”“呀”等語氣詞連用。

（二）狀語+哈

（5）在這個時候哈，推動和臺灣加緊簽署這個協議，本事來說，更大程度上是要使臺灣在這場金融風暴中盡早脫困。（CCTV《海峽兩岸》謝郁）

（6）當說到哭哈，在瓊瑤戲當中真是哭戲不斷。（陳蓉博客·林心如專訪）

（7）剛才他一直要說同意顧老師的觀點哈，你的理解。（《實話實說》）

（8）（我記得一年前，吳伯雄主席在和胡錦濤總書記會面時就表示兩岸關系撥云見日，雨過天晴，建立互信，創新合作的時刻已經來臨。）那么這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哈，二位認為吳伯雄的這番話是否已經得到了驗證？（CCTV《海峽兩岸》李紅）

“狀語+哈”，在表述上是為了提醒聽話人需要注意的事情，作為一個句子的背景出現。以“哈”作為標志，強調的是“哈”后面的內容。但同時也和其他內容作區別，以顯示說話人要表達的前提條件是“哈”前面的內容。例（6）中，前半句“當說到哭哈”，這里的“哈”具有明顯的提示作用，主持人以此引入下面的談話內容，表示后面要談到的內容是與“哭”有關系，后半句中，馬上表明了主持人對哭戲的觀點——“瓊瑤戲中哭戲不斷”。例（7）中，“哈”之前陳述了對話雙方以前的一個狀態，提供了舊信息，而“哈”后面才是重點——說話人想知道的是聽話人的理解。

（三）插入語+哈

（9）那我們回到剛才我們爭論的點上來哈，就是說現在的老師，面對什么樣的學生或者是面對什么樣的情況，他覺得這個批評是需要尺度的一個把握的。（《實話實說》）

（10）聽我們聊了這么多哈，我不知道現場觀眾做何感想？可以把感想告訴我們。（《實話實說》）

“插入語+哈”的形式中，“哈”字主要功能是為了緩和語氣，使語氣聽上去不是很生硬。插入語本身就具有提示功能，表達的具體內容和焦點都在句子后面。例（9）中，主持人想提問的主要內容是關于批評教育涉及的“學生和情況”。加上“哈”字以后，緩和了語氣，將對方注意力拉回到說話人想談到的“爭論點”上來，作出話語引導，使談話過程顯得自然，而不是生硬地、命令式地通知對方下面自己要說的內容。例（10）中，可以說“哈”字前的插入語基本無信息，主要的信息全部都在“哈”字后面。加上“哈”以后，語氣比較平緩，讓說話人稍微有多一點思考時間，引出下文想說的話。

（四）代詞+哈

（11）我吧哈，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了。（尹世超《說語氣詞“哈”和“哈”字句》）

（12）我吧哈，剛打開收音機，哈……（同上）

（13）我呀哈，是個癱瘓病人。（同上）

（14）就過去我們吧哈，就是說燒，北京吧就是沒燒香啊，磕頭哇，這些個不要。

在“代詞+哈”（代詞充當主語）這種形式中，與其他組合形式比較不同的是，在“哈”前面都多了一個其他的語氣詞?？梢姡敶~在語法上充當句子主語時，通常需要加一個語氣詞和“哈”連用。這種形式，語用上主要是說話人為了拉近和聽話人距離的作用，使其自身顯得比較親切。

（五）VP+哈

（15）我們一直以為這個是香港拍電影哈，拍賭場的時候，拍的特技。（《實話實說》）

（16）我舉例子來說明哈，比如我兒子到英國去讀書，他去的時候是中學。那中學生犯了錯誤，它有體罰標準，什么體罰呢？（《實話實說》）

（17）此外我們還關注到哈，這一周還有一條新聞非常引起了兩岸各界的關注，那就是廣西壯族自治區主席，也是廣西桂臺經濟科技文化交流協會的理事會主席馬飚先生，他所率領的廣西參訪團在21號到達了臺外并且進一個非常大規模的采購。（CCTV《海峽兩岸》一周點評主持人）

（18）您是做這個工作的哈，查賭，禁賭，宣傳不要去賭，是您的本職工作。（《實話實說》）

這類結構是所有“哈”在句中出現頻率最高的。這類結構的完整用法，實際是“SVO+哈”，相當于一個小句。但是在實際運用的過程中，因為“哈”的用法常出于口語，主語和賓語通常有所省略。

從省略主語的角度而言，因為通常是兩人或者是幾人對話，說話者基本上使用的是第一人稱“我”，這是無標記的。因為對話主體都能準確明白說話者的表達主體，此時，因為省力原則，省略主語。當遇到不是第一人稱作主語時，主語變成有標記時，通常就會自動補出來，補出的非第一人稱的主語主要是為了消除歧義，取消聽話人的默認值，符合適量準則。

從省略賓語的角度來看，如果“哈”前面省略了賓語，那么“哈”后面的內容一定是“哈”字前述語的賓語，也就是這個句子主要的陳述內容。事實上，賓語并沒有真正被省略，只是說話人為了起到強調和停頓的作用，在述語和賓語之間插入了一個“哈”字。

三、話語標記

（一）話語標記的定義

在萌芽階段，研究者Ouml;stman（1981，1982，1986）將話語標記理解為隱含地傳遞說話者的各種態度和情感，對每一個交際行為的理解都需要依賴語用小品詞（即本文所說的話語標記）所出現的語境，當聽話者對某一話語進行理解時，語用小品詞就會傳遞與語境有關的必要信息。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話語標記的研究進入發展階段，討論更為系統化，尤其是關聯理論（relevance theory）的提出對話語標記在交際中的作用作出了進一步的解釋。其中主要集中在以Schiffrin為代表的“連貫派”和以Blakemore為代表的“關聯派”這兩大派別的爭論上。Schiffrin（1987）認為話語標記是對話語單位起切分作用的順序性依附成分；而Blakemore（2002）則更多是側重從關聯理論（relevance theory）的角度，分析在具體言語交際中，話語標記對說話人和聽話人所起到的語用推導作用。筆者認為，雖然是“連貫”派和“相關”派對話語標記的定義上有一定的爭議，但是從中可以找到一些共性來理解話語標記：話語標記就是在一定的語境中，不影響句子意義，為了使語篇交際能夠更連貫，對句子的表達起到推動作用的功能詞。

這里有兩點需要特別注意，一是話語標記不會影響句子的意義，也就是說，話語標記存在與否，對句子的語義沒有任何影響；二是話語標記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是為了使說話人和聽話人能更好地溝通，互相理解對方要表達的意思，以最少的消耗獲得最大的收益。

事實上，話語標記就是省力原則和適量準則在實際口語交流中最直接的體現。說話人一方面總是希望“偷懶”，為了省力，盡量少說點，盡可能地減少自己需要說的內容；而另一方面，說話人又希望聽說人理解，不希望產生誤解，于是就需要為聽話人提供“充分”的信息。對于聽話人亦是如此。聽話人一方面，不希望付出太多的精力，認認真真、清清楚楚地去聽清說話人的每一個字；而另一方面，在交談過程中，又不希望失去任何有價值的信息。話語標記在這時對聽話人而言，就起到了提示作用。

（二）“哈”的話語標記功能

解正明（2007）提到：“漢語里帶有語氣詞的句子是用語氣詞作為分裂手段，是說話人劃分句子重要信息跟次要信息心理過程的外部表現”。Houml;lker（1991）指出，話語標記的功能主要體現為四個方面：

A.不對話語的真值條件產生任何影響；

B.不會增加話語的命題內容；

C.與說話時的情景有關；

D.具有一定的情感功能或表達功能。

（轉冉永平，2003）

而在實際的言語交談過程中，能作為話語標記的語氣詞，大多數讀作輕聲，而且此時的語氣意義已經虛化，說話人已沒有明顯的語氣意義。在句義表達上，話語標記通常具有提示作用。因此，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就是在一定的對話語境中，對說話命題的是非真偽不產生影響，但卻對說話人的表達和聽話人的理解具有一定的幫助。根據以上幾點，按照優選論的方法，把話語標記的判斷標準歸納如下：

具備提示功能＞語氣義虛化＞不影響真值條件

試比較下面幾個句子：

（19）聽我們聊了這么多哈，我不知道現場觀眾做何感想？可以把感想告訴我們。（《實話實說》）

（20）我們中國的教育哈，幾千年沿襲下來，沒談論過這個話題。（《實話實說》）

（21）我們一直以為這個是香港拍電影哈，拍賭場的時候，拍的特技。（《實話實說》）

上述三句，“哈”的話語標記功能以此提高。三個例句中，“哈”都可以去除，不會影響句義。例（19）中，“哈”只有停頓意味，與后句關系結合不明顯。這個句子完全可以說成：

（19）'聽我們聊了這么多，我不知道現場觀眾做何感想？可以把感想告訴我們。

例（19）中的“哈”，雖然不影響真值條件，有一定的停頓，主要是為了緩和語氣，但是這里的“哈”缺少銜接篇章的功能，沒有起到提示的作用，不是話語標記。這與插入語本身的性質有關。插入語的主要作用就是為了引出下文，將話語焦點集中到了句子后部。如果“哈”在這里具有提示作用，那就與插入語的作用重合，顯得多余，就成了羨余成分。所以，這里的“哈”主要作用還是緩和語氣。

例（20）中，“哈”的功能處于臨界狀態?？梢哉f“我們中國的教育”本身就是典型的語用上的話題作句法上的主語，加了“哈”以后強化了這個話題，去之也不產生影響。

例（21）中的“哈”作話語標記的功能就比較突出。語氣詞在“句內停頓具有語言單位的分離功能，使主語成為話題的句法功能（齊滬揚，2002）”?！斑@個是香港拍電影”原本只是前句中的一部分，充當“我們一直以為”的賓語。而“香港拍電影”僅僅是充當“是”后面的賓語。加上“哈”以后，使“香港拍電影”這個本身不是很明顯的話題凸顯，引出后面的內容，具有明顯的提示作用，銜接前后話語內容。后文所述的內容也是針對“香港拍電影”這個話題而言的。因此這個是典型的話語標記。

四、話題標記

（一）話題標記的定義

“一句話可以分為‘話題’（topic）和‘陳述’（comment）兩部分，話題是句子的出發點，是供談論的對象，陳述是句子在出發點之后的展開，是對話題的進一步說明。話題在語篇中起到承上和啟下的作用?！薄暗湫偷闹髡Z同時是話題”，“正因為句子在總體上分為話題和陳述兩大部分，所以話題后面可以有個停頓，或帶上‘啊、吧、嘛、呢’之類的語氣詞”。沈家煊用“特征束”來定義話題：

居句首位置：句首＞句首后動詞前＞句尾

1.后加停頓或語氣詞：可以加＞不宜加＞不能加

2.定指：定指＞泛指＞不定指

3.已知信息：已知信息＞對比性已知信息＞未知信息

4.延續性：延續性強＞延續性弱＞無延續性

沈家煊認為完全具備這些特征的是典型話題，只具備部分特征的是程度不等的非典型的話題。從沈家煊的觀點來看，一個句子的述賓部分如果是對主語進行陳述，主語通常為定指，在句首，后帶語氣詞，是前文已提到的已知信息，這個主語便是典型的話題。可以把形式概括為：

特征束里列舉的特征并不是全部都要滿足，如果全部滿足則是典型話題，滿足其中幾個則是非典型話題。從典型話題的角度來看，一個主語如果是典型話題，為了在說話的過程中有個比較明顯的停頓，通常會有一定的語氣詞，而這個語氣詞從功能和形式上來說，就起到了話題標記的作用。

冉永平（2000）在論述話語標記時，將話語標記根據功能分為了八類，其中包括一類話題標記語，即本文的“話語標記”。

從上述觀點中可以得出：話題標記是話語標記的下位概念，話語標記的內涵義大于話題標記。圖示如下：

無論是話題標記還是話語標記，兩者都具有引出下文的作用。不同的是，話題標記表示了一定的舊信息，是具有“承上”作用的話語標記，為雙方交流提供背景信息。圖示如下：

（二）“哈”的話題標記功能

“哈”不僅僅是個話語標記，同時也是個話題標記。下文將證明“哈”這個語氣詞已經具備話題標記的功能，使話題凸顯。

（22）這種貼對于各種挫傷哈，都有療效。

例（22）中，前句講到一種（藥）貼，后句是對這種藥貼功效的陳述，是“有療效”的。符合“話題+陳述模式”。另外，此句中的“哈”在讀音上輕化，有停頓的作用。當我們去掉“哈”后，句義并沒有改變，但加上以后，前句的話題更為突出，預設了說話人要講的內容是關于一種可以治療各種挫傷的（藥）貼，而后文才是這句話的重點，說話要表達的觀點，是“有療效”的。因此，我們可以判定此句中的“哈”已具備話題標記功能，是話題標記。

（23）明天早上八點哈，大家都要到喲。

此句中，前句是時間名詞作狀語，后句表示說話人希望聽話人做的事情。此句的“哈”具有明顯的停頓意味，去掉以后句子依然成立，但是去掉后，整個句子聽上去就有種命令的意味，這里的“哈”和句末的“喲”形成了一種語氣上的呼應，使聽話人聽上去比較委婉、客氣，拉近了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距離。但是前句只是一個前提，“大家都要到”是建立在“明天早上八點”的基礎上，后句并未對前句作出陳述。因此，此時的“哈”只是具有表示語氣停頓，表示一定情感意義的語氣詞，并不能稱之為話題標記。

（19）聽我們聊了這么多哈，我不知道現場觀眾做何感想？可以把感想告訴我們。（《實話實說》）

“插入語+哈”這種形式，“哈”字前的半句，是對前面對話的一個承接，即沈家煊先生所談到的“承上”，“承上”這部分內容所包含的語義內容的實際信息并不多，說話人主要表達的內容還是在后句?！俺猩稀逼鋵嵤菫榱烁玫亍皢⑾隆薄！肮痹谶@里的功能，更多地是為了緩和語氣，給說話人一個思考的時間。這里的“哈”連話語標記都不是。

（24）我呀哈，是個癱瘓病人。

例（24）中，后句“是個癱瘓病人”是對前句“我”的陳述?！肮痹诰渲姓Z氣成分并不多，它的語氣成分更多地被前面的“呀”承擔，它主要起到的是停頓作用，并提示下文，去掉后并未改變語義。因此是一個話題標記。

這里需要注意的是，在“人稱代詞+哈”的形式中，“哈”字前面還有個語氣詞在。那么問題就出現了，首先到底是“哈”前面的語氣詞起到了語氣作用，還是“哈”本身起到語氣詞作用，亦或是兩者都有作用？其次，是“哈”前面的語氣詞充當了話語標記，還是“哈”作話語標記，亦或是兩者組成韻律詞一起充當話語標記？要回答這兩個問題，試比較下面幾個句子：

a.我呀，是個癱瘓病人。

b.？我哈，是個癱瘓病人。

c.我呀哈，是個癱瘓病人。

d.*我哈呀，是個癱瘓病人。

這四句話的自然度依次為：

我們發現：a、c句無論在什么語境下，都一定成立。但是聽感上，c句比a句更通順，聽上去更自然，而d句則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成立。

b句是個有爭議的句子。在一定的語境下可以說，比如，說話人是個癱瘓病人，然后講述自己在癱瘓期間的一些事情。那這個句子就可以說，沒有問題。如：

e.我哈，是個癱瘓病人。在癱瘓期間，我身殘志堅，始終沒有放棄自己。

這樣的句子聽上去就比較自然。但是單獨說的時候，顯得有些單薄，總感覺有下文。這個就是加了“哈”以后的不自足現象。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表明了，“哈”在這里的語氣意義減弱，而話語標記意義增強。但是，當把主語換成第三人稱時，這句話就可以成立。如：

a.他哈，是個癱瘓病人。

b.小李哈，是個癱瘓病人。

這兩個句子均可以成立，而且順理成章，不需要依靠特殊的語境。表達了說話人對他人的態度和觀點。而“哈”在這里，不但具備語氣詞的停頓作用，而且使主語話題化。

從這個角度可以說明，當“人稱代詞+語氣詞+哈”的形式出現時，“哈”才是真正的，而且是唯一的話題標記。

（25）（我們一直以為）這個是香港拍電影哈，拍賭場的時候，拍的特技。（《實話實說》）

（26）大家都來說哈，上班的地方離家有多遠？

（27）考你們哈：這個姐姐寫的是什么字?。?/p>

從這里的“哈”具體來看有三種情況。上文已經提到“哈”字前句就有三種組合情況。一種是“哈”字前句法結構完整，例（25）中，“這個是”整個作話題，后句“拍的特技”是對前面香港電影的陳述。“哈”字凸顯了“香港拍電影”這個話題，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有停頓，去掉后不影響句義，是話題標記。例（26）～（27）兩種形式，就不是話題標記，而只是話語標記?！肮焙竺娴膬热?，是“哈”前的賓語。這里“哈”的作用，更傾向于在“啟下”，并沒有多少“承上”的作用。

由此可見，“哈”的話語標記功能在和不同的語法形式搭配時形成一個連續統。

事實上，在實際的口語交流中，還涉及到各種復句的套用情況，“哈”的功能也就會出現相應的套疊，如此一來，情況就會比較復雜。比如：

（28）我想問個問題，也許有點敏感，因為在演藝圈同行通常不評論同行哈，但是當你看到很多相聲演員，小品演員哈，就是在表演的時候，嗓門越來越大，要掌聲的那個說詞越來越直接的時候，你心里什么感受？（《楊瀾訪談錄》）

這句中，第一“哈”所在的短語在整個句子中相當于一個插入語的作用，起到補充說明，只有緩和語氣的作用，而第二個“哈”不斷在語氣上有緩和，而且出現在話題之后，具有話題標記作用。

五、結語

（一）本文考察了作為句中語氣詞的“哈”可以和“NP，VP，人稱代詞，狀語以及插入語”這五類形成組合關系。

（二）在形成組合關系的過程中，句中語氣詞“哈”的話題標記作用表現程度有所不同，在“插入語+哈”的組合中，“哈”尚未形成話語標記，而在“NP+哈”的組合中，“哈”已經是話題標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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