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辦高等教育是公益性事業,公共財政應該在民辦高校教育成本結構中承擔補償責任。民辦高校教育總體收益中,個人收益增加的部分含有公共收益,這些增加的公共收益部分應由政府的公共財政進行成本補償。根據民辦高等教育投資的一般規律,本文對民辦高校的個人及公共財政教育成本分擔額度進行了理論測算。民辦高校教育成本財政分擔中存在財政政策本身的公平性、公立高校與民辦高校之間的公平性、民辦高校之間的公平性問題。
關鍵詞:民辦高校;教育成本;財政分擔
一、問題提出
自從美國著名教育經濟學家約翰斯通在“2000年議程”的一次會議上首次提出“高等教育成本分擔理論”之后,高等教育成本問題研究在各國深入發展。在我國,眾多研究者將視界聚焦于公立高校,論證個人與家庭乃至企業對于高教成本進行分擔的必要性,并深入研究高教成本分擔的效率和公平問題。民辦教育由于其非政府財政性投入的性質,其成本分擔似乎理所當然是個人的事情,有關的成本補償研究相對不足。
隨著高等教育規模的不斷擴大和高等教育需求多元化的深入發展,民辦高等教育已成長為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由于社會認同不夠、政策及立法滯后,民辦高校處于整體走弱的系統性風險。一個帶有根本性的現實問題是民辦高校籌資渠道單一、政府投入缺位。國家教育發展研究中心與教育部社會力量辦公室調查顯示,現在民辦高校最主要的經費收入是學費部分,占全部收入的80%。[1]實際上很多民辦高校的這個比例會更大。這種單一的籌資方式帶來的問題是,一方面,學生應該承擔多少的教育成本;另外一方面,由于民辦教育具有的公益性,民辦高校不能也不應該簡單奉行以營利為目的的利潤中心主義,那么政府應該在民辦高校教育成本結構中承擔多大的補償責任。
二、民辦高校教育成本分擔模型
建立民辦高校教育成本補償模型,首先需要考量的是高等教育產品的經濟屬性。經濟學把社會產品劃分為公共產品和私人產品。公共產品又可以再分為純粹公共產品和準公共產品。民辦高等教育是盈利性和公益性的整合體,其提供的高等教育服務具有正的外部性,民辦高等教育產品或服務屬于準公共產品。公共經濟學分析認為,公共產品如果完全由市場提供,將會出現生產或產出不足,整個社會福利受損。雖然個體通過支付價格消費了民辦高等教育服務, 受教育者個人獲得了知識增進、 能力提升、社會地位及經濟收入的上升等個體收益,但是國家是民辦高等教育服務的最大受益者。因為民辦高等教育服務不僅籌集了社會閑散資金辦學,減輕了國家發展高等教育的財政壓力,從而將這些資金大力投入社會收益率更高的基礎教育;而且民辦高等教育承擔了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歷史使命,個體消費者由于接受了高等教育,整個社會公民素養得到提升,國家人力資本積累得以增加。同時民辦高校畢業生的就業還將會給國家帶來更多的稅收收入,高素質人力資本的注入推動了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因此,民辦高等教育服務的最大受惠者是國家和社會。作為社會利益的代理人,政府必須在高等教育成本分擔結構中支付應該支付的成本費用。[2]
建立民辦高校教育成本財政補償模型,還需要考量民辦高等教育投資的一般規律。
①高等教育的規模效應,即高等教育邊際成本曲線隨著規模的擴大而下降。這主要是由教育生產過程的特點所決定的。雖然民辦高校辦學往往需要大量的初始投資,如教學設備、校園建筑、師資配置。但隨著初期辦學的確立,其后的辦學除了必要的教學科研投入,成本往往僅限于教師工資。另外,隨著學習曲線的作用以及辦學經驗的積累、辦學質量的鞏固提高,相關學科專業領域延伸的困難程度降低,教育生產邊際成本逐步降低。
②高等教育投資的邊際收益遞減的規律——邊際收益曲線向右下方傾斜,即斜率為負。而高等教育個人邊際收益率一般都大于公共邊際收益率,因此私人邊際收益曲線(mr) 高于公共邊際收益曲線(MR)。
③邊際成本就是每多培養一個大學生所帶來的成本增量。民辦高等教育投資中,由于個人支付了較之于公辦高校學生個體更多的甚至成倍的學費,所以個人邊際成本遠遠高于公共邊際成本。因此私人邊際成本曲線 (mc) 在公共邊際成本曲線 (MC) 之上。
基于上述分析,民辦高校教育成本補償模型可以建構如圖1。
圖1中,公共MR、公共MC曲線交于A點,所確定的接受高等教育人數為n1。n1的經濟學意義就是,當整個社會培養的大學生數為n1時,公共利益最大化,從公共利益的角度出發,此時的民辦高等教育資源達到最優配置,政府要求民辦高校培養的大學生數不會超過n1。另外,私人mr曲線和私人mc曲線交于B點,所確定的民辦高等教育最優規模為n2。n2的經濟學意義就是,當所有民辦高校培養的大學生數為n2時,個人的利益最大化,也就是說,如果培養的大學生數超過n2,此時就不會有人愿意上民辦大學。因為如果私人mc大于私人mr,個人凈收益為負,“理性經濟人”就不會進行教育投資。
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下,公辦高校擴招的規模趨于穩定,個人接受民辦高等教育的需求空前強烈,表現為n2>n1,政府往往基于這種強烈的教育需求造成的壓力而不得不放松對民辦高校招生人數的限制,擴大民辦高等教育規模,而此時的規模往往會處于n1、n2和之間的n3,至于現實中n3的具體位置,則是由政府擴大民辦高等教育的意愿、能力以及與求學群體對政府造成的壓力之間的妥協程度來決定的。
當民辦高等教育實際規模為n3時,圖1中的ADn3n1面積是公共收益增加的部分,CEn1n3面積是個人收益增加的部分,用數學式子表示分別就是:
S■=■MR(n)dn;S■=■mr(n)dn
根據受益原則,個人收益應該由受教育者個人進行成本補償。但個人收益增加的部分 S■中含有公共收益,公共收益增加的部分S■應由政府的公共財政進行成本補償,最起碼是公共財政和私人的混合補償。一般說來,在民辦高校教育成本分擔結構中,個人成本的分擔超過政府的補償成本。
三、民辦高校教育成本分擔額度的測定
(一) 個人成本分擔額度
經濟學中的投資比較利益理論說明,人們在進行投資決策時,除了考慮投資收益率,還必須考慮比較利益。也就是說,個人在進行民辦高等教育投資決策時,不僅僅考慮教育的投資收益率本身的大小,更重要的是考慮與投資于其他領域,比如與物質生產領域的收益率的比較,也會與社會平均投資收益率進行比較。社會平均收益率一般用銀行利率作為參照。[3]
顯然,只有在個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收益率大于社會平均投資收益率或銀行利率時,才可以進行成本補償,同時,學生成本補償后的私人收益率要不低于社會平均投資收益率。
可設接受民辦高等教育的現有個人收益率R2,實行成本補償后私人收益率為R3,個人教育成本為C2,個人收益為E2,個人補償額度為T,銀行利率r。
R2=■-1
R3=■-1?叟r
通過計算可得,私人接受民辦高教的成本補償額度模型為:
T?燮■或者,T?燮E2(■-■)
從成本補償的額度公式可以看出,只要測算出私人接受民辦高等教育的成本和收益,就可以確定成本補償的具體額度。
關于個人成本的測算。個人成本等于接受民辦高等教育的直接成本和機會成本。直接成本包括學費、用于求學的文具紙張費用、為求學支付的額外費用等,機會成本=(高中畢業生平均勞動工資) ×(個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時間) ×(高中畢業生在勞動力市場上就業的概率)。
關于個人收益率的測算。個人收益率可以以明瑟收益率來進行計算[4]。
明瑟收益函數為:ln y=α+β·s+γ1·x+γ2·x2。
對上式兩邊求偏導,化簡可得β=■=■≈■。
y是就業者收入,s是就業者高中畢業后接受民辦高等教育年限,x是工作年限 (經驗) 。β為個人的明瑟收益率,其數值等于實行成本補償后的私人收益率R3。
(二) 公共財政成本分擔額度
成本補償模型提供了一個公共財政對民辦高等教育成本進行補償的理論框架。以此理論為指導去確定成本補償的額度時,首先必須要確定n3,再測算民辦高等教育的公共成本和公共收益,而教育的公共成本和公共收益的測算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再從中分離出民辦高等教育的公共成本與收益則更為復雜。以下給出一個粗略的公共財政成本分擔額度測算模型:
設民辦高等教育的社會平均收益率為R,公共財政對民辦高校教育成本進行補償后的社會平均收益率為R;支持民辦高等教育發展的公共成本設為C,包括政策立法成本、免稅成本、土地優惠成本等;公共收益為E;公共財政補償民辦高教的額度為D;社會平均投資收益率為r。
R=■-1
R=■-1?叟r
通過計算可得,公共財政對民辦高教的成本補償額度模型為:
D?燮■
四、民辦高校教育成本分擔的公平性
民辦高校教育成本的財政補償還需要考量補償的公平性問題。教育成本分擔的公平性集中表現在成本分擔后對于接受高等教育機會的影響。民辦高校教育成本補償的公平問題包括公共財政政策本身的公平性問題、公立高校與民辦高校之間的公平問題、民辦高校之間的公平問題。
(一) 財政政策的公平性
公共財政公平性的一個重要考量指標是財政中立 (fiscal neutrality),也稱財政中性,該原則強調教育財政投入獨立于政府財力狀況的意義,突出區域間財政資助的均衡性和公平性問題。教育財政獨立于政府財力狀況的測算指標采用生均公用經費m和生均可用財力f,通過計算它們之間的彈性系數ε和相關系數r的大小來對財政中立情況作出判斷。
彈性系數ε計算公式是:ε=■÷■=■·■,或者ε=■·■。
相關系數r可采用皮爾遜相關系數,它可以描述兩個定距變量間聯系的緊密程度,其公式是
r=■
一般認為ε<1,r<0.5,則表明基本符合公平性原則。
(二)公立高校與民辦高校之間的公共財政補償的公平性
財政中立還包含“財政應當在收入、支出兩個環節對一切市場主體保持中立”[5],“對一切市場主體,都不以其行業、身份、所有制或者其它任何差異為轉移,給予無差別待遇”[6]的意義。自20世紀90年代末至今,我國高等教育財政實行“有保有壓”的傾斜政策,其結果是重點院校形成了對于國家財政的過度依賴,市場競爭力達不到應有的水平,而地方高校、民辦高校越來越被邊緣化。
從全球范圍來看,對私立學校進行資助是普遍現象。當前,國際上私立教育發展的一個非常有意義的主題是公私合作伙伴關系,其運行特點就是兩種體制資源相結合,實現公私兩種資源的整合利用。它強調對于民辦高校的公共財政投入,不是包辦,而是通過投入來引導和規范微觀個體——民辦高校的健康穩定發展。事實上,使民辦高校獲得一定公共財政支持,讓公辦高校更多面對市場需求,不同的高校可以得到資助同時又擁有市場資源,公辦高校、民辦高校公平競爭,我國高等教育的和諧生態圈才能真正形成。
(三) 民辦高校之間公共財政補償的公平性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要“積極探索營利性和非營利性民辦學校分類管理”、“開展對營利性和非營利性民辦學校分類管理試點”。從教育服務的經濟屬性而言,營利性民辦高校提供的教育服務更為接近私人產品,非營利性民辦高校提供的教育服務更為接近公共產品。民辦高校分類管理必然帶來公共財政補償的公平性問題。因此,需要探索和建立精細化、差異化的財政資助體系結構,逐步建立差額補助、定額補助、項目補助、獎勵性補助以及購買服務等多元化的公共財政資助民辦教育體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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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李紀兵.財政部公平買單與市場經濟上層法制補位[EB/OL].http://lawsky.org/detail.asp?id=2982, 2004-01-07.
[6]柯佑祥.教育經濟學[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9.109.
(責任編輯 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