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苔絲是大自然的女兒:她不僅對于愛情至真至純,而且敢于為愛情而放棄一切。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純潔的女人”,卻不幸接二連三遭受打擊并最終毀滅。究其根源,苔絲的悲劇主要是由于殘酷的社會環境造成的,但她自身矛盾的性格又加劇了其不幸;另外,無情的命運也是造成苔絲悲劇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哈代;苔絲;悲劇根源
作者簡介:仇光鵬,臨沂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英美文學。
苔絲是哈代小說《德伯家的苔絲》中塑造的女性形象,是一位精神上純潔的女人,但她年輕的生命經卻歷了太多的不幸,其不幸不僅是一個農村姑娘遭受失身之痛這樣簡單,她的悲劇是環境的悲劇、性格的悲劇、命運的悲劇。
苔絲生活在19世紀晚期的維多利亞時代——那一時期英國正處于世界頭號強國的地位;與此同時,英國的資本主義不僅在城市得到長足發展,而且侵入農村,資本主義的經營方式已經在農村出現。作品所描寫的正是19世紀末英國農村急劇變化的情景。在那一時期,像苔絲這樣經濟條件家庭的長女,必須過早承擔家庭生活的重擔,即使再美麗聰慧也無法享受本應屬于她的教育,而過早輟學補貼家用,其后又以雇傭工人的身份來到所謂的同宗遠親家充當一名養雞女工,這一切的一切為苔絲日后遭到阿歷克#8226;德伯的強奸埋下了伏筆和契機。時代引發的悲劇是不可避免的,即使苔絲不去認親而換作去另一家莊園做女工,相信同樣的遭遇也會發生。作為一位有著深刻洞察力與見解的現實主義作家,哈代從苔絲失貞這一獨特視角插入,既寫下層民眾的悲慘遭遇又控訴了當時的社會。他描寫苔絲——這位大自然女兒的悲慘故事,全面而又廣泛深刻的展示了維多利亞時期的鄉村,探究與挖掘人與自然環境,人與物質文明,人與社會的沖突,表現物質文明抹殺人性,社會日益讓小人物無立足之處;自然也逐漸被人類改造,失去了往日的寧靜,這一切深深浸透了作家在世界末日的憂慮和焦灼。作品在典型環境中真實地再現了苔絲的悲劇,栩栩如生的寫活了一個美麗純潔的女孩不應承受的生命之重。此后,同樣的社會因素又迫使苔絲成為阿歷克#8226;德伯的情婦。如果說上一次是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下被強暴,那么這一次苔絲明知道阿歷克#8226;德伯的虛偽、丑惡卻仍舊屈從,更顯示了這一人物的悲劇性。父親死后,房契被沒收,全家人睡在野地。又因為同樣的經濟問題,苔絲屈服了。為了家庭的利益,為了身為長女的責任和義務,弱小的女子又一次遭到魔鬼的蹂躪。苔絲的每一次慘痛經歷都無聲的控訴了那個丑惡的時代,那個虛偽、唯利是圖的社會。苔絲姑娘的悲劇首先是一個社會的悲劇。
苔絲的悲劇具有普遍意義。她的遭遇是時代與外界共同造成的,但同時她自身的因素也不可忽視。苔絲姑娘既美麗善良又勇敢堅強,一方面她忍受著眾人的非議,然而另一方面她的身心承載著巨大的痛楚。她有著異忽常人的耐性:貧困、饑餓并不能打倒她,但傳統的道德觀念卻時時羈絆弱小的苔絲。
她有著雙重性格,對待世俗輿論、傳統道德的迫害,苔絲起初還能容忍。但隨著非議的增多,她開始懷疑自己,用傳統的道德標準來衡量自己——似乎一切罪惡是自己造成的。人們在非議苔絲的同時卻沒有任何人去討伐阿歷克#8226;德伯。不僅如此,阿歷克#8226;德伯也沒有受到法律的懲處,這說明法律作為上層建筑的功用便在于維持與之相適應的經濟基礎。在工業文明時代,法律是不可能站在窮人一邊的。所以,苔絲姑娘的悲劇也正如中國的竇娥一樣:她們作為受害者,作為社會底層的弱女子,只有任人宰割的命運卻沒有任何制度的保障。所以她們有冤伸不成,唯一的出路是默默忍受、茍且偷生。苔絲遭受失身之痛后并沒有選擇違心和強奸她的人結婚,而是出逃,回到親切的故鄉,將痛苦和責任全部承擔,并將她的孩子命名為“苦楚”,來表達她內心的傷痛。苔絲自此從一個天真明朗的處女變成了一個憂郁的少婦。阿歷克#8226;德伯的強暴好像一道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傷疤時時在苔絲心中隱隱作痛,阻斷了苔絲追求幸福的道路。苔絲一生飽受失身的苦楚,這種痛苦好像沉重的十字架,令苔絲的人生充滿了悲涼。
與此同時,面對強大的傳統道德觀念,苔絲漸漸招架不住,顯示了這一性格的軟弱。雖然苔絲有貴族的血統,但家族早已衰敗。高貴的出身除了幾把鑰匙外什么也沒有留給苔絲。她出身農民家庭,雖然聰慧機敏但無奈家庭貧困不得不過早輟學。所受教育不多,頭腦中殘存有農民階級舊道德觀念和宿命論觀點,導致苔絲面對惡勢力時只能忍耐,并無同時代女性強烈的反抗精神和自我意識。面對不幸,苔絲也有過掙扎,可強烈的貞操觀念時刻提醒她——自己已經不再純潔。失身之痛如同一個沉重的十字架壓在苔絲尚顯稚嫩的肩上,令其步履艱難。
另外,在面對阿歷克#8226;德伯時,苔絲的內心也是十分矛盾的。她憎恨強暴她的阿歷克#8226;德伯,但卻并不排斥他——當苔絲在農場工作偶遇阿歷克#8226;德伯時,她甚至幻想自己如果是他的太太就好了,因為這樣就不會受到別人的欺負。苔絲如此矛盾的性格說明她是既愛又恨阿歷克#8226;德伯的。
她在恨阿歷克#8226;德伯的同時卻又有了一些性的體驗,她拒絕性行為,卻又為之著迷。苔絲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焦慮。一方面苔絲有了婚前性的欲望和需求,但另一方面這種需求卻為十九世紀的維多利亞時期道德習俗所不容,所以苔絲不得不壓抑自己,心態也逐漸失衡。她對阿歷克#8226;德伯充滿了厭惡和恐懼;但在面對克萊爾時苔絲卻又十分自卑、慚愧、軟弱。尤其是當克萊爾要離開苔絲時,她完全不認為丈夫的行為對自己來說太過于殘忍,而是把一切責任全歸于自己。她自責、悔恨到極點。此時的苔絲慌亂無助地令人心酸,但同時作品批判現實的力度亦達到頂峰。所以當悔悟的克萊爾回到苔絲身邊并渴求苔絲與之復合時,苔絲卻無言以對。一方面克萊爾看透了傳統道德的虛偽,另一方面苔絲卻成為這種舊道德的忠實信徒。她堅信自己靈魂丑惡,并認為自己天生有罪。于是在絕望中,苔絲手刃阿歷克#8226;德伯。苔絲的不幸是時代的、社會的悲劇。然而其自身的矛盾和沖突使得這出悲劇令讀者既惋惜又哀嘆。
苔絲美麗聰慧但一生命運坎坷。作為維多利亞時期的一個鄉下姑娘,苔絲不可避免帶有時代特色。然而其性格的弱點又令她更加不幸。她勇敢與生活抗爭的同時內心也深深烙印著傳統的道德觀念。這種矛盾令她不斷陷入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縱觀全文,苔絲一生中充斥了許多命運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卻是造成其不幸的另一主要原因。在文本中,作家故意設計許多偶然因素讓讀者感到苔絲的悲劇根源在于命運的安排。哈代深受叔本華等人的影響。在他的眼中,命運是上天早已注定的,誰也把握不了,誰也無法逃避。
哈代認為命運是非理性的:它不知道善惡,是個冷酷而又無情的神秘主宰,正是這樣的命運把人生變成了一連串的不幸和苦難。人在命運面前自然也就無力反抗,渺小平凡。世界是充滿荒謬和不可知的,每個人都是命運手中的玩物,并且人總是與外部社會環境、與命運相沖突,且在這沖突中人總是處于被支配地位,根本無權利去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即使人再怎么樣努力反抗也是無濟于事,甚至于人在反抗的同時也會遭到命運的捉弄與報復。因而平凡普通的人只能任由諸神的戲弄。作家安排苔絲之所以慘遭玷污全在于老天的疏忽,并把她的悲劇歸于上帝對德伯家族的報復。文本中,數次出現“造物主”的字眼。可見作家把苔絲的悲劇歸于神秘而不可測的宇宙意志。
參考文獻:
[1] 哈代.德伯家的苔絲[M].張若谷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3
[2]斯人.經典的面孔[M].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