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對華輿論的階段性變化
直至21世紀初,盡管隨著中國的迅速發展,歐洲對華輿論日益關注中國的變化,但與當時“無條件接觸”的對華政策相呼應,始終滲透著濃厚的文明優越感,以批判一引導一促變為己任。而2006年出臺的主張對華進行“有條件接觸”的歐盟對華政策文件,是當時歐洲輿論與政治精英相互作用的產物,標志著“引導中國變化”的政治理想破滅。此后一段時期的歐洲輿論將中國定位為“經濟增長迅速的專制國家”,意識形態偏見主導對華輿論,人權等政治性話題成為能夠對輿論施加影響的歐洲社會各方的最大交集,并開始“警惕”中國在經濟、能源等方面對歐洲的“挑戰”。這一階段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后達到高潮。
這一時期的特點是歐洲輿論總是試圖對中國進行“定位”,而中國的復雜性和變化性又常常導致其“定位不準”,進而產生心理“恐慌”,出現不顧事實甚至“捏造”新聞的怪象。涉華報道和輿論屬于異域新聞或國際新聞,服從于國際新聞報道的“價值判斷原則”,其相對于輿論主體的重要性、接近程度和文化差異是決定輿論傾向的關鍵要素。
近年來中國發生的巨大變化和與日俱增的經濟、政治實力,使得中國的重要性增加、能見度提高,涉華新聞和報道的數量顯著增加,汶川地震、全球金融危機、哥本哈根氣候變化大會、歐洲債務危機等使得輿論的視角和關注點逐漸發生變化,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在歐洲媒體的定位中,中國正處于從非主流國家向主流國家轉變的過程中。
歐洲輿論試圖在急劇變化的國際環境中給迅速發展的中國進行定位,盡管這一輪新的定位尚未完成,各種傾向之間甚至還有相互矛盾之處,但大體走勢已初現端倪:首先,中國對于世界的重要性進一步上升,被認為是與美、俄同樣擁有全球影響力的大國,因此歐洲媒體在涉華報道中開始對三國采用“同一尺度”。其次,中國對于歐洲的重要性和相關性進一步上升,中國已經成為輿論衡量歐洲自身經濟發展和政策有效性的參照物,同時,涉及具體利益的討價還價成為與居高臨下點評中國同樣重要的輿論導向。第三,中國與歐洲的文化和政治差異由于彼此相關度的提高而可能被進一步放大。人權等政治性話題仍將長期盤踞在歐洲對華輿論的中心位置。
對歐公共傳播的對象和方法
(一)影響輿論的多元角色
1 政府。歐洲各國政府在發布涉華消息時大多態度謹慎,但在涉及人權等“政治正確性”的問題時,為迎合社會大部分人的心理,往往對華持質疑或否定立場。歐方更多關注中國政府在對華輿論形成中的作用,認為歐洲媒體沒有得到中國官方的“充分重視”,政府部門的發言人過于謹慎,中國媒體又受到政府“控制”,因此“信息提供的效率和真實性都不高”,給媒體留下了“想象和炒作空間”。
在政治領域,歐盟與成員國政府之間、各國政府之間以及政府與議會之間在對華輿論中的各自角色將更加鮮明。歐盟試圖在身處危機之時引導輿論、凝聚共識。歐盟理事會的對外關系報告將新興力量視作對歐洲價值觀、生活方式和現實利益的“主要挑戰”,一定程度上惡化了對華輿論環境。但各成員國政府出于擺脫危機的需要,則希望提升與中國關系。而受危機影響程度不同的國家在對華輿論的導向上也不同。議會則可能利用《里斯本條約》賦予的對外決策參與權,向對華輿論施加自身影響。
2 媒體。歐洲媒體對華輿論的選題主要由國際版編輯、駐華記者和專家學者參與完成,信息來源則包括駐華記者、自由撰稿人、智庫以及媒體間協作等。在選題過程中,駐華記者和國際版編輯發揮決定性作用,各自發揮作用的大小因媒體而異。據德國伯爾基金會統計,德國媒體涉華報道的20%來自其駐華記者,20%來自其他通訊社,其余的60%來自國際版編輯和專家稿件以及駐中國周邊國家的記者等。其具體運作是由駐華記者上報大部分選題,但是否采用、標題和版面位置等主要由總部出于商業利益考慮來決定。也有歐洲媒體由編輯確定選題后,再由駐華記者圍繞選題完成報道。此外,有觀點強調,駐華記者和國際版編輯的個人因素,如成長的制度環境和教育背景,以及其在中國的個人經歷等,也是影響報道傾向的因素。
歐債危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歐洲社會的分裂,普通民眾與精英階層矛盾加深,定位于不同受眾的媒體在對華輿論的傾向上也將出現分化。按受眾的受教育程度、生活經歷、職業和收入劃分,歐洲媒體大致對應著精英階層、中間階層和普通大眾,分為“高端”、“中間”和“通俗”媒體,其對華輿論的視角和報道手法也有差異。其關注度、視角的多元化、報道的嚴肅性和深入程度由高端至通俗遞減,而對華偏見則呈反向遞增。如果諉過于人的思維成為歐洲輿論緩解危機的主流意識,則本來就對華偏見較深的通俗媒體會為了迎合不滿情緒更深的普通人群,做出較為極端的報道,進而對政府決策構成壓力。反之,涉華報道較為嚴肅的高端媒體會成為引導對華輿論的主力。
3 商界。商界對華輿論的影響取決于其在華利益,因此其訴求和調門也不盡相同。與中國行業競爭較少、規模較大和市場生存能力較強的歐洲企業往往對華持積極態度,而對中國市場環境產生抱怨的往往是來自競爭激烈的行業或中小企業。
(二)當前對歐傳播的原則和方法
1 對歐公共傳播針對和解決的是歐方的心態問題,需要對其輿論變化后面的心態變化進行冷靜分析。當前,歐洲正經歷經濟重創、社會問題滋生和一體化前途未卜的艱難時期,心態難免失衡。中歐相互依存加深使得雙方各方面的相關性大大提升,近距離相處也難免放大彼此的問題。向來以意識形態輸出為自豪的歐洲更將面臨的挑戰提高到了“文明生存”的高度,其內心煎熬可想而知。對外輿論是以軟實力立足的歐洲式霸權的重要體現,其涉華輿論背后是其意識形態主導、經濟利益驅動的兩面性。因此,要對與心態失衡下的歐洲對華輿論長期共處做好思想準備。
2 解決我們自己的心態問題,在解讀和應對歐洲對華輿論的過程中歷練心智,改進方式。中國正在經歷的迅速發展史無前例,采取的發展模式前無古人,難免招來以高明者自居的歐洲輿論的種種揣測。如何處理好自身發展和外部世界的關系,是我們現在必須面對的課題。可以有三種選擇:一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這勢必引來歐洲輿論的強烈反彈,而且是對自身改革開放路線的背離;二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這是自私自利、偏離了和平發展的道路,而且不可持續。三是走共同卻有個性的路,讓別人心服,即便口不服。這應當成為我們對歐傳播的指導原則。
3 加強主動性并講求策略。首先,工作從家門口做起,加強政策宣示和對外傳播的主動性和靈活性。歐洲駐華媒體是歐洲對華輿論形成的前哨,而駐華記者大多抱怨我們的政策不夠透明、發布不夠及時、闡釋不夠到位。其次,影響歐洲對華輿論形成的各角色在利益訴求、表達方式和調門高低上有區別,應加以區分。第三,歐洲涉華輿論主要由涉華新聞報道、學者專論或分析、民意調查等組成,構成多元、分層的復合體系。應有針對性地對其加以分析,構筑起中國式的政府一傳媒一智庫的復合體系,對支撐其輿論的邏輯和政策因素進行深入研究和冷靜分析,并在此基礎上構筑起自身的理論體系和邏輯鏈條,做出前瞻性的議題設置和采集,為輿論攻防提供支持。最后,要敢于和善于在價值觀問題上做出回應。只要我們對自身的價值觀有足夠信念,踏實做好理論建構和付諸實踐的工作,就能夠對形形色色的價值觀挑戰做出理論上和輿論上的適時回應。
責編:吳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