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延內涵傳承”角度探討“××門”結構的轉喻理據

摘 要：“××門”新詞大量涌現，很多專家學者對其進行了探討，但鮮有學者從修辭角度對其進行研究。本文以“外延內涵傳承說”為理論基礎，從“××門”結構的認知修辭動因出發，以“××門”意義演變的過程為線索，挖掘此語言現象背后的轉喻理據。嘗試對語言現象到語言思維，語言表層到語言深層的認知過程作出分析與研究。

關鍵詞：“××門” 外延內涵傳承 轉喻理據

作者簡介：李寧，女（1986-），河南信陽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2010級碩士 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

“××門”結構在現代語言中使用極其廣泛，很多專家學者對這一語言現象進行了探討，如劉桂蘭、李紅梅（2009）從模因論角度分析“××門”現象的來源、語言復制并揭示了語言發展進化的規律；李佳（2009）從構造、形成和運用三個方面對“××門”詞族進行描寫和分析，進而對附綴構詞法的引進和漢化提出了看法；以及其他學者從音節、音素特點等方面進行的分析等等。但從認知修辭角度來分析“××門”結構為什么可能，卻較少有學者進行研究。本文嘗試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出發，以徐盛桓（2008）構建的“外延內涵傳承”分析框架（Denotation-ConnotationInheritance Analysis Framework）為理論基礎，將收集的語料進行分類總結研究，從而揭示 “××門”語言現象背后的轉喻理據。

一、“門”的意義演變

時下，伴隨著層出不窮的“門事件”，“門”已成為一個很紅的網絡熱詞。只要利用搜索引擎稍微搜索一下，便會出現各類 “門”字事件，如“艷照門”“天臺門”“建橋門”“粗口門”“早熟門”“塵肺門”“解說門”“虎照門”“白字門”等等。

“門”本來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名詞，含義是“房屋、圍墻、車船等出入口能開關的障蔽裝置”。例如《左傳#8226;襄公二十五年》：“門啟而入，枕尸股而哭。”前蜀李珣《菩薩蠻》詞：“迴塘風起波紋細，刺桐花里門斜閉。” 諶容《人到中年》（五）：“她記得自己好像沒有敲門，就推開門徑直往里走。”詞性為中性，并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新華多功能字典》對“門”的意義歸納如下：（1）建筑物的出入口，又指安裝在出入口能開關的裝置。（2）形狀或作用像門的東西。（3）途徑，訣竅：門徑，門道兒。（4）舊時指封建家族或家族的一支，現指一般的家庭。后來，名詞可轉化成量詞，如一門親事，一門功課等。現在“門”又增加了新義，感情色彩發生了變化。《新華多功能字典》（2006年商務版）的前言指出“門”作為后綴，表示“丑聞，不光彩的事件”等意義。

“××門”結構的意義經歷了如下演變過程：始作俑者是20世紀70年代導致美國總統尼克松被彈劾下臺的水門事件（Watergate scandal），從那以后，“門（gate）”就變成了政治丑聞的代名詞，例如，小布什的“情報門”以及“伊朗門”“特工門”“虐囚門”等。然后“門”進入中國，第一個國產門是杭州上塘高架橋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這輛日本牌車的質量因此引起了置疑，后被稱為“婚禮門”。最后，由于網絡媒體大量使用“××門”，該詞族進入詞義泛化的階段，由丑聞性質的“門”轉向具有轟動效應或炒作效果的重大事件的“門”，如解說門、快男門、抄襲門、西子門等等。

二、“××門”結構中的轉喻

表面上看，“××門”這個新詞、新義的產生是偶然的，實際上任何一個新詞新義都有它產生的深層機制或外部影響。從內部機制來看，語素“門”字的語義發生演變反映的是其感情色彩變化進而帶來的語素義的調整過程。起初，這種語素新義的選擇只是一種個人行為，后來隨著影響力的擴大，進入社會流通領域，在語言的優選原則下優勝劣汰。而“××門”結構不僅體現了語素方面的內部機制，也同樣存在著轉喻機制。

轉喻最初只作為純粹的修辭學研究，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認知語言學家（如徐盛桓，2008等）對隱喻和轉喻進行了全新的研究。他們認為轉喻也可以是認知域的映射關系，轉喻的核心是“本體是喻體”，也就是“x是y”。“本體是喻體”是將本體的外延內涵的一部分轉換為喻體， 喻體就是從本體輸出的這部分的外延內涵所選擇的， 使人們獲得用喻體對本體作出還原性闡釋的認知效果。這個過程被徐盛桓稱為本體與喻體的外延內涵的傳承。現在，轉喻已被看作是一種思維模式，很多語言現象就是人類轉喻思維后的表現形式。

轉喻涉及的是一種借代關系，很多轉喻模式已經在“××門”結構中進行了運用。現本文根據轉喻模式對部分“門”結構進行分類分析，以期用轉喻思維來解釋“××門”這一語言現象。舉例如下：

（1）整體代部分：例1，這個夏天人們經歷最多的莫過于各式各樣的“門”:先是世界杯140個精彩射門，緊接著就是當下國內車壇一系列的“漏油門”“剎車門”“熄火門”…… (中國經營報， 2006-08-07)

例1中的各門均用了整體代部分的模式，用車這個整體分別代替了油箱、剎車、滅火器等這些零件。

（2）容器代內容：例2，接下來是那個剛剛走過酒瓶門事件的×××率一群賊眉鼠眼的丑星出來唱歌…… (齊云博客， 2006-12-11) 例3，“茶杯門”鄉長緣何不同意釋放被拘老農。（人民網，2010-3-26）

例2和例3中的酒瓶門茶杯門用了容器代內容的轉喻模式，酒瓶和茶杯代里面盛裝的酒和茶水。

（3）地點轉喻事件：例3，布萊爾仍無法走出“伊拉克門”的陰霾。（新華網，2004-1-29）

上例中的伊拉克門是事件與事件地點相代，符合轉喻模式。

（4）原因與結果相代：例4，最近，孫儷深陷資助門事件。 (上海熱線，2006-12-8)例5，近日，文學大師余秋雨身陷“詐捐門”一事在網絡上，炒得沸沸揚揚。（新聞縱橫，2009-6-17）

例中的資助門和詐捐門都是是因為資助和捐款而引發的風波，用事件的原因來體現這一事件的結果。

從以上這些例子的分析可以看出，“××門”結構涉及了各種轉喻模式，轉喻已成為一種思維方式，解讀著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語言現象。

三、“××門”的轉喻理據

認知語言學為話語理解與生成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論框架，認為心理模型的運用是人類進行語用推理的基本形式，在自然語言的意義建構和理解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關于轉喻的存在理據，認知語言學家徐盛桓（2008）從認知與心智角度構建了“外延內涵傳承”說的分析框架。轉喻之所以可能，是因為轉喻所涉及的兩個概念（源域和目的域）在內涵外延有傳承關系（Inheritance）。其基本觀點是：

作為一般的認識，x與y原來不屬于一類，經過分類的格式塔轉換后在認識上歸屬一類（W）了，就可以說二者都繼承了W的屬性，因而x就具有y的基本屬性。分類的格式塔轉換之所以能發生，這里的關鍵是y在Y類基礎上越出Y類。y是Y類，是指y是Y的外延并具有Y的主要和基本屬性；但從y的內涵所涉及的方方面面來說，又可能同其他類的事物的內涵所涉及的某種情況相似。在這里，作為Y的外延，先繼承了Y類內涵的主要內容，并以其內涵的某些內容（如Β）同x聯系起來，使原來從外延來說屬于X類的x其內涵內容之一的Β得以彰顯，從而以Β為特征與y臨時歸為同一類（如W）；或者說，這是x和y“引入了常常人們所忽略的更高層次或更為抽象的聯系”，使得用y喻x成為合理的、可通達的（2008）。

“××門”結構的轉喻理據就可以從這一角度來作出說明：門的外延是古今中外各種各樣的門，內涵是門能遮風擋雨、能確保安全，是人們出入的必經途徑，同時也具有遮掩真相、揭發事實的功能等，門的其他屬性還包括它的制作材料、形狀、性價比等。至于門的內涵與外延是如何傳承的，我們可以發現：“門”首先包括鐵門、木門、石門等，同時“門”又有物理特性和功能特性，功能特性有防盜、遮掩、曝光等，遮掩、曝光就暗含丑聞的意義，丑聞又有社會屬性和心理屬性，社會屬性就包括炒作屬性和轟動效應。

由此我們可以發現，從“門”到“丑聞”再到“轟動效應”，始終有外延內涵關系的傳承，說明了“××門”結構的轉喻內涵。我們可以理解：門（x）是丑聞（y1），也是轟動效應的事件（y2），它們之間的轉喻依靠的是本體x與喻體y進行了認知上的聯系，是y在特定語境下對x作出還原的認知效果，從而實現丑聞是“轟動事件”的轉喻。x、y1、y2 三者之間的轉喻層層遞進，在特定語境中發揮作用，因此，這也就為“××門”結構的廣泛使用提供了合理的解釋。

四、結語

關于“××門”詞為何會大量涌現，以及其背后的產生機制及思維過程，李宇明（1999）提出了“詞語模”的概念。我認為 “詞語模”理論與“外延內涵傳承”理論有著密切的聯系，都能很好地解釋 “××門”這一轉喻修辭結構為什么可能。“外延內涵傳承”框架的提出，為語言現象背后理據的探索提供了一個認知框架，也為更多的新詞出現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研究視角。

參考文獻：

[1] 李宇明.漢語語法特點面面觀[M].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出版社，1999.

[2] 李佳.試論類詞綴“門”構成的“××門”[J].語文學刊，2009，5.

[3] 劉桂蘭，李紅梅.從模因論角度看“××門”現象[J].外語學刊，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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