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悉尼歌劇院那蚌貝狀或是切開的柑橘狀的造型是我們早已熟悉了的。不過,只有來到它的近前,才會發(fā)覺這種造型在不同的角度居然都能產(chǎn)生出不同的流線效果,煞是好看、耐看。都說建筑是凝固的音樂,音樂是流動的建筑,若是能到這凝固的音樂中去欣賞一番流動的建筑,豈不美哉?抱著這樣的愿望,我走到了售票處。
當晚的悉尼歌劇院有兩場演出,一是當代芭蕾,一是話劇《麥克白斯》。“魚”和“熊掌”雖都想要,但苦于無法分身,只能做出選擇。選擇的結(jié)果,是看19點20分開演的話劇,在歌劇院一樓的小劇場。
記得第一次看《麥克白斯》,是在三十多年前,是在剛剛恢復高考后的大學中文系的外國文學課上。當時自己雖已知道莎士比亞,也看過電影《奧賽羅》、《王子復仇記》,也翻過小人書《李爾王》,但還是第一次知道《麥克白斯》。教我們外國文學的老師斯寶昶,為使我們能夠產(chǎn)生更形象的感知,不知從哪搞來一盤錄影帶,那是外國人演的話劇《麥克白斯》,舞臺上演員化著中世紀的妝,身著中世紀的服飾,具有濃郁的歐洲古典氣息。雖然沒有翻譯,但因為之前斯老師給我們講了劇情概要,且介紹了一些經(jīng)典對白,所以我們還是看得津津有味——畢竟是“‘文革’當中無經(jīng)典,終歲不聞賓白聲”啊!
三十年過去,錄影帶中《麥克白斯》的演員的相貌早已記不起來,雖然如此,卻有兩點至今難忘,一是演員們獨白、對白語調(diào)的震撼力;二是麥克白斯太太夢游時洗手的情節(jié)——她和丈夫都殺了人,雙手沾滿粘稠的鮮血。在她的潛意識里總是感覺手上沾有鮮血,因此一到睡夢之中就會不斷重復洗手的動作……今日海外重觀,心中竟有幾分“舊時相識”的喜悅。
我原以為悉尼歌劇院的小劇場,大概是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小劇場的規(guī)模,不料進去一看,這個劇場居然能容納500人左右,此時大多數(shù)觀眾已經(jīng)入席。我打量了一下周圍的觀眾。不消說女士們的打扮各異,而男士們的穿著卻非常休閑。另有一個令我詫異之處。臨近開場,劇場里的男男女女還是談笑風生,個別甚至還放肆調(diào)笑。但燈暗的剎那間,全場聲息全無。
這顯然是一臺現(xiàn)代版的《麥克白斯》。全場不用復雜布景,只在舞臺地板鋪有一層“草皮”。演員不著古典裝飾,一律現(xiàn)代裝束——男人一般是軍用襯衫、牛仔褲和高筒皮靴,女演員則各不相同。演出沒有刪除莎翁劇本中的大段對白,也沒有加入現(xiàn)代生活中的插科打諢以換取觀眾的廉價笑聲,整個演出過程十分嚴肅。盡管演出形式有些另類,但這部話劇依然忠實莎翁原作精神,通過大段精彩的獨白和對白,演繹這出激蕩靈魂的悲劇故事。
在鋪排情節(jié)和銜接劇情方面,話劇《麥克白斯》采取了如同電影“淡出”的方法,簡省了許多幕場間的轉(zhuǎn)換,往往在瞬間就將劇情拉到另一個時空。全劇最精彩的地方是宴會上出現(xiàn)鬼魂的那場戲,其處理方法也非常簡單,五個人物坐在五張椅子之上,一人手里一只酒杯,就把極為復雜的宴會場景給打發(fā)了,顯得簡潔、精練。
不過唯一使我遺憾的是,三十多年前給我深刻印象的麥克白斯太太夢游洗手的那場戲,始終沒有看到。畢竟有許多英語句子聽不明白,因此,我很難從導演處理的角度尋找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