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出自己的經驗”

上學期寫作訓練時，要求學生以“錯位”為題，寫一篇記敘文。部分習作書寫生活中各種各樣的錯位現象：做家務、做義工、做父親、做農民、做軍人、回故鄉、懷胎體驗……“錯”出情感體驗，“錯”出理性思考；還有不少習作缺乏生活積累，與生活距離很遠，虛構痕跡明顯。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

關于寫作與生活的關系是一個老話題，“至今已覺不新鮮”，似乎已經沒有再談的必要了。但是，現代中學生對于“作文”二字存在著模糊認識。

當下學生關于寫作的困惑很多。許多學生處于“被寫作”狀態。有些學生的作文內容空洞，單調乏味；有些學生的作文想象離奇，脫離現實；有些學生的作文忸怩作態，缺少真情實感……穿越、玄幻類文章盛行。

作文革命有必要把視點放在“真實”上。葉圣陶老先生有言：“寫作什么?要寫出自己的經驗。”生浯是源。沒有生活，或者看到作文題目首先想到的不是生活而是人家的文章，是學生拿起筆就感覺“無話可說”，或者拿起筆就“脫離生活”，抒寫虛情假意的根本原因。

這里有一個寫作指導思想的問題。早在上世紀40年代，葉圣陶在為《國文雜志》撰寫的《發刊詞》中就指出：“舊式教育可以養成記誦很廣博的‘活書櫥’，可以養成學舌很巧妙的‘人形鸚鵡’，可以養成或大或小的官吏以及靠教讀為生的‘儒學生員’；可是不能養成善于運用國文這一種工具來應付生活的普通公民。”(《認識國文教學》)

作文要源于生活，又服務于生活，它是習作者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作文是認識生活和表達生活的和諧統一。

以蘇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五為例來看，專題配套寫作訓練有：“說明要說得清楚明白”，“寫出你的真情實感”，“學會分析”，“讓你的認識更加深刻”。

“人文情懷與公民意識”并重的“寫作觀”要求高中學生“關注社會上的重大事件，表現重大的社會主題，但更要注意從身邊的普通人和日常生活人手，關注社會，關注人生”。既有對學生認識生活的引導，又有對學生表達生活的指導。

如何統一?關鍵還在教師能否把寫作的外延植根于生活。

一、引導學生積極關注生活

其實，我們日常所生活的家庭中、校園里、社會上，周圍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一些事情，都在影響著我們的成長過程，都會在我們的心靈中留下痕跡。

學校生活有時緊張，有時看起來單調，但它絕不是默默無聲、黯然失色的。誰能細心觀察它，誰能聽得見它們呼喊，就看得見平淡無奇中的閃光；誰能感受到它的豐富多彩，誰就能擁有無窮的習作素材，寫出平凡而有意義的校園之歌來。學軍、學工、學農等社會實踐活動幾乎給每一個學生帶來刺激，擴大視野，享受獨特的體驗，獲得教養。通過反省自己，觀照他人，學生也許會更多地發現生活中的真善美，得到心靈的升華，從而重新認識生活。家庭生活也同樣如此。現代居住環境、日常洗衣做飯過程、父母親的喜怒哀樂、故鄉的風土人情帶來心靈的寧靜，這些都是寫作時近在眼前的極好的素材。

把觸角延伸到自然、社會，“源頭活水”就成為寫作資源的不竭源泉。學生由田野、農舍、森林、稻麥、花開花謝、日升日落的觀察感悟產生對自然的敬畏與熱愛；關心、了解時代和社會的發展產生使命感和責任感。新世紀值得關注的事很多：九一一、神七神八、礦難、樓市、國學熱、出國熱、地震、奧運、城管、潛伏、金融風暴、禽流感、高鐵事故、喬布斯逝世……

“寫作材料都是諸位生活里原有的，不是生活以外找來的”，“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快樂和寶藏”。(葉圣陶《寫作什么》)葉圣陶先生強調的是“把經驗范圍以內的事物作為材料”。“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其實學生心中都有一個田園，有一首牧歌。贊美生命，熱愛生活，謳歌時代，關鍵是要有生活，并能有意識地審視生活。作為教師的職責是，經常鼓勵學生發掘最熟悉的生活，寫真人真事，抒真情實感，鼓勵學生寫眼前景、身邊事、心中情，在家庭、學校、社會范圍內細觀察、多思考、勤動筆，通過“以小見大”來反映人生與社會，書寫獨特的感受。

二、指導學生提煉表達生活

第二個問題是葉圣陶先生所言：“要寫出自己的經驗。”引導學生認識生活和社會，語文教師責無旁貸。

引領學生書寫生活中的真善美是作文教學中的最高境界。愛家鄉，愛祖國，愛人類，尊重生命，謳歌人性，崇尚美德……這些都是寫作和創作中永恒的主題，通過經典閱讀而獲得的教養也蘊含其中。作文訓練無視這些顯然本末倒置。因此，教師的責任在于引導，并使之成為寫作的主流。認識生活有一個價值評判和審美取向的問題。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發現美的眼睛。教師的職責便是幫助學生擦亮眼睛，以鑒別批判的意識審視生活，在人與自我、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文化等繁雜的生活流中提取精髓，讓生活的火花和學生的智慧隨著筆端流淌。

目前作文教學依然存在一些問題：教師只是從概念到概念，從理論到理論反復灌輸選材要新穎、主題要鮮明、結構要嚴謹、事例要典型等等。這樣的寫作指導空泛無味，教學效果可想而知。以鮮活的生活為基礎，教師適度點撥、引導，學生沒有重壓，輕松寫作，寫作的趣味自然產生。因此，不可思議的是，自由寫作，諸如隨筆、感想、短評，反而能閃耀真知灼見。

附帶提出的還有，有些教師高度強調技法，重形式輕內容，談及寫作技巧、套路口若懸河。這同樣背離寫作訓練的初衷。文無定法，再現生活、表達生活始終是寫作的基點。從豐富多彩的生活出發，才能寫出真情實感。

有的教師通過書寫教師對于生活的關注和認識來表達生活，親自下水，有效地引領學生從內容到寫法思考人生，表達生活，對于學生的世界觀、價值觀、審美取向產生了深遠乃至一生的影響。

葉圣陶在《<文章例話>序》中指出：“寫文章不是生活的一種點綴，一種裝飾，而就是生活的本身。”“我們要把生活與作文結合起來，多多練習，作自己要作的題目。久而久之，就會覺得作文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一種發展，是一種享受。”

解決學生寫作的困惑，最終需要關注的還是寫作觀的問題。應試教育給學生人為帶來的封閉和隔閡，需要家庭和學校共同抗爭。學生熱愛生活，同時把寫作也看作一種生活，那么作文訓練就可能成為學生的自然需求和期待。

作者簡介：江蘇省金陵中學河西分校副校長。