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采用系統與生態的分析理念和方法,系統解析了美國斯坦福大學Bio-X研究中心發展建設的特點與優勢;歸納演繹出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治理的有效路徑:選擇具有發展優勢的種子,營造適宜組織成長發展的環境,把握科技與社會發展多種催化因素,建立研究合作的共同交流與聯系,形成組織發展演進(約束)的正循環。為我國大學跨學科組織建設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線索”。
關鍵詞: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治理;有效路徑
大學是從事跨學科研究的主力軍。促進跨學科組織的成長發展,獲取跨學科研究合作的協同效應,是大學跨學科組織戰略層面關注的重要課題。然而,由于大學傳統的學術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主要從知識層面強調不同學科知識之間的交叉、滲透關系,缺乏在組織層面的系統執行架構和運行機制,對跨學科組織的立足和發展缺乏支撐力和推動力,影響和阻礙了我國大學跨學科組織的發展建設。已有研究表明,大學跨學科組織具有生態屬性的生態化發展趨勢,它與自然生態系統相類似,其成長與發展也是一個類似的生態式演進過程。因此,文章采用系統與生態的分析理念和方法,以美國斯坦福大學“Bio-X”研究中心為例,從建設實踐層面解析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成長與發展的有效路徑,以期為我國大學跨學科組織建設提供新的視野和探索路徑。
一、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概述
大學跨學科組織主要涉及兩門及以上學科領域的交叉。不同學科領域彼此相對獨立,但又密切聯系。其在研究組成要素、研究對象的組織層次、結構和功能、系統與外部環境的關系等方面,具有與生態系統很高的相似性[1],是一個類生態系統。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就是為了解決復雜的科技、社會問題和促進學科持續發展,學科組織、團隊或個人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按照生態學的思維和原理,以多學科知識的耦合為基礎,以問題解決、知識與價值傳遞為紐帶,以共同演進①為目標,通過物質、能量和信息等各種資源的交換,與其相關聯的不同學科背景的學科組織、團隊或個體共同構成的相互作用、相互依賴、共同發展,具有松散動態結構的復雜自適應系統,具有復雜系統性、強烈開放性、復雜動態性、自循環特征和共同演進趨勢。
大學跨學科組織作為一個復雜開放系統,時刻與環境保持著人才、信息、資金和科研平臺等物質方面的交流,并通過與環境非線性②的相互作用以及環境中各種生態因子 (指對大學跨學科組織的成長有著直接或間接影響的各種條件和要素) 之間的協同作用,最終實現跨學科組織內部不同研究單元(不同學科背景的學科、團隊或個人) 的發展乃至整個組織系統的發展演進。在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成長發展過程中,種子、適宜的條件、催化因素、自我發展等配套機制4個條件缺一不可,靜態表現為大學跨學科組織成長發展的生態環境,動態體現為大學跨學科組織成長發展的生態機制。
二、斯坦福大學“Bio-X”研究中心的建設與發展:一個生態系統發展分析框架
在世界大學跨學科研究領域,斯坦福大學“Bio-X”研究中心已經成為跨學科研究的典范,尤其是開啟了生物學交叉學科研究的一個新時代,在生命科學跨學科研究領域已成為一個著名“品牌”[2]。通過分析“Bio-X”研究中心的成長發展和建設實踐,其形成與發展既有“種子”(少數關鍵學科組織及個體) 和“催化因素”(生命科學與物理、化學等學科交叉融合趨勢等) 的作用,也離不開適宜的“土壤”(環境) 以及“自我發展機制等配套因素”(建立共同交流聯系與研究合作關系網絡等) 的作用。
(一) 選擇具有發展優勢的種子
跨學科組織不可能憑空產生,它需要“種子”?!胺N子”是組織系統的主導力量和發展優勢?!癇io-X”研究中心的成長發展印證了這些觀點。其成長發展的“種子”包括了創立人之一的發生生物學及生物化學領域的著名學者史普帝教授(James Spudich),作為Bio-X的重要發起核心成員的華裔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朱棣文(Steve Chu) 教授,以及來自斯坦福大學工程學院、人文社科與理學院(HS) 及醫學院等一批創新的專家教授及其主持的實驗室和研究項目。[3] 如朱棣文教授主持的單一生物巨分子的性質、粒腺體中的轉譯過程、神經末梢囊胞的融合等等研究領域、研究項目與學科帶頭人,為研究中心的成長發展提供了“胚芽”,奠定了研究中心成長發展的基礎和優勢。這些具有發展優勢的“種子”平衡、穩定地生長發育,對研究中心發展成為當今跨學科研究的典范提供了現實可能性,是研究中心系統繁衍、發展和演進的基石。
(二) 營造適宜組織成長發展的環境
生態系統的衍生需要有適宜的環境。生物體靠DNA決定自己如何從外界吸收養分,并在適應環境的前提下得以發展。對跨學科組織而言,適應環境是一種生存選擇,改造環境、改善與環境的關系則是跨學科組織的動態發展的重要體現。大學跨學科組織只有通過有利于“種子”成長的環境促進,才能實現成為“參天大樹”的可能。大學跨學科組織成長發展的環境就是政府和大學為跨學科組織產生、生存和發展提供的政策、物質、能量和信息等必需條件。研究中心良好的自然條件,優良、豐富的人才優勢,完善的基礎設施,有效的行政和資源支持,創新與創業的文化理念等環境因素對研究中心的成長發展至關重要。
1.良好的自然條件。斯坦福大學位于北加州舊金山和圣荷西 (San Jose) 之間硅谷 (Silicon Valley)的心臟地帶,地處舊金山灣優越的地理條件,擁有便利的交通,快捷的通訊,優良、豐富又具有流動性的高科技人才資源。這一切都營造出良好的生活環境和科技環境,容易吸引人們來到此地工作、生活。
2.優良、豐富的人才優勢。研究中心以斯坦福大學和各部門優勢為基礎,搭建不同獨立學科之間的橋梁,并向研究中心教師和學生提供了研究所需的優秀資源和設施。中心建立初期,參與合作的研究人員涵蓋了相關專業、科系的教授達200多人以上。目前研究中心已有350多名教職工,他們分別來自60多個生命科學或生物技術的重要研究團隊。[4]
3.完善的基礎設施。研究中心基礎設施自1999年有了重大進展。2003年,克拉克生物醫療工程及科學中心的啟用,標志著研究中心擁有了用于尖端生物科技研究獨立的跨學科研究平臺。該中心大樓設施完善,擁有電子顯微鏡、液相層析儀、核磁共振影像設備及大量平行運算計算機等,以應付生物細部顯像、生物信息處理;擁有特殊設計的多媒體影音室,天花板、地板、四壁全是平面顯示器,使教學人員仿佛置身真實細胞、動脈或組織當中。此外,研究中心還擁有派克電機研究中心、蓋茨計算機科學中心、生物科學大樓等核心研究系所的基礎設施。[5]
4.有效的行政和資源支持??鐚W科研究計劃當年一經提出就得到了斯坦福大學教務長Rice和副教務長Kruger的支持,成立了由多個不同學科領域教授組成的籌劃委員會,取得了建設資金和政策制度上的支持。同時,研究中心的發展還獲得學校內部的科研撥款,并吸引了大量的校外捐贈與資助。豐厚的研究經費保證了研究中心的良好運行。
5.創新與創業的文化理念。研究中心的形成與發展得益于斯坦福大學倡導的創新與創業的校園文化。計劃之所以取名為Bio-X,是源于創立之初就希望該計劃結合不同學科的專精人才在生物醫學、生物物理、生物工程等領域進行具有風險的開創性研究。研究中心所蘊涵的甘冒風險、勇于創新的創業精神,就構成其成長發展的“軟件”。
(三) 把握科技與社會發展多種催化因素
在新世紀到來之時,生物科技的進步已經越來越依賴來自不同領域專業人才的貢獻與合作。面對邊界越來越模糊的生命科學,如何調整既有架構,如何有效整合不同領域的人才及資源,開展整合性計劃,成為眾多美國頂尖大學及研究機構探索研究的重要問題。1998年斯坦福大學一批來自發生生物學及生物化學領域、物理學領域、工程學院、人文社科與理學院 (HS) 以及醫學院等系所的學科帶頭人,提出在生物醫學、生物物理、生物工程等領域開展跨學科研究的構想,發起了跨學院、跨科系的“Bio-X跨學科研究計劃”。進入21世紀,生物科學的迅速發展,特別是后基因組、基于同步輻射的結構生物學、單分子測量、納米技術、腦科學、生物醫學工程等領域的迅速發展,迫切需要多學科交叉的共同研究和參與。再則,近代生物科學已是新的高科技產業的滋生基地,需要得到其它自然科學和工程學的支持。未來生命科學的重點突破將越來越依賴于生物學和物理學、化學、數學、計算機科學及工程學等多學科的交融??梢?,研究中心的形成與發展不是偶然的,它是生命科學知識領域不斷發展、科技發展與創新研究范式發生轉型,以及其他大學關于生物科學交叉綜合性計劃逐漸建立等多個催化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這些催化因素作為研究中心形成的“催化劑”,為其成長發展提供了能量與契機,打破了組織系統的平衡與寂靜,啟動了整個跨學科研究計劃系統發展的連鎖反應。
(四) 建立研究合作的共同交流與聯系
研究中心創新與創業的組織文化深深扎根于斯坦福大學競爭、合作、自由的校園文化體系之中。為了讓來自不同科系、不同領域的科學家及研究人員,能夠在一個自由輕松的環境當中隨時不期而遇、展開跨學科研究的對話,研究中心的克拉克中心大樓與派克電機研究中心、蓋茨計算機科學中心、生物科學大樓、化工系、化學系及醫學院集中分布在10分鐘的路程范圍之內。如此毗鄰的地理環境有利于促進科學家及研究人員的交往,建立共同的聯系,增進信息、知識在組織中的傳播與交流,有助于人們圍繞某一行業、專業形成一個緊密聯系的非正式組織團體,形成跨學科研究合作關系網絡。這種地理空間上的臨近性,還能更好地體現競爭與合作的相融。與此同時,克拉克中心大樓靈活可變和開放共享的實驗室,每周3次的跨學科交流研討會制度等等有效的跨學科合作交流平臺和網絡,起著一定的傳播和推廣新知識、新技術的中介作用,可增強不同研究單元的相互影響、相互協同、相互促進,進而產生跨學科組織集群效應,推動各研究單元乃至整個研究中心組織系統的發展演進。
(五) 形成組織發展演進(約束)的正循環
在選擇了具有發展優勢的研究領域、項目、學科帶頭人等“種子”和良好的環境之后,借助相關催化因素的刺激與促進,研究中心跨學科研究組織系統得以形成。繼而,在其成長發展過程中,構建并逐步實施了系列有效促進組織系統發展演進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
在管理體制上,研究中心是學校領導負責下的獨立科研機構,由負責科研和研究生政策的副教務長直接分管研究中心;其內部管理實施了委員會領導下的主任負責制,下設項目負責人。主任對項目負責人只行使監督職責而非完全的行政管理。項目負責人直接對主任負責,負責和管理研究項目的具體運行。研究中心設立了生物科學跨學科顧問委員會、學科領導委員會、執行委員會。其中,顧問委員會由來自企業的執行官、風險投資者以及科學家組成,全權負責研究中心的學術、財政和宣傳,他們對現實的需求有相對較好地把握,往往能夠給跨學科研究提供戰略性指導;學科領導委員會由斯坦福大學不同學科的專家組成,主要為Bio-X確定未來2-3年的研究主題;執行委員會由副教務長、研究中心主任和項目負責人組成,負責建立并完善相應的具體機制,來支持研究中心跨學科研究項目、跨學科教育和跨學科創新行動的實現。[6]
在運行機制上,研究中心主要通過建立內部研究項目資助制度,實施面向現實需求、面向問題的,以跨學科行動項目 (Bio-X Interdisciplinary Initiatives Program,簡稱IIP) 為核心的各種跨學科研究項目(包括高級研究員項目、跨學科啟動項目、研究生學術會議補貼項目、本科生研究獎勵項目等) 來推動跨學科研究及研究中心的發展。[7] 同時,還通過發展與產業界的研究合作關系,實施企業感興趣的研究項目和為企業提供各種服務等策略,積極獲取一些重大需求或問題的相關信息以及產業界的資金支持,如設立Bio-X合作論壇等,以促進跨學科研究。
可見,研究中心形成后,為促進組織系統不斷成長發展,建立實施了系列有助于組織系統發展演進的有效管理體制與運行機制,推動其繼續與環境進行物質、能量、信息等資源交換,不斷尋求具有發展優勢的研究領域和研究主題 (種子),積極尋找研究合作伙伴,包括適當的投資者、研究合作者,從而使組織規模逐漸增大,研究資源不斷豐富,研究領域不斷延伸,組織邊界不斷模糊、擴展。在與環境不斷適應、耦合的過程中,研究中心不同研究單元之間相互協同、相互依賴、相互合作,跨學科研究計劃組織系統的運行越來越良性化、擴張能力越來越強、競爭能力和優勢不斷提高,研究中心得以快速、穩定地發展。但是,當今科學技術發展和社會需求以及同類 / 非同類跨學科組織/計劃的競爭,又成為研究中心發展與系統演進的限制因素。由此,形成了整個跨學科研究計劃系統發展演進 (約束) 的正循環。
三、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治理有效路徑
所謂治理,一般是指在一個大型實體內的各單位之間進行權力與職能劃分、單位之間的溝通與控制方式及其與外部環境之間的關系處理。[8] 文章基于“Bio-X”研究中心的成長發展和建設實踐,立足“知識-社會-環境”系統的視角,采用系統生態方法思考大學跨學科組織的成長與發展,提出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治理的有效路徑,即:選擇具有發展優勢的種子,營造適宜組織成長發展的環境,把握科技與社會發展的多種催化因素,建立研究合作的共同交流與聯系,形成組織發展演進 (約束) 的正循環,如圖1所示。
從圖1可以看出,真正的生態系統是一個發展、進化的系統。它是從一個小的系統開始“自然發展”并不斷衍生、發展、壯大。系統的各個組成部分之間是一種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相互依存的錯綜復雜且細微平衡的關系,并通過一定的自我調整,漸進式自組織發展成為一個復雜適應系統。大學跨學科組織的成長發展與系統演進就是一個生態治理的自我發展演進過程:即是從一些優良的“種子”開始,通過營造和維持良好的環境,先培育一個個小型的“系統”,使它平衡、穩定地生長發育,成為繁衍整個跨學科組織系統的基石,再歷經長時間的呵護、培育,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才得以形成、發展。在其整個系統發展演進過程中,適宜的環境條件促使具有競爭優勢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在吸收來自相互關聯的不同學科領域的“水分和營養”后,組織進一步成長;而后通過進一步吸引其他不同學科領域、研究領域、組織的創意、人才、資金,組織規模不斷發展、壯大,組織系統的價值和整體競爭力不斷增強。其間,一系列科學、技術、社會、政府等催化因素的刺激與促發,促使組織系統 (包含系統內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不同研究單元) 不斷選擇環境、適應環境,并在與環境互動和平衡的過程中,不斷進行組織創新與變革,推動組織系統迅速發展,實現整個組織系統的共同演進。
對照我國大學跨學科組織建設與管理實踐,不難發現,我國政府和大學雖然采取各種政策和措施,但由于受傳統線形思維的束縛,傳統機械組合、線形堆疊的“組裝式”發展模式缺乏對大學跨學科組織內在規律及其外在環境的認識與把握,不適合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系統的內在發展規律,往往收效甚微。因此,積極從大學跨學科組織成長發展的生態規律及其與環境的適應性入手,以整體論與系統生態觀全面思考大學跨學科組織成長發展的生態環境與生態機制,有助于促進我國大學跨學科組織的建設與發展,推動大學跨學科研究的巨大潛力轉變為跨學科研究的巨大優勢。
注釋:
①共同演進或稱為協同進化、共同進化(Co-evolution,concerted evolution,synergetic evolution),源于生物學。
②所謂非線性指的是系統輸出與輸入不成線性關系,即系統內各要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不等于各要素單獨作用的累加,可能出現不同于“線性疊加”的增益或減損。
參考文獻:
[1] 王梅.基于生態原理的學科協同進化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09.36.
[2][6][7] 陳勇,鄒曉東,陳艾華等.促進跨學科研究的有效組織模式研究——基于斯坦福大學Bio-x跨學科研究計劃的分析及啟示[J].科學學研究,2010(3).
[3][4][5] 美國斯坦福大學“Bio-X”研究中心門戶網站,Bio-x Stanford University. About Bio-x [EB/OL]. http://biox.Stanford.edu/.
[8] [美]弗雷德里克·E·博德斯頓著.管理今日大學——為了活力、變革與卓越之戰略[M].王春春,趙炬明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31.
(責任編輯 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