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生態現代化是中國現代化的戰略選擇,為中國走向生態現代化提供了良好機遇。但是生態環境的持續惡化,生態文明與生態現代化觀念的長期缺失,發展方式轉變的艱難曲折以及全球生態環境惡化的影響,又使中國走生態現代化之路面臨著嚴峻的挑戰。新的道路選擇是:牢固樹立生態文明與生態現代化理念,迅速轉變發展方式與現代化路徑,重建以地球生命共同體為中心的資源與生態保護系統,盡力減少生態足跡,立即行動起來,自覺走生態文明之路。
關鍵詞:生態現代化;機遇;挑戰;對策
中圖分類號:F124.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2)05-0016-09
現代化是中國的戰略選擇,但傳統現代化模式業已造成嚴重的環境問題,我們只能走生態現代化之路。生態現代化是經濟生態化和生態經濟化的雙重過程。[1]生態現代化也是一種文明轉型和文明升級,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文明,即從現代工業文明走向現代生態文明。生態現代化需要走現代化與生態環境友好、協調、脫鉤之路,在觀念、制度、技術、生產與消費方式等方面實現重大轉型。
一、中國生態現代化面臨的嚴峻挑戰
早在1990年代初期中國就確立了可持續發展戰略,21世紀初期,又提出了建設生態文明戰略。但是中國生態現代化之路并非陽關大道,而是艱難曲折的,總體上環境持續惡化,難以有效控制,就是明證。中國生態現代化仍然面臨著嚴峻挑戰。
(一)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生態環境的持續惡化
自中國現代化啟動以來,中國生態環境一直在惡化。自“一五”計劃開始大規模的工業化以來,生態環境惡化非常顯著。到了上世紀70年代已相當嚴重。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環境形勢是,局部有所控制,總體在惡化,前景令人擔憂。隨著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的經濟高速發展,環境保護與治理的力度也在不斷加大,但是環境破壞與污染仍然比較嚴重。到2010年,仍然是局部有所改善,總體還在惡化。[2]
2003~2005年的調查數據表明,全國城市由于空氣污染造成的過早死亡人數達30~40萬人。2004年,與空氣污染有關的死亡人數估計為35.8萬人,北方更嚴重一些。大氣污染物——多環芳烴或許是對中國環境危害最大、持久性最強的有機污染物之一,年排放總量達到11萬噸以上。在中國所有的水系和降水中,都能檢測出持久性有機污染物(POPs)——全氟鋅酸胺和全氟辛烷磺酸,長江所經過的每一個城市斷面都有這種污染物上升的高峰值,這種污染物具有影響胚胎、遺傳、甲狀腺、神經、雄性生殖、發育等方面的多器官毒性和臟器毒性。中國地質調查局組織進行的“華北平原地下水污染調查評價”顯示,華北平原有50.71%的地下水資源屬于V類水,不能直接利用。可直接飲用的只占24.24%。而且超采嚴重,近十年來超采1200億立方米,形成世界上最大的漏斗區。由中國科學院等單位發布的《長江保護與發展報告2009》顯示,長江水患源于森林覆蓋率下降。長江上游森林覆蓋率從60%~85%已經下降到目前的10%。長江水利委員會認為,長江流域廢水污水排放總量仍然在不斷增加,2009年比2008年增加了2.47%。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員會的監測結果表明,淮河水質仍在持續下降,斷面達標率很低。目前全國五分之一的城市大氣污染嚴重。《中國生態足跡報告2010》顯示,中國“生態足跡”增加的速度遠高于生物承載力的增長速度,“生態赤字”正在逐年擴大。[3] 中國的生態問題如此之嚴重,已經到了懸崖的邊緣。問題不是短暫的,而是長期的;不是局部的,而是整體的;似乎也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而且越來越嚴重。[4]
第一,國家主導型的高速趕超的現代化戰略,使得我們往往過分注重提升國力,而容易忽視不同利益群體對生態環境的不同訴求,還容易忽視自身的國情,也缺乏對生態環境的長遠考量。誠如《萊茵河:一部生態傳記》的作者馬克·喬克所言,“人類容易受到快速解決方案的誘惑,但是最終卻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危險。”[5]因此,我們必須實現社會發展戰略轉型,腳踏實地,更多關注自己的內在需求和真實問題,更多關注民生問題、生活質量、法制建設和社會參與。
第二 ,以GDP為核心的政績考核制度,使得與GDP無關的環境問題很容易被政府官員漠視,而能增加GDP的各種污染型企業則能順利地安家落戶,且受到一些地方官員強大的、持續的保護。
第三,以重化工業為主導的產業結構,在低環保技術條件下,拼命發展重工業,就會大大加重環境污染。提高重化工業的環保技術水準,提升產業結構,是中國生態現代化的必由之路。
第四,高耗、高排、高污的工業增長模式,使得工業污染的影響迅速覆蓋全國,且具有強累積效應。低耗、零排、無污的新型工業化模式,是中國生態現代化的最佳選擇。
第五,數量型趕超的追趕模式,使得我們過分追求外延增長、總量增長、快速增長,而對產品質量、消費需求、生活品位、自然容量、資源損耗、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卻往往忽視。
第六,巨量人口形成巨大的生態壓力。從長遠來看,人口增長是使環境遭受破壞的最強大動因。迅速增長的人口加速了對環境影響,并且擴大了環境影響的規模。[6]因此,即使人均消耗的資源量比較小,巨量人口消耗的資源和對環境的影響也是巨大的。更何況,隨著工業化、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如果不采取有力的治理措施,即使減少人口增長,也不能減輕對環境的巨大破壞。
第七,“村村冒煙”的鄉鎮企業發展模式,使得環境問題異常嚴重。首先是污染分散化、廣域化,農村缺乏有效的監測體制、設備與隊伍,污染無法得到有效控制,資源破壞也得不到有效監管,致使污染日益嚴重。其次是鄉鎮企業設備簡陋、技術水平低下,環保技術無法實施,導致長期的累積性污染。
第八,蔓延式和滿天星斗式的城鎮化模式,使得小城鎮遍地開花,大城市則向郊區迅速蔓延。這種城鎮化模式,由于違背市場經濟規律,主要是按照行政指令進行,致使耕地大量被占用,垃圾與污染快速向農村轉移,而小城鎮又缺乏環保設施與環保隊伍,無論是城鎮,還是農村,環境都在迅速惡化。
(二)環境保護、生態文明與生態現代化觀念的缺失
工業化、城市化、農業現代化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基本的發展方略。但直到上世紀70年代,環境保護才提上政府議程,80年代環境保護成為基本國策,90年代開始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21世紀開始實施生態文明戰略。但是,實際執行與戰略設計仍然有著較大的距離,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人們的觀念并沒有根本轉變。
第一,樹立生態現代化理念,需要充分認識到生態系統本身存在及其自然演化對于地球與人類的價值,即所謂生態倫理與大地倫理。中國獨特多樣的野生動物和植物生存正遭受著最嚴重的威脅。美國生物保護學家理查德·B.哈里斯在對中國西部野生生存動物保護的調研中發現,問題的根源并不在于中國獨特的野味文化和中藥習俗,也不在于野生動物棲息地的破壞和過度利用,而在于沒能意識到荒野本身的價值,沒有把野生動物當成一種對當地社區具有潛在好處的社會公共財富來加以認識、珍惜和管理,因此,只能通過國家強制,而未能調動整個社會的保護動力。[7]
第二,樹立生態現代化理念,還要認識到人類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能力的有限性與危險性。考慮發展問題要有地球時間、地質時間、地理時間與歷史時間這樣的長時段思維,而不是僅僅局限于短期的經濟周期、科技創新周期與社會應急時間,這樣才不會急功近利,不會陷入經濟決定論、科技決定論、社會決定論這樣的單因素和短時段思維。
第三,樹立生態現代化理念,遠不是成立環境保護機構這么簡單,它需要所有政府與公共部門、企業、社會、公民積極行動,需要在戰略、規劃、法律、制度、政策等各個方面全方位貫徹生態文明理念。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自然生態環境十分脆弱、自然災害嚴重的國家,同時也是全球氣候變化的最大受害者之一,中國必須以積極的姿態響應加入應對氣候變化的全球治理和國際協議。[8]
(三)調整發展方式的艱難
調整發展方式,無論在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均是一個很大的難題。國際社會現行的發展方式,在生產模式上,仍然是靠高消耗不可再生資源,污染排放仍然相當嚴重。世界人口在2000~2050年之間有可能增長50%,但發展中國家工業化進程的加快和發達國家財富的持續增加,會使全球自然資源消耗量增長400%,自然資源的年赤字將達到100%左右。[9]亞洲正面臨的最突出的挑戰是,亞洲經濟的快速發展是基于生產要素的大量投入,而這又是以自然資源的大量消耗和環境的巨大犧牲為代價的,亞洲的發展加劇了人口、資源、環境與社會經濟發展的沖突。亞洲的可持續發展正面臨著嚴重的威脅與挑戰。[10]
就中國而言,由于重化工業為主導的產業結構, GDP為核心的政績考核標準,使得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長期滯后,資源消耗和污染排放強度大。2007年我國單位GDP(按匯率計算)一次能源消費量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7倍,為主要發達國家的3~8倍;單位GDP化石燃料二氧化碳排放量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4倍,為主要發達國家的4~10倍;單位產品的能源消耗,我國一般比國際先進水平高出20%~40%。[2]至2020年,中國人口預期控制在14.5億以內,城市化率將會達到55%;2030年,人口超過14.5億,城市化率達到65%;2050年,人口達到15億,城市化率將達到70%以上。未來50年,隨著人口繼續攀升、城市化快速發展、經濟高速增長,中國必將面臨更為嚴重的環境挑戰。[11]
那么,中國發展方式為什么遲遲難以扭轉?
其一,中國環境污染是一種結構性污染,環境投入與經濟投入不成比例。這種污染源于中國經濟結構是一種低收入與工業重型化結合的國家計劃結構,結果是西方工業發達國家一般在人均GNP2000~3000美元時才出現的比較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而我國則在人均GNP幾百美元的情況下就出現了。[2](166)
其二,中國是世界上少數幾個以煤為主要燃料的國家,這種能源結構使得污染不斷加重。調整能源結構受到能源資源結構本身內在的制約,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面臨著技術和資金上的壓力。以煤為主的能源資源和消費結構,使中國控制二氧化碳排放的前景不容樂觀。世界各國發展歷史表明,人均能源消費和經濟發達水平有明顯的相關關系。中國面臨開創可持續發展的消費和生產新模式的挑戰。[12]
其三,中國環保規劃未得到切實落實,發展方式仍然屬于高消耗、高排放、高污染型。早在上世紀80年代,我國政府就已經提出轉變發展方式,但是迄今困難重重。從“六五”規劃開始,環境保護作為重要內容列入其中,但是,從“六五”到“十五”甚至從未全面完成過規劃指標,這與年年超額完成經濟增長的預定計劃指標形成鮮明對照。
(四)國際生態環境持續惡化的影響
地球上的任何國家在生態環境上都不能獨善其身,中國生態環境的好轉有賴于全球生態環境的好轉,有賴于國際社會的積極行動和通力合作,有賴于國際社會形成新的發展共識與共同監管。由于高消耗、高排放、高污染的發展方式還在全球普遍實施,因此,國際生態環境仍在持續惡化。發達國家的人們在一生中使用的自然資源和產生的廢物比發展中國家的人們多得多。僅僅占全球人口四分之一的富裕國家卻消費了世界商業能源的80%。大氣中二氧化碳的40%是由北美和歐洲的7個富裕國家排放的,而這7個國家人口僅占世界人口的11%。[13]
氣候變化是人類社會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嚴峻挑戰,并很有可能加劇其他的人類災難,如貧困、疾病、食物以及水安全。[14]發達國家過度放縱能源的使用,使得大氣層溫室氣體的濃度達到至少80萬年來所未遇的水平,甚至可能是數百萬年以來未曾見到的水平。而且,隨著世界人口繼續增長以及實現國家之間的能源公平的壓力,必然導致一次能源總需求持續上漲,其嚴重后果是全球變暖,并且變化速度還在逐步加快。由高收入國家構成的經濟發展與合作組織(OECD)在工業化初期就制造了總累計排放量55%的二氧化碳,而且1990~2006年還以每年0.9%的速度持續增長。2006年發展中國家的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還不到發達國家的四分之一,但1990~2006年這些國家的總排放量增長速度卻是發達國家的2倍。其中,中國和印度每年分別以5.1%和4.8%的速度遞增。1970年以來,全球能源消耗以每年2%的速度遞增,直到2009年金融危機才有所緩和。國際能源署(IEA)預計,到2030年全球對能源的需求將增長40%。化石能源仍然是最主要的能源形式,占新增能源需求的77%。二氧化碳排放量每年將增加40拍克。這將破壞環境、社會和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15]最新科學研究成果表明:全球地表平均溫度近百年來(1906~2005年)升高了0.74℃,預計到21世紀末仍將上升1.1~6.4℃。20世紀中葉以來全球平均溫度的升高,主要是由化石燃料燃燒和土地利用變化等人類活動排放的溫室氣體(主要包括二氧化碳、甲烷和氧化亞氮等)導致大氣中溫室氣體濃度增加所引起的。[16]
全球水污染、大氣污染繼續惡化。全世界每年約有4200億立方米的污水排入江河湖海,污染了5.5萬億立方米的淡水,相當于全球徑流總量的14%以上。10億人得不到安全飲用水,還有20億人的飲用水不夠衛生。由于飲用水水源污染,發展中國家有10%的人口感染腸道疾病,每年有40億起腹瀉病例,2200萬人死亡;20億人受到瘧疾的威脅,每年有100萬人喪生。由于海水污染,赤潮頻發,1972~1998年全世界遭到17次大的赤潮襲擊。由于大氣污染,哮喘病和呼吸道疾病大大增加,全球5%的疾病與大氣污染有關,每年有240萬人喪生。全球森林覆蓋率在不斷下降。全世界每年新造林520萬公頃,但每年砍伐1460萬公頃,造林趕不上毀林。因生態失調,自然災害頻發。其中,水災占到三分之二,還有42%的自然災害死亡者死于旱災造成的饑荒。[17]物種大滅絕危機已經來臨,如今物種滅絕的速率已經比正常速率高出1000倍。[18]
隨著亞洲經濟高速度地持續增長,亞洲的環境變化和環境惡化也變得極其顯著。在氣候變化和人類破壞的共同作用下,亞洲自然環境在不斷退化。與此同時,亞洲發展中國家對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貢獻迅速增長。在亞洲的農業、林業、生物多樣性保護、水資源、人類健康、空氣質量、能源安全等方面,氣候變化的影響特別明顯。亞洲氣候變化的影響已經非常嚴重,未來可能會進一步惡化。環境可持續性受到嚴峻威脅。[19]
國際社會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已經認識到現行發展方式的不可持續,但為什么沒有采取積極行動和共同行動?
首先,利益吞噬責任,使得現行的工業化的生產和消費形態得以持續,成為全球環境不斷惡化的主要原因。[20]這種不可持續的發展形態在全球化的影響下,在世界各地不斷得到復制。而且,即使發達國家已經意識到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在本國能夠較好地保護資源與環境,但其為了維持高消費、高質量型發展,在強大利益集團的支持下,往往仍然以過度開發和犧牲發展中國家的資源和環境為代價。可見,短期利益驅動和局部利益偏好仍然是國際發展方式難以轉型的根源。雖然在技術上人們已經可以做到在仍保持合理生活水平的前提下減少人均資源消耗量,但似乎人們不愿這樣做。公眾不關心減少能源消耗的迫切需要,政府意識到了能源問題,也知道“石油儲備峰值”這樣的說法,但仍然沒有采取強制節能行動,只是在口頭上說說而已,毫無疑問,石油和天然氣股票和股份中的巨額稅收和利益吞噬了他們的責任感。[21]
其次,國際社會現行的責任、利益和治理結構使得全球資源與環境治理難以開展。民族國家治理體系使得政府只需對本國公民負責,企業管理體系使得管理者只需對股東負責,這就導致沒有政府或企業對全球生態破壞、環境污染和資源耗竭負責。
最后,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們嚴重缺乏生態文明與生態現代化理念。世界銀行高級經濟學家赫爾曼·E.戴利指出,我們對待地球的方式從根本上就存在錯誤的認識,我們想當然地把它當作滿足人類無盡欲望的龐大機器。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執行主任克勞斯·特普費爾也指出,人類把海洋視為巨大的和不變的,能夠吸收和稀釋污染,并似乎可提供無限的魚類和其他海洋生物資源。海洋一直被視為真正的荒地,不屬于任何人,并對所有人免費。[22]我們完全相信消費經濟假說(消費驅動經濟發展)和消費社會假說(現代化的高級階段是消費社會),未認識到其對生態環境的嚴重危害性。美國學者艾倫·杜寧指出,西方消費社會制造了“不消費就衰退”的神話,這種假說深入人心,往往被當作至關重要的國家方針來執行,真正的結果卻是,財富集中到世界上最富裕的五分之一人口的消費之中。如果我們試圖無限期地保持消費經濟,生態的力量將殘酷地粉碎它。[23]
二、中國生態現代化的機遇
走生態現代化之路,中國雖然面臨著嚴峻挑戰,但也具有巨大的機遇。可從理論與戰略、經驗教訓和發展基礎三個方面來認識。
(一)生態現代化理論和生態文明戰略的提出與發展,為中國生態現代化的啟動提供了支持
生態現代化理論是現代化理論中的前沿理論,形成于20世紀80年代初期的西歐,主要是德國、荷蘭與英國。歷經三個發展階段:在生態現代化的核心動力方面,從極為強調技術創新到更強調制度與文化;在發揮現代化生態轉型的主體作用方面,從批評國家、肯定市場到更平衡地看待國家與市場的作用;在理論視野方面,從注重生產方式擴展到關注消費方式;在地域范圍方面,從關注歐洲擴展到關注新興工業國家、發展中國家、中東歐的過渡型經濟體和經濟合作組織國家,并關注生態現代化的全球性進程。
與反現代化理論、經典現代化理論和后現代主義理論比較,生態現代化理論有如下特征:一是超越宿命論和末世論的取向,將環境問題視為迫使我們在社會、技術、經濟方面進行變革的挑戰,而不是視為工業化帶來的無法改變的后果。二是強調標志現代性的核心社會體制的轉型,包括科技、生產與消費、政治與治理、各種規模的市場等。三是在學術領域的定位與反生產力理論、反工業化理論、后現代主義、激進社會建構論以及許多新馬克思主義截然不同,生態現代化承認現代化的必要性與可欲性,但否認不考慮生態環境承受力的經典現代化。生態現代化期望按照生態原則對生產、消費、國家實踐和政治話語進行徹底的結構調整,通過協調生態與經濟,以超工業化而非反工業化的途徑來解決環境問題。[24]
生態現代化理論通過重新界定技術、市場、政府管治、國際競爭、可持續性等基礎性要素的作用,對環境保護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作了一種良性互動意義上的闡釋,能凝聚最為廣泛的綠色變革力量。[25]當然,生態現代化理論也遭到激進生態主義與左翼環保主義的批評。認為生態現代化理論是以承認工業化、市場化為前提的,致使現行發展方式得以延續,并加固資本主義制度。生態現代化理論在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理解與政策實踐偏重。由于各國現代化程度不一,它們對各自的歷史、現實和未來責任的認知與實踐充滿了爭議。生態現代化政策的歷史還很短,對這個政策影響的經驗研究結果仍然很少。[26]
生態現代化理論是現代化先行國家的可持續發展理論,中國已經深度地進入了現代化的軌道,接受生態現代化理論是中國現代化的理論與戰略選擇。在生態現代化理論的基礎上,中國提出了自己的生態文明轉型戰略,致力于工業文明向生態文明的轉型和生態文明建設。
(二)國際環境保護與生態現代化的經驗教訓,為我國生態現代化的推進提供了借鑒
我國現代化的起步時間較晚,大力推進現代化的時間更晚,因此,我們可以吸收現代化先行國家的經驗教訓。科學家警告我們只有10年的時間來扭轉全球變暖這一趨勢,生態現代化時不我待。
工業文明向生態文明的緩慢蛻變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開始了,而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社會體系所需的關鍵因素都已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體現。[27]在1950~1960年代,歐美經濟高速發展帶來了嚴重環境公害,歐美國家相繼出臺了《清潔空氣法案》等環境法律。上世紀70年代開始關注酸雨,國際社會開始積極倡導環境保護,國際環保運動興起。90年代越來越關注二氧化碳導致的氣候變暖,國際社會倡導可持續發展,在積極應對氣候變化方面邁出了共同行動的較大步伐。2000年通過的《地球憲章》較為深刻地總結了國際生態現代化和可持續發展的經驗教訓。
第一,吸取發達國家“先污染,后治理”、“邊發展、邊治理”,以消耗資源、破壞生態、污染環境為代價發展經濟的慘重教訓。工業化時代的擴張主義及其社會結構,是為地區與國家間聯系松散、人口數量少而自然資源豐富的世界經濟體系設計的,而不是為聯系緊密、人口數量龐大而自然資源稀缺的世界經濟體系服務。現行全球經濟體系在不斷地使環境退化,其存在是不可持續的。人類的生存依靠的是在地球生態系統承載能力范圍內運行的人類經濟體系。在全球化、人口暴漲、資源枯竭、工業化城市化卻在加速的新形勢下,必須做到:經濟發展,環保先行。經濟發展、資源開發不能超過環境的承載能力。
第二,必須承認并保護生命體系的整體依存性。當人類社會經濟滿足了人類及其他生物對健康和完整性的基本需要時才可能是可持續的。人類具有道德責任來關愛地球上的所有生命。不保護和恢復生態健康及其完整性,生命無法延續。文化和基因的多樣性對生態和社會的健康、整體性和自我恢復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第三,建立和平、民主、公正和負責的管理,對環境和經濟社會的可持續性是極其重要的。為了滿足人類和所有其他生物的基本需要,權力與資源需要再分配。
第四,人類保護地球上的生命不僅是一種道德責任,而且是一種實際需要。如果我們立即采取行動來阻止不可控的氣候變化和未來生物多樣性的喪失,人類將能防止主要生態系統和人類社會的災難性毀滅。[28]
(三)中國現代化的良好基礎及其生態文明轉型,為我國生態現代化的推進奠定了堅實的、具有可持續性的基礎
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可持續發展戰略的實施,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環境保護與可持續發展取得很大成效,這是不可否認的。“八五”期間(1991~1995年),中國每萬元國內生產總值能耗由1990年的5.3噸標準煤下降到1995年的3.94噸標準煤,年節能率為5.8%。1995年,全國縣以上工業企業廢水處理率76.8%,燃料燃燒廢氣消煙除塵率88.2%,生產工藝廢氣凈化處理率68.9%,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43.0%,工業“三廢”綜合利用產值190億元。[29]與1995年相比,2004年全國單位國內生產總值(GDP)工業廢水、工業化學需氧量、工業二氧化硫、工業煙塵和工業粉塵排放量分別下降了58%、72%、42%、55%和39%。與1990年相比,2004年全國每萬元人民幣GDP能耗下降45%,累計節約和少用能源7億噸標準煤;火電供電煤耗、噸鋼可比能耗、水泥綜合能耗分別降低11.2%、29.6%和21.9%。國家環境保護模范城市空氣質量達到二級或好于二級的天數均大于80%,城市生活污水處理率大于70%,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大于80%,城市綠化覆蓋率大于35%。[29]森林覆蓋率由2005年的18.21%提高到2010年的20.36%。201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比2005年累計下降19.1%,能源消費彈性系數由“十五”時期(2001~2005年)的1.04下降到0.59。2009年中國宣布了到202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溫室氣體排放比2005年下降40%~45%的行動目標,并作為約束性指標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中長期規劃。2011年3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提出“十二五”時期中國應對氣候變化約束性目標:到2015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10年下降17%,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比2010年下降16%,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比重達到11.4%,新增森林面積1250萬公頃,森林覆蓋率提高到21.66%,森林蓄積量增加6億立方米。中國生態現代化的轉型實踐與成功經驗,為中國深入推進生態現代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行動起來,自覺走生態文明之路
敏銳把握機遇, 勇敢迎接挑戰,積極尋找有效對策,聯合國際社會采取共同行動,自覺走生態文明之路,是中國堅決實施生態現代化的戰略選擇。
(一)牢固樹立生態文明新觀念,以期改變我們的生產、服務與消費模式
上世紀70年代以來,現代化先行國家首先開始了具有社會共識性的反思,主導范式從70年代激進的非現代化范式,發展到80年代以來的較為平和的生態現代化范式,而第三世界國家則在90年代開始接受了國際社會形成共識的可持續發展范式。中國在2007年則提出了生態文明范式。
第一,發展是可欲的,但必須是可持續發展;現代化是可欲的,但必須是生態現代化。在發展中國家,環境問題大半是由于發展不足造成的。千百萬人的生活仍然遠遠低于像樣的生活所需要的最低水平。他們無法取得充足的食物和衣服、住房和教育、保健和衛生設備。因此,發展中國家必須致力于發展,牢記他們的優先任務和保護及改善環境的必要。[30]發展與現代化仍然是人類的美好追求,但發達國家和現代化先行國家的發展和現代化歷程告訴我們,發展不是短期利益的,不能以耗竭資源、犧牲環境、破壞生態和威脅人類共同的家園為代價;現代化也不是短期速效的,不能以犧牲發展中國家利益、犧牲弱勢群體利益、消解文化與生物多樣性、割斷歷史文化與自然環境傳統、整個社會整體劃一為代價。
第二,以生命共同體和生態時間觀念來看待經濟與社會發展。實現生態現代化需要以生命共同體和生態時間觀念來重新看待經濟與社會發展。我們應該把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看作是一個包括細胞、個體、家庭、物種、種群、生命社會和生態系統在內的生物整體。我們的經濟和社會發展要放在流域、生物圈和太陽系這樣的更大的整體來考量。[31]作為生態系統的自然,并非“荒野”,也不是“墮落的”,更不是沒有價值的,而是一個呈現著美麗的、完整與穩定的生命共同體。人的生命的意義部分地在于自然性。衡量一種哲學是否深刻的尺度之一,就是看它是否把自然看作是與文化互補的,而給予它應有的尊重。[32]由于經濟發展與生態破壞的因果關系時常難以辨認,一般來說,經濟效益會立即顯現,而生態方面造成的損害需要幾代的時間才能表現出來。[33]但是,也許你以為可以征服大自然,但事實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歸根結底是大自然決定一切。[34]
第三,擺脫片面的物質追求與過分消費,過一種適度消費的充裕生活。地球上生命的未來,取決于世界人口中最富裕的五分之一人口能否從物質需求的充分滿足轉向非物質需求的滿足。接受和過著充裕的生活而不是過度地消費,將使我們重返人類家園:回歸于古老的家庭、社會、良好的工作和悠閑的生活秩序;回歸于對技藝、創造力和創造的尊崇;回歸于一種悠閑的足以讓我們觀看日出日落和在水邊漫步的日常節奏;回歸于值得在其中度過一生的社會;回歸于孕育著幾代人記憶的場所。[23](112,113)
第四,生態環境是一種極其重要的社會公共財富,需要社會全體呵護和珍惜。一個健康的環境,即清潔的空氣,清潔的水,未受污染的土壤和干凈的城市,是與良好的秩序和完善的教育同樣重要的公共社會財富。人們必須懂得,保持健康的環境條件是人類生存的基本需要。[35]
(二)重建以保全生態和地球中心為基礎的資源與環境保護系統,以期保育好人類唯一的家園——地球這個小小行星
一個嚴峻的問題是,容量有限的地球再也不能忍受人類無限制的掠奪。隨著珍貴自然資源的短缺和主要生態系統遭到破壞,以增長為基礎的全球體系將有崩潰的危險。[27]這樣一種只建立在經濟上之利己主義的自然資源保護系統,是不平衡的,沒有希望的。這種系統常常會忽視且最終消滅土地群集中許多沒有商業價值,但對于健全運作不可或缺的組成分子。[36]
走向生態現代化,必須擺脫以經濟利益和人類中心為基礎的資源與環境保護系統,重建以保全生態和地球中心為基礎的資源與環境保護系統。我們要謹記:保全生態即是維護人類可持續的經濟利益,只有以地球這個太空中小小的宇宙飛船為中心,人類的可持續生存才能得到保障。人類必須綜合評估技術的環境影響,遵循技術倫理,謹慎使用新技術。人類所創造的新技術,加上人口龐大的數量,使我們人類這個整體成為一種強大的自然力量。但是,在處理人類與大自然的關系時所犯下的錯誤可能導致難以意料的嚴重后果,因為很多技術只是給了我們新的力量,卻沒有給我們新的智慧和思路來正確使用這些力量。[37]
(三)減少生態足跡,關鍵在于公民積極行動、社會聯合行動、國家強制行動、全球共同行動
人類除了減少生態足跡別無選擇。人類必須利用充分的潛能和足夠的智慧來應對這個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挑戰,以此證明人類是地球上真正的智慧生命。[38]《地球憲章》(2000)在“引言”中指出,我們必須要認識到,在多樣化的、瑰麗多彩的文化和生活形式中,人類大家庭與地球的命運息息相關。我們必須齊心協力來創建一個以尊重自然、普遍人權、經濟公正以及和平文化為基礎的可持續全球社會。世界目前已經掌握了必要的技術和財力,足以用之于穩定氣候、消除貧困、穩定人口和修復經濟的自然支持系統。要把21世紀的文明從衰退進而崩潰的道路,轉到保持長遠文明的道路,所付出的財力其實并不大。以全世界每年軍費額外增加的不到2000億美元(參見表1),我們就能夠消除饑餓,減少文盲、疾病和貧困,還能修復地球的土壤、森林和漁場。[39]因此,生態現代化轉型和生態文明建設的主要壓力并不在于技術與資金,關鍵在于轉變觀念,采取措施,積極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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