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畢斯沃斯先生的房子》是2001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V.S.奈保爾的代表作之一。該小說以奈保爾的父親為原型,真實地再現(xiàn)了他父親在印度母系社會和大的殖民社會的雙重包圍下苦苦尋找安身立命之所的故事。小說以房子為隱喻,深刻地刻畫了畢斯沃斯的生存困境,杯出畢斯沃斯對房子的尋求不僅象征他對個人身份的追求,也象征性地反映了作家本人文化身份認(rèn)同危機的焦慮感。畢斯沃斯至死也沒有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完全屬于自己的房子,也說明了對于奈保爾這樣的具有復(fù)雜文化身份的殖民地人來說,想要追求文化身份是無望的。
【關(guān)鍵詞】房子 隱喻 身份 文化身份
《畢斯沃斯先生的房子》是2001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V.S.奈保爾的代表作之一。小說以加勒比海島國特立尼達的社會生活為背景,以奈保爾的父親為原型,講述了一個在特立尼達生活的印度婆羅門一畢司沃斯先生一生尋求一幢屬于自己房子的艱辛歷程。這本小說在奈保爾心中占有重要位置。他曾深切地回憶道“在所有我的著作中,這本書(《畢斯沃斯先生的房子》)是最貼近我的。它最具有個人化的經(jīng)歷,書中講述的是孩提時代所見所感。”小說以房子為隱喻,深刻地刻畫了畢斯沃斯的生存困境,指出畢斯沃斯對房子的尋求不僅象征他對個人身份的追求,也象征性地反映了作家本人文化身份認(rèn)同危機的焦慮感。
一、房子——作為身份的隱喻
布魯斯·金曾說過:“在奈保爾的小說里,房子、花園、家庭聚會常常是象征,因為它們象征了秩序、社會、文明、成就或至少他們的潛力或理想,即使實際上是幻滅。”在《畢斯沃斯先生的房子》中,畢斯沃斯先生一生都在追求一所屬于自己的房子。從小說內(nèi)容上不難看出,畢斯沃斯對房子的執(zhí)著追求實際上是對身份,獨立和自由的追求。
理想的家,是一個充滿溫情的地方,是人們的避風(fēng)港。但是畢斯沃斯先生的家里卻總是充滿著沖突,是一個充滿矛盾和斗爭的“是非之地”。畢斯沃斯先生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因為生有六指和胎位不正而被視為不祥的人。因為他的貪玩害死了父親。他父親死后,他和家人各奔東西,不得不離開他父親的房子,“他唯一有些權(quán)力的房子,在以后的35年里,他只得成為一個漂泊者,輾轉(zhuǎn)在沒有一處他可以成為是自己的地方”。他和媽媽住在富有的姨媽家的小木屋里。在那里,周圍的人都是陌生的,甚至于他自己的母親也總是羞于表示對他的喜愛與關(guān)心。父愛和母愛的缺失讓他失去了孩提時代的安全,寄人籬下的畢斯沃斯曾經(jīng)對母親憤怒地說:“我自己會找份工作。我將來有一天會有自己的房子”。入贅到圖爾斯家族后,圖爾斯家族的啥奴曼大宅成了他第二個“暫居地”,但卻不是屬于他的真正的房子,或者更準(zhǔn)確地說是一座監(jiān)獄,“在圖爾斯太太的女兒女婿和孩子們的包圍下,他有一種被吞沒的、無足輕重的甚至是害怕的感覺”。同時,在這個按印度教所建立起來的等級森嚴(yán)的大家族中,畢斯沃斯先生處于權(quán)力的最下層,他既沒有屬于個人或小家庭的空間,更沒有任何地位和尊嚴(yán),他只是圖爾斯家族的廉價的勞工,根本沒有自己獨立的身份和人格,然而他不會放棄反抗,面對殘酷的命運,他開始了艱難而又漫長的“尋房之路”。因為“對于畢斯沃斯先生來說,房子不僅僅是一個避風(fēng)避雨之所,更是一個安身立命之地,是他的身份、地位、尊嚴(yán)和人格獨立的物質(zhì)象征。……能否擁有自己房子,成為他的卻之不去的、難以擺脫的心里情結(jié)”。畢司沃斯先生試圖自己建房子,徹底擺脫圖爾斯家族的束縛,可是兩次都失敗了。他在綠谷建的房子被甘蔗種植園上的勞工縱火燒毀,他在矮山建的第二座房子又被他自己燒荒的火所損壞。最后他很幸運的在西班牙港當(dāng)上了記者,買了一座房子。可是為了這座房子,他上了別人的當(dāng),付了太多的錢,背上了沉重的債務(wù)。即使最后錫金街的房子極其簡陋,但是他和他的家人還是很快就習(xí)慣了房子的種種缺點,開始引以為豪,并有了“家”的感覺。擁有了房子,就意味著他擁有了一個可以自由支配的私人空間,擁有了在這一空間中隨心所欲活動的權(quán)利和自由,這對畢斯沃斯先生來說是彌足珍貴的,意味著身份、獨立和自我尊嚴(yán)的復(fù)得。
縱觀全篇,房子是貫穿小說的一個中心意象。主人公一生都在尋找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由于始終沒能夠擁有自己的房子,畢斯沃斯先生一直在流浪。在他所居住過的每一座房子中,他都沒有支配權(quán)。也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他對房子的渴求已經(jīng)不僅僅是對一個住所的追求,而是混合了對于安全、歸屬和自我以及身份的追求。
二、房子——作為V.S.奈保爾文化身份的隱喻
奈保爾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居無定所的,所以對房子有著一種難解的情結(jié)。這種情結(jié)在其小說中都可以看見影子。這樣,作家自己所代表的文化、歸屬難題,不是直接加以表現(xiàn)或論證,而是以更文學(xué)化、美學(xué)化的手法,采用象征或隱喻來做到。小說的開頭就清楚地點出了畢斯沃斯從童年時代就未享有在自己房子里的滋味。畢司沃斯先生渴望房子和追求房子的一生表達了印度移民尋求安身立命之所和歸屬感的渴望。畢司沃斯先生的處境是那個時代特立尼達印度移民處境的象征,同時也隱喻了作者對文化身份的追求。
與其筆下的主人公一樣,作者奈保爾本人有著復(fù)雜的文化身份。特立尼達是他的故鄉(xiāng),印度是他的祖籍。英國是他現(xiàn)在的定居地,奈保爾無疑受到多重文化的影響,因此其身份是混雜的。奈保爾在這三處地方都找不到文化認(rèn)同,他成了一個邊緣人,一個局外人。一個文化上的“雜種”。失去了文化身份的奈保爾,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的異化感和流放感。多重文化的影響和身份的混雜造成了像奈保爾這樣的后殖民主體的文化身份認(rèn)同危機。使他們對自己區(qū)別于他者的獨特性和生存意義的認(rèn)識十分困惑,并使之成為文化上和社會地位上雙重的“無根邊緣人”。畢斯沃斯先生苦苦追求房子和自己的家園。這也象征性地反映出作家所面I臨的文化身份認(rèn)同危機和由此帶來的焦慮感。特立尼達是英屬殖民地。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生活在后殖民社會或國家的畢斯沃斯先生及其遷移到特立尼達的祖先們的文化身份早己注定為是兼有三種不同文化特征的混雜性質(zhì)的,所以無法徹底而獨立地?fù)碛心囊环N文化身份。殖民地人民的無家園感、無歸屬感、邊緣感和文化身份認(rèn)同危機,都是由殖民文化造成的。
從后殖民批評角度看,畢斯沃斯對房子的追求不僅象征他對自己身份的尋求,更象征了作者本人的文化認(rèn)同危機。畢司沃斯先生至死也沒有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完全屬于自己的房子,尋找的每一所房子都不能給他以真正的家的感覺,說明了他融入主流社會和追求事業(yè)成功的種種努力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也說明了對于奈保爾這樣的具有復(fù)雜文化身份的殖民地人來說,想要追求文化身份是無望的。這種無望無助的虛空感似乎已經(jīng)成為殖民地知識分子不可擺脫的宿命,正如艾勒克·博埃默所說,“穿著借來的袍子而要成為真正的自我是無比艱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