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波上的姚西

半個多世紀(jì)以前，為了迎接中國革命高潮，廣昌路上，漫天風(fēng)雪，十萬中國工農(nóng)紅軍挺進吉安。雪助陣勢，風(fēng)揚軍威，那是一幅怎樣英武壯烈的歷史場景。今天，在先烈們熱血浸染的土地上，百里蓮田揚芳吐馥，飛紅流翠，又是怎樣一幅明光耀眼的絢麗畫卷。每年蓮花盛開的季節(jié)，有近20萬游客從全國各地涌入廣昌賞蓮，還有相當(dāng)數(shù)量的作家、書畫家、攝影家紛至沓來，廣昌路上，百里蓮田，成了他們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基地，聯(lián)合采風(fēng)的樂園。

百里廣昌路上，處處是綿延不盡的荷田，滿眼是嬌艷美麗的蓮花。

通往“賞蓮第一村”姚西的路上，有一個叫驛前的蓮花古鎮(zhèn)，這座因蓮而盛，因歲月而衰的古鎮(zhèn)，是明清時期廣昌通往廣東、福建的邊貿(mào)交易重鎮(zhèn)。鎮(zhèn)上古建筑雖然歷盡滄桑，卻依然氣勢雄渾。那些至今還存留的七進廳、石屋、船形屋、大夫第、金鰲魚、奉先思孝等100多處明清建筑，高墻深院，曲徑通幽，一直延伸至撫源梅溪岸邊，是江西省保存較完整、規(guī)模較大的古民居建筑群之一。

尤其值得品味的是建筑物上無處不在的“三雕”藝術(shù)，那些木雕、磚雕、石雕，大都以蓮為背景，風(fēng)格古樸典雅，做工精巧細膩。主人的文化底蘊和美好心愿都體現(xiàn)在“三雕”造型中，“稱心如意”“喜上眉梢”“福祿壽喜”等等不一而足，房屋格局和“三雕”藝術(shù)都堪稱江南明清古建筑的上乘佳作。

看過蓮花古鎮(zhèn)，冒著迷蒙的細雨，趁著無邊的蓮香夜色，我們來到姚西。

姚西，是撫河源頭一個美麗的小山村，每到夏季，蓮花盛開，村前的田野上，無邊的蓮葉在清風(fēng)中蕩漾成綠色的水波，亭亭玉立的蓮花搖曳出一片紅艷艷、白瑩瑩的花光，姚西村就漂浮在這一片花光綠波之上。

賞花季節(jié)，小山村的農(nóng)戶旅店收拾得整潔清爽，熱情地迎接著八方來客。放下行李，我們立刻感受到了小山村里那份幽靜安逸，欣賞夜色中蓮田的那份浪漫清麗。

我們住的位置在三樓，正對著村前的蓮田。這天，沒有月亮，只有少數(shù)幾顆星星掛在黝黑的天幕上，遠處的山巒還能看出模糊的輪廓。村邊的古樹、青竹簇擁成一片柔和的黑影。蓮葉如云一般綿延至看不見的地方，村邊人家燈光照到的地方，蓮花的風(fēng)姿依稀可見。寂靜的夜里只有溪流的水聲、蛙聲，偶爾還傳來一兩聲鳥鳴。村里稀稀落落的燈光在濕潤的空氣里，發(fā)出淡淡黃暈的光，撲簌迷離。

夜風(fēng)中，幽幽的蓮香讓人微醉……枕著蓮香，聽著蛙鳴，一覺便到了天色微明。

不是周末，游客相對少了很多。黎明前的姚西，隱身在淡藍色的晨霧中，顯得神秘、秀美。村頭有一片竹林，清雅婉約，極富自然之趣。長長的竹林，一直伸進蓮田中央。竹林東面是水聲潺潺的溝渠，溝外是一望無際的蓮田；竹林西面是水波盈盈的池塘，池外也是綿綿無盡的蓮田。臨水之處，有一棵老樟樹，樹根長在竹林之中，樹干卻彎彎地伸到池水之上，把一樹綠影灑向清波。田野的風(fēng)徐徐吹來，清新濕潤。蓮葉、蓮花的香氣清悠悠的，隨風(fēng)飄浮，隨風(fēng)飄來的還有古人的詩句：“綠竹含新粉，紅蓮落故衣。”老樹，青竹，波光，花影，這里成了觀蓮者留影的最佳之處。竹林的地上擺著一長溜蜂箱，那些嗡嗡喧鬧的小蜜蜂，繞著蓮花飛來飛去，把采集的花粉留在這里。蓮花的花粉烘干后，是女士們最好的養(yǎng)顏佳品。竹林中，村民已早早地在那里賣花粉和新鮮的蓮蓬。

穿過竹林，在蓮田的小路上一邊走，一邊盡情地欣賞著蓮田美景。那遠遠近近的山，高高低低的樹，那飄飄移動的輕云，裊裊上升的炊煙；還有風(fēng)中的荷葉、搖曳的花光，啁啾的鳥語、嗡嗡的蜂鳴，小河的喧嘩，以及風(fēng)的清涼、蓮的清香帶給人們心靈上的寧靜和愉悅。這種美景，不僅要用鏡頭去捕捉，更需要用心去收藏。

就在我們陶醉于蓮田美景的時候，天邊烏云翻滾，起了大風(fēng)，風(fēng)驅(qū)著云，云卷著風(fēng)。那些剛才還在空中翻飛、在林中歡唱的鳥兒，霎時不見了蹤影，蓮葉蓮花也在風(fēng)中前傾后仰。雨來了，起初是零零星星的幾點，打在蓮葉上，發(fā)出“撲撲”的聲響。繼而，雨點越來越密，打在蓮葉上的聲音也越來越急促。那“撲撲”的聲音變成嘩嘩的雨響，變成馬蹄在草原上疾馳。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風(fēng)停了，雨也停了。溝渠里的水更暢快地流著，青蛙也更歡快地唱著。

雖然下過大雨，但是天上云層依然濃厚，太陽欲出未出，天上的浮云白處極白，黑處極黑，形成一種奇異的景象。田野上的幾棵古樹，在蒼茫的天幕下，站成一幅剪影，遠處的青山，古樸的村莊都成了它的背景，恍惚間你能感受到一種遠古的蒼涼和靜謐。讓人不禁想起這偏僻、寧靜的小山村那極其慘烈的一幕：清嘉慶八年（公元1803年），天地會首領(lǐng)李凌魁遇害，贛閩二省邊境義民誓以聚眾起義加速推翻清朝統(tǒng)治、為其首領(lǐng)報仇雪恨。擇定嘉慶八年（1803年）12月12日，于廣昌、寧都、石城三縣邊境的驛前鎮(zhèn)姚坊（西）姚家祠樹旗聚眾暴動起義。不料，暴雨如注、山洪暴發(fā)，大部分義民在途中被山洪所阻，隨即被清軍打散，只有400余人歷經(jīng)艱險拼死到達起義總部。后起義失敗，共1000多人遇難，500余人被捕。

如今掛在姚氏家廟里的16盞清代宮燈，據(jù)說就是當(dāng)年天地會傳遞號令之用，乃“天地會”起義“反清復(fù)明”的歷史見證，也是姚氏先祖及其后代引以為榮的傳世之寶。

炊煙飄起來了，太陽也破云而出，如在水里洗過一般。荷花的香氣變得濃郁起來，姚西村掩在一片花光綠影之中，漂浮在一片芬芳的蓮香里。田里的蓮花開得正艷。藍綠色的蓮葉上，沾滿晶瑩的水珠。蓮葉簇擁之中，蓮花挺直俏麗的身姿，極盡嬌艷之美，那一重重花瓣之中，是形似酒盅的花房和繽紛的花須，金黃嬌嫩，小蜜蜂在花蕊中飛進飛出，采集花粉。蔬菜、樹葉、青草散發(fā)出甘甜的氣息，和著蓮花的清香在風(fēng)中輕揚，讓人流連陶醉，讓人喜不自禁。

血木嶺上流瀉下來的撫河源頭之水，就在這開滿蓮花的田野上蜿蜒流淌。在這一片蓬蓬勃勃的濃綠之中，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清澈明亮，河底長著青綠修長的水草，宛如少女的秀發(fā)，在水流輕柔的梳理下，飄逸靈動；河水不甘寂寞地歡唱著，帶著花香，帶著對山外的向往奔流而去。小河兩岸，層層梯田花光瀲滟，青草、大樹、灌木恣意地生長，河岸的景色宛如一條條織錦，綠底面上綴滿了五光十色的瑪瑙，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將小河印染得流光溢彩。

站在荷田的中央從鏡頭看村莊，也是如畫的景象。四面青山環(huán)繞，中間一片沃野良田。村后的小山，滿眼蒼翠，青山之外還是青山，一重一重地向上伸展，如海上碧綠的波濤，一浪一浪地向前推涌。村莊的左右也是山巒起伏，擁青流翠。村莊的前面，蓮葉碧綠，蓮花紅艷，小溪奔流不息。村落與山水渾然一體，人與自然和諧相融，在這里，你感受到的是寧靜與祥和。

賞過蓮花，該用早餐了，坐在農(nóng)家餐桌上，放眼望去，路邊搭建的一溜長廊別有一番味道。瓜蔓青藤沿著那些木樁、繩子恣意地攀爬，有的蔓延成綠色的帷幕，有的纏繞成綠色的門框。上面點綴著一些黃花、白花，長長的、嫩綠的絲瓜，圓圓的、金黃的南瓜從青藤上悠然地垂下。

在姚西，無論在哪，你都能愜意地享受山村田園彌漫的詩意。

責(zé)任編輯 陳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