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陜北民間兒歌的語言特征

摘 要： 民間兒歌，也稱童謠、童子謠、孺子歌、小兒語等，是流傳民間的，符合兒童心理特點，兒童樂于傳誦的短小韻文體。它是人生最早接受的文學樣式，也是人生最早的娛樂方式。兒歌伴隨著人們度過嬰兒期，幼兒期和少年期，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致許多人在頭發發白時都還記得幼時所唱的兒歌。

關鍵詞：兒歌；語言特征

作者簡介：劉蕊，女（1981-），漢族，陜西延安川人，文學碩士，榆林學院中文系，講師。

陜北各縣區都有極豐富的民間兒歌。仔細審視陜北民間兒歌文本之后，發現其語言優美、音韻和諧、修辭得當，具有獨特的語言特征。

一、語音特征

1、韻律和諧，節奏感強，讀出來抑揚頓挫，朗朗上口是陜北民間兒歌的語音特征。周作人曾說：“凡兒生半載，聽覺發達，能辨別聲音，聞有韻或有律之音，甚感愉快。”[1]它的韻律同樣是豐富多彩的，陜北民間兒歌具有韻律美，念起來可以增強抑揚頓挫的音樂感，便于記憶和傳唱。

（一）押句尾韻

陜北民間兒歌大部分是押句尾韻的，聲調活潑、韻腳相應，這樣的兒歌兒童才會聽的有趣，唱的順口。具體又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每句押韻。這種形式將許多渙散之音貫串聯絡起來，以形成完整的、和諧的、有節奏的韻律。例如：“哇嗚哇，咚咚其，新媳婦回來背坐下，新女婿上前拉一把，湊過臉來咱拉話話。”每句押韻的都是“a”韻。

另一部分是部分押韻的，多是奇句可押韻可不押韻，偶句押韻。如“三歲娃娃穿紅鞋，搖搖擺擺上學來，老師老師要我回，吃了奶奶我再來。”用方言讀就是一、二、四句押韻。整首兒歌的音韻協和，節奏明快易唱。通過這種押韻方式，使這則生活氣息濃厚的兒歌更富真實感，更易被兒童認同并傳唱。

（二）押句前韻

除了句尾押韻外，還有一部分兒歌是押句前韻，但這部分兒歌數量并不多，如：“癟的豆，巴得后，捏到手，添到口”，其中“癟”、“捏”“添”的方言讀音押句前韻。這要兒童在押句前韻的同時一般也會用押句尾韻的方式作輔助，以此來達到更好的修辭效果。如上例“豆”、“后”、“手”、“口”也在句尾押韻，這種頭尾韻異押的方式能增強兒歌的韻律感，幫助兒童進行強化記憶。

（三）換韻

陜北民間兒歌中有相當一部分采用的是句中換韻的方式。

如：“太陽太陽曬我來，我給你擔水飲馬來，

馬兒飲得飽飽的，你把我曬得好好的。”

前兩句押的是“a”韻，后兩句換成了押“e”韻，這種換韻的方式能使兒歌在整體音韻上形成一致的同時，也產生了抑揚頓挫的美感，讓兒童讀起來無單調之感，容易激發其背誦的興趣。

二、語匯特征

兒歌的創作與傳播，離不開作為主體的兒童的接受和誦讀。由于兒童的詞匯儲備量不足，所以兒歌在語匯的選擇上要符合兒童的思維能力和心理特征。陜北民間兒歌的語匯多由接近生活的簡單的名詞以及單音節動詞、形容詞構成。

為了引發兒童的興趣，便于兒童掌握和接受，陜北民間兒歌在語匯形式方面，多采用象聲詞、重疊詞等以引起兒童的興趣，深得兒童的喜愛。

（一）象聲詞

象聲詞是模仿自然界的聲音的詞。象聲詞能使人聽到某種具體生動的聲音，即所謂形象感。象聲詞的使用明顯增強了兒歌表達效果。在陜北民間兒歌中，幾個生動可感的象聲詞能使人立即進入一個個生動的鮮明的場景。

例如：“哇嗚哇，咚咚嗆，

迎了媳婦背坐下，

我問新媳吃什么？

瓜子花生油雜雜。”

就模擬了陜北民間喜事中敲鑼打鼓的聲音，體現了語言的形象性，對于喜歡模仿的兒童來說具有不小的吸引力。

（二）疊音詞

陜北民間兒歌語匯特征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疊音詞的使用。疊音詞能使語音重復，形成一種便于兒童理解和記憶的效果，迎合了兒童的音樂心理。

如：①“雁咕嚕雁咕嚕擺溜溜，黃米撈飯狗肉肉。

你在天上飛，我在地上追。”

②“我娃我娃睡睡，劈頭梁上稻谷穗穗。

掐的穗穗喂雞雞，喂的雞雞噙水水，

噙的水水磨鐮鐮，磨的鐮鐮割條條，

割的條條編花篩，編的花篩喂老牛……

蒸的饃饃斗樣界，我娃吃的狗樣界。”

例①中的：“溜溜、肉肉”的疊音詞不僅增強了語言的表達效果，并且符合兒童的思維能力和生活經驗，很受兒童的歡迎。

疊音詞淺近直觀，帶有親切感，使孩提情趣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是小兒語言的物質之一。[2] 例②中的疊音詞“睡睡、穗穗、雞雞、水水……”就極具小兒語言特征，這些疊音詞的大量使用，增強了兒歌的可接受性，也調動了兒童吟唱兒歌的興趣。

（三）方言詞

“方言的使用，會引起兒童對于兒歌親切的感覺，而且由于兒童總是在某一個方言區中出生、成長，兒童首先習得的語匯中，就有一部分方言語匯。”[3]陜北民間兒歌作為一種地域性的兒歌不可避免地運用了陜北方言詞匯。

如：“鼻子疙嘟嘟，像個你姑姑。

眼睛黑豆豆，像個你母舅。

耳朵疙抓抓，像個你奶奶。

口口疙啵啵，像個你姨姨。”

兒歌中的“疙嘟嘟”、“疙抓抓”、“疙啵啵”等陜北方言中表形狀的形容詞的生動式，使兒歌在傳唱過程中親切自然。

三、修辭特征

“兒歌的語言是一門綜合藝術，兒童可以通過聲響的配合、色彩的裝扮、動作的協調等方面來獲得藝術的快感。修辭是文章美化必不可少的工具。”[4]陜北民間兒歌童同所有的兒歌一樣，使用的修辭手法也是多姿多彩的。陜北民間兒歌除了使用頂真、反復、比喻、夸張、擬人外，也用了一些其他兒歌很少用的修辭手法，如顛倒。

(一)頂真

頂真是在陜北民間兒歌中運用較多的一種辭格，這與兒童語言能力的發展是相關的，兒童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不由自主地會重復剛剛說過的話語。頂真辭格的運用，不僅協調了韻律，而且適應了兒童語言水平的發展。

如：“倒對，扯屁，屁屁焦，狗狗咬，

怕你舅舅跑，跑到沙梁上，

變成沙和尚，沙和尚粉筋，粉成皮筋，皮筋剜花，

剜成蛤蟆，蛤蟆浮水，浮成小鬼，小鬼會變，變成瓦盆，

白胡子老漢沒看見，咯嘣踩爛。”

“一輪輪車 兩輪輪車，

車上坐個官老爺，官老爺不戴紗帽，

我是天上的花鴇，花鴇不穿褲褲，

我是地上的兔兔，兔兔不吃草草，

我是天上的雀雀，雀雀不哈蛋蛋，

我是一個罐罐，罐罐不長系系，

打爛你的臭屁屁。”

這兩則兒歌借助鄰近句子的頭尾蟬聯，不斷頂接出新的內容，環環緊扣，引人入勝，給傳誦者以流暢明快的蟬聯美感，同時也抓住了兒童的注意力，縮小了兒童的詞匯量，便于兒童記憶和創作。

(二)夸張

故意言過其實，對客觀的人或事物作擴大或縮小的描述的辭格就是夸張。它對事物的特征加以合情合理的渲染，因而使人感到雖不真實，卻勝似真實。陜北民間兒歌中，夸張是一個重要的辭格，兒童常常自覺不自覺地運用夸張。

如：“倒對，籮篩，丈人丈母常不來，

今兒來，沒好吃，

磨道里捻得一顆麥，褲腰里摸得一個虱，

麥推上，虱殺上，

丈人丈母惱了、跑了、罡了，

毛娃娃攆不上了。”

這首兒歌中，“磨一顆麥、殺一個虱，就做一頓飯”就是用夸張手法，把事物的特征故意縮小。通過淋漓盡致的描述女婿對岳父母的吝嗇的滑稽情景，來表達對小兒的喜愛和調笑。

（三）顛倒

在陜北民間兒歌中，有一種特殊的辭格就是顛倒。顛倒的意義，作用。顛倒的使用使兒歌流露出一種特別的詼諧美。

如：“說胡話，倒胡話，

毛鴿哈的個鴿胡兒，

綿羊哈的個馬犢兒，

半夜里夢見個人咬狗，

挖起個狗，打石頭，

石頭咬了我的手。”

這則兒歌，讓人聽起來有些荒唐，但以兒童的視角看來，似乎沒有什么辦不到的。這也是童心質樸，天真本能的一種自然投射。也只有兒童可以把現實生活中本不存在的事情講得一本正經，才能感受到這種語言游戲的諧趣和美感。

對于很多人來說，兒時所吟誦的兒歌會深深地印在他們記憶中，難以磨滅。無論多長時間，人們仍能不時脫口而出。關于陜北民間兒歌語言特征的探索，對于陜北文化的研究，對于兒童的語言教育，都有著實在的意義。

注釋：

【1】周作人.兒歌之研究[J].中國現代兒童文學文論選，廣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8月第1版。

【2】華玉明.歌謠和兒語中的名詞重疊[J]，學語文，1991年第2期

【3】鄭英等.試談兒歌的稚趣美[J]，南京理工大學學報，1997年第2期

【4】陳琳.童年的船——淺論兒歌的文體特征[J]，安陽工學院學報，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