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畫潮來

一群共產黨人在風雨飄搖的年代赴湯蹈火的故事正在上演，甚至有人說，“《建黨偉業》的票房不到8個億不下檔，”這是在建黨90周年之際的一句話。

電影紅色，收藏亦是如此。

新疆的哈巴河縣，艾尼、圖斯甫汗和蘇巴洪作為新疆美術協會的三位畫家帶著他們的畫作參加“建黨90周年油畫展”，一幅幅民俗風情詮釋了改革開放之后，哈巴河縣的變化；在首都，相同題材的油畫展在中國美術館拉開了，靳尚誼的《瞿秋白》，羅工柳的《前仆后繼》，胡一川的《前夜》，一一呈現……

類似展覽鋪天蓋地般襲來，用新語言將紅色收藏推到了極致。

開國大典

1949年4月23日，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發出“向全國進軍”命令，當晚，東路陳毅的第三野戰軍占領南京。

以此為背景的油畫《占領“總統府”》出自陳逸飛之手。是年10月1日，開國大典如期舉行。董希文的油畫《開國大典》正來源于此，《文史春秋》曾于2006年第四期揭露過《開國大典》的修改內幕。

1952年，中國革命博物館委托中央美術學院完成一批表現新中國的油畫，其中的《開國大典》被37歲的青年畫家董希文接手了。他擅長革命題材和人物畫，是國家文物局規定的“作品一律不得出境”的六位大師之一。

董開始研究開國大典的電影、攝影、圖片資料，發現一個不合乎自己想法的現象：資料里的領導人和廣場上的群眾不在一個圖景中。董冒出了一個點子，新中國開國領導集體與廣場群眾同處一畫方是正道，這個念頭讓他打破寫實的限制，按自己的理解進行構圖。

他的女兒董一沙說：“《開國大典》動筆以后，父親常常沒日沒夜地畫。那時，他抽煙抽得很多，沒半天工夫，煙灰缸就滿滿的了。在他畫得入神的時候，喊他吃飯，都聽不見。”

“文化大革命”中，劉少奇因“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而被打倒。革命博物館通知董希文將畫面上的劉少奇去掉。1972年，“中央文革小組”將董希文從干校調回北京，要求他重畫此畫，此時董已是癌癥晚期。“文革”后期，又有人提議抹掉林伯渠（1945年以來的政治局委員）。因董已去世，畫家靳尚誼接手，靳不忍修改原作，重新復制了一幅。

粉碎“四人幫”后，劉少奇昭雪，中國革命博物館決定將《開國大典》恢復原貌。但董的原作因在“文革”中的大刀闊斧的改動，難以恢復原貌，董的家屬也不同意原作的再度修改。博物館委托靳尚誼修改，因靳忙于他事，北京青年畫家閻振鐸、葉武林接手，并將劉少奇和高崗重置于《開國大典》的復制品畫上。

至此，《開國大典》得以恢復原貌。如今，在《紀念中國共產黨建黨90周年——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現代經典美術作品展》上，董之真跡版《開國大典》終于面世。

經典不斷

2009年10月，央視十套“探索?發現”播出了60年新中國文物挖掘與保護的連續專題之“國之重器”，談及當年邀請畫家畫現代史上的重大題材時，屏幕上只播出了兩幅畫面：一幅為《延安火炬》，一幅為《轉戰陜北》。接近尾聲時出現恢復了高崗形象的那幅《開國大典》。

1959年，《延安火炬》出自油畫家蔡亮之手，蔡于1955年參加了由蘇聯油畫家馬克西莫夫主持的油畫訓練班，技法和思想上得到不少長進，《延安火炬》即是那時的代表作，畫面以深沉的背景將延安軍民慶祝抗日戰爭勝利的歡樂淋漓呈現。

是年，石魯應邀去了北京，為革命歷史博物館創作歷史題材的作品，一個是《轉戰陜北》，另一個是《慶祝抗戰勝利》。

石是長安畫派的代表人物，年輕時曾只身赴延安參加革命，棗園星燈、山巔塔影、皇天后土、古塬狂飆成為主要的創作題材。世人常以“野、怪、亂、黑”四字形容其造詣。《轉戰陜北》當屬石在藝術創作第二階段的突破。

彼時正值建國十周年，眾多畫家云集北京，石的這幅《轉戰陜北》出位了。它打破常規，以山水為主，將毛主席和他的警衛置身于山水間很小的位置，以紀念碑似的山水襯托毛主席一覽眾山小的革命胸懷。

文革時期，《毛主席去安源》成為世上印數最多的一張油畫，一度發行9億多份。其作者只是當時一位24歲的在校學生劉春華。1967年，正值北京籌辦“毛澤東思想的光輝照亮安源工人革命運動”展，在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裝潢系就讀的劉被選派參加展覽的籌備，他被分派了一項艱巨的任務：畫一幅反映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畫。

是年7月，劉來到安源煤礦體驗生活，他采訪老工人，從中了解到毛主席多次來安源的情況。建國18周年前夕，《毛主席去安源》大幅油畫以集體創作、劉執筆的方式問世了。

毛澤東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進行過細細勾勒：稍稍揚起的頭、稍稍扭轉的頸部、緊握的左手、挾一把雨傘的右手……

1967年10月1日，該畫在中國革命博物館“毛澤東思想的光輝照亮安源工人革命運動”展覽中首度與群眾見面。

安源人民對此畫更是期盼。1968年7月11日《人民日報》在報道中描繪安源人民的幸福：“7月8日，是安源礦工們最幸福的一天。這一天，工人們日夜渴望的《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畫運來了，安源煤礦革命委員會連夜舉行了授畫儀式，礦工們手捧這幅革命油畫……表決心、立誓言：永遠忠于毛主席，永遠緊跟毛主席干革命。”

同年10月1日，北京的文化工作者將《毛主席去安源》巨幅油畫裝上彩車，與八個“革命樣板戲”造型一道，緩緩通過天安門廣場，該畫作從此家喻戶曉。

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中，更多紅色經典油畫最近得以亮相。靳尚誼《瞿秋白》，沈嘉蔚《紅星照耀中國》，唐一禾《七七的號角》，侯一民《青年地下工作者》，聞立鵬《紅燭頌》，肖鋒、宋韌合作的《拂曉》……

油畫之外，徐悲鴻1949年創作的中國畫《在世界和平大會上聽到南京解放的消息》、張仃1949年創作的宣傳畫《在毛澤東旗幟下前進》亦是當時的代表作。

屢現嘉德

1993年，毛澤東誕辰100周年，肖像畫家劉宇一的油畫《良宵》在香港拍賣行拍賣會上被港商曾憲梓以836萬港元（約合人民幣886萬元）競得，紅油畫的拍場序幕拉開。

所謂“紅色題材”，主要是1949至1976年間采用現實主義手法創作的一批反映中國革命歷史和新中國成立初期社會主義建設的作品。它們帶有特殊年代的印記，比如構圖上，突出領袖和英雄人物；在造型上，舞臺化傾向明顯；在色彩運用上，“紅、光、亮”是其典型的特征。

1995年，《毛主席去安源》在中國嘉德以605萬元成交，創下當時中國內地“紅色”油畫拍賣最高價，兩年后的嘉德秋拍，陸儼少《農業學大寨》以24.2萬元的價位居于油畫及雕塑專場第五，不俗成績的當屬錢松巖創作的《延安頌》:41.8萬元。

兩波小高峰后，2004年，全山石1989年作《中華兒女—八女投江》在中國嘉德秋拍中喜獲170.5萬元，約是預估價的兩倍。可惜的是，文革時期該畫被當作一幅宣揚戰爭恐怖的代表作而慘遭不幸，嘉德上拍的乃1989年的“再版”。

2005年，紅色油畫繼續升溫。北京華辰秋拍首次推出了“1938-1991：歷史的主題”拍賣專場，共成交作品94件，成交金額為2313.3萬元，成交率為77%。其中，陳忠志《黃河兒女》以418萬元成為拍場翹楚，該畫曾在中國嘉德1977年秋拍中不幸流標。

流拍于1996年中國嘉德的《東渡》，為林崗、龐濤1977年所作。2005年春，在海外藏家的爭奪下獲價67.1萬元，三年后，同樣是在中國嘉德，該畫以89.6萬元易主。

是年，艾民有、于牧的《建立一個強大的海軍》，在中國嘉德競價至275萬元，1977年該作品著錄于《慶祝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五十周年－美術作品展覽圖錄》。同樣著錄于該畫冊的還有招熾挺、趙淑欽、王孝柏的《向井岡山進軍》，以286萬元成交。而陳衍寧的油畫《毛主席視察廣東農村》在中國嘉德獲價最高，以1012萬元被一藏家收入囊中，高于預估價3倍以上。

方守玉曾在《在金光大道上邁步前進—談油畫〈毛主席視察廣東農村〉》一文中描述，“這幅畫取材于1958年毛主席視察廣州郊區棠下大隊。以鮮明、生動的繪畫語言，成功地描繪了偉大領袖毛主席對革命新生事物地熱情支持、率領廣大貧下中農在人民公社的廣闊大道上踏著時代的步伐邁進的壯麗山河圖景，歌頌了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指引下奮勇前進的廣大貧下中農。”

2006年，又一家拍賣公司推出的紅色題材的專場，那就是北京朵云軒，該專場上拍28件中國油畫，成交率96%，總成交價突破800萬元。

2007年，陳逸飛的《黃河頌》在中國嘉德秋拍上經過多輪反復爭奪，創下當時陳油畫作品的最高價：4032萬元，這一價格也是內地油畫成交價的頭籌。陳曾在自述中提到這幅作品，“藝術沒有對和錯之分。只有好和不夠好之分。如果說第一印象，最得意的作品應該還是《黃河頌》。”

更瘋狂的還在后面。北京華辰2010年秋拍，以劉文西為主要執筆人的《幸福渠》將《黃河頌》三年前的價位拉下神壇。4592萬元，又一個新的數字誕生了。當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數字難以超越時，僅三天之后，李可染1959年所作水墨畫《長征》破億（1.075億元）。這個價格紀錄（僅限于紅色題材）至今尚未打破。

收藏向好

從百萬元到千萬元再到過億，紅色收藏的市場行情可謂是一浪“紅”過一浪。

業內人士將此歸結為消費者認知程度的提升，盡管上世紀90年代末，國內拍賣行推出過“紅色題材”的專場拍賣，效果并不理想，但隨著藏家對“紅色題材”認識的加深，市場的投資熱情開始白熱化。

參差不齊的紅色作品里，并非個個都是經典。中國國家博物館副館長陳履生指出一個誤區：“紅色”作品未必都“經典”，真正的“經典”多數已被收錄在國家的博物館或美術館中。只有極少量作品，因為某些原因，美術館或博物館在之前的一個時期，將部分作品進行清除，或返還給原作者，流到民間。

所以有些經典題材的作品存量很少，“比如朱膺《學習雷鋒好榜樣》，這個題材至今都很少見；再比如劉宇給30多個國家的元首畫過肖像，我們看中1962年創作的獲全軍美展的作品，而拍賣場很少出現他的作品。”北京華辰拍賣副總經理李小菡說。

據李在業內的了解，這類題材的經典藏品十分稀少，一般說來有較高藝術水準和史料價值的革命歷史題材油畫作品大概僅千余件。

在業界，它們被稱為稀缺資源，價格呈現為明顯的上升趨勢。如由蔡亮創作的《楊家嶺的早晨》，2000年的拍賣成交價為20萬元左右，到2004年底，再次上拍的成交價為63.8萬元，漲了兩倍。

經典也好，非經典也罷，市場已經在紅色的感染下猛漲。用收藏家趙慶偉的話說，“近年來，紅色經典作品的市場有了3倍至10倍甚至更高的漲幅。”

“和其他藝術品一樣，紅色題材藏品市場一直在升溫，最近三年中，紅色藏品升值率超過500%，投資前景比較客觀。”文化部藝術品評估委員會委員、遼寧省收藏家協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聶鑫同樣看好紅色收藏的潛力。

油畫如此，浸染著紅色題材的連環畫、郵票、紀念幣等藏品也被市場視為香餑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