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游牧文化傳統互助機制包括行業性互助組織、專業性互助活動和非專業互助活動等三種形式。游牧文化的傳統互助機制是服務于游牧經濟客觀需求的基礎社會建構,也是一種有效的生存策略。游牧文化的互助機制直到今天還發揮著積極的作用,仍然是畜牧經濟必不可少的社會建制。同時,傳統的互助合作機制還兼備維護社會安定、滿足情感需求、傳承非物質文化、促進個人融入社會等諸多社會功能。在今天,如果想重建草原文化生態的和諧,游牧文化的傳統互助機制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借鑒價值。
關鍵詞:游牧文化;互助機制;文化生態
中圖分類號:C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21X(2012)03-0014-09
互助活動乃是人類生產生活中的一種互惠行為,在民族文化的建構中,實屬不可或缺的有機構成部分,而且在社會運行中形成有序的穩定機制。單就草原游牧文化而言,在不同的時代,互助機制往往會以不同的形式而得到穩定的沿用,并根據實際生活的需要而產生相應的演化。正像任何一種人類的合作那樣,游牧文化的互助機制也是基于其生產和生活的需要而逐步完善健全起來的社會規范。這樣的互助機制不僅可以確保牧民的生存,還可以維護草原生態的穩定,高效的利用水草資源,發揮多項社會功能。
一、游牧文化互助機制的基本內涵
游牧文化互助機制是針對游牧經營的客觀需要,在實踐中逐步健全和完善起來的社會規制。它是牧區生存的保障,也是社會力量集結的基礎。這樣的互助機制一旦定型,在運行的過程中同樣會發生演化,以適應于不同的需要。有的相對持久,有的僅止于臨時性的合作,有的則僅是服務于非專業性的臨時需求,但不管形式如何變化,它都是游牧文化中最為基本的社會建構。本文出于分類說明的方便,將各種互助機制初分為行業性的合作組織、專業性的互助活動和非專業性的互助活動三大類。當然,不管是哪一類型的互助機制在歷史的長河中,都會發生相應的演化,也會不斷的萌生新的形式,而這樣的演化又始終都服務于游牧生活的需要。
(一)行業性的互助組織
游牧經營當然是一切游牧文化的主業,但不排除游牧文化中還有其他行業的分化,如商貿、運輸,甚至是應對戰爭等,都會因此而在游牧互助機制之外,形成一些相對穩定、延續期較長的行業性組織。這些行業性的組織由于都立足于游牧經營,因而其名稱也大多借用游牧組織的稱謂,而這些組織的形成和解體,顯然與相關行業的經營相始終。
1.“阿延(ayan)”?!鞍⒀印北臼怯文两洜I的傳統互助組織,但隨著游牧業內部的行業分工,蒙古草原上也相應出現了游牧“阿延”、戰爭“阿延”、商業“阿延” 和運輸“阿延”等多種形式。游牧“阿延”是游牧民族出于與自然環境和氣候變化協調放牧的目的,而形成的互助組織。整個游牧“阿延”在一年四季中,共同逐水草而居,春夏秋冬分別選擇不同的草場,相互依存、相互依賴、相互扶助,共同完成輪牧作業,并因此而形成較為穩定的游牧傳統。因此,一個游牧“阿延”必須對它所能利用的草場,憑借經驗積累做到充分的認識和了解,對自己的畜群實現充分的認識和掌控,對放牧中出現的風險也需要做到精準的把握,才能組織高效的放牧。也就是說,一個游牧“阿延”往往是針對其可以使用的牧場,建構起相應的經驗、知識和技術體系,內部又有初略分工的穩定社會建制。發掘和利用蒙古族本土生態知識、技術和技能,通常都要以這樣的游牧“阿延”為研究單位。
游牧作業看似簡單,其實則不然。這是因為不同的草場,其結構和性能會各不相同,適宜放牧的畜種、放牧的方式等都得因草場性質而異,因而牧民還得需要一定程度的分工。比如,草原“五畜”的食性、移動速度、生存喜好等都各不相同,需要分別積累不同的經驗,學會不同的掌控技能,及時發現牲畜的異樣,以便采取相應的對策,以至于不同的牧民在掌控不同的畜種時往往各有專長,而實際的放牧作業又需要合群放牧。因此,如果不結成穩定的游牧“阿延”就很難既有分工又有合作的去應對放牧作業中的風險,確保牲畜不丟失,還能保證利用有限的飼草及時抓膘,也才能確保牲畜安全越冬。在一個游牧“阿延”內,不僅牧民各有專長,還需要某些人具有專門的技術和技能,還需要有些牧民具有廣泛的閱歷和經驗,才能確保整個“阿延”放牧作業的順利進行。就這一意義上說,每一個游牧“阿延”事實上都是一個自我完整的經營單位。在這樣的經營單位中,人與人之間必須相互依存、相互扶助,但由于這樣的分工和專長分化并不徹底和明晰,派上用場時往往又是隨機的。因此,在整個游牧“阿延”內,除了公推的首領外,其社會地位是基本平等的,也不需要嚴格的計算勞動力和技術的投入與報酬之間的對等。其結構雖然松散,但人與人之間的依賴性和情感交流卻十分密切。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帝國以及在征戰亞歐時的長年戰爭中,就是憑借這種傳統的游牧“阿延”去加以放大,組建戰爭“阿延”,而且是憑借這樣的組織形式去征服歐亞大陸。在這樣的戰爭“阿延”中,不僅有蒙古族,還有草原上的其他民族,甚至是被他們征服的其他民族都被編入他們的戰爭“阿延”中,從而使得在那個特殊的時代,戰爭成了一個行業,經營的目的則是掠奪戰利品。不言而喻的事實正在于,隨著征服戰爭退出歷史的舞臺,特別是清代在蒙古草原設置旗盟建制后,大規模的戰爭宣告結束,戰爭“阿延”也就退出了歷史的舞臺。但必須注意,只有當我們注意到蒙古汗國的戰爭機器僅僅是一種互助機制這一實質時,我們才能夠得以領悟為何這個龐大的帝國興也快,而亡也快。同時,我們也還容易理解為何戰斗力如此強的蒙古勁旅卻只能襲擊大明帝國,而不能對大明王朝構成存亡威脅。其原因在于,他們的基礎是服務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阿延”而已。
大規模戰爭結束后,蒙古族居民還得從周邊各民族中獲取必須的生活用品,如鐵器、紡織品、茶葉等。為此,蒙古族牧民也得擁有自己的商貿行業,將草原所產的特產長途販運到茶馬互市的各口岸,如張家口、呼和浩特、大同、嘉峪關、寧川等,去換回生產和生活的必需品。出售的產品除了牲畜和畜產原料外,草原上出產的白堿、芒硝、獸皮、鹿茸、各種藥材,甚至是曬干的蘑菇。輸入的商品主要是茶葉、布匹、金屬工具、瓷器等。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商貿的規模很大,有時候牲畜多得無法計頭,而是將牲畜趕到一個山谷中,買賣雙方直接喊價拍賣。而商貿“阿延”組織規模的龐大,從中也可見一斑。
商貿“阿延”由于運輸距離長、規模大、路途艱辛,因而參與商貿“阿延”的人大多是青壯年男子,婦女、老人和小孩則是留在家中繼續放牧。商貿“阿延”內部也要做粗略的分工,這是因為商貿“阿延”是跨文化的貿易,成員中必須擁有會多種語言的行家,還需要擁有熟悉道路的老人,更需要高級的獵手以防范獸群的襲擊。這樣的分工和特殊技能的專門人才的配置,自然也就使這樣的互助組織中的個人都得相依為命,而且勞力和報酬也需要公平分享,才能確保商貿“阿延”的穩定運行。當然,如果這個行業的需求不存在,或者是社會背景阻礙的商貿活動,商貿“阿延”也就只能叫停。
除了蒙古牧民自己組織商貿“阿延”外,周邊各民族的商隊也往往雇傭蒙古族的運輸“阿延”販運貨物穿越蒙古高原。早年,中國與俄國、中國與朝鮮、中國與中亞其他國家之間,官方與民間的大規模物質與人員交流都得仰仗蒙古族的運輸“阿延”去完成這一使命。因此,在蒙古族中,知名的駱駝“阿延”在典籍中經常被提及。運輸“阿延”與商貿“阿延”的組織形式相同。所有“阿延”的共同之處在于,都是立足于對牲畜的游牧,沒有這樣的行業基礎,各種“阿延”都不可能在草原上運行。
2.“戶日也(khuree)”?!皯羧找病?(經典文獻中寫為küriyen或küriyen,表示“圈子”或“環營”的意思)是游牧經濟中一種,以草場和牲畜公有為單位的勞動合作方式?!皯羧找病敝改骋粋€部落的多數牧戶共同選擇一片草場,圍城一個圓圈型的營地,所以可以準確的意為“環營”。其中部落首領在“戶日也”的中央位置搭建帳篷,其他牧戶則圍繞搭建帳篷,圍城一個環圈?!皯羧找病钡暮献餍问皆诋敃r的游牧經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一是組織所有牧戶合作完成畜牧生產,并在生活中相互支持、相互依賴;二是發揮抵御其他部落、抵御獸害,保護集體安全的功能。因此,“戶日也”不但是一種畜牧業經濟的合作方式,也是一種具有軍事性質的組織。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私有財產的發展,部落間財產、草場和牲畜的爭奪愈加頻繁,隨之“戶日也”的形式也分化成專業的經濟組織和軍隊組織?!皯羧找病钡某蓡T也從單一的血統發展成多個氏族和血統間的共同組合。同時由于軍事需求,“戶日也”也逐漸擴大,從十幾戶人家到百余戶,甚至到近千戶的規模[1]226,428。成吉思汗以前的蒙古各部,就是以這樣的組織形式在草原上生存,漢文典籍中將這樣的大規模“戶日也”稱為“部”或“部落”。成吉思汗所在的只斤孛兒部興起后,龐大的蒙古帝國也是在這樣的大規模“戶日也”的基礎上建構起來的,并繼續發揮軍事與經濟的雙重功能。
3.“浩特阿寅勒” ( khot ail)。古代游牧人按領帥和祖先組建的氏族為單位共同勞動,共同抵御風險。這樣的合作組織被稱為“浩特阿寅勒”,例如一個氏族和種族的人們共同生活稱之為“阿寅勒”,“阿寅勒”是在草場公有制的基礎上,隨著牲畜和生產工具私有制的發展,由“戶日也”的牧業生產組織轉變而來,后發展為有相對獨立性的畜牧經濟的基本單位[1]1。一同游牧的多個“阿寅勒”同時近距離地選擇草場扎營則形成“浩特阿寅勒”。“浩特阿寅勒”的組織形式經歷了漫長的演變過程。其規模一方面因所處自然環境、土地肥沃情況和牲畜頭數而不同,另一方面受政治體制與行政建制變化的影響而發生了變化。據記載,在20世紀50年代,其規模在水草相對豐裕的地區一般保持著45戶,在水草條件較差地區則23戶。據前蘇聯學者們對蒙古國草原牧區同一時期的調查,其“浩特阿寅勒”規模介于210戶之間,在個別區域也有13戶的規模[2]。當牲畜繁育較快,數量增加至一定程度的時候一個“浩特阿寅勒” 也會解散并形成兩個“浩特阿寅勒” 。
4.“阿寅勒斯呼(ailsah)”。“阿寅勒斯呼”意為“鄰里阿寅勒”,是一種靠機遇臨時組建的“浩特阿寅勒”。在蒙古國,這種形式由父子、親戚關系構成者比較普遍,通過聯姻、鄰里關系構成者也十分普遍。這并非父系社會的遺留現象,而是基于游牧經濟,在傳統放牧經驗的基礎上,整合畜群、共同利用草場、輪流放牧的一種獨特的組織文化形式,有利于相互分享物質材料、互助完成重大勞動(共同搭建棚圈、打井、做氈子、打印記、夏秋季相互交換羊羔擠奶、冬季準備來春飲食等)、相互提供心靈鼓勵。單個的家庭總會經營小范圍的多種工作,不利于節省時間和勞動力,因而“阿寅勒斯呼”不失為是個好的方法。除外,貧窮牲畜少的人與牲畜較多的牧戶之間合作經營牧業也是“阿寅勒斯呼”的一種形式。在戈壁荒漠草原上,尤其是環境惡劣、人煙稀少的邊疆偏遠地區,經常有失去牲畜或牲畜少、沒有房屋棚圈的牧民為牲畜多、勞動力少的大戶放牧。他們之間結成的經濟合作單位也屬于“阿寅勒斯呼”。
這一體系具有較完善的牧地、勞動、智力等三個要素合作功能,在完善該組織成員牧戶的生產技術、繁育牧畜方面始終發揮了基礎性作用。雖說從經濟學角度看,這種合作未能形成現代意義上的牧戶之間的資本合作,但這不是游牧方式本身的問題,而是這種游牧社會所處的政治環境等其它因素所導致的問題。1958年建立集體經濟以來,這一傳統文化現象走向衰弱,同時帶來了精選牲畜的消失、互助勞動的結束和植物結構的被破壞等災難在今天看來已經很明顯[3]。
上述各種傳統的合作組織都是立足于草原畜牧業經營的需要而發育起來的,也是基于草原自身的非均衡性和不穩定性,以及游牧經營不需要占有穩定的私有不動產.因而這樣的合作組織,如果不是出于軍事的需要放大,規模一般都非常小,而且組建和改善都帶有很多機遇性的成分,有條件則互助合作,沒有條件則另建合作組織。然而,其突出的優勢則在于,互助合作的運行成本極低,同時又能精準的適應于草原生態系統結構的特點,因而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可以長盛不衰。一旦在外力的脅迫下打亂了這種看似原始的合作組織,游牧生產反而要嚴重受損,并派生出生態系統的退變,即令是輸入現代化的經營方式,通常不能解決成本過高和草場退化兩大難題。
(二)專業性的互助活動
游牧業生產看似粗放,但事實上也需要積累豐富的知識、技術和技能。在草原上,個人掌握必需的知識、技術和技能的水平肯定各不相同,因而在實際的畜牧經營中,也需要非常精確的勞動分工,而勞動分工又是以個人的知識、技術和技能為前提。然而,對專業人員的需求基于游牧經營的特殊性,注定了對這種專業人員的需求具有臨時性、短暫性。在這樣的情況下,專業人員就會很自然的成為互助合作的核心,通常以聘請或遴選的方式確定互助合作的中心人物。由于這些中心人物都具有特殊專長,因而由此而組建起來的互助合作形式,也可以準確的稱為“專業性的互助活動”。
1.圍獵。狩獵是游牧民族較古老的生產方式之一,其中有多人參與,從四面八方圍住獵物的打獵方式叫做圍獵。圍獵分大型或小型兩種,蒙古大汗時期的圍獵有幾萬人參與,持續幾個月的時間。圍獵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組織圍獵的人通知圍獵的日期和時間后,所有參與者聚集在定好的地點舉行相應儀式后,形成兩條長隊伍從兩邊出發,圓圈式地前進,當兩條隊伍最前面的人相見后,圓圈型的隊伍慢慢往里靠,獲取被圈起來的獵物;另一種是所有參與者以統一的地點為中心,從四面八方圍住獵物,將其往中心點追趕。狩獵中,知識、技術和經驗至關重要,同時還需要組織好圍獵的隊伍,因而狩獵同樣是一項專業性的互助活動。如《世界征服者史》中記載:“他們將獵物像羊群一樣連夜追趕,對獵物的種類、數量、到達的地點都非常清楚?!盵4]每一次的狩獵都要推選最富有狩獵經驗的人擔任首領,負責整個狩獵的互助合作主持工作以及獵物的分享。這樣的領頭人被稱為“嘎拉齊”(一些地方也有其他稱呼)。組織有嚴格的規章制度和獎勵懲罰的原則,成員必須注意遵守。例如,不能打幼仔和有身孕的獵物,宣布打獵結束后不得再追逐獵物等等。
3.牲畜去勢。游牧人的祖先將野生動物馴養為家畜后,發現對組群放養的牲畜來說,保留所有公畜的生殖能力不但不利于畜群管理,還會影響從牲畜身上獲得的畜產品質量。因此,根據每種牲畜的生殖能力,保留一定數量的種公畜后,對其他公畜進行閹割,為牲畜凈身。牧民當中,不是任何人都會凈身術,也不允許任何人都去做,而是邀請專門的技術人員來完成,這個人需要手輕、技術高、術完后不會對牲畜留下后遺癥。
3.馴馬。蒙古族是“馬背民族”,馬是蒙古牧人最親近的“朋友”。所以蒙古族自古以來非常重視馴馬的本領,也非常尊重馴馬手。即使是在牧民中,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馴馬,牧民需要馴馬時會請專門的馴馬手幫忙。馴馬需要多方面的技術,例如其馴練的時間和食物量等都需要非常細致的經驗。每個馴馬手的馴馬方式和馴出來的馬都有不同的特點,一個好的馴馬手有著敏銳的洞察力,能夠辨別什么樣的小馬駒能變成快馬、好馬,馴馬時不但不會對馬的身體造成傷害,會使馬的性格也變得溫順和諧。
4.制作氈子。牲畜絨毛是蒙古族最早以自己的方式加工利用的畜產品。對草原牧民來說,五畜身上沒有沒用的東西,而絨毛更是可以用多種方式加工制作成多種用途的生活用品。正因為氈子是制作蒙古包、坐具和臥具等的基本材料,因而蒙古人也被稱作“氈子民族”。氈子用綿羊毛制作,又是一項需要較高工藝水平的勞動,因而通過“浩特阿寅勒”聘請工藝水平高的工匠,在親朋好友或鄰里間組成團隊,并選擇好天氣展開互助活動,而且得通過多道工序才能制作完成。因此,制作氈子的勞動也就自然成了一套季節性互助合作的盛大勞作兼娛樂集慶。一張氈子需要經過4道基本工序逐步完成,制氈子至少需要35人,拍羊毛主要由婦女和年輕人負責,長者一般做好擺放和收理的工作,男子則搬運水,需有拉氈子的馬匹、駱駝、馬鞍以及水和其他工具,每戶人家的氈子需要做23天。氈子制作結束后,為慶祝工作順利完成,主人會準備“氈子餐”犒勞大家,“氈子餐”一般都會宰1頭公羊,舉行小型的宴會并贈送禮物表達謝意。
(三)非專業性的互助活動
除了具體生產活動中的專門互助和有目的聚集的共同勞動,草原牧民在日常生活中的各個方面也經常相互幫助,相互交流生活經驗和生產技術,形成了古老的畜牧業非專業性互助習俗。例如,在剪羊毛、擠奶、打馬鬃、作耳記、打草、為騎乘、蓋棚圈、搭建蒙古包等時,有時由牧民個人出面組織臨近牧民來完成,有時牧民自愿前來幫忙,總之在某一戶遇到生產生活方面的困難或災害時牧民絕不會袖手旁觀。
1.剪羊毛。羊毛是牲畜重要的畜產品。在適當的時期用正確的方法剪羊毛對羊毛的質量和對牧民的收入都有重要的意義。剪羊毛是一項季節性較強,所需勞動力較大而繁忙的工作。因為草原上的牧民剪羊毛一直都用最傳統的手工剪刀,因此需要親戚朋友和鄰里間相互幫忙分工完成。剪羊毛前需要準備好棚圈、袋子、繩子、剪刀,藥物等必備品。參加剪羊毛的人也有抓羊、剪羊毛、磨剪刀、放羊和做飯等工作分工。一般情況下,有經驗的中青年人負責剪毛,老人磨剪刀,讓孩子來抓羊和裝羊毛。為緩解勞動壓力,剪羊毛的時候也會穿插一些娛樂性內容,使工作進行得輕松愉悅。剪羊毛的第一天,女主人會準備豐盛的美餐招待所有參加勞動的人。
2.擠奶互助。擠奶不但有利于畜群的繁育和照料,同時直接供應著牧民的飲食和營養。擠奶互助是傳統畜牧業生活中最普遍、最典型的一項合作生產活動。即通過羔羊的換群放養,以便控制羊羔喂奶的時間,為擠奶提供方便。擠奶互助一般在春末夏初,接完羊羔開始擠奶的時候,幾戶人家共同商量將“夏營盤”設置在彼此相互接近的地方,各牧戶之間一般相距12公里左右,一般是23戶之間開展臨時性的互助活動。具體做法是,每天早晨每戶都將自家的羊羔送到另一牧戶的畜群中去,各戶之間相互交叉放牧別人家的羊羔。由于每只羊羔僅食用自己母親的羊奶,母畜也拒接為其他羊羔喂奶,因而羊羔和母畜在分別放牧的情況下,母畜奶漲,會主動接近人,要求擠奶。在這樣的情況下,擠奶操作變得容易,而且產奶量也比較高。到了晚上,羊羔又回到自家的羊群中,而母畜也才得以給自己的羊羔喂奶。這樣做表面上好像對羊羔不公平,而其實則不然。食草動物的生物屬性正好在于,一旦出生就要開始獨立生活,不僅要吃奶,也要自己學會跑動,學會吃草,天性如此。讓羊羔在放牧中不貪戀吃奶,反而是對羊羔成長有利的安排。這樣的互助活動,從表面上看好像是自然發生的,但實質卻不然,它也是以專業為基礎建構的互助活動。每家牧民和哪一家牧戶建立這樣的合作關系,要審查對方的女主人是否會擠奶,男主人會不會精心照顧自己的羊羔。也就是要對對方的專業水平和人品做精心的考察,才能確保自己的羊羔得到精心的照顧,自己的母畜產奶量得以提高。“喀爾喀蒙古人在春夏期間,兩個帳篷之間互相交換山羊和綿羊羔。通常在早上吃過一陣子草以后,隔離開羊羔并趕入對方的羊群里,傍晚時分再趕回自家群中,這大概是因為他們傍晚擠奶,這種互相之間交換羊羔群的關系叫薩哈拉特阿寅勒。這種薩哈拉特阿寅勒關系有時候持續的時間長了,可以發展到相互締結婚姻關系程度。在尤爾克蒙古人中間,并沒有專有名詞去指代這種互助活動,但是在互相將仔畜群全部放到另一家的大畜群中間,從而限制仔畜吃母奶的機會的方法,在卡圖秀和薩哈拉特阿寅勒是相同的。通過利用兩個畜群來達到母仔隔離的目的,而且不影響放牧,這可以說是一種巧妙的方法。目前有關卡圖秀和薩哈拉特阿寅勒的報告還很少,但這估計是歐亞大陸的游牧民族自古以來就廣泛施行的一種技術”[5]。
3.打烙印。打烙印是一項古老的畜牧業習俗,也稱打印記,是牧民為將自己的牲畜與他人家的牲畜分辨而對牲畜作標記的一種行為。雖然牧民對牲畜的相貌非常熟悉,根據顏色和外形一看就能分辨出自家的牲畜,但當尋找丟失的牲畜時通常以烙印作為明確的標志和法律證明。烙印作為證明的同時,也是主人對牲畜健康繁育美好心愿神圣象征。蒙古高原上有些人家的馬匹達到上萬數,甚至根本無法用數量計算,就以幾個山脈或凹地來計算。因此,為馬群打烙印顯然是一兩戶人家無法完成的,必須同由幾戶人家,甚至由幾個“浩特阿寅勒”共同互助完成。
二、草原傳統互助合作機制的生態維護功能
互助合作是草原畜牧業社會生活的有機構成部分,盡管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互助合作的具體內容會發生多種演化,但互助合作本身卻必然要與整個游牧文化相始終,并成為游牧民族重要的社會生活內容而得到延續和發展。游牧業中的很多社會功能都得在互助合作機制中得到完成,比如對兒童的培養、歌舞藝術的傳承、社會榮譽的獲取、精神的撫慰和寄托等。然而,由于互助合作機制植根于草原,因而不管互助合作機制如何發展都必須適應于草原生態系統,并承擔起維護草原生態系統的功能。
草原生態系統的基本特點正在于牧草的生長季節很短,一般只有90120天,植物能夠積累的飼草資源不僅數量有限,而且季節性很強,又高度分散。養活1頭牲畜所需要的土地面積非常廣闊,一般而言,1只羊一天的放養半徑要廣達2030公里,而馬的放牧半徑則要達到80公里。為此,牧民總結說,要喂養好牲畜必須做3件事:要讓牲畜走足夠長的路、喝足夠多的水、吃足夠多的草。其目的就在于,讓所有的牲畜在運動中覓食,而不能固定在一個地方,讓牲畜超額取食牧草,這就是所謂的必須實行“淺牧”。按照這樣的原則進行放牧,消費的牧草都只能限定在當年新長出的那一小部分,放牧完成后需要保留歷年留下來的殘株,才能確保來年牧草能夠快速更新。這就使得即令是“逐水草而居”,哪怕是最豐美的草原也不允許牲畜過多、人口過于密集,分散放牧恰好是維護草原生態系統穩定的基本法規。正因為游牧本身就具有這樣的不可逾越的分散性,因而游牧文化的互助機制也必須維護這一基本法規。誠如上文已經揭示的那樣,不管是什么樣的合作機制,其規模都極為有限。為了特殊的專業操作而進行的互助合作,也得像過去那樣具有明確的季節性、臨時性,目的在于防止過多的牲畜和過多的人在同一地點高度密集,過度消費牧草而影響來年牧草的更新。
人口和牲畜的過度密集對草原生態系統的損害具有多重性。一方面,過度牲畜和人口的密集,草原風化殼會受到嚴重的損害,而草原風化殼是草原生態系統的脆弱環節,既容易損壞,又難以自我修復。這是因為草原風化殼是牲畜糞便降解后與狂風帶來的沙土粘連而形成,草原的產草量很有限,而牲畜糞便的降解也不快,還要將牲畜的糞便均勻的灑遍草原,這更是使得草原風化殼的形成和維護需要很長的時間,一旦受損后要自然恢復也需要漫長的時間。這就注定了要避免風化殼受到損害,人畜都得高度分散,而且要確保被牲畜踐踏的草場不連片,唯一正確的做法就只能是盡可能的避免人畜過多集中。蒙古族互助合作機制的規模很小,正是尊重自然的唯一選擇。另一方面,歷年積累下來的牧草殘株也是草原的保護傘。它們看上去似乎沒有用處,但實際上卻是降低地表風速、截留狂風攜帶的牧草種子、促進牧草發芽再生的依托。為此,即令是冬春之交,飼草最缺乏的季節也不允許牲畜啃食牧草殘株,更不允許牲畜傷及地下的根。這就注定了放牧活動即令在越冬季節也不允許大量的牲畜和人口密集居住,因而在冬季草枯時,大規模的互助活動都得停止,游牧文化的互助合作機制季節性很強也因此而來。尊重季節的變化組織活動,不僅是一種習慣,也是維護生態系統的必然選擇。最后,實施長距離的游動放牧可以確保牲畜糞便能均衡的灑遍草原,牲畜糞便攜帶或粘附的牧草種子可以以牲畜糞便為培養基,在來年順利萌發生長。這就意味著長距離游動放牧不僅是將牲畜喂飽,同時還在為來年的牲畜飼料實施播種。這是維護草原生態系統最必須,而且有效的對策,但這樣一來,互助合作機制如何達成就會成為一個難題。游牧文化的互助合作機制盡管規模小、季節性強,但參與互助合作的人和家庭卻高度穩定,自然成了唯一的選擇。專業性的互助合作不僅要尊重習慣,同時還需要提前一兩年加以預約,圍獵、給牲畜去勢、馴馬等技術人員的選定都是這樣。若不是長期合作,就很難達到理想的效果。同樣的,如果不及早聘定,來年的生產就會受到極大的障礙。因此,光靠合作活動規模小、分散性強還不足以概括草原互助機制的特點,還必須注意到參與這種互助機制的人和牧戶是較為穩定的。否則的話,相互之間的配合就不可能默契。
草原生態系統的特點是具有極高的風險性。游牧經營的風險種類極多,冬天雪太厚是“白災”,降雪不足又會出現“黑災”,來年雨水遲到會釀成旱災,牧草不能按時更新,雨水過于集中也會對牲畜構成威脅。同時,草原上的狼群、泛濫的鼠害等都會給游牧經營造成重大的威脅。然而,如果辯證的看風險本身也隱含著機遇。頭年遭受“白災”或水災的草場來年牧草的長勢必然很好,遭受過旱災的草場在冬季反而有利于放牧。為此,隨時注意草情的變化,為后面的放牧路線和放牧地點的選擇做出預測,乃是應對草原風險的必要舉措。針對這一必要性建構起來的互助合作機制,也因此而打上了游牧文化的烙印。為了應對風險,必須要求每一個牧民和每一家牧戶都必須在觀念上樹立慷慨的幫助有困難的人或家庭的信條,而這正是草原互助合作機制不看重眼前利益、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原因所在,這顯然與農耕民族用支付工資和食物去建構合作機制很不相同。草原互助合作機制深深植根于倫理信條之中,貫穿于一切社會活動之內,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基本原則,這與唯利是圖、論勞計酬很難兼容。事實上,對草原風險而言,乃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無論做出任何報償和感謝,都不可能與人和牲畜生命的延續劃等號。游牧合作機制看上去很松散,但一旦遇到風險時都能得到有效的支持和幫助,原因正在于松散只是表現在人與人之間交往頻率低,這僅是表現,實質卻在于人人心中都記住要幫助別人度過風險,因而在遇到風險時,人與人之間通過心靈達成的密切合作才能在風險面前準確到位、化解風險。而這樣的特點也是農耕文化不可能做到的,因為農業要承擔的風險不像草原要承擔的風險那樣不可預測,而且會直接關乎人畜性命安全。
同樣是基于風險難以預測,危害又帶有致命性這一草原生態結構的本底特征,游牧合作機制需要植根于經驗的積累也就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了。有經驗的牧民會很自然的成為合作機制的領頭人,而且擔任領頭人并沒有額外的報償,同樣是互助合作機制的一大特色。其原因在于,能夠排憂解難的經驗其效用具有明顯的隨機性,并不是一種常態,以至于憑借后果和成效去準確計酬根本做不到。有經驗、有技術的牧民所做的特殊貢獻,只能報之以榮譽留給后人去傳送,而這正是很多當代推出的草原合作機制難以持久的障礙所在,因為適應于常態化農業生產的報償辦法、招聘辦法在充滿風險的草原上,誰都不可能在付出成效和報償之間做清晰的賬目結算。
草原的資源分布極不均衡,草原生態類型又極其多樣,鹽湖、堿湖、水源等完全是按照機遇配置,但每一樣在游牧經濟過程中都必不可少。草原類型更是紛繁復雜,草甸草原、典型草原、荒漠草原、沙地、沙漠、疏樹草地,森林和灌叢等一應俱全,而且在放牧過程中又各有用處。有的只能用作冬牧場,有的只能用作夏牧場;有的可供避災,有的則可以常年備用。這就使得同樣是游牧經營,其內部還必須有各不相同的經驗和技術,也需要豐富的經驗和知識。但這些知識和技術的效益發揮又具有很強的隨機性,使用的對象又極為具體和分散,因而要維護正常的游牧生活,同時還得保護草原生態系統的穩定。這就注定了游牧經營中的互助機制必須多樣并存,而且還具有鮮明的隨機性。需要時,自然參與;不需要時,則自行解散。換句話說,互助組織不僅規模小,而且不多,但在實際的生活中,互助活動又無處不在。一個牧戶在一年中往往要參與好幾種互助合作機制,有的互助機制具體到一個牧戶而言,往往得同時并存。比如一個牧戶既要參加常規性的游牧“阿延(ayan)”,男主人又可能同時參與商貿“阿延(ayan)”或運輸“阿延(ayan)”。與此同時,不管是丈夫還是妻子,都得在一年中參與專業性的圍獵、馴馬、給牲畜去勢等互助機制。男主人通常也可能充當狩獵的組織者“嘎拉齊”、馴馬師、搟氈匠等,在日常生活中,女主人還得和其他牧戶交換羊羔放養,結成“撒哈拉特阿寅勒”的關系。轉場時,還得和其他牧戶合作搭建蒙古包和畜棚。
游牧文化互助機制的這種多樣并存格局、人人參與格局、人人廣泛重復參與格局,不僅是適應草原資源分布極不均衡的產物,也是高效利用不均衡資源的必然選擇,更是維護草原生態系統穩定的有效對策。相比之下,由于農田的內在構成同質性很高,資源缺環通過單個家庭就可以解決,以至于農業文化的互助機制可以實行嚴格的計價,可以常態化、穩定化。游牧文化的互助合作機制肯定做不到這一點,而且即使是未來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這乃是當前從工業文化移植而來的互助合作建制,在游牧經營中四處碰壁的原因所在,并因此而導致了草原生態系統的迅速退化。
建網圍欄、明確產權等必然會導致牧戶之間、牲畜之間的相互隔離,直接制約了不計報酬的互助行為受到嚴重的抑制。牧場的人為框定又會導致專業人員難以發揮其臨時性的服務機遇,在空間隔離的背景下,遭逢風險時又會呼救無門。在這樣的背景下,“戶日也”的營地安排、規避風險的互助機制也就無法落到實處。讓牧民密集定居,以利于互助合作又會直接與游牧經營的分散性和流動性相沖突,一旦密集定居,整個草原生態系統必然會退化。因此,當前傳統互助機制遭逢的挑戰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挑戰,而是植根于草原生態結構本底特征的致命性挑戰。為此,要重建新型的互助合作機制,首先必須立足于草原生態結構的本底特征,同時又得適應當代市場的社會大背景。處理不好兩者的關系,任何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三、困境與出路
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飛速發展,再加上國際和國內形勢的劇變,有識之士出于加速游牧經濟的發展和草原生態維護的雙重考慮,推出了一系列創新草原合作機制的舉措。但經過十多年的試行后,成效卻并不理想,致使創新互助機制的努力陷入了困境,個別學者甚至提出放棄游牧經營,將牧民集中到城鎮過定居生活或辦農場為奶牛,以便適應于農區的合作體制,可以在定居的牧民中得以順利推廣。然而,這是一種因噎廢食的下策,其結果將意味著徹底淘汰游牧經濟以及蒙古族文化,更可怕的還在于我國廣闊的草原,將完全失去效用,而且失控。這不僅是資源的極大浪費,也會給我國的邊防構成隱患,而且無助于草原生態系統的安全。既然各種創新互助機制成效不佳,正確的做法應當是找出為何不佳的原因,而不能用這樣的極端手段強制推行農區合作機制。因而正確的出路必須堅持如下幾項原則:一是必須審查傳統游牧互助體制當代運行受阻的真正原因;二是要探討排除阻礙的文化對策;三是必須兼顧游牧經濟的延續和草原生態系統的延續;四是還必須與牧民達成共識,爭取牧民的支持和配合。
傳統游牧經濟的互助機制在當代運行受阻的真正原因不在于這一機制的本身,因為這一合作機制對草原生態系統的維護和經營成效都經歷了漫長歷史歲月的考驗,因而運行受阻顯然是當代社會巨變的結果,與是否延續游牧經濟,與是否延續這樣的互助合作體制無關。大體而言,傳統互助機制是立足于單家獨戶的牧戶而建構起來的社會規制,而當代社會需要面對的事實則在于周邊環境的徹底市場化,而市場化的生產又必須以規模、規格和批量為生產的前提,傳統的互助機制正是在這一問題上受阻而無法與國外市場接軌。為此,互助合作體制的創新肯定得針對市場規則而做出調整,而絕不是拋棄傳統另搞一套。
事實上,蒙古族的傳統互助合作機制本身就存在著與市場接軌的生長點,比如對多余的公牲畜都要實施去勢,而去勢后的公牲畜比較利于圈養。如果能夠將草原上去勢的公牲畜集中到城鎮附近,甚至是內地的大都市附近,用飼料對它們實施圈養就很容易對城市提供批量化的肉用牲畜。這樣一來,只要將部分牧民季節性的輪流居住在城鎮附近的小型牧場上,對去勢牲畜實施快速肥育,肥育后直接供應城鎮,所獲利益在牧民之間實施合理分成,那么憑借這種雙軌經營方式的并存,建構新型的互助合作機制就可以水到渠成。再如鮮奶的處理,傳統的互助機制總是局限于自己生產奶酪、自己消費,如果要將鮮奶集中起來加工,由于太分散、運輸成本太高而無法實現互助合作。但如果借用了現代技術,用葡萄糖內酯就地將鮮奶沉淀濃縮脫水,積累到一定數量后再集中到城鎮附近做深加工,再通過上述雙軌并行機制,同樣可以實現互助機制的創新,而又不會打亂傳統的互助機制,需要做的工作僅止于批量生產、鮮奶初加工用具、傳授鮮奶加工技等同樣可以水到渠成。
傳統互助機制的運行受阻還與經營結構直接關聯。由于傳統的互助機制是針對一戶一家的牧民建構起來的,這是一種小而全的互助體制,整個游牧產業的所有環節都得納入傳統的互助合作機制之中。以至于能夠形成商品的畜產品僅限于這個畜產品極其有限的部分,主要是那些便于長途運輸而價值又相對價高的畜產品,如皮張、羊毛等。秋冬之交,為了節約飼草資源都得批量宰殺體弱的牲畜,以便通過冷藏長期備用。但如果通過上述雙軌并存機制,將需要淘汰的體弱牲畜提前轉移到城鎮附近,同樣可以提高畜產量,又能維護已有的合作機制,還能增加牧民的收入,可謂一舉而三得。
總之,傳統互助合作機制在當代運行受阻,原因乃是與外部社會的巨變不能接軌,只要能夠針對市場化的特點,按照雙軌運行框架就可以排除運行中的障礙,傳統互助合作機制的創新顯然不是一向根本性的障礙,而是創新思路不全面而誘發的短期現象。只要學人認真比較當代與傳統之間的社會結構差異,實現互助機制的創新,也就可以做到海闊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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