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歷經半年籌備,金星、關棟天聯袂出演的話劇《尷尬》終于揭開神秘面紗,兩個人一臺戲,三個人生片段,呈現當下中年人的生活質感。編劇喻榮軍說:“當中年被成熟這種定式框住時,他們心中對于青春與生命的思考是最真實的,也是最苦澀的。人們常說,中年就好象是下午茶。可當中年的生活面對爆發時,那種進退兩難的尷尬,只有仔細味嘗了才知其咸苦。”
一群活到中年的人湊一塊兒,搞了一個中年人題材的話劇,這就很有話題性。于是筆者約了導演尹鑄勝,聊一聊這個對他來說不是新戲的新戲。遠遠就看一黑衣人走來,目光炯炯,坐下采訪時更是鏗鏘有聲,仿佛又看到了舞臺上的那個商鞅。
問:先說說你們這個組合的由來吧?
答:其實是金星、關棟天、王麗萍三個人想弄個戲,然后找到了我。十幾年前在排《天堂隔壁是瘋人院》的時候,就想讓關棟天來演李白這個角色,后來錯過了。關棟天一直想著讓我來給他弄個戲,金星跟我也熟,就促成了這次的合作。我接到任務就去找喻榮軍,讓他幫忙寫一個兩個人的本子,他當時說太忙手頭也沒有現成的,倒是《卡布奇諾的咸味》蠻合適,我就把劇本給演員們一看,大家都覺得特別好,這才改編的。
問:如何想到將這戲定位為關注中年人情感問題?
答:這是王麗萍提出來的,目前沒有中年人題材的作品。到了這個年齡的人,特別想為自己活,忽然發現怎么會活得不是我自己了呢?明明挺喜歡這事,為什么不能去做呢?可是,你做做試試……這戲其實是三段三個時空,一個女人,一個男人,一男一女。原來的版本就很容易看成是一個家庭,而這次則是放大了中年情感問題。你可以倒著看,也可以正著看,到最后一幕的時候你會想這兩個人萬一結了婚是不是就成為了第一幕那個女人、第二幕那個男人。
問:取名《尷尬》很有些意思,你是如何作解“尷尬”?
答:尷尬就是——中年人你要活得是自我嗎?在現代社會巨大誘惑、物質快速發展的情況下,你要想活得自我,你就必須尷尬,因為你走不出去。如果你走出這個家庭,百分之八九十是不愉快的。人到中年,一輩子就活成這樣了,你還敢有要求嗎?多年前導喻榮軍那部《www.com》的時候,有一句臺詞特別經典:“當你真正面對生活時,你發現自己是生活在羊群里的豬,你什么都不是”。所以,中年人啊就消停點這么活著吧,但是尷尬啊,上海人經常說“尷尬了”。
問:聽起來像圍城,那這種尷尬在戲中最終是沖破還是維持?
答:我沒有給任何定義和方向。圍城的概念太小,就現在而言已經不能成立了。婚姻中的男女都會改變,歲月的痕跡會爬上女人的臉,男人的事業也會碰到瓶頸,彼此相看兩生厭,互相感覺卻又不滿足,于是就想要走出去。我這里并沒有去評判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是非,還有所謂的責任,作為觀眾你們自個兒看,要走哪一步自個兒去走。戲劇到底是什么?就是,你在我的故事里感受感受你自個兒。
問:生活中的你,是否也會遭遇尷尬?
答:當然有,很多事情你不想去做,但你必須去做。對于工作、家庭、社會、愛情、親情等等,有時你不得不妥協。在妥協那一瞬間,你就尷尬了,人到中年這種尷尬就會越來越多。當然要的也多,可有的東西不是你要的,是別人強迫你要的,還有你自身需要你去做的。比如說,我喜歡做戲,我可以自個兒養活自己,可是誰養活我兒子,兒子一張口,我這老爸就得出去賺錢去。
問:這是你第三次導演這個劇本,從《卡布奇諾的咸味》到《尷尬》有何改變?
答:同樣的命題,同樣的題材,我做了十幾年。十幾年前做的第一版,又在五六年前為杭州話劇團做的第二版,這是第三版。第一版演員是呂梁、宋憶寧,那時候我三十來歲,不明白啊,真的,我現在很后悔就把這個戲給接了。當時的我其實不明白中年人,我甚至用傳統觀念去評判他們,呈現出一邊倒的狀況,譴責那個男人,把女人塑造的很悲。但是這次金星演的這個女人很偉大,相當有文化,是偉大到讓人煩的一個人。中年男人會煩這樣的女人,天天在屋子里嘮叨,其實她都是好心,可就是煩人。然而,那個男人因此就沒有責任嗎?
相較之前兩個版本,這版加了更多自嘲。這回是讓一個女人想死卻老死不了,一個男人想走出家人卻又總走不出去,把這種尷尬夸大了很多。中間一段戲,男人很難過指責妻子,我這次弄的就有點黑色幽默,他把自己逼瘋了,很滑稽很好笑。還有最后兩人相約喝咖啡,那個男人給妻子打電話:“外面風大把圍巾圍好。”女人潸然淚下。以前都沒有這些,這是新加的。就讓你去想,他們到底是好呢還是不好?
問:相較前兩版,此次《尷尬》有何突破?
答:這次在表演上會有一個巨大的突破。戲中一個人將近40分鐘沒有對象,你還能看見那個對象,這種表演對于一個專業話劇演員來說,都是非常難的。前兩版都是專業話劇演員,可這回金星和老關都不是話劇專業的,是跨界的。但他們的舞臺經驗讓人非常欣賞,他們運用的是不同的語匯,一個是舞蹈的語匯,一個是京劇程式化的語匯,但是他倆在舞臺上的定力令人欣喜。而且你會發現,原來這種演員這種語匯可以在話劇舞臺上運用,而且是我們應該去學習的。
問:在舞臺呈現上,有否有意運用了金星和關棟天的個人特色?
答:不是運用,是你抹不掉他們的特色,也不用刻意去放大,就用他們身上渾然天成的氣質。作為導演,我是根據演員特征把角色往他們身上靠。你聽,現在播放的這歌,關棟天唱的,特別棒。當劇中這個男人極其痛苦,感慨我怎么就走不出這個家門的時候,老關剛出的新碟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就給用進來了,聽著這歌你就會感到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尷尬。最后,兩個人見完面要送別的時候,響起《釵頭鳳》,默默分開的兩人又回首相望,非常非常凄婉,你一下就跳出來了,原來中年人有那么多當年沒有完成的事。其實,那是一種美好。
這次排練很好玩,也很累。幾乎把金星給弄瘋了,我發現她身上有很狂躁的一面,這是很好的。因為戲里兒子死了,作為母親的她受到強烈的刺激。第一場,她就帶著頭套,回憶18歲和兒子父親見面的時候,那個雙杠上的男人,躍下時紅色的弧線。她就帶著個假發,對著孩子的遺像嘮叨:12點以后我就50歲了,到時候我就跟你去了,孩子你等著我。她就這么嘮叨了一圈,最后她說:“你原諒媽媽,媽媽不能跟你去了,媽媽舍不得你爸爸,舍不得那個從雙杠上跳下的男人,他是需要我的”。于是,她一下就又正常了。
說到這兒,女主角金星進了來,一個摩登亮相,秀一下剛剪的短發:“導演,怎么樣?”尹鑄勝掏出手機給大家看,笑著說是因為在網上看到一張金星短發的照片給驚艷了,覺著那造型特合適這個戲。于是乎,金星為戲斬青絲。眾人皆為了她這一頭留了多年的長發而惋惜,金星倒是爽氣,只琢磨著戲里這短發造型要如何打造的更貼近人物。于是,筆者對這部換了演員、換了發型、換了劇名的《尷尬》生了好些期待,將是怎樣一個煥然一新的脫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